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事主管王美丽抱着一摞厚重的大红包走进算法开发部,脸上挂着那种练习了无数遍的标准微笑,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清脆的嗓音宣布:
人事主管王美丽抱着一摞厚重的大红包走进算法开发部,脸上挂着那种练习了无数遍的标准微笑,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清脆的嗓音宣布:
「诸位同事,这一年大家都很辛苦,现在我来宣布今年年终奖的发放情况。」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敲键盘聊天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神都像聚光灯一样集中在她身上,整个空间里充满了紧张的期待感。
陈雨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和其他同事一样,满怀希望地看向王美丽。
王美丽从红包里抽出一张清单,开始逐个念名字:「张建国,刘明,王强,陈浩,李军。」
念完最后一个,她心满意足地收起清单,好像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转身就要走人。
陈雨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开口问道:「王主管,名单全部念完了吗?」
王美丽回头,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语气变得有些冷淡:「清单上就这些人,你们算法部门不就这五个男同事嘛。」
刘明在旁边,故意把自己的红包拍得啪啪响,用夸张的声音说:「哇塞,今年的奖金真给力啊,够我换辆新车了。」
说完还特意用眼角余光瞟了陈雨一眼,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炫耀。
陈雨感觉脸颊像被火烧一样发烫,能感受到周围同事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同情的,有尴尬的,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
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愤怒和屈辱,慢慢坐回椅子,重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移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01
二月的海城市,天空被厚厚的阴云笼罩,透不出一丝阳光,就像陈雨此刻压抑到极点的心情。
智源科技大厦的三十八层,算法开发部的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但今天这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陈雨的位置靠窗,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跳动,但视线却控制不住地一次次飘向同事桌上那几个鲜红的信封。
那些红色在苍白的灯光下特别显眼,像一个个无声的嘲笑者,在公开羞辱她。
二十九岁的陈雨是这个部门经验最丰富的工程师,也是唯一的女性。
七年前,她从国内知名的海城理工大学计算机学院毕业,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这家新兴的科技公司录用。
七年时间,她从一个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应届生,成长为公司核心智能诊断平台「星辰系统」的主架构师。
部门经理张建国从他的独立办公室走出来,看到大家都在兴奋地谈论奖金,脸上露出虚假的笑容,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
「看来大家都拿到奖金了,这是公司对各位一年来努力工作的肯定。」
刘明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用近乎谄媚的语调回应:「这都要感谢张经理的带领和指导,我们明年一定更加努力工作。」
张建国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陈雨身上。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说:「陈雨,你手头的活不要停,「星辰系统」的三期升级方案还要加紧推进。」
陈雨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张建国,心中涌起苦涩的浪潮,但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好的,张经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星辰系统」是整个智源科技的核心,承载着全国几十家顶级医院的智能诊断服务,关系到无数病人的精准治疗。
这套系统的每一行关键代码,每一个数据模型,都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去年为了系统二期能够按期上线,她连续五个月把公司当家,每天工作超过十八个小时,周末也不休息,才最终保证了项目成功。
但是今天,她却被这份代表荣誉与认可的年终奖名单彻底忽略了。
下午五点,陈雨起身去茶水间倒水。
路过人事部开着的门时,清楚地听到了王美丽和另一个同事的对话。
那个同事压低声音问:「美丽姐,为什么算法部的陈雨没有年终奖?我听说「星辰系统」主要是她开发的,她技术能力很强啊。」
王美丽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毫不在意地说:「是张经理亲自把她名字划掉的。张经理说,她一个女的,事业心那么强有什么用,迟早要结婚生孩子。」
「再说她性格太孤僻,平时也不参加部门聚餐,一点团队合作精神都没有。」
陈雨紧紧握住手中的水杯,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从没想过,自己七年来的全部心血和付出,在他们眼里竟然得到如此荒谬的评价。
她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转身默默走回自己的工位。
快下班的时候,公司的CEO赵志华突然出现在算法开发部,这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保养得很好,总是西装笔挺,平时很少亲自来基层的技术部门。
赵志华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然后开口,声音洪亮:「我听说「星辰系统」最近运行很稳定,为公司争取了好几个大项目,大家都是英雄。」
张建国立刻像受惊的猫一样迎上去,满脸堆笑地汇报:「赵总,这都是我们整个团队齐心协力的成果,特别是刘明,他在项目关键阶段发挥了重要作用。」
被点名的刘明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赵总,这,这都是我该做的,我以后一定继续努力。」
赵志华赞许地点头,接着对张建国说:「明年公司计划启动智能药物研发项目,你们算法部门的责任会更重,要做好准备。」
张建国挺直腰杆,大声保证:「赵总您放心,我们部门一定完成任务,绝不会让您失望。」
陈雨静静坐在自己的角落里,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眼前这出荒诞的表演,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是她独自设计的「星辰」核心算法,明明是她亲手编写的几百万行关键代码,明明是她通宵达旦解决的无数技术难题。
但现在,所有的光环和功劳,都被那两个男人轻松地据为己有。
赵志华离开后,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同事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刘明特意绕到陈雨的座位边,用假惺惺的关心语气问:「陈雨,你今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雨抬起头,冷静地看着他,平淡地回答:「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累。」
刘明假装关心地劝说:「那你可要早点回家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他停顿了一下,又用炫耀的语气说:「对了,为了庆祝项目奖金和年终奖,我今晚在海城大酒店订了包厢,请部门所有人吃饭,你也一起来热闹热闹?」
陈雨摇摇头,语气平静地拒绝:「不了,你们玩得开心,我还有些技术文档要整理。」
刘明装模作样地耸耸肩,然后转身招呼其他同事,一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办公室很快空旷起来,只剩下陈雨一个人。
她凝视着这个奋斗了七年的地方,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疏离感淹没了她。
她想起自己刚入职时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时的她坚信,只要自己技术够硬,就一定能在这个代表人类未来的行业里,实现自己的价值。
可残酷的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在这个充满偏见和潜规则的职场里,技术上的优秀,远不如酒桌上的阿谀奉承重要。
晚上十点,陈雨终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
她关掉电脑,把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显示器旁贴着的一张便签上,上面是她为「星辰系统」三期构思的全新AI算法架构。
她伸手,将那张承载着她无数心血的便签撕下来,毫不犹豫地将它揉成一团,准确地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走出智源科技大厦的门,陈雨深深吸了一口海城冬夜冰冷的空气。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街道上车流如水,每个人都匆匆忙忙。
她拿出手机,看到部门群里,刘明正在发他们在海城大酒店豪华包厢的照片,背景是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
她面无表情地退出群聊界面,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关机。
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陈雨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走进卫生间,任由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体和疲惫的心灵。
洗完澡,她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床上。
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凝视着那块漆黑的屏幕,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解脱感。
今晚,她不想再被这个世界的任何信息打扰。
她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夜晚,来仔细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02
陈雨躺在床上,却完全睡不着。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被窗外霓虹灯映出的斑驳光影,过去七年的时光像电影快进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想起了自己刚入职时的那份兴奋和紧张。
那时的她,拿着名校的优秀毕业证书,怀着对智能科技改变世界的美好憧憬,昂首走进了智源科技的大门。
人事部门的同事热情地接待了她,带她参观了公司的各个部门。
当时的技术部门还叫研发二组,加上她一共六个人,其他五个都是男性。
张建国看到她的简历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然后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欢迎你加入,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们这个行业加班是家常便饭,希望你能尽快适应。」
陈雨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是领导对新人的常规提醒。
她认真地点头,郑重地回答:「张经理您放心,我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入职后的试用期,陈雨过得战战兢兢。
她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生怕在技术上犯任何错误,给团队拖后腿。
她主动承担了最枯燥、最繁重的数据标注和清洗工作,为了一个算法模型的优化,可以连续几天几夜盯着电脑。
试用期结束时,张建国在她的转正评估表上写下了这样的评语:
「技术能力扎实,基础功底优秀,但性格偏内向,建议多参与团队活动,提高团队协作能力。」
陈雨看到这份评价时,心里充满了困惑。
她明明为了工作付出了全部精力,为什么最后却被评价为团队协作能力有待提高?
直到后来她才逐渐明白,张建国口中的「团队协作」,指的是下班后没完没了的酒局,周末雷打不动的爬山和钓鱼,以及各种需要拍马屁的非正式社交。
而作为一个对酒精过敏、且不善言辞的女性,她注定无法融入那个以男性为主导的油腻社交圈。
工作的第四年,公司决定启动「星辰系统」的研发项目。
这是一个技术壁垒极高的项目,涉及海量医疗数据的处理、复杂AI模型的构建、以及对银行级别数据安全的要求。
张建国在项目启动会上,宣布由刘明担任项目经理,理由是「刘明资历深,沟通协调能力强」。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刘明的技术水平在整个部门只能算中下游,很多前沿的AI算法他甚至连基本概念都搞不清楚。
项目进行到中期,果然遇到了一个致命的技术瓶颈。
系统在处理大规模医疗数据时,AI模型的诊断准确率始终无法突破百分之七十五,这远低于合同要求的百分之九十八。
刘明带着团队尝试了各种主流算法和模型,都无法解决问题,整个项目进度被严重拖延。
张建国在项目周会上大发雷霆,他用手指敲着桌子,声色俱厉地说:
「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我们不仅要面临巨额的违约金,公司在业内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
刘明急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解释:「张经理,这个技术难题确实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我再去找找外部专家咨询一下。」
陈雨在会议上全程保持沉默。
实际上,她早就构思出了一套全新的、基于深度神经网络的疾病诊断算法,但按照公司的汇报流程,她没有资格在项目经理之前直接提出方案。
会议结束后,陈雨在茶水间主动找到了刘明,将自己的想法详细说明。
刘明听完后,半信半疑地让她试试。
陈雨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不眠不休地编写了全新的算法代码,并用自己设计的模型进行训练。
当最终的测试结果显示,疾病诊断准确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二时,刘明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说:
「陈雨,你真是个天才,这次你可是救了整个项目,救了我们所有人。」
陈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平静地回答:「这没什么,我们是一个团队,都是为了项目好。」
然而,在项目阶段性成果的总结大会上,刘明作为项目经理上台汇报时,对于这个扭转局面的技术突破,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用一句「我们团队经过不懈努力,最终攻克了技术难关」一笔带过,完全没有提及陈雨的名字和她的决定性贡献。
张建国听完汇报,非常满意地点头,当众表扬:
「刘明这次干得非常不错,展现出了优秀的项目管理能力和技术攻坚能力,值得所有人学习。」
陈雨坐在会议室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赞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苦又涩。
她的智慧和汗水,就这样被一句轻飘飘的「团队努力」彻底抹杀了。
类似的事情,在后来的几年里,几乎成了某种惯例。
每当项目遇到无法逾越的技术障碍,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个默默无闻的陈雨。
但每当项目取得成功,需要分享荣誉和成果的时候,她又会理所当然地被遗忘在角落。
第六年,陈雨独立设计的一套医疗数据加密与追踪算法,成功帮助公司申请了四项国家级发明专利。
这套算法能够确保每一份敏感的医疗数据在传输和使用过程中都绝对安全,且全程可追溯,为公司赢得了政府和国家级科研机构的合同。
但在专利证书的发明人一栏,刘明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陈雨的名字则屈居第二。
给出的理由是,刘明是项目负责人,按照公司的惯例,理应署名在最前面。
陈雨拿到那本印着别人名字的专利证书复印件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亲手孕育出的技术结晶,她呕心沥血完成的创新成果,最终却成了别人简历上最光鲜的一笔。
到了第七年,也就是今年,公司决定将「星辰系统」全面商业化。
这是智源科技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战略转型,成败直接关系到公司能否在科创板成功上市。
张建国在项目动员大会上宣布,由刘明继续担任项目总负责人,陈雨则负责全部的核心技术实现。
陈雨非常清楚,这个项目的成败,百分之九十九取决于技术架构的稳定性和算法的先进性。
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再次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到无尽的开发工作中。
整整五个月,陈雨几乎就住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她每天的工作时间都超过十八个小时,周末也全部用来调试代码和优化模型。
饿了就叫一份外卖,困了就在折叠床上眯一两个小时。
项目中遇到的每一个技术难题,从底层数据库的优化,到前端界面的呈现,全都是她一个人亲手解决的。
为了解决一个罕见疾病的识别问题,她一个人联系了二十几家合作医院的专家,反复开会讨论,查阅了几百篇最新的国际论文。
为了确保系统的绝对安全,她设计了一套堪称铜墙铁壁的加密方案,甚至在系统中悄悄埋下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守护者后门」。
项目正式上线的那一天,陈雨在数据中心的机房里,守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眼睛熬得通红,确保系统的平稳过渡。
当她看到后台的用户数据和诊断请求量稳步攀升,系统各项指标都完美无缺时,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项目上线成功后,公司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
CEO赵志华在台上意气风发地宣布,「星辰系统」的成功上线,标志着智源科技正式迈入AI医疗的快车道,公司的估值在两周内翻了三倍。
刘明作为项目总负责人,被邀请上台,向全体员工分享他的「成功经验」。
他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详细地「介绍」着项目的整体架构和技术亮点,俨然一副顶尖AI科学家的派头。
台下的陈雨听着刘明的演讲,感觉无比讽刺。
这个在项目中连核心算法的论文都读不懂的人,现在却在台上,将她的心血和智慧,当成自己的战利品,向所有人炫耀。
更让她感到心寒的是,刘明在长达四十分钟的演讲中,一次都没有提到过她的名字,仿佛整个「星辰系统」是他一个人凭空创造出来的。
庆功宴结束后,公司的内刊要做一期封面报道,专门宣传「星辰系统」的技术突破。
记者采访了刘明,让他介绍项目的技术创新之处。
刘明在采访中大言不惭地说:「这个项目最大的创新在于我们原创的AI架构,我们创造性地将深度学习与医疗诊断结合了起来。」
「并且我们采用了最先进的分布式云计算技术,确保了系统能够处理超高并发的诊断请求。」
陈雨在公司内网上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气得差点把鼠标摔碎。
原创的AI架构是她设计的,云计算方案是她选型的,刘明甚至连「深度学习」和「机器学习」的区别都分不清楚。
但现在,他却在全公司面前,成了那个引领技术潮流的明星。
年底,公司开始评选年度杰出员工。
刘明凭借「星辰系统」的「卓越贡献」,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技术体系唯一的名额,并获得了丰厚的股权奖励。
陈雨在台下,看着刘明春风得意地上台领奖,听着他发表那些虚伪做作的获奖感言,她心中积压了七年的愤怒、委屈和不甘,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想起了远方家中,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救命钱的弟弟,想起了自己刚毕业时许下的诺言,想起了这七年来付出的日日夜夜,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但她强行忍住了泪水,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在这个对女性充满偏见的职场里,她不能暴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那只会引来更多的轻视和践踏。
而现在,连这笔本该属于她的、用来救命的年终奖,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七年来的所有委屈和愤怒,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陈雨翻了个身,窗外的霓虹灯光将她的脸映得明明灭灭。
她的心中,一个清晰而决绝的计划,正在慢慢成形。
明天,她要让这家公司,让这群窃取她劳动成果的人知道,谁,才是那个真正不可或缺的人。
谁,才是那个能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人。
03
第二天一早,陈雨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公司。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职业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
刘明正在和几个同事聊着昨晚聚餐的事,看到陈雨进来,故意大声说:「陈雨,昨晚的聚餐你错过了,我们玩得可开心了。」
陈雨头也不回,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开始例行的系统检查。
「星辰系统」的后台管理界面在她的屏幕上展开,各种数据指标一如既往地完美运行。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跳动,但这次,她不是在修复什么bug,而是在激活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特殊模块。
三个月前,在系统最关键的核心算法中,她留下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守护者协议」。
这不是什么恶意的后门,而是一个智能的自我保护机制。
当系统检测到主要维护者长时间无法访问时,它会逐步降低运行效率,提醒管理层注意技术风险。
陈雨轻轻敲击了几个特殊的命令,然后关闭了自己对系统的超级管理员权限。
从现在开始,「星辰系统」将进入一个微妙的「休眠模式」。
系统不会立即崩溃,那太明显了,而是会像一个生病的人一样,逐渐失去活力。
上午十点,第一个异常信号出现了。
海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技术人员打来电话,反映系统的诊断速度比平时慢了大约百分之十五。
接电话的是部门的技术支持王强,他在电脑上查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应该是网络波动,我们会持续关注的。」
陈雨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十一点三十分,又有两家医院反映了类似的问题。
张建国开始有些紧张,他把刘明叫到办公室,严肃地说:「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系统不能出任何问题。」
刘明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张经理您放心,肯定是小问题,我马上就解决。」
然而,刘明在系统后台忙活了两个小时,除了重启几个服务器,根本找不到问题所在。
下午两点,问题开始升级。
系统的诊断准确率从百分之九十九点二下降到了百分之九十五,虽然仍在合同要求范围内,但这个趋势让人不安。
更要命的是,系统开始出现间歇性的响应延迟,有些诊断请求需要等待超过十分钟才能得到结果。
张建国坐不住了,他把整个技术团队召集起来开紧急会议。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虑,「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出了这么多问题?」
刘明满头大汗地解释:「我们检查了所有的服务器,硬件没有问题,网络也正常,就是找不到故障原因。」
「那数据库呢?算法模型呢?」张建国继续追问。
「都检查过了,数据完整,模型也没有异常。」王强在一旁补充道。
张建国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陈雨身上:「陈雨,你是系统的主架构师,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
陈雨抬起头,平静地回答:「从症状来看,像是算法核心出现了优化冲突,需要深入分析才能确定具体原因。」
「那你赶紧去分析啊!」张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需要超级管理员权限才能进入核心算法模块。」陈雨不紧不慢地说。
刘明立刻站起来:「我有权限,我来操作,你指导就行。」
陈雨摇摇头:「核心算法的架构只有我完全了解,别人操作可能会造成更大的问题。」
张建国犹豫了一下,然后对IT部门的人说:「给陈雨开通临时超级权限。」
「抱歉,张经理。」IT部门的小李为难地说,「按照公司新的安全规定,超级权限只能由项目负责人申请开通,需要总部审批,至少要三个工作日。」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04
下午四点,情况进一步恶化。
系统的响应速度下降了百分之四十,部分复杂的基因分析任务开始出现超时错误。
海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亲自打电话给赵志华,严厉地表达了不满:「赵总,你们的系统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们有几个急诊病人等着基因检测结果救命呢!」
赵志华怒气冲冲地赶到算法开发部,脸色铁青。
「给我一个解释!」他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区都能听到,「我们的合作伙伴已经开始质疑我们的技术实力了!」
张建国战战兢兢地汇报:「赵总,我们正在全力排查,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很快是多快?一小时?两小时?」赵志华不耐烦地问。
「这个...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张建国支支吾吾。
赵志华转向刘明:「你不是项目负责人吗?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表!」
刘明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赵总,这个技术问题比较复杂,我们可能需要请外部专家来协助...」
「外部专家?」赵志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养着你们这些技术专家,关键时刻要靠外人?」
这时,陈雨站了起来:「赵总,我可以尝试解决这个问题。」
赵志华看向她:「你需要什么?」
「超级管理员权限,以及不被打扰的工作环境。」陈雨的声音很平静。
「给她!立刻给她!」赵志华毫不犹豫地下令。
刘明想要说什么,但看到赵志华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半小时后,陈雨拿到了系统的最高权限。
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代码和数据。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就连赵志华也站在不远处等待着。
实际上,陈雨只需要一行命令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她没有立即这么做。
她故意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仔细检查系统的每一个模块,详细分析每一项异常数据,把整个诊断过程做得非常专业和彻底。
晚上六点整,陈雨终于敲下了最后几个字符。
瞬间,系统的所有指标都恢复了正常。
响应速度回到了毫秒级别,诊断准确率重新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二,所有的异常警报都消失了。
后台监控显示,积压的诊断请求开始快速处理,各家医院的反馈也随即转为正常。
赵志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到陈雨身边:「太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雨保存了操作日志,然后转身面对赵志华:「这是一个算法优化冲突引起的连锁反应,我重新调整了核心参数,并优化了资源分配策略。」
「具体是什么参数?」刘明在一旁问道。
陈雨看了他一眼:「很复杂的技术细节,需要对整个算法架构有深入理解才能掌握。」
赵志华满意地点点头:「陈雨,这次多亏了你。公司不会忘记你的贡献的。」
然而,陈雨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喜悦,她平静地说:「赵总,我想和您私下谈谈。」
05
晚上七点,赵志华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陈雨两个人。
「赵总,我决定辞职。」陈雨开门见山地说。
赵志华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为什么?你刚刚救了整个公司!」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陈雨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很清晰。
「是薪水的问题吗?我们可以给你加薪,大幅度加薪!」赵志华急切地说。
「不是钱的问题。」陈雨摇摇头,「是尊重的问题。」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赵志华的桌上:「这是我这七年来为公司做出的所有技术贡献的详细清单。四十三项技术创新,二十六个核心算法,十五项国家专利,三个完整的系统架构。」
赵志华拿起文件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重。
「但是在公司的所有宣传材料中,在所有的表彰名单中,在所有的荣誉证书中,我的名字要么不存在,要么排在最后。」陈雨继续说道。
「我承认,公司在这方面确实有疏漏...」赵志华试图解释。
「不是疏漏,是系统性的忽视。」陈雨打断了他,「今天下午的事情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当系统出现问题时,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找真正的技术负责人,而是找名义上的项目经理。」
「只有当那些男同事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你们才想起还有我这个人。」
赵志华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陈雨,我们可以调整你的职位,给你项目经理的头衔,甚至可以让你负责整个技术部门。」
「太晚了,赵总。」陈雨站起身来,「我已经决定了。」
她从包里又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这里面是「星辰系统」完整的技术文档和维护手册,包括所有的核心算法说明和优化参数。有了这个,任何有经验的工程师都能维护系统的正常运行。」
赵志华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今天下午的系统故障...」
「是我设置的一个测试。」陈雨坦然承认,「我想看看,当真正的技术危机来临时,这家公司会如何反应。」
「结果呢?」赵志华苦笑着问。
「结果证明了我的判断是对的。」陈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哀,「在这家公司里,真正做事的人永远不会得到应有的认可,而那些善于表演的人却可以轻松地摘取所有的果实。」
赵志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可以承诺,从今天开始,公司会有彻底的改变。」
「我相信您的诚意,但我不想再等了。」陈雨走向门口,然后回头说道,「七年时间,已经足够让我明白,在一个不尊重技术、不尊重女性的环境里,再多的忍耐都不会换来真正的公平。」
06
一个月后,智源科技的「星辰系统」再次出现了故障。
这次是一个全新的技术问题,涉及到最新上线的罕见病诊断模块。
刘明带着团队折腾了整整一周,系统的诊断准确率不断下降,几家重要的合作医院开始威胁要终止合同。
张建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虑。
「陈雨的手机还是打不通吗?」他问正在拨电话的王强。
「还是关机状态,已经一个月了。」王强无奈地摇头。
「她的朋友呢?同学呢?总该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吧?」张建国急得团团转。
「问过了,大家都说她好像消失了一样,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这时,刘明垂头丧气地从技术部走过来:「张经理,我们实在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个罕见病诊断算法太复杂了,没有原始设计者的指导,根本无法修复。」
张建国愤怒地拍着桌子:「平时你不是说自己很了解系统吗?关键时刻怎么就不行了?」
「我...我只是负责项目管理,具体的技术细节确实不如陈雨熟悉...」刘明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赵志华的秘书匆匆跑过来:「张经理,赵总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说是有关于陈雨的消息。」
张建国几乎是跑着赶到了赵志华的办公室。
「赵总,您找到陈雨了?」他气喘吁吁地问。
赵志华举起手中的一份报纸,脸色复杂:「她确实有消息了,但不是我们想要的那种。」
张建国接过报纸,看到头版的一篇报道:《海城理工大学校友陈雨加盟硅谷顶级AI公司,担任首席算法架构师》。
报道中详细介绍了陈雨在智源科技的技术成就,以及她被美国一家知名人工智能公司高薪挖走的经过。
最让张建国震惊的是,报道中明确提到陈雨将负责开发新一代的医疗AI诊断系统,直接与「星辰系统」形成竞争关系。
「她什么时候联系的外国公司?」张建国的声音有些颤抖。
「据我了解,早在半年前就有猎头联系过她,但她一直没有回应。」赵志华的语气很沉重,「直到上个月辞职后,她才正式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系统的问题还等着解决呢。」
赵志华站起身,走到窗边:「重新招聘技术专家,花高价请外部团队协助,想办法维持系统运行。」
「那成本会非常高...」
「比失去陈雨的成本还高吗?」赵志华反问道。
张建国无言以对。
他想起了陈雨离职前说的那句话:「在这家公司里,真正做事的人永远不会得到应有的认可。」
现在,当公司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她已经在万里之外,为别人的梦想而工作了。
07
三个月后的一个周五下午,智源科技的办公室里异常安静。
「星辰系统」的技术问题虽然最终得到了解决,但公司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聘请外部专家的费用超过了五百万,几家重要客户因为服务中断而转向了竞争对手。
更严重的是,由于技术团队的能力不足,公司不得不推迟了多个重要项目的上线时间。
刘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摊着一堆技术文档,但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别处。
自从陈雨离开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依赖她的技术能力。
那些曾经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技术支持,那些他在会议上信心满满宣讲的技术方案,原来都不是他的功劳。
王强走过来,低声说:「刘明,张经理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刘明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这个召唤意味着什么。
在张建国的办公室里,除了张经理本人,还坐着人事部的王美丽。
「刘明,公司决定对技术部门进行重组。」张建国开门见山地说,「你的项目经理职务将被取消,今后专门负责技术支持工作。」
刘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张经理,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学习技术,我可以做得更好...」
「这不是能力问题,是公司战略调整的需要。」王美丽在一旁解释道,「我们需要让真正有技术能力的人承担更重要的责任。」
刘明想要争辩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担任项目经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雨在背后默默支撑。
现在陈雨走了,他的技术短板暴露无遗,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注定的。
离开张建国的办公室后,刘明径直走向了陈雨曾经的工位。
那里现在坐着一个新来的年轻工程师,正在认真地研读陈雨留下的技术文档。
刘明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了陈雨默默加班的那些夜晚,想起了她独自解决技术难题的专注神情,想起了她在会议上被忽视时的沉默。
那时的他只顾着享受被赞美的快感,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这一切的代价。
现在,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同事,更是一个可能改变整个公司命运的技术天才。
08
半年后,一则新闻在整个行业引起了轰动。
陈雨所在的美国AI公司正式发布了新一代医疗诊断系统「Genesis」,其技术指标全面超越了目前市场上的所有同类产品。
在发布会上,陈雨作为首席架构师发表了主题演讲,介绍了系统的核心创新技术。
台下坐着来自全球各地的医疗专家、投资人和媒体记者,掌声经久不息。
而在太平洋的另一边,智源科技的会议室里,管理层正在讨论应对策略。
「Genesis系统的技术领先我们至少三年。」新任技术总监苦涩地说,「如果它正式进入中国市场,我们的竞争优势将荡然无存。」
赵志华静静地听着汇报,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想起了半年前陈雨离职时说的话,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傲慢和短视。
那个在公司被忽视了七年的女工程师,现在正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用她的才华征服着全球最挑剔的观众。
而曾经拥有她的智源科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别人的公司里发光发热。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们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赵志华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答案。
在那个决定命运的冬夜,当陈雨做出离开的决定时,智源科技就已经失去了它最宝贵的财富。
不是技术,不是专利,而是一个真正有才华、有理想的人的信任和忠诚。
这种损失,是任何金钱都无法弥补的。
09
两年后的春天,海城理工大学举办了一场特殊的讲座。
陈雨作为杰出校友,受邀回国分享她在人工智能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
讲座大厅里坐满了学生、教授和业界人士,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当陈雨走上讲台的那一刻,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她穿着一身优雅的深蓝色套装,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这和两年前那个在办公室里默默承受不公的女工程师,判若两人。
「很高兴能够回到母校,和大家分享我这些年的一些思考。」陈雨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在两个小时的演讲中,她详细介绍了人工智能在医疗领域的应用前景,分享了自己在技术创新方面的经验和感悟。
台下的观众听得入神,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
演讲结束后的提问环节,一个年轻的女学生站起来问道:「陈雨学姐,作为一名女性技术工作者,您在职业发展过程中遇到过什么困难吗?」
陈雨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微笑着回答:「困难肯定是有的,偏见和不公也确实存在。但我想告诉在座的每一位女同学,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偏见而怀疑自己的价值。」
「如果一个环境不能给你应有的尊重和认可,那就去寻找一个更好的平台。世界很大,总有地方会欣赏你的才华。」
「最重要的是,要始终相信自己,坚持自己的理想,用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坐在后排的张建国听着这些话,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是特意来听这场讲座的,不仅仅是出于好奇,更多的是一种愧疚和反思。
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陈雨,他不禁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冬夜。
如果当时他能够给予她应有的尊重和认可,如果公司能够建立更加公平的评价机制,现在站在台上发光发热的,或许就是智源科技的首席科学家陈雨。
但历史没有如果,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当讲座结束,陈雨被众人簇拥着离开大厅时,张建国默默地坐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
他想过去和她打个招呼,说一声抱歉,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够愈合的。
有些人,一旦失去,就真的失去了。
尾声
三年后,「Genesis」系统正式进入中国市场,迅速成为医疗AI领域的领导者。
智源科技的「星辰系统」在激烈的竞争中逐渐失去了市场份额,公司的估值也一路下滑。
赵志华最终选择了将公司出售给一家更大的科技集团,黯然退出了这个他曾经雄心勃勃想要征服的行业。
而陈雨,则在大洋彼岸继续着她的科研工作,用一项又一项的技术突破,证明着什么叫做真正的价值。
她偶尔也会想起在智源科技的那七年时光,想起那些被忽视的日日夜夜,想起那个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冬夜。
但她不再感到愤怒或者委屈,因为她已经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
在那里,她的才华得到了应有的认可,她的努力获得了相应的回报,她的理想找到了实现的土壤。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不是报复,不是胜利,而是成长。
不是证明别人的错误,而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抱怨过去上,而是会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创造更好的未来中。
陈雨用她的选择告诉所有人:当一扇门关闭的时候,总会有另一扇窗为你打开。
关键是,要有勇气离开那扇紧闭的门,去寻找那扇为你而开的窗。
而这个世界,也因为她的选择,变得更加精彩。
来源:百合谷追寻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