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璐从未想过,人生最大的馅饼和最深的水坑,居然来自同一个人——她最好的闺蜜,以及闺蜜那位令人望而生畏的小舅舅。
白璐从未想过,人生最大的馅饼和最深的水坑,居然来自同一个人——她最好的闺蜜,以及闺蜜那位令人望而生畏的小舅舅。
(1)
“璐璐!快快快,救命啊!江湖救急!”电话那头,苏晚晴的声音急得快要烧起来。
白璐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双手还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赶着那份明天就要交的市场分析报告。“我的大小姐,又怎么啦?我正在给你小舅舅卖命呢, deadline要到了!”
“就是我小舅舅的事儿!他今天是不是又板着那张帅得人神共愤但冷得能冻死企鹅的脸了?”苏晚晴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讲,他刚跟我妈,也就是他老姐,大吵一架,家庭战争级别。原因?万年不变的——催婚!他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偏偏我撞枪口上了……”
白璐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心里咯噔一下。顶头上司曾砚的心情好坏,直接关系到他们整个部门的晴雨表。“你……你怎么惹到他了?”
“我不小心把他珍藏的那套绝版黑胶唱片……当旧碟片清理了……”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璐璐,你最好了,你帮我去探探口风行不行?他平时虽然对谁都冷,但对你工作能力还是挺认可的,你去汇报工作的时候,顺便……顺便帮我美言几句?求你了!不然我妈能念死我,我小舅舅能冷暴力我一年!”
白璐简直哭笑不得:“晚晴,我是他的下属,不是他的情绪调解员。我去说这个?我怕他直接让我把公司楼下的垃圾桶也清理了。”
“哎呀,不一样的!你看,我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你是他外甥女最好的闺蜜,还是他最得力的干将之一,这关系,四舍五入也算自己人了嘛!”苏晚晴开始她的歪理邪说,“你就假装不经意地关心一下,‘曾总,您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晚晴又淘气了?我替她跟您道个歉……’就这样,很简单!”
白璐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又想想曾砚那双深邃却总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心里直打鼓。她对曾砚,除了下属对上司的敬畏,还藏着点别的东西,一些连对苏晚晴都不敢完全透露的小心思。每次靠近他,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好吧好吧,我试试……但我不保证成功啊。他要是更生气了,你可得给我收尸。”
“放心放心!爱死你了璐璐!成功了请你吃一个月的米其林!”苏晚晴欢天喜地地挂了电话。
白璐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办公室里的空调冷气十足,她却觉得有点燥热。她拿起整理好的报告,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走向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2)
敲门前,白璐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和裙摆。玻璃墙内,曾砚正低着头看文件,侧脸线条冷硬,鼻梁高挺,眉头微蹙着,似乎真的心情不佳。
“请进。”低沉悦耳但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
白璐推门进去,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又专业:“曾总,这是市场部下半年的推广计划草案,需要您过目。”
曾砚抬起头,目光掠过她,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放这儿吧。坐,我正好有事问你。”
白璐心里一紧,依言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曾砚却没有立刻看文件,而是向后靠在椅背上,审视着她:“上周和‘恒科’那个项目的跟进报告,我看过了。有几个数据细节模糊,是你手下那个……王薇负责的部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白璐瞬间头皮发麻。王薇是部门里的老油条,关系户,做事经常丢三落四,她已经帮她擦过好几次屁股了。
“是的,曾总。部分数据源确实出了点问题,王薇已经在紧急核对修正了,最晚明天早上,一份更详尽的报告会送到您邮箱。”白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不推诿,也不过度揽责。
曾砚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没说话。那短暂的沉默几乎让白璐窒息。她忽然想起苏晚晴的嘱托,此刻却觉得任何一句工作之外的话都是多余的,甚至危险的。
“嗯。让她仔细点。你是项目组长,最终质量你把关。”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拿起了她刚送来的那份草案。
白璐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关暂时过了。她看着他低头翻阅文件时专注的神情,睫毛很长,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削弱了些许他身上的凌厉感。鬼使神差地,那句练习了好几遍的话溜出了口:“曾总……您今天,是不是有点累?我看您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声音轻得几乎像耳语。
曾砚翻页的手指顿住了。他再次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带着一丝明显的探究,甚至是一点……意外?
白璐的心跳猛地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立刻后悔了,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如果工作强度太大,或许可以适当调整一下节奏……”越描越黑。
曾砚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好几秒后,他才淡淡开口,语气比刚才似乎更冷了一些:“白经理,做好你的分内事。我的精神状态,还不需要下属来操心。”
白璐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尴尬和羞窘瞬间淹没了她。“对不起,曾总,是我多嘴了。”她猛地站起来,“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出去忙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工位,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怎么样怎么样?说了吗?”
白璐哭丧着脸回复:“说了。效果显著——他让我别多管闲事。姐妹,自求多福吧。[跪了]”
(3)
接下来的几天,白璐在公司里尽量绕着曾砚走。每次不得已需要去汇报工作,她都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多说一个字。曾砚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依旧是那个高效、严谨、不苟言笑的上司。但白璐总觉得,他那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周五晚上,苏晚晴为了“弥补”和“压惊”,硬是把白璐拖到了一家会员制的高档酒吧。
“好啦,别垂头丧气的了。我小舅舅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冰山一座,对谁都一样。我妈都说他可能天生情感缺失。”苏晚晴递给她一杯色彩绚丽的鸡尾酒,“来来来,一醉解千愁!今天我请客!”
酒吧环境优雅,音乐舒缓。白璐小口啜着酒,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她环顾四周,目光却突然定住了。
在斜前方一个相对隐蔽的卡座里,她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看错的身影——曾砚。他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而且,他对面还坐着一位穿着香槟色长裙、气质极佳的大美女。两人正在交谈,那位美女笑容温婉,曾砚的表情虽然算不上热情,但也比在公司里柔和了十倍不止。
白璐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又酸又涩。她立刻扭回头,不敢再看。
“看什么呢?”苏晚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然后了然地“哦”了一声,“啧,我小舅舅居然在相亲?我妈动作可真快。”
“相……亲?”白璐愣愣地重复。
“对啊,家里逼得紧呗。那女的看着挺眼熟的,好像是哪家银行的千金?”苏晚晴撇撇嘴,“没意思。我小舅舅才不喜欢这种被安排好的戏码。你看他那表情,礼貌性微笑,标准应付模式。”
白璐却笑不出来。即使只是礼貌,他也对那位小姐笑了。而她呢?她只得到过“做好分内事”的冷言冷语。巨大的落差让她心里难受极了。
她闷头喝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点燃了胸腔里的委屈。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轻浮的男声插了进来:“晚晴?这么巧?这位美女是?”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抹得锃亮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白璐身上。
苏晚晴翻了个白眼,小声对白璐说:“赵炜,一个烦人的纨绔子弟,追过我,没成,脸皮比城墙还厚。”
赵炜已经自来熟地拉过椅子坐下:“晚晴,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白璐不想惹事,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你好,白璐。”
“白璐?好名字!人更美!”赵炜夸张地笑着,身体往前倾,试图靠得更近,“一起喝一杯?想喝什么,我请。”
他的目光让白璐很不舒服,她往后避了避:“谢谢,不用了,我们快走了。”
“别啊,夜生活才刚开始……”赵炜说着,竟然伸手想去拉白璐的手腕。
白璐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苏晚晴立刻站起来挡在她前面:“赵炜,你干什么?放尊重点!”
“交个朋友嘛,这么紧张干嘛?”赵炜嬉皮笑脸的,并不把苏晚晴的警告当回事。
“她不想和你交朋友。听不懂人话?”一个冷冽至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几人同时转头,只见曾砚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面无表情,但眼神冷得像冰,直直地盯着赵炜。那位相亲对象站在稍远的地方,有些惊讶地看着这边。
赵炜显然认得曾砚,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畏惧:“曾、曾叔……哦不,曾总。您也在这儿啊?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跟晚晴和她的朋友开个玩笑……”
“玩笑?”曾砚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需要我教你什么叫适可而止?”
赵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站了起来:“不敢不敢。打扰了,打扰了。”说完,几乎是夹着尾巴溜走了。
曾砚的目光这才落到白璐和苏晚晴身上,眉头微蹙:“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他的语气依旧是上司式的命令,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晚晴吐了吐舌头:“知道啦小舅舅,我们这就走。”她偷偷掐了白璐一下,挤眉弄眼。
白璐还处在震惊和一丝莫名的悸动中,低着头小声道:“谢谢曾总。”
“嗯。”曾砚应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走向那位等待他的女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璐心里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暖意,又迅速被冰冷的现实浇灭。他帮她,或许只是因为她是苏晚晴的朋友,是他下属。仅此而已。
(4)
酒吧偶遇之后,白璐发现曾砚交给她的工作莫名多了起来,而且很多是需要直接向他汇报的重要项目。她不得不频繁地出入他的办公室,加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同事们开始窃窃私语。
“哎,你们发现没,曾总最近好像特别‘关照’白璐啊?” “可不是吗?什么核心项目都交给她,天天单独召见。你说……曾总是不是对她……” “别瞎说!曾总那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不过也难说,白璐长得确实不错,工作能力也强……” “能力强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曾总这么‘栽培’别人?我看啊,八成是有点什么……”
风言风语不可避免地传到了白璐耳朵里。她感到既愤怒又无力。她拼命工作,换来的是能力的认可,可现在却被扭曲成了靠关系甚至更不堪的猜测。她更害怕的是,这些话万一传到曾砚那里,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她心思不纯,或者能力不足以服众?
这种压力下,她工作更加拼命,几乎到了苛求完美的地步,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一天晚上,她又加班到很晚,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他。她去送一份紧急文件,曾砚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刻签字,而是看着她:“最近部门里有些闲言碎语,听到了?”
白璐心里一紧,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点了点头。
“怎么看?”他问得直接。
白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坦荡:“清者自清。我会用最终结果证明我的能力配得上您的信任和交给我的工作。”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哭诉,只想用实力说话。
曾砚看着她眼底的倔强和眼下淡淡的青色,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语气似乎缓和了些:“不需要用透支健康来证明什么。效率比时长更重要。”
这几乎算得上是他第一次说出类似关心的话。白璐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个项目结束后,放你三天假。”他低下头,开始在文件上签字,“现在,收拾东西,下班。”
命令式的口吻,却让白璐的心湖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是,谢谢曾总。”
她走出办公室,心情复杂难言。他是在关心她吗?还是仅仅出于上司对下属效率的管理?
(5)
项目终于圆满收官,庆功宴上,气氛热烈。曾砚难得地出席了,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坐在主位,偶尔举杯,话依旧不多,但已是破天荒。
同事们轮番敬酒,白璐作为项目最大功臣,自然被灌了不少。她酒量一般,几杯下肚,脸上就飞起了红霞,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
曾砚看着她被众人围住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酒过三巡,白璐觉得有些闷,想到露台透透气。她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到安静的露台,晚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些。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是曾砚。
他手里拿着两杯东西,递给她一杯:“蜂蜜水。解酒。”
“……谢谢曾总。”白璐接过温热的杯子,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一阵微小的电流仿佛窜过。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城市的夜景。沉默有些微妙。
“最近辛苦了。”曾砚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做得很好,超出预期。”
或许是酒精降低了 inhibitions,白璐转过头看他,借着酒胆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曾总,您把那么多重要工作交给我,就不怕……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吗?不怕我真的……能力不足吗?”
曾砚也侧过头看她,眼眸深邃,映着城市的灯火。“我从不根据流言做判断。”他的声音很稳,“我看结果。而你,白璐,”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因酒精而格外水润的眼睛上,“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他的肯定像暖流,瞬间冲垮了白璐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压力。酒精放大了情绪,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慌忙低下头掩饰:“谢谢您的信任……我、我只是很怕让您觉得,您的决定是错的……”
“我不会错看人。”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惯有的自信,但此刻听来却不让人觉得讨厌。
他看着眼前女孩发顶的旋儿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松动了一下。他见过她雷厉风行工作的样子,见过她据理力争的样子,也见过她此刻脆弱却强忍的样子。很真实,也很……特别。
“以后,私下没人的时候,可以不用一直叫‘曾总’。”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白璐惊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叫什么?”
“……随你。”他移开目光,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晚风吹拂,气氛暧昧得恰到好处。白璐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跳如擂鼓。一个压抑已久的念头疯狂滋长——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的在意她?
(6)
那晚之后,白璐和曾砚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工作中,他依旧是那个严厉的上司,但交给她的项目越来越多地涉及核心决策层。私下里,虽然交流不多,但偶尔在茶水间碰到,或者下班同乘一部电梯时,那种无形的紧绷感似乎消散了,甚至会有一两句工作之外的简短交谈。
白璐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微妙,心里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悄悄发芽。她工作起来更加投入,仿佛每一个出色的表现,都能离他更近一点。
苏晚晴敏锐地察觉到了闺蜜的变化。“璐璐,你最近不对劲哦?容光焕发,嘴角老是带着迷之微笑。说!是不是谈恋爱了?对象是谁?我认不认识?”
白璐脸红,支支吾吾:“没有的事……就是最近工作比较顺利。”
“少来!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苏晚晴凑近,压低声音,“跟我小舅舅有关,对不对?我就说嘛,他最近回家吃饭,提到你的次数都变多了!虽然都是‘白璐这个项目做得不错’、‘白璐那个提案很有想法’……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夸奖了!”
白璐的心跳更快了:“他真的……提到我?”
“千真万确!我妈都注意到了,还偷偷问我,小砚是不是对哪个女孩子上心了?”苏晚晴兴奋地摇晃她,“快从实招来!你们是不是有进展了?”
“没有没有!”白璐连忙否认,心里却甜丝丝的,“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可能,他稍微认可我了一点吧。”
“切,没劲。”苏晚晴撇撇嘴,但眼里闪着光,“不过我得提醒你啊璐璐,我小舅舅那人,心里有道厚厚的墙。家里给他介绍的对象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他愣是没一个看得上。你想攻克他,难度系数十颗星!”
白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曾总,是苏晚晴那个家世显赫的小舅舅。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靠着努力一步步爬上来的打工人。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职位层级。
希望的火苗被现实的风吹得摇曳不定。
(7)
然而,考验来得猝不及防。
公司一个重要的大型项目出现了严重的意外纰漏,直接导致客户巨额损失,对方勃然大怒,声称要解除合同并追究法律责任。而这个项目的最终负责人,签下那个关键名字的人,是白璐。
消息传来,如同晴天霹雳。白璐彻底懵了。她反复核对过程序,问题出在一个极其隐蔽的环节,是负责前期数据核查的一个下属的严重失误,而她作为总负责人,承担无可推卸的连带责任。
一时间,公司内部炸开了锅。之前所有关于她和曾砚的风言风语瞬间演变成了更恶毒的猜测。
“看吧!我就说女人靠不住,关键时刻捅这么大篓子!” “之前捧得多高,现在就摔得多惨!还以为她多大本事呢,原来是绣花枕头!” “说不定啊,是有人故意给她铺路,结果她接不住呢?这下曾总的脸可被打得啪啪响了……”
压力排山倒海般袭来。白璐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律师函,脸色苍白,浑身发冷。她不怕承担责任,但她害怕因此连累曾砚的声誉,害怕看到他失望甚至厌恶的眼神。
曾砚的办公室气压低得可怕。他连续召开紧急会议,与法务、公关团队商讨应对策略,脸色始终阴沉着。白璐被叫进去问话时,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失误环节的原始数据记录和核对流程,为什么没有二次复核?”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情绪。
白璐艰涩地回答:“是我的失职,曾总。我过于信任下属的初步核查,没有安排更严格的交叉检验机制。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曾砚猛地将手中的钢笔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白璐吓得肩膀一抖。
“承担责任?你拿什么承担?公司的信誉?巨额的赔偿?还是你自己的职业生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怒火,“白璐,我把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你,不是让你用‘信任’两个字来赌的!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白璐心上。她咬紧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不让眼泪掉下来。“对不起,曾总。我会尽一切努力补救……”
“出去!”他厉声打断她,指着门口,“现在立刻出去,想到解决方案再进来告诉我!我要的是办法,不是道歉!”
白璐几乎是踉跄着逃出了他的办公室。委屈、恐惧、自责……种种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知道他骂得对,但那种毫不留情的严厉,依旧让她痛彻心扉。
(8)
接下来的几天,白璐不眠不休,带着团队疯狂地查找一切可能挽回的漏洞,寻找一切可以谈判的筹码。她迅速消瘦,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但眼神里的倔强却从未熄灭。
曾砚同样忙碌,他动用了所有人脉和资源,正面与客户周旋,稳定董事会情绪,压力巨大。他们偶尔在走廊相遇,他行色匆匆,目光不曾为她停留片刻,仿佛那天的雷霆之怒后,她在他眼里又变回了那个无足轻重的、犯了错的下属。
白璐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她原本那点微弱的希望,似乎在这场风暴里被彻底碾碎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一次高层内部会议上,当有人试图将全部责任推给白璐,甚至暗示她能力不足或有其他嫌疑时,一直沉默的曾砚猛地抬起了头。
“责任划分,等事件处理结束后自有公论。”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最重要的是一致对外,解决问题,将损失降到最低。白璐是项目负责人,但她代表的也是公司的决策和执行体系。质疑她,就是在质疑在座的每一位,包括我。”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那些本想落井下石的人,讪讪地闭了嘴。
经过艰难的多轮谈判和补救措施,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客户接受了新的赔偿和合作方案,同意继续合作。危机暂时解除。
公司决定召开一次内部总结会。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要对白璐进行最终审判了。连白璐自己也做好了被当众批评、甚至停职的准备。
会议上,高层总结了教训,强调了流程监管的重要性。最后,曾砚做了总结发言。他肯定了危机处理团队的努力,然后,话锋一转。
“这次事件,主要责任在于项目组的初级数据核查严重失误,以及最终审批环节的监管不力。作为部门最高负责人,我承担最主要的领导责任。”他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白璐作为项目组长,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但并非事故的直接源头。鉴于她在后续危机处理中表现出的极强韧性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功过相抵。董事会决定,给予内部警告处分,暂留原职,以观后效。”
这个处理结果,远比所有人预想的要轻得多!尤其是,曾砚竟然当众将主要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白璐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主席台上的曾砚。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她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会议结束后,白璐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收到一条微信,来自曾砚:“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9)
再次走进那间办公室,白璐的心情和第一次为苏晚晴说情时一样忐忑,却又多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曾砚坐在那里,示意她坐下。长时间的疲惫让他眼下也有了些许阴影,但他看起来依旧沉稳。
“处理结果,有异议吗?”他公事公办地问。
白璐摇摇头:“没有。谢谢曾总……谢谢您……”她想谢谢他的维护,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不必谢我。公司的处理基于事实和整体利益考虑。”他淡淡地说,随即话锋一转,“经过这次,有什么想法?”
白璐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会深刻反思管理上的漏洞,完善所有流程监管,绝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会用未来的行动证明,我配得上您的信任和公司的宽大处理。”
曾砚看着她,女孩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委屈,取而代之的是经历风雨后的坚韧和清醒。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那天晚上,在露台,你问我的问题,现在还想知道答案吗?”
白璐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个关于“怕不怕她能力不足”的问题。她的心猛地一跳。
“现在,我或许可以给你另一个答案。”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仍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在绝境中的韧性和担当。这比顺境时的才华,更值得看重。”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像一道强光,瞬间照进了白璐这些天所有的不安和迷茫。原来,他并非看不见她的痛苦和努力;原来,他的严厉背后,是一直在观察和评估。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慌忙低下头想掩饰。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白璐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不是委屈,而是某种释然、感动和难以言喻的情感宣泄。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曾砚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默默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白色的方巾,带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木质香气。
白璐接过手帕,紧紧攥在手里,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
“对不起,曾总,我失态了。”
“没关系。”他看着她,“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开始,还有很多硬仗要打。”
“是!”白璐站起来,郑重地点头。走到门口,她犹豫了一下,回过头,鼓起勇气轻声问:“曾……曾砚……谢谢您。”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脸颊飞红。
曾砚显然听到了,他微微一怔,随即,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确实是一个微笑的雏形。
“嗯。”他应了一声,低下头,重新看起了文件。
白璐走出办公室,感觉外面的阳光格外明媚。她握紧了手中那块还带着她泪水和温度的手帕,心里被一种充盈而踏实的情感填满。风暴未必是终点,有时,它只是让彼此看清真心的开始。
(10)
项目风波之后,白璐仿佛褪去了一层青涩,变得更加沉稳干练。她迅速落实了所有的流程改进措施,团队管理也越发得心应手。那些闲言碎语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再也无法动摇她分毫。
她和曾砚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新的阶段。工作中,他们是配合默契的上司与下属,她越来越能跟上他的节奏,甚至偶尔能提出让他眼前一亮的见解。私下里,那种微妙的默契也在滋长。他会偶尔问她一句“吃晚饭了吗”,如果得知她又要加班,有时会不由分说地让她先去吃饭;她也会在他连续开会后,默默帮他换掉桌上冷掉的咖啡。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晚在办公室的眼泪和那块手帕,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苏晚晴依旧是她快乐的源泉和最好的闺蜜,经常咋咋呼呼地分享各种八卦,包括她小舅舅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妈妈介绍的哪位名媛。
“我妈都快放弃了,说我小舅舅可能真的要和工作过一辈子了。”苏晚晴咬着吸管,忽然凑近白璐,神秘兮兮地说,“但是!据我观察,他最近有点反常!”
“什么反常?”白璐心里一动。
“他居然会看手机笑了!虽然就一下下,但我看见了!而且他最近回家吃饭次数变多了,我妈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他就说‘工作顺利’。”苏晚晴眨巴着眼睛,“璐璐,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有情况了?对象不是你吧?”
白璐的心跳漏了一拍,强作镇定:“别瞎猜了,怎么可能是我。”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你希望很大!”苏晚晴握拳,“加油姐妹!拿下我小舅舅,以后你就是我小舅妈,我们就能天天一起逛街欺负他了!想想就刺激!”
白璐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仰望和畏惧他了。他们站在一个更平等的位置上,彼此认可,彼此需要。
(11)
半年后,公司的年度酒会。
白璐穿着一身得体的香槟色晚礼服,头发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她不再是那个初入职场、战战兢兢的新人,而是能自信从容地与客户、同事交谈的项目经理。
曾砚作为公司核心高管,自然是全场焦点。他周旋于宾客之间,举止优雅,谈吐不凡,但那份疏离感依旧存在。
白璐正和一位客户聊着天,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望去,正好对上曾砚看过来的眼神。他隔着人群,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嘴角含着一丝极淡却清晰的微笑。
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模糊,只剩下他和他那个专属般的笑意。白璐的心跳骤然加速,也微笑着举杯回应。
酒会进行到一半,舞曲响起。不少人成双成对地步入舞池。
白璐站在角落,安静地看着。忽然,一个身影停在她面前。她抬头,呼吸一滞。
曾砚站在她面前,微微欠身,向她伸出手。灯光落在他英俊的脸上,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明确的邀请。
周围似乎安静了一瞬,不少目光聚焦过来。
白璐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曾无数次在文件上签下决定她项目命运的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失控。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包裹住她的。
他引领着她步入舞池,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的另一只手轻扶她的腰。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能感受到他西装布料的细腻质感。
他们随着音乐缓缓移动,谁都没有说话。舞池的光影流转,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最近工作还顺手吗?”他低声问,声音在音乐背景下显得格外磁性。
“嗯,很好。”白璐的声音有点微微发颤。
“下周的董事会,由你来做那个新项目的最终陈述。”他看着她,目光里是完全的信任。
白璐惊讶地抬眼:“我?可是……那个级别……”
“你没问题。”他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如千钧。白璐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一路走来的所有忐忑、委屈、努力和坚持,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好的答案。
音乐舒缓,他的带领坚定而温柔。他们不再需要多余的言语。
或许前路还有挑战,或许他们之间还存在需要慢慢跨越的距离。但此刻,手心传来的温度,眼神交汇的默契,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我相信你”,已经足够照亮未来的路。
故事的最后,没有盛大的告白,没有戏剧化的冲突。只是在繁华落尽的舞池中央,在一个普通的工作嘱托里,他们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未来还很长,但有些故事,已然静悄悄地写下了幸福的序章。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