62岁老人找女儿,女婿以剩饭待客,三个月后他们却流着泪向我下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9-11 11:04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不高不低,正好盖过厨房里洗碗的水声。这个音量是女婿陈浩设定的,他说这样既能听清新闻,又不影响孩子在房间写作业。我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不高不低,正好盖过厨房里洗碗的水声。这个音量是女婿陈浩设定的,他说这样既能听清新闻,又不影响孩子在房间写作业。我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叫林建国,今年六十二岁。退休前是国营纺织厂的钳工,跟零件和机油打了一辈子交道。老伴走了三年,我一个人守着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直到上个星期,女儿林静一个电话打过来,哭着说想我了,让我无论如何来她这儿住上一阵子。

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在衣柜最底下翻出了一个旧相册。第一页就是林静满月时,我和她妈抱着她的合影。照片上的我,头发乌黑,笑得咧着嘴,怀里小小的林静,皱着眉头,仿佛对这个世界很不满意。我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老伴年轻的脸,鼻头一阵发酸。

我来了三天了。三天里,林静每天早出晚归,眼下一片青黑。陈浩更是忙,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回信息的路上。只有外孙乐乐放学后,家里才能多点活人的气息。

此刻,陈浩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保鲜盒,径直走向微波炉。“爸,饿了吧?这是昨晚剩的红烧肉,还有点豆角,我给你热热,马上就好。”他的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的心,像被针尖扎了一下,不疼,但很清晰。

我没作声。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餐桌上,给乐乐留的饭菜用玻璃罩子罩着,旁边是一碗新盛的、冒着热气的米饭。而我的晚饭,在保-鲜-盒-里。

“叮”的一声,微波炉停了。陈浩端出那碗饭菜,塑料盒的边缘被烫得有些发软。他把饭菜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又递给我一双筷子,然后一屁股坐回沙发,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了股票软件。红红绿绿的曲线在他脸上交替闪烁。

“爸,快吃吧,不然凉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肉是好肉,肥瘦相间,但经过一夜的冰箱和微波炉的二次加热,瘦肉部分已经变得干柴,肥肉也腻得发硬。我慢慢地嚼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去。

林静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看到茶几上的饭菜,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对我笑了笑:“爸,今天公司临时开会,回来晚了。你先垫垫肚子,我等会儿……”

她的话没说完,陈浩突然开口了,眼睛还盯着手机:“等会儿干嘛?再做一顿?折腾什么,家里又不是没吃的。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就行了”,这是陈浩的口头禅。买菜,他说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挑那么仔细。乐乐考试九十分,他说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非要考第一。现在,我这个老丈人的晚饭,也是一句“差不多就行了”。

林静的脸僵了一下,没再说话。她默默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然后走进乐乐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新闻的声音,和一个六十二岁老人,咀嚼剩饭的声音。我忽然想起临走前,小区里的老李拉着我说:“老林啊,可想好了,去儿女家住,那是寄人篱下。天底下,没有比自己家更好的地方。”

当时我笑着说他想多了,我女儿家,怎么能算寄人篱下?

现在看来,他或许是对的。

我慢慢吃完了那碗饭,连干硬的豆角也一根不剩。我把保鲜盒和筷子拿到厨房,用洗洁精仔仔细细地洗了两遍,放回橱柜。整个过程,我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回到客厅,陈浩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滑落在一旁。电视里,主持人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国际新闻。我拿起遥控器,把音量从35,调到了15。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我看着陈浩疲惫的睡脸,心里那点怨气,忽然就散了一些。他才三十五岁,头发里已经夹杂了白丝。生活,对谁来说都不容易。

我轻手轻脚地走回给我安排的小房间。房间朝北,有些阴冷。我打开行李箱,想找件厚点的衣服穿上。行李箱的最上层,是我给乐乐买的变形金刚,给林静带的家乡特产,还有给陈浩泡茶用的枸杞和黄芪。

在这些东西下面,压着我的存折。上面是我一辈子的积蓄,三十万零八千二百六十三块。

我本来想,这次来,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如果小两口日子紧巴,我就把这钱拿出来给他们,让他们换个大点的房子,或者给乐乐报个好点的兴趣班。

可现在,我犹豫了。

我关上行李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隔壁房间传来林静压低声音辅导乐乐功课的声音,夹杂着乐乐不耐烦的嘟囔。更远处,是陈浩轻微的鼾声。

这就是我女儿现在的生活。忙碌,疲惫,充满了“差不多就行了”的妥协。

我忽然觉得,我这个老头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我的到来,非但没有给这个家带来欢乐,反而成了一个需要被剩饭打发的、多余的负担。

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上有酒店洗衣粉的味道,陌生而清冷。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是林静。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大概以为我睡着了。她走到我床边,站了很久。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她弯下腰,轻轻地、轻轻地帮我把被角掖好。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胳膊,冰凉。

我强忍着没有睁开眼睛,心头却是一片滚烫。

她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黑暗中,我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我想起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半夜总要跑到我房间,看看我被子盖好了没有。

三十年过去了,我的女儿没变。可是,我们之间的什么东西,好像又变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得很早,想给他们做顿早饭。我一个大男人,手艺粗糙,但煮个粥,烙个饼还是会的。

厨房里干干净净,昨晚的碗筷都已经洗好放着。我打开冰箱,想找点米和面。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各种蔬菜水果,牛奶酸奶。但在最角落里,我看到了好几个和我昨晚吃的同款保鲜盒,上面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周一,排骨;周二,带鱼。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原来,剩饭不止我一个人吃。这是一个“库存”。

我关上冰箱,没了做饭的兴致。

陈浩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爸,起这么早。饿了?我给你……”

“不用了。”我打断他,“我不饿。”

气氛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去卫生间洗漱了。

早饭是林静从外面买回来的包子和豆浆。她把一个肉包子放到我碗里,说:“爸,你尝尝这家包子,乐乐最喜欢吃了。”

我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可我看着她疲惫的脸,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把最好的都给了孩子,把方便留给了自己和丈夫,把剩饭……留给了我。

在这个家里,我成了食物链的最低端。

吃完早饭,他们俩匆匆忙忙上班去了,乐乐也去了学校。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开始在这个家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这是一个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很漂亮。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林静和陈浩笑得灿烂。书房里有两个并排的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文件和书籍。乐乐的房间里贴满了奥特曼的贴纸。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幸福美满。

我走到阳台,阳台上种着几盆花。有一盆君子兰,叶子有些发黄。我认得这盆花,是我当年送给林静的结婚礼物。那时候,它开得正旺。

我用手摸了摸干涸的盆土,走到厨房,找了个水瓢,仔仔细细地给它浇了水。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音量35,新闻里正播报着本地经济动态。我看着,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我只是在想,我还能在这个家待多久?或者说,我应该待多久?

第一章

日子就像那台设定好程序的微波炉,一天天“叮”地过去,不咸不淡。

我开始学着自己找点事做。早上送乐乐上学,下午去附近的公园跟一群老头下棋,晚上回来,如果林静他们没回来,我就自己煮点面条吃。我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也尽量避免吃到保鲜盒里的“陈年旧菜”。

陈浩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刻意回避,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会在饭桌上,偶尔把一盘新炒的菜往我面前推一推,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嘴里还是那句:“差不多就行了。”

我呢,也只是默默地吃,不多言语。我和这个女婿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彼此都能看见,却谁也触碰不到谁。

转眼,来这里快一个月了。我的生活和那盆君子兰一样,不好不坏,只是叶子,一天比一天更黄。

这天下午,我从公园回来,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林静和陈浩都提前回来了,两人坐在沙发上,脸色都不太好。茶几上放着一张医院的化验单。

“怎么了这是?”我心里一紧。

林静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还是陈浩开口了,他揉着太阳穴,这是他压力大时的标志性动作。“爸,乐乐……学校体检查出来,有点贫血,还有点营养不良。”

“什么?”我脑袋“嗡”的一声,“怎么会营养不良?你们不是天天大鱼大肉的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太冲,像是在指责他们。

果然,陈浩的脸拉了下来。“爸,我们工作忙,您是知道的。有时候顾不上顿顿都做新鲜的,但乐乐的饭菜,我们从来没马虎过。谁知道会这样。”

林静的眼圈红了,她站起来,走到厨房,背对着我们。“都怪我,都怪我……我不是个好妈妈……”

压抑的哭声从厨房传来,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陈浩,他一脸的烦躁和疲惫。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这个家里,我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他们?我连一口热饭都挣不来。

这时候,乐乐从房间里跑出来,他好像听懂了我们的对话。他跑到林静身边,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说:“妈妈不哭,乐乐不难受。就是有时候,肚子会咕咕叫。”

孩子无意识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在场所有大人的心脏。

林静哭得更凶了。陈浩猛地站起来,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我终于明白,这个家的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这不是一碗剩饭的问题,这是一个家庭的运转系统出了故障。他们忙得像两只陀螺,以为给了孩子最好的物质,却忽略了最基本的一日三餐。而我,这个家里唯一的闲人,却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选择了袖手旁观。

人老了,连吃口热乎饭,都成了别人的负担。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我一直以为是他们嫌我负担,现在才明白,是我自己把自己当成了负担。

那天晚上,谁也没吃饭。

夜里,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起身,走到客厅,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我走过去,门没关严,我看到林静和陈浩坐在电脑前,正在查各种关于儿童营养的资料。

“……这个补血食谱不错,明天我早点起来去买菜。”是林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请个钟点工吧。”陈浩说,“你一个人太累了。”

“请钟点工不要钱啊?上个月你投进去那个项目,不是还没回款吗?家里的流动资金不多了。”

“钱的事你别管,我来想办法。总不能再让乐乐这样了。爸那边……也得注意。他来了这么久,我们没好好陪他吃过一顿饭。”陈浩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他肯定生我们气了。”林静叹了口气,“你看他现在,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见陈浩说:“是我不好。我总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打拼,把钱挣回来就行了。家里这些事,我关心得太少了。我总说‘差不多就行了’,其实,对家人,怎么能差不多呢?差一点,都不行。”

我默默地退回房间,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直以为陈浩是个粗心、甚至有些冷漠的人。现在我才知道,他不是不爱这个家,只是用错了方式。他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着,把所有的柔软都藏了起来。

第二天,我起得比所有人都早。我没有去动冰箱里那些保鲜盒,而是拿出了我的钱包,去了离家最近的菜市场。

我买了新鲜的排骨、鲫鱼、菠菜和番茄。我这辈子,没怎么正经做过饭,手艺都是当年在工厂食堂跟老师傅偷学的。但今天,我想为这个家,正经地做一顿饭。

我炖了山药排骨汤,烧了鲫鱼豆腐,炒了两个青菜。等我把四菜一汤端上桌的时候,林静和陈浩刚好起床。

他们俩看着满桌的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愣住了。

“爸,你……”林静的眼睛又红了。

“快去洗漱,然后吃饭。”我学着她以前对我说话的语气,故作严厉地说,“以后家里的三餐,我包了。你们两个,安心上班。”

陈浩看着我,嘴唇翕动,那个标志性的揉太阳穴的动作又出现了。但这次,他的眼神里不是烦躁,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爸,这怎么行,太辛苦您了。”他说。

“我一个退休老头子,浑身都是力气,不辛苦。”我把一碗盛得冒尖的米饭放到他面前,“辛苦的是你们。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那顿早饭,大家吃得格外沉默,但气氛却不再冰冷。

从那天起,我正式接管了家里的厨房。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他们做饭,特别是乐乐的营养餐,我严格按照网上查来的食谱,不敢有丝毫马虎。

林静和陈浩下班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早。吃完晚饭,陈浩不再是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股票,而是会陪我聊聊天,或者教我用智能手机。

那天,他教我怎么用APP叫车。我的老花眼看不清屏幕上的小字,手指又粗,总是点错。陈浩就坐在我旁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我。

“爸,你看,先点这个‘输入目的地’……”他握着我的手,点在那个小小的方框上。他的手心很温暖,很干燥。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谁说的。”他笑了,“我爸妈现在连微信都还用不来呢。您这已经很厉害了。”

我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的父母。

“你爸妈……他们在哪儿?”我问。

“在老家,一个小县城里。身体不好,我一年也回不去两次。”他垂下眼帘,语气有些低落,“其实,我挺羡慕林静的。”

我心里一动,没再问下去。

家里的气氛一天天好起来。乐乐的脸色红润了,话也多了。林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有时候她会提前下班,钻进厨房给我打下手。我们娘俩一边摘菜,一边聊着她小时候的趣事,厨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甚至觉得,那些装着剩饭的保鲜盒,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好下去。

直到那天,我无意中在书房的垃圾桶里,又发现了一张纸。不是催款单,而是一张法院的传票。

第二章

传票上,原告的名字我不认识,但被告的名字,是陈浩。案由是,合同诈骗。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手却在发抖。合同诈骗,这可不是小事。

我冲出书房,陈浩和林静正陪着乐乐在客厅搭积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幅画面,在法院传票的映衬下,显得那么脆弱和讽刺。

“陈浩,这是怎么回事?”我把传票拍在茶几上。

积木“哗啦”一声倒了。乐乐吓了一跳,哇地哭了起来。

陈浩和林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爸,您……”林静慌乱地抱起乐乐,想把我手里的传票藏起来。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我气得浑身发抖,“合同诈骗!陈浩,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陈浩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没有说话,但那种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你说话啊!”我吼道。

“爸!你能不能别管了!”林静也冲我喊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要是再不知道,这个家都要被你这个好丈夫给毁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陈浩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你以为你每天做做饭,这个家就好了?你什么都不懂!”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我懂什么呢?我只懂柴米油盐,只懂一日三餐。我以为我撑起了这个家的胃,就能撑起这个家的天。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好,好,我不管。”我连退两步,心口疼得厉害,“我这个老头子,里外不是人。我走,我明天就走。”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靠在门上,听着外面林静和乐乐的哭声,还有陈浩压抑的喘息声。我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人这一辈子,最怕的不是吃苦,而是自己的一片真心,被当成驴肝肺。

那天晚上,我们又一次陷入了冷战。我没有做晚饭,他们也没有吃。整个房子安静得可怕,连乐乐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早早地就睡了。

半夜,我被渴醒了。我走出房间,想去客厅倒杯水。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霜。

我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是陈浩。

他手里没有拿手机,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像。他的面前,茶几上,放着那张传票。

我没有过去,只是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看着他。

过了很久,他拿起那张传票,一点一点,撕得粉碎。然后,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开始微微地颤抖。

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在深夜里,无声地哭泣。

那一刻,我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我悄悄地退回房间,没有去打扰他。

第二天,我没有提走的事情。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去了菜市场。林静和陈浩也没有提昨晚的争吵。大家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张被撕碎的传票,像一根刺,扎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我开始偷偷地观察陈浩。他变得更加沉默,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好几次,我半夜起来,都看到他在阳台上抽烟,一根接一根。阳台的门关着,但我能看到玻璃上他孤独的倒影。

林静也瘦了一大圈。她不再跟我聊小时候的趣事,只是默默地帮我洗菜,择菜。我们之间,只剩下沉默。

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散掉。

我决定从林静那里下手。

这天,我特地炖了她最爱喝的乌鸡汤。晚饭后,陈浩又借口公司有事出去了。我把一碗汤端到林静面前。

“静静,喝点汤吧,看你最近都瘦脱相了。”

她没动,只是低着头说:“爸,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喝。”我把勺子塞到她手里,“你跟爸说实话,陈浩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爸……”

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

原来,陈浩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做软件开发的。半年前,他接了一个大单子,把公司所有的资金,甚至还借了一部分高利贷,全都投了进去。结果,项目做到一半,合伙人卷着钱跑了。客户那边拿不到产品,就把陈浩告上了法庭,说他合同诈骗。

“他不是不想跟您说,他是没脸说。”林静哭着说,“他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得把所有事都扛起来。他不想让您,让乐乐,跟着他担惊受怕。”

我听着,心里堵得难受。

“那……那要赔多少钱?”我问。

“连本带利,还有违约金,差不多……要五十万。”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辈子的积蓄,只有三十万。

“爸,您别管了。”林静擦了擦眼泪,强撑着说,“我们已经决定把这套房子卖了。钱肯定够了。我们先租个小点的房子住,等以后……以后再想办法。”

卖房子?

我看着这个他们俩一点一滴亲手布置起来的家,结婚照,孩子的涂鸦,阳台上的君子兰……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房子不能卖!这是你们的家,是乐乐的根!”

“那能怎么办啊?”林静的坚强瞬间崩塌,她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爸,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我走过去,像她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有爸在。”我说。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三章

第二天,我没有跟林静和陈浩打招呼,一个人回了趟老家。

我把那套住了大半辈子的两室一厅挂在了中介公司。老房子地段不错,又是学区房,很快就找到了买家。签合同那天,我看着房产证上我的名字被划掉,换成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心里空落落的。

这里有我跟老伴一辈子的回忆。客厅的墙上,还有林静小时候量身高划下的刻度线。

但我想,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家,是人在的地方,不是房子在的地方。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我拿着卖房的四十万,加上我自己的三十万存款,凑了七十万。我没有立刻把钱给林静他们,我知道,以陈浩的自尊心,他不会接受我的钱。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接受帮助的机会。

我回到林静家,他们俩看到我,都吓了一跳。

“爸,您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林静问。

“想你们了,就回来了。”我笑着说,把带回来的特产放在桌上,“我的老房子,租出去了。以后,我就在你们这儿常住了,你们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林静赶紧说。

陈浩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默默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帮我放回房间。

我知道,他心里有怀疑,但他没有问。这个骄傲的男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究细节了。

日子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暗地里,风暴正在酝酿。法院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陈浩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候我凌晨四五点起来,还能看到他在客厅里抽烟。

林静和他爆发了好几次争吵。有一次,是在去学校接乐乐的车里。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的情绪都像被点燃的炸药。

“你到底跟不跟我说实话?那个合伙人,你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林静的声音尖锐。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陈浩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鸣笛。

我坐在后座,大气都不敢出。乐乐被吓到了,缩在我怀里。

“那我们就只能等死吗?等着房子被收走,等着你去坐牢吗?”林静几乎是在嘶吼。

“够了!”陈浩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他妈的比谁都想找到他!我每天都在想办法!你除了会哭会闹,还会干什么!”

车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我只听见林静压抑的哭声,和陈浩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林静哑着嗓子说:“陈浩,我们离婚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陈浩也愣住了。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静。“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林静别过脸去,看着窗外,“乐乐跟我,房子卖了,钱你拿去还债。我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人到了绝境,说出的话,总是最伤人的。

我知道林静不是真的想离婚,她只是太累了,太绝望了。

陈浩没有再说话。他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路沉默地开回了家。

那天晚上,他们分房睡了。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我手里有钱,但我怎么给他们?直接给陈浩,他不会要。给林静,她可能会收下,但陈浩的自尊心会彻底被击垮。这个家,可能就真的散了。

我必须找到那个卷款跑路的合伙人。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我开始回忆林静之前跟我说的所有细节。那个合伙人叫什么,是哪里人,有什么特征。

林静说,他叫赵军,是陈浩的大学同学,平时喜欢钓鱼,而且是个左撇子。

信息太少了。

我想到了我的那些老同事,老朋友。我干了一辈子钳工,认识的人三教九流,遍布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也许,他们能有办法。

我开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

“喂,老张啊,我是林建国……”

“老王,帮我打听个人……”

我把赵军的信息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帮我留意。

这期间,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林静和陈浩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他们不再吵架,但也几乎不说话。

但我却看到,一天深夜,林静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轻轻地披在了睡在沙发上的陈浩身上。然后,她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才悄悄地回了房间。

而陈浩,在林静走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拿起那杯水,一口一口,喝得干干净净。

我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切,鼻头一酸。

夫妻,就是这样吧。吵得再凶,恨得再深,心底里那点牵挂,还是断不了。

我更加坚定了要帮他们的决心。

一个星期后,我的一个在电信公司工作的老同事给我打来了电话。

“老林,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有消息了。他最近用一个新号码,频繁联系一个在城西的钓鱼俱乐部。”

我精神一振。“地址发给我!”

拿到地址后,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二天,我借口去公园下棋,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了城西。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钓...

第四章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钓鱼俱乐部,建在一个水库旁边。我到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懒洋洋的,几个钓客戴着草帽,一动不动地坐在水边。

我装作也是来钓鱼的,跟俱乐部老板搭上了话。我拿出赵军的照片,说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好久没联系了,想来碰碰运气。

老板是个爽快人,他看了看照片,说:“哦,你说老赵啊,他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不过他不住这儿,就是每周末都来。喏,他最喜欢坐那个位置。”老板指了指水库最角落的一个钓位。

我心里有了底。

我没有声张,默默地离开了俱乐部。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在盘算。直接报警?警察来了,赵军可能会被抓住,但钱呢?钱要是被他挥霍光了,陈浩的公司还是得破产。

我需要一个万全之策。

我想到陈浩之前说的,赵军不仅卷走了公司的流动资金,还带走了所有项目的核心代码。对于一个软件公司来说,那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能把代码拿回来,陈浩的公司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决定,自己先去会会这个赵军。

我知道这很冒险。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对付一个正当年的男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开始做准备。我从网上查了很多关于谈判和心理博弈的资料。我还特地去买了一个小型的录音笔。

周末,我起了个大早。我对林静说,约了老同事去郊区玩,可能要晚点回来。

林静没多想,只是叮嘱我注意安全。

我带着录音笔,又一次来到了那个钓鱼俱乐部。

果然,在那个角落的钓位上,我看到了赵军。他跟照片上一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点也不像个骗子。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赵先生吧?”我在他旁边站定。

他警惕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你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我拉了把小凳子,在他旁边坐下,“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收起鱼竿,站了起来,想走。

“别急着走啊。”我慢悠悠地说,“我们聊聊。关于启航科技,关于陈浩,关于那五十万,还有……那些核心代码。”

我每说一个词,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重新坐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我。“你到底是谁?陈浩让你来的?”

“我是他老丈人。”我平静地看着他,“陈浩不知道我来找你。他现在,正准备卖房子,准备去坐牢。”

赵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跟陈浩是大学同学,是最好的兄弟。”我继续说,“我不相信,你会为了区区几十万,把他往死路上逼。你肯定有你的苦衷。”

这是我赌的一步。我在赌,他们之间曾经的兄弟情义,还在。

赵军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然后,他哑着嗓子说:“我女儿……我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手术费要八十万。我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愣住了。

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那你可以跟陈浩说啊!你们是兄弟,他会帮你的!”

“怎么说?”赵军苦笑起来,“他自己的公司都快倒了,我还跟他开口?我开不了这个口。我只能……出此下策。我想着,等我女儿手术做完了,我再去自首。”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

“钱,我可以想办法。”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你必须把核心代码还给陈浩。那是他几年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毁了。”

赵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说什么?”

“我说,钱,我来解决。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把代码还回来。第二,去跟陈浩当面道歉,把事情说清楚。”

我打开了我的包,把那张存着七十万的银行卡,放在了他面前。

“这里是七十万。应该够你女儿的手术费了。密码是林静的生日。”

赵军看着那张卡,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我只有一个女儿。”我说,“我不能看着她的家就这么散了。我卖了老家的房子。这钱,就当我这个老头子,替你还给陈浩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一辈子的脸面,在女儿的眼泪面前,一文不值。

赵军突然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赌赢了。

(切换至第三人称视角)

在林建国离开后,赵军在水库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银行卡,卡片冰冷的边缘硌得他手心生疼。他想起大学时,他和陈浩睡上下铺,一起逃课去网吧,一起为了一个项目熬好几个通宵。陈浩家境不好,赵军就经常把自己的饭票分给他一半。毕业时,他们俩勾肩搭背,说以后要一起开个全中国最牛的软件公司。

可现实,把他们两个人都打得遍体鳞伤。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陈浩的号码上悬停了很久,终究没有按下去。他站起身,收拾好鱼具,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老旧小区的出租屋。

他把存有核心代码的U盘,和一封长信,放进了一个信封里,塞进了陈浩家的信箱。

做完这一切,他开车直奔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票。他要去最好的医院,给女儿治病。但他没有动林建国卡里的钱。他知道,这笔钱,他不能要。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赎罪。

(视角切回第一人称)

我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林静和陈浩都在家,客厅里的气氛,比我走的时候还要压抑。

“爸,您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林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手机没电了。”我撒了个谎,把录音笔悄悄放进口袋,“跟老朋友多聊了会儿。”

陈浩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就在这时,陈浩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大变。

“什么?找到了?……好,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激动地看着我们,声音都在发抖:“警察……警察说,赵军自首了!他把钱……把钱都退回来了!”

林静“啊”的一声,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我也假装很惊讶的样子。“真的?那太好了!”

陈浩激动地在客厅里走了两圈,然后他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爸!我们不用卖房子了!公司有救了!”

他抱得很用力,我能感觉到他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五章

赵军的自首,像一场及时雨,浇熄了即将燎原的大火。

虽然他退回的钱款不足以完全弥补公司的损失,但最关键的核心代码失而复得,这让陈浩的公司有了起死回生的可能。客户那边也撤了诉。笼罩在这个家上空的乌云,终于散了。

陈浩变得比以前更忙了。他要重建客户的信任,要安抚公司的员工,要把落下的项目进度赶回来。但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困兽,而是一个重新找回战场的将军。

他脸上的疲惫还在,但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他对我,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说“差不多就行了”的女婿。他会主动问我,今天想吃点什么。他会在我做饭的时候,走进来帮我递个盘子,拿个碗。他甚至,开始叫我“爸”,而不是之前那种客气又疏离的“爸”。

一天晚饭后,他把我拉到阳台上。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阳台上的那盆君子兰,在我一个多月的精心照料下,重新焕发了生机,叶片肥厚油亮。

“爸。”陈浩递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我戒烟很多年了,但这次,我接了过来。

我们爷俩,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爸,谢谢您。”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谢我什么?我又没做什么。”我故作轻松地说。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深邃。“不,您什么都做了。赵军的事情,是您解决的吧?”

我心里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你胡说什么呢?是警察的功劳。”

“我昨天,收到了赵军寄来的一封信。”陈浩说,“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我沉默了。

“他还告诉我,您卖了老家的房子。”陈浩的眼圈红了,“爸,我……我对不起您。”

“傻小子,说什么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可我之前……那样对您……”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想起我刚来时,他用剩饭打发我;他想起他对我吼,让我别管闲事。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

“都过去了。”我说,“那时候,你压力大,我不怪你。再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这老头子,死要面子,有话不直说,才让误会越来越深。”

我把那段录音拿了出来,放给他听。

录音里,是我和赵军的对话。

当听到我说“我只有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她的家就这么散了”的时候,陈浩再也忍不住了,他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起来吧。都过去了。”

这个夜晚,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我和我的女婿,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和解。我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玻璃,彻底碎了。

从那以后,这个家,才算是真正地活了过来。

林静脸上的笑容,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她和陈浩的感情,比以前更好了。他们会一起去超市买菜,会手牵着手在小区里散步。

陈浩的公司,也慢慢走上了正轨。他拉到了一笔新的投资,把之前欠的债都还清了。

而我,也找到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我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等着被剩饭打发的老人,也不是那个大包大揽、试图拯救一切的英雄。我就是这个家的一个成员,是林静的父亲,是陈浩的岳父,是乐乐的姥爷。

我每天给他们做做饭,接送乐乐上下学,侍弄阳台上的花草。空闲的时候,我也会去公园找老伙计们下棋,或者自己坐着公交车,在这个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里到处转转。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第六章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离我第一次踏进这个家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这天是周末,也是我的六十三岁生日。

林静和陈浩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把我推出了厨房,说今天的晚饭,他们俩包了。

我乐得清闲,带着乐乐去公园玩了一下午。

傍晚,我们回到家。一开门,我就愣住了。

家里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客厅里挂上了彩带和气球,餐桌上铺了漂亮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林静和陈浩从厨房里端着一盘盘菜走出来,笑着对我说:“爸,生日快乐!”

我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清蒸鲈鱼,白灼大虾,可乐鸡翅……全是我爱吃的。每一道菜,都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你们……”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爸,快坐。”陈浩拉开主位的椅子,把我按着坐下,“今天您是寿星,您最大。”

乐乐也跑过来,把一个他自己画的画塞到我手里。“姥爷,生日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打开画,上面画着我们一家四口,手牵着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画的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爱我的家。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爸,我们以为你在怪我们,其实你一直在帮我们。”林静也哭了,她握着我的手说,“我们以前,太不懂事了。”

我摇摇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晚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陈浩不停地给我夹菜,林...

第七章

晚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陈浩不停地给我夹菜,林静给我倒酒,乐乐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我们聊了很多,聊过去,也聊未来。陈浩说,他准备把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转到我名下。我拒绝了。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们好好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浩和林静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俩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我面前。

在我和乐乐惊讶的目光中,他们俩,直直地,冲我跪了下去。

“爸,对不起!”

两个三十多岁的人,流着眼泪,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们错了。我们不该那样对您。请您原谅我们。”

我慌忙站起来,想去扶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可他们俩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爸,您不原谅我们,我们就不起来。”陈浩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愧疚。

我看着他们,心里百感交集。我想起我刚来时,那碗冰冷的剩饭。想起他们在车里那场撕心裂肺的争吵。想起陈浩在深夜里无声的哭泣。想起林静为他悄悄披上的那件外套。

这三个月,像一场电影,在我眼前一帧一帧地闪过。

我深吸一口气,眼泪也流了下来。

“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们。”我说,“我怎么会怪你们呢?你们是我的孩子啊。”

我弯下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们俩拉了起来。

我们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乐乐在一旁看着我们,似懂非懂。他走过来,用小手给我们擦眼泪,说:“不哭,不哭,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有的,只是说不开的误会,和藏在心底的爱。

那晚之后,我没有再提回老家的事。林静和陈浩也没问。我们都默契地,把这里当成了我唯一的家。

陈浩真的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把“差不多就行了”挂在嘴边的男人。他对工作,对家庭,对生活,都多了一份敬畏和珍视。

他把我的那张银行卡还给了我,里面一分钱没动。他说,赵军那边,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他已经联系了律师,在法律的框架内,给了赵军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爸,您教我的,不仅仅是怎么做饭,更是怎么做人。”他说。

又过了几个月,天气转暖。

我准备回一趟老家,去给我老伴扫扫墓。

临走前一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着。林静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

“爸,早点回来。”她说。

“知道了。”我笑着说。

第二天,他们一家三口送我到火车站。

检票口,我挥手让他们回去。

“爸!”陈浩突然喊住我。

我回过头。

他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家里,等您回来吃饭。”

我笑了,眼眶却红了。

我转过身,走进检票口,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永远会为我留一盏灯,热一碗饭。

这就够了。

回到老家,我先去了墓地。我把那盆长势喜人的君子兰,放在了老伴的墓前。

“老婆子,我回来了。”我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我跟孩子们,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春天的风,暖暖的,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我。

我在老家待了一个星期。处理了一些琐事,见了几个老朋友。

然后,我踏上了回去的火车。

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收到了乐乐发来的一条微信。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餐桌上的一碗白米饭,上面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下面配着一行字:姥爷,等你回家。

我看着那张照片,笑了。

我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在上面敲下一行字:给乐乐买最新款的奥特曼,给林静买她念叨了很久的那条丝巾,给陈浩……给他带两条我珍藏的好烟。

写完,我把手机收起来,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风景,飞速地向后退去。

而我,正向着我的家,全速前进。

故事讲完了,可生活还在继续。

我想,每个家庭,都像一口锅。锅里有米,有水,有菜,有肉。用小火慢炖,炖出的,是亲情,是理解,是包容。用大火猛烧,烧干的,是耐心,是情分,是爱。

关键在于,谁来掌勺,谁来看火。

而我,愿意做那个,永远为家人看火的人。

车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把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我看着那片光,心里无比安宁。我准备好了,去迎接这个家,未来每一个平凡而又滚烫的清晨与黄昏。

我拿出手机,看着乐乐发来的那张笑脸米饭,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很久。我打开对话框,想回复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打下了两个字:

“好的。”

然后,我关掉手机,望向窗外。远处的城市灯火,已经开始一盏盏亮起,像一片温暖的星海。我知道,其中有一盏,是为我而亮。这就够了。我把乐乐送我的那张画从口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画上的小人笑得正开心。我看着那张画,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把画纸对折好,轻轻放回贴身的口袋里。火车还在前行,我的心,已经到家了。

来源:青涩冰淇淋I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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