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凉了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9-12 10:12 1

摘要:李娟和往常一样,四点整准时醒来。身侧的位置是空的,冰冷的,枕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她盯着那片空旷看了几秒,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然后掀开被子,起身,洗漱,扎头发,动作机械得像上了发条的钟摆。

>别人介绍的婚姻,将就半生,从路边早餐铺到连锁帝国。

>我们是最默契的生意伙伴,却是最陌生的枕边人。

>孩子大了,家空了,他夜不归宿的借口越来越敷衍。

>直到那个比她女儿还小的女孩找上门,微隆的腹部刺眼至极。

>所有隐忍瞬间崩断,她撂下狠话:“店和钱,你一分别想拿走。”

>律师函送达时,他才惊觉:温顺半生的妻,露出的獠牙如此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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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清晨,天光未亮,空气里已经渗进了薄薄的凉意。

李娟和往常一样,四点整准时醒来。身侧的位置是空的,冰冷的,枕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她盯着那片空旷看了几秒,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然后掀开被子,起身,洗漱,扎头发,动作机械得像上了发条的钟摆。

厨房的灯亮起,冷白的光打在光滑昂贵的料理台上,映不出半点烟火气。她打开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进口食材,包装精致,却冰冷得没有温度。她拿出黄豆,浸泡,清洗,倒入那台德国进口的破壁机。机器运转的声音低沉而高效,很快,浓郁的豆浆香气便弥漫开来。

但她还是恍惚了一下。

好像闻到的,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冬天凌晨,路边支起的简陋棚子里,煤球炉子上那只铝锅永远沸腾着的、带着微微焦糊味的豆浆香气。那时候真冷啊,呵气成霜,她和张建国挤在窄小的空间里,一个揉面炸油条,一个收钱打豆浆,手冻得通红,偶尔胳膊肘相撞,他会嘶一声,带着睡意骂一句“没长眼啊”,她则回一句“嫌挤别干”,然后继续忙碌。那时候,虽然累,虽然穷,虽然每天为了一毛两毛算计,但那个小小的棚子,是热的。

破壁机停止了工作。

李娟回过神,看着玻璃壶里细腻如玉的浆液,没有一丝渣滓,也没有那点她曾经习惯了的焦糊味。

她倒出一杯,放在餐厅那张足够坐下十个人、却常年只有她一个人的长桌一端。然后,她开始准备其他的早餐:全麦面包片在面包机里跳起来,煎蛋用橄榄油做得单面流黄,几片西班牙火腿卷成花状,还有一小碟坚果沙拉。精致,健康,毫无瑕疵。

也,毫无胃口。

她坐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豆浆送进嘴里。温度刚好,口感顺滑。

可是,凉了。

她说不清是嘴里的豆浆凉了,还是别的什么。

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半。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不是张建国那辆路虎的轰鸣,是保姆刘姐来上班了。

钥匙转动,刘姐轻手轻脚地进来,看到她已经坐在餐桌前,愣了一下:“哎呦,娟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还说给你熬点小米粥呢。”

“睡不着就起来了。”李娟放下勺子,“豆浆打多了,你喝点。”

刘姐哎哎地应着,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厨房,一边絮叨着:“建国哥昨晚又没回来啊?这阵子真是忙,听说又要开新分店了是吧?哎,这男人太能干也操心,娟姐你得多盯着点,让他注意身体……”

李娟听着,没接话,只是又喝了一口豆浆。

忙?是啊,他总是很忙。从最早忙着小摊的生意,后来忙着开第一家店面,再后来忙着扩张连锁,这几年又忙着搞什么线上商城、网红营销……生意越做越大,房子越换越大,车越换越好,他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直到现在,常常夜不归宿。

一开始,他还会找些借口:“应酬晚了,怕吵到你,在酒店睡了。”“去临市考察市场,来不及回来。”“和几个老板打牌,通个宵。”

后来,借口都懒得编了,只是淡淡一句“忙”,或者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她不是没闹过。早年的时候,也吵过,哭过,问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他总是不耐烦,说她“闲得慌”“胡思乱想”“不体谅他在外面的辛苦”。再后来,孩子大了,读书、工作、出国,家里越来越空,她连个吵架的对象都没有了。再后来,连闹的心思都淡了。

心,大概就是在那一天天的等待和失望里,慢慢凉下去的。

像这杯精心打出来的豆浆,看着滚烫,入口才知温吞。

刘姐还在絮叨,手机忽然响了。是女儿张晓雯的视频电话。

李娟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真切的笑意,接通了视频。屏幕那头是女儿青春洋溢的脸,背景是异国清晨的阳光。

“妈!吃早饭没?我爸呢?又跑哪儿鬼混去了?”晓雯说话直接,像个小炮仗。

“吃了。你爸……大概忙吧。”李娟避重就轻,“你那边都安顿好了?钱够不够花?”

“够!放心吧!老张同志虽然人不着调,打钱还是很大方的!”晓雯笑嘻嘻地,“妈,我跟你说,我昨天……”

女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李娟含笑听着,偶尔应两声。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心底那层寒意。

视频最后,晓雯忽然压低声音:“妈,我爸要是太过分,你别老忍着。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女王,离了他照样潇洒!你得支棱起来!”

李娟笑骂了一句:“瞎说什么呢!好好读你的书!”

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支棱起来?怎么支棱?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所有的生活、所有的社交、所有的重心都是这个家,这个名义上的夫妻店。离了他?她甚至没想过。

只是,女儿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她死水般的心湖,漾开了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上午,李娟去了公司——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早餐铺,而是占据了CBD半层楼的“朝阳餐饮集团”。她是公司的财务总监,虽然这个总监更像一个象征,具体事务都有专业的团队打理,但重要的款项和决策,仍需她的印章。

公司里的人都恭敬地叫她“李总”,但眼神里多少带着点探究和微妙。谁不知道张总风流韵事不断,而李总这个正宫娘娘,似乎早已形同虚设。

她处理了几份文件,财务经理进来汇报工作,语气谨慎地提到张总前几天又划走了一笔不小的款子,用途写的是“市场拓展”。

李娟看着报表上那个数字,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说了声:“知道了。”

财务经理觑着她的脸色,什么也没敢问,退了出去。

办公室安静下来。李娟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这座城市变了,她也变了,张建国更变了。他们从泥泞里挣扎出来,扑腾了一身的繁华,却也沾了满手的油腻。

下午,她约了几个富太太朋友喝下午茶。席间,有人旁敲侧击地提起,好像在某家新开的会所看见张总了,身边跟着个挺年轻漂亮的女孩。

“娟姐,你也得多看着点建国哥,现在的小姑娘,手段厉害着呢!”王太太假惺惺地劝道。

李娟端着骨瓷杯,轻轻搅动着里面的红茶,唇角噙着一丝模糊的笑意:“男人嘛,在外面应酬,难免的。只要他知道回家就行。”

话说得大方得体,是她一贯的风格。

心里那根刺,却又往深处扎了几分。她知道,她们在看她笑话,看她这个糟糠之妻如何忍气吞声,如何稳固摇摇欲坠的正宫地位。

茶喝到一半,张建国的助理小陈突然打电话来,语气有些急:“李总,张总他……他下午有个会,可能来不了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李娟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问:“什么会这么重要?和昌隆的李总约好了谈供应链的事,他也放鸽子?”

小陈在那边支支吾吾。

李娟直接挂了电话。不用猜,肯定又是被哪个狐狸精绊住了脚。她甚至懒得再去生气,只是觉得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厌倦。

她替张建国去赴了约,和李总谈笑风生,敲定了合作细节,表现得无懈可击。李总还夸她:“嫂子真是贤内助,建国哥有福气啊!”

李娟笑着应承,心里一片麻木。

晚上回到家,偌大的别墅更加空荡冷清。刘姐做好了晚饭,小心翼翼地问她:“娟姐,建国哥晚上回来吃吗?”

“不回来。”李娟说得斩钉截铁。她甚至不需要打电话确认。

果然,直到她慢条斯理地吃完那顿精致的晚餐,张建国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巨大的电视屏幕里播放的无聊综艺,嘉宾们笑得前仰后合,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快乐。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

一张照片。

背景似乎是某家高档餐厅的包厢,灯光暧昧。张建国喝得满面红光,笑得志得意满,怀里搂着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孩。女孩侧着脸,妆容精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姿态亲昵无比。

李娟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凝固了。

这张脸……有点眼熟。她皱着眉,在记忆里搜索。

想起来了。上周她去美容院,遇到王太太带着她刚大学毕业的女儿来做脸,当时王太太还特意介绍过,女孩叫林妙妙,学的艺术,正准备出国深造。

照片里依偎在她丈夫怀里的,正是这个林妙妙!王太太的女儿!

一股极其恶心的感觉猛地冲上喉咙。王太太下午那假惺惺的“提醒”犹在耳边!她们母女把她当什么?傻子吗?!

怒火瞬间点燃,烧得她手指发抖。她猛地抓起手机,就要拨通张建国的电话。

然而,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打了又能怎么样?

听他编造谎言?听他敷衍塞责?还是听他理直气壮地反问“你又要闹什么”?

吵一架?然后呢?他或许会收敛几天,然后故态复萌。这样的循环,这二十多年里,已经上演过太多次了。每一次的争吵,消耗的都是她所剩无几的情感和精力,换来的只是更深的失望和更冷的隔阂。

她看着照片里张建国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看着那个年轻女孩矫揉造作的姿态,一股巨大的、深沉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那点愤怒。

累了。

真的累了。

她删掉了那条彩信,连同那个陌生号码。然后她关掉电视,起身,上楼。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一声一声,敲打在死寂的夜里。

经过二楼书房时,她瞥见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合影。是很多年前,第一家“朝阳早餐”门店开业时拍的。照片上的她和他,都还很年轻,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并肩站着,手里拿着锅铲和漏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又充满希望,背景是那个烟雾缭绕、却充满了生气的小小店铺。

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那照片很久很久。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拂过照片上那张年轻飞扬、尚未被财富和欲望侵蚀的脸庞。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手背上。

她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冰凉的湿润。

原来,她还会哭。

第二天,是个周末。李娟起得晚了些。

下楼时,却意外地发现张建国竟然在家,正坐在餐厅里吃刘姐做的葱油拌面,吃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下带着宿醉的青黑,看到她,含糊地打了声招呼:“起了?”

语气平常得仿佛他昨天只是正常下班回家。

李娟没应声,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张建国几口扒完面,抽了张纸巾擦嘴,像是随口交代:“今天有个挺重要的午宴,几个银行的领导,你准备一下,陪我一起去。”

不是商量,是通知。她这个“贤内助”,还需要在这种场合扮演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的戏码,为他增光添彩。

李娟握着水杯,看着窗外。院子里那棵他花大价钱移栽来的罗汉松,长得郁郁葱葱。

“我不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张建国擦嘴的动作顿住了,诧异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李娟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我累了,今天想休息。”

张建国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惯常的不耐烦:“你又闹什么脾气?哪个重要的场合你不露面?让人看了像什么话!”

“像什么话?”李娟轻轻重复了一遍,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像你夜不归宿、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话?还是像你和王太太女儿搂搂抱抱的话?”

张建国的脸色瞬间变了,闪过一丝被戳破的狼狈,但随即被恼怒覆盖:“你胡说什么!又听谁嚼舌根了?李娟我告诉你,少他妈整天疑神疑鬼!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吃顿饭怎么了?委屈你了?!”

又是这一套。倒打一耙,转移话题,把自己塑造成辛苦养家的功臣。

若是以前,李娟或许会沉默,会退让,会告诉自己“算了,都是为了这个家”。

但今天,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有些狰狞的男人,看着他眼角深刻的皱纹和发福的肚腩,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虚伪,心里那片凉了很久的地方,忽然窜起一簇冰冷的火苗。

她刚要开口,门铃突然响了。

刘姐小跑着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很年轻,非常年轻,穿着一条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连衣裙,外面套着鹅黄色的开衫,长发披肩,脸上脂粉未施,看起来清纯又柔弱,甚至带着几分学生气。

她的双手,有些紧张地交叠在身前,护着微隆的小腹。

那个弧度,刺眼得让李娟瞬间屏住了呼吸。

女孩怯生生地开口,声音细细软软:“请问……这里是张建国先生家吗?”

刘姐愣住了,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餐厅。

张建国也看到了门口的景象,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猛地站起来:“你是谁?来干什么?!”

女孩被他凶恶的语气吓得瑟缩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声音更小了,带着哭腔:“建国哥……我、我……我有了你的孩子……阿姨们说,不能不清不楚的,得、得让你家知道……”

阿姨们?王太太那群人?

李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冰凉。她看着那张年轻得过分、甚至比她女儿晓雯看起来还要稚嫩的脸庞,看着她明显凸起的肚子,再看看脸色铁青、惊怒交加的张建国。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世界一片寂静。

只有眼前这荒谬绝伦、却又真实无比的一幕。

二十多年的忍辱负重,二十多年的同甘共苦,二十多年的委曲求全……在这一刻,被这个女孩和她腹中的孩子,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底线在这里。

原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

李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看向张建国。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忍耐、抱怨、甚至愤怒,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可怕的平静。

张建国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娟子,你听我说,这、这说不定是……”

“滚。”

李娟开口了,只有一个字。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锋利地斩断了空气中所有粘稠的尴尬和试图辩解的企图。

张建国愣住了,似乎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这个字是从那个一贯温顺忍让的妻子嘴里说出来的。

李娟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那个吓得脸色发白、微微发抖的女孩身上,然后又缓缓移回张建国脸上。

“张建国,”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平静地,宣布,“带着你的小情人,滚出我的房子。”

“店和钱,你一分都别想拿走。”

“我们,完了。” 空气死寂。

只有那个女孩细微的、压抑的抽噎声,像蚊蚋一样,刺着人的耳膜。

张建国的脸从铁青涨成猪肝色,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像是被那一个“滚”字钉在了原地,震惊、羞恼、还有一丝被彻底撕破脸皮的慌乱,在他脸上交织成一种极其难看的神色。

“李娟!”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而虚张声势,“你他妈疯了吧?!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小情人!谁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你少血口喷人!”

他猛地转向门口的女孩,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了她:“你!立刻给我滚!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孩被他吓得浑身一颤,眼泪掉得更凶,却倔强地站着没动,双手死死护着肚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建国哥……你怎么能不认呢?上次在温泉酒店……你还说喜欢我,说会给我和宝宝一个交代的……阿姨们都可以作证的……”

温泉酒店。阿姨们作证。

李娟的心像是被冰锥狠狠凿了一下,寒气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原来不止一次,原来人尽皆知,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或者说,自己骗自己地蒙在鼓里。

她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极轻,极冷,带着无尽的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张建国的虚伪,还是嘲讽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眼瞎。

这一声笑,彻底激怒了张建国。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所有的怒火和难堪都朝着李娟喷涌而来:“你笑什么?!啊?!李娟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养家,让你住大房子穿金戴银,你他妈还疑神疑鬼!现在不知道从哪来个疯丫头胡说两句,你就敢让老子滚?!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李娟脸上,手指头都快戳到她鼻尖:“没有我张建国,你他妈还是个路边摊卖豆浆的!你能有今天?!这家里的一砖一瓦,哪一样不是老子挣来的?!你想让老子滚?老子告诉你,该滚的是你!”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钉子,密密麻麻地钉过来。

若是以前,李娟或许会心痛,会崩溃,会和他撕扯哭闹。

但现在,她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着。心口那片冰凉的地方,像是结了厚厚的冰层,再恶毒的话也刺不进去了。

她甚至还有空分神地想,原来人撕破脸皮后,可以丑陋到这种地步。

等他骂得差不多了,喘着粗气瞪着她,像一头暴躁的困兽。

李娟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然后,落在他身后那面装饰华丽的背景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刺绣,是她一针一线绣了好几年的《富贵花开》,曾经象征着她对这个小家最朴素的期盼。

“说完了?”她问,声音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线。

张建国被她这死水般的反应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李娟不再看他,转向门口那个还在啜泣的女孩,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你也听到了。他不想认你,更不想认你肚子里的孩子。”

女孩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阿姨……我……”

“别叫我阿姨。”李娟打断她,眼神里没有憎恨,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彻底的疏离,“你们的烂事,我没兴趣掺和。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女孩护着肚子的手:“如果这孩子真是他的,该你的,法律会给你公道。不过,指望他用离婚分给我的财产来养你们母子,恐怕你要失望了。”

女孩愣住了,似乎没完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张建国却听懂了,脸色骤变:“李娟!你他妈什么意思?!”

李娟终于正眼看他,唇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意思就是,张建国,从你带着她踏出这个门开始,我们的夫妻情分,就算彻底断了。”

“至于钱和店……”她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尽可以试试,看你最后能拿走几分。”

“你威胁我?!”张建国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她的胳膊。

李娟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也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厉色:“刘姐!送客!以后这两个人,谁也不准放进来!”

一直躲在厨房门口吓得瑟瑟发抖的刘姐,被点了名,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看看门口哭哭啼啼的女孩,不知所措。

“李娟!你敢!”张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

李娟不再理会他,转身,径直朝楼梯走去。背影挺直,脚步稳定,没有一丝犹豫。

“李娟!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张建国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吼叫,想要追上去。

刘姐壮着胆子拦了一下:“建、建国哥……您、您消消气……”

“滚开!”张建国一把推开刘姐,就要往楼上冲。

走到楼梯一半的李娟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张建国,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报警告你非法闯入和意图伤人。门口有监控,需要我调出来给警察看看你是怎么对着结发妻子大吼大叫、还要动手的吗?”

张建国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背影决绝的女人,这还是那个对他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李娟吗?

李娟没有再停留,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楼,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楼下,只剩下张建国粗重的喘息声、女孩低低的哭泣声和刘姐无措的劝解声。

张建国死死盯着空荡荡的楼梯口,胸口剧烈起伏,脸上青红交错。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脸,这样被动,这样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女人狠狠将了一军!

非法闯入?意图伤人?监控?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冷静又狠毒了?!

还有她最后那句话……钱和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在虚张声势?

不,不可能!公司的事,财务的事,她早就不过问了!她一个家庭妇女懂什么!

对!她就是在吓唬他!她离不开他!她只是气疯了,在说气话!

这么一想,张建国稍微镇定了一些,但心里的邪火却越烧越旺。他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哭哭啼啼的林妙妙,要不是这个蠢女人找上门来,怎么会闹成这样!

“哭什么哭!还不快滚!”他迁怒地吼道。

林妙妙被吼得一个哆嗦,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满是委屈和恐惧。

张建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这乱糟糟的局面,看着刘姐躲闪的眼神,知道今天这事绝不可能轻易了结了。

他阴着脸,一把拽住林妙妙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走!”

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更丢人!

刘姐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门,砰地一声巨响,门被甩上,她才虚脱般地靠在墙上,长长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天爷啊……这日子,恐怕要变天了。

楼上主卧。

李娟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外面汽车引擎愤怒的咆哮声远去,最终消失在小区尽头。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死一样的寂静。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很久很久。没有哭,也没有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一片空洞的苍白。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光斑。

直到腿脚麻木,失去知觉,她才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动了动眼珠。

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那个保险柜上。

她撑着发麻的腿,站起来,走过去,蹲下,转动密码盘。

咔哒一声,柜门打开。

里面没有多少现金,也没有珠宝首饰。最上面,放着一份有些年头的文件——最早那家“朝阳早餐”的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注册人:李娟。

下面,是厚厚一摞产权证明、股权文件、还有几只U盘。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拂过那份已经发黄变脆的营业执照。纸张粗糙的触感,将她猛地拉回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娟儿,你看!咱的证批下来了!”年轻黝黑的张建国举着那张纸,兴奋地冲进寒风凛冽的棚子,鼻子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以后咱也是有照经营了!再也不用躲城管了!”

她围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正在揉面,闻言惊喜地回头,手上还沾着面粉:“真的?快给我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纸,看了又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真好!建国,咱们好好干!以后肯定能开个大店!”

“那必须的!”张建国意气风发,一把搂住她,也不嫌她身上都是面粉,“等咱有钱了,开连锁店!让你当老板娘,天天坐办公室里数钱!”

“美的你!赶紧炸油条去,面都要醒了!”

……

那时候,他们的手是黑的,心是热的。钱是一毛一毛挣的,未来是一步一步盼着的。

李娟闭上眼,将那份营业执照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能汲取到一点点早已冷却的温度。

再睁开眼时,眼底最后一丝恍惚和脆弱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拿出那几只U盘,又从保险柜最底层,抽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袋子上用钢笔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陈律师,后面跟着“睿诚律师事务所”的字样。

这位陈律师,是几年前她私下通过一位信得过的老同学联系的,专打离婚和经济纠纷官司,在业内以作风凌厉、不近人情著称。她当时只是隐隐的不安,为自己留的一条谁都不知道的后路。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插入U盘。里面是这些年,她暗中整理、备份的所有公司财务报表、银行流水、资产明细以及张建国个人账户异常往来的记录。有些是从公司系统偷偷导出的,有些是趁张建国醉酒或不备时,从他手机和电脑里拷贝的。

她从未真正信任过他。尤其是在他一次次晚归,一次次敷衍,一次次用她的信任践踏她的尊严之后。女人的直觉和多年财务工作的敏感,让她早早开始了准备。只是内心深处,或许还残存着一丝可笑的幻想,希望这些准备永远没有用上的那一天。

幻想彻底破灭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文件袋上的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冷静沉稳的男声传来:“您好,睿诚律师事务所,陈明远。”

“陈律师,您好。”李娟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我是李娟。几年前曾向您咨询过一些事情。现在,我需要您的帮助,启动离婚程序。”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似乎是在回忆,随即迅速回应:“李女士,您好。我记得。您请说。”

“我的丈夫张建国,涉嫌长期婚内出轨,并可能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我要求立刻申请财产保全,冻结相关账户,并提起离婚诉讼。我的诉求是,”李娟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冰冷的文件,一字一句道,“孩子已成年,无抚养权争议。夫妻共同财产,依法分割,但我要求追回其隐瞒、转移的部分,并主张其作为过错方,承担相应责任。”

她的表述清晰,条理分明,甚至带着专业的术语,完全不像一个被出轨被逼到绝境的怨妇。

陈律师在那边迅速记录着:“明白。证据方面?”

“部分电子证据在我这里,涉及公司核心账务及他个人隐秘账户的流水,我可以提供。更多的,需要您这边申请调查令,依法调取。”李娟冷静地交代,“另外,今天上午,一名自称怀有他孩子的女性上门,当时有我家保姆在场。小区监控或许也能拍到部分画面。这可以作为他重大过错的直接证据之一。”

“很好。”陈律师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专业的赞许,“李女士,请您将现有证据整理好,我们尽快见面详谈。我会立刻向法院提交财产保全申请,并准备起诉材料。”

“谢谢。我会尽快过去。”李娟挂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文档。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在她身上镀上一层冷硬的光晕。

温顺半生的妻,终于露出了蛰伏已久的獠牙。

冰冷,而锋利。

战争,开始了。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娟没有动,依旧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照不出丝毫情绪。

几分钟后,她放下手机,开始动作。

她没有丝毫慌乱,像处理一份寻常的工作文件一样,将U盘里的关键证据分门别类拷贝到几个不同的加密移动硬盘里,一份留给律师,一份自己保存,另一份……她犹豫了一下,放进了一个标注着“晓雯旧物”的盒子深处。然后,她将那份发黄的营业执照仔细地放回保险柜,锁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起那个写着陈律师电话的牛皮纸袋,换了一身利落的出门衣服,甚至淡淡地补了个妆,遮盖住脸上的疲惫。

下楼时,刘姐正忐忑不安地收拾着餐厅,见她下来,眼神躲闪:“娟姐,你……你要出去?”

“嗯。”李娟应了一声,脚步没停,“中午不用做我的饭。”

“那……建国哥他……”刘姐欲言又止。

李娟在玄关处换鞋,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他不会再回来了。至少,不会以男主人的身份回来。”

刘姐倒吸一口凉气,僵在原地。

李娟拉开门,走了出去。阳光刺眼,她微微眯了下眼,走向车库,开走了那辆平时很少用的白色奥迪。

一路上,她开得很稳。车窗降下,初秋的风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车里似乎还残留着的、属于张建国的烟味。

睿诚律师事务所在市中心一栋高级写字楼里。前台通报后,她很快被引进了陈明远律师的办公室。

陈律师人如其声,四十多岁年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冷静。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李娟将带来的移动硬盘递过去,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里面的内容分类,以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陈律师一边听,一边快速浏览着硬盘里部分文件的摘要,越看,眼神越是凝重,偶尔闪过一丝惊讶。他显然没料到,这位看起来温婉传统的家庭主妇,手中掌握的证据如此详尽且具有杀伤力。不仅有大额资金异常流转的记录,还有几家由张建国暗中操控、法人却是他远方亲戚的空壳公司的资料,甚至包括几处登记在他人名下的房产信息。

“李女士,您提供的这些证据非常关键。”陈律师放下鼠标,看向李娟,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尤其是这些关联交易和可疑的资金流向,一旦查实,完全可以证明张建国先生存在恶意转移、隐匿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加上今天早上……那位女士上门的事情,足以坐实他的重大过错。”

“我需要最快速度冻结他的资产,尤其是这几个主要账户。”李娟点着屏幕上几个标注红的银行账号,“还有这几家空壳公司,必须立刻申请查封账目,防止他销毁证据或继续转移财产。”

她的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陈律师微微颔首:“我已经让助理在准备财产保全申请书,基于您提供的这些初步证据,法院批准的可能性很高。最迟明天上午,我们会向法院提交。同时,离婚起诉状也会同步准备。”

“很好。”李娟点头,“费用方面,按你们的标准流程走。需要我配合什么,随时联系我。”

“目前证据已经很充分。不过,”陈律师推了下眼镜,“如果能拿到今天早上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或者争取到她提供一些证言,会对我们更有利。”

李娟沉默了片刻。找林妙妙?那个看起来柔弱却心思不简单的女孩?她会反过来咬张建国一口吗?

“我考虑一下。”她没有立刻答应,“当务之急,是先冻结账户。”

“明白。”

离开律师事务所,坐进车里,李娟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这个世界依旧喧嚣忙碌,没有人知道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她拿出手机,忽略掉几个张建国打来的未接来电和几条语气从愤怒到试探的微信,直接拨通了女儿晓雯的视频。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屏幕那头晓雯似乎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背景是凌乱的宿舍。

“妈?咋啦?国内现在挺晚了吧?”晓雯打着哈欠。

“晓雯,”李娟看着女儿年轻鲜活的脸,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直接,“我跟你爸,要离婚了。”

“啥?!”晓雯的哈欠打到一半,猛地瞪大眼睛,睡意瞬间全无,“离婚?!为什么?是不是老张他又……”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早熟的厌烦和了然。

“嗯。”李娟没有隐瞒,“有人找上门了,怀了孕,年纪比你还小。”

视频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晓雯愤怒的吼声:“张建国他是不是人?!畜生!王八蛋!妈你等着我这就订机票回去!我骂死他去!”

看着女儿为自己义愤填膺的样子,李娟心里那点冰冷的坚硬,稍稍融化了一丝。

“你不用回来。”她冷静地阻止,“好好读你的书。妈妈能处理。”

“你怎么处理?老张那个人精得很!妈你就是太老实了!钱和房子都在他手里攥着吧?你别被他骗了!”晓雯急得不行。

“放心。”李娟的语气里透出一种晓雯从未听过的冷静和笃定,“该我的,他一分都拿不走。律师我已经找好了。”

晓雯在那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妈……你……你来真的啊?”

“真的。”李娟看着女儿,眼神平静却坚定,“妈以前总觉得,忍一忍,这个家就还在。为了你,也为了那点早就没了的旧情。但现在发现,有些人,不值得忍。”

晓雯鼻子一酸,屏幕那边的影像模糊了一下:“妈……你早该这样了……我支持你!狠狠地告他!让他净身出户!”

又叮嘱了女儿几句,让她安心学习,不要插手,李娟才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看来电显示,是王太太。

李娟看着那个名字,眼神冷了下去。她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

接通电话,按下录音键。

“哎呦,娟姐啊!”王太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热情夸张,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在家干嘛呢?下午没事出来做脸啊?最近一家新开的店,手法不错……”

“王太,”李娟淡淡打断她,直接开门见山,“今天早上,林妙妙来找我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过了好几秒,王太太才干笑着开口:“妙、妙妙?她去找你干嘛呀?这孩子,真是的……”

“她来找我,说怀了张建国的孩子,请我给她和孩子一个交代。”李娟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还说,是‘阿姨们’让她来的。王太,你知道这事吗?”

“哎呦喂!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王太太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被冤枉的急切,“娟姐你可别听那丫头片子胡说八道!她肯定是自己勾引建国哥不成,想来讹诈的!这种小姑娘我见得多了!心眼坏得很!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去找你?这不是破坏你们家庭和睦吗?”

她撇清得又快又干净,仿佛昨天下午那个旁敲侧击提醒她“看紧点建国哥”的人不是她。

李娟听着她在那头急赤白脸地表演,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是吗?”她轻轻反问,“可我怎么记得,昨天下午喝茶的时候,你还说看见建国哥和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提醒我看着点他?那个女孩,不就是你家妙妙吗?”

王太太彻底噎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那、那我也是好心……我没看清是谁……娟姐,这、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误会?”李娟冷笑一声,“王太,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妙妙是你介绍给张建国的吧?打着‘带晚辈见见世面’的幌子?现在出了事,你想把自己摘干净?”

“李娟!你血口喷人!”王太太也急了,撕破了虚伪的客气,“你自己没本事看住男人,怪得了谁?!妙妙年轻漂亮,建国哥喜欢她怎么了?男人嘛,哪个不偷腥?是你自己人老珠黄拴不住……”

恶毒的话语像毒蛇一样从电话那端窜出来。

李娟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对方骂得差不多了,才冷冷地开口:“说完了?王太,提醒你一句,教唆他人破坏婚姻家庭,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将王太太气急败坏的叫骂掐断在另一端。

录音停止。李娟保存好文件,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胸口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和难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也好,撕破脸皮,反而干净。

她发动车子,驶离写字楼。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那家她和张建国最早开起来、如今已经交给店长打理的“朝阳早餐”总店。

店面早已不是当年的简陋模样,装修得明亮时尚,成了网红打卡地。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

她走进去,熟悉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却不再是记忆里的味道。

店长老赵看到她,很是意外,连忙迎上来:“李总?您怎么来了?张总没一起?”

“随便看看。”李娟摆摆手,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给我来碗原味豆浆,一根油条。”

“好嘞!您稍等!”

很快,豆浆和油条送了上来。豆浆装在精致的白瓷碗里,油条炸得金黄酥脆,摆盘漂亮。

李娟喝了一口豆浆。太细腻了,太顺滑了,没有那股淡淡的焦糊味。她咬了一口油条,太酥了,太油了,没有那种扎实的面香。

她慢慢地吃着,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

这里,曾经是她和张建国梦想开始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流过最多的汗,吵过最凶的架,也赚到第一桶金时,开心地抱在一起转圈。

那些苦日子里的相依为命,那些共同奋斗的炙热过往,原来真的会被时间、被金钱、被欲望,腐蚀得一点不剩。

吃完最后一口油条,她擦干净手,叫来老赵。

“李总,味道还行吗?”老赵赔着笑问。

“老赵,”李娟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这家店的所有支出和营收,直接向我汇报。张总那边,任何关于资金调动的要求,没有我的亲笔签字,一律无效。明白吗?”

老赵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但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李总您放心!”

李娟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家熟悉的店,转身离开。

坐回车里,她拿出手机。屏幕上,又多了几个张建国的未接来电和一条信息。

【李娟!你他妈在哪?!接电话!我们谈谈!别给脸不要脸!】

她面无表情地看完,直接拨通了陈律师的电话。

“陈律师,是我。麻烦再加急一下财产保全的申请。另外,我这边有一段和疑似介绍人的通话录音,可能有用,稍后发给你。”

挂了电话,她将刚才和王太太的通话录音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驾驶座上,长长地、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车窗。

她看着那轮逐渐沉落的红日,眼神冰冷而坚定。

张建国,游戏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规则由我来定。夕阳的余晖将车内染成一片暖金色,却驱不散李娟眉宇间的冷冽。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依旧是张建国的名字,执着地闪烁着,带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劲头。李娟直接按了静音,将手机反扣在副驾驶座上。

发动机启动,白色奥迪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她没有回家,那个空旷冰冷的别墅此刻只会加剧她的窒息感。她需要在一个绝对安全、无人打扰的地方,理清思绪,打好接下来的每一仗。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个位于老城区的静谧小区。这里是她早年用自己婚前积蓄和最早摆摊攒下的私房钱,偷偷买下的一套小两居,房产证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连张建国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这是她为自己留下的最后退路,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房子定期有人打扫,很干净,陈设简单,却有着久违的安宁气息。

她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没有开灯,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下。

手机屏幕因为新消息的涌入再次亮起,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幽幽的光。

除了张建国的未接来电和那条越发暴躁的短信,还有几条新的微信。

一条是刘姐发来的,小心翼翼的语气:【娟姐,建国哥刚才又回来了,发了好大的火,把书房都砸了……我没敢拦着。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后来接了个电话,又急匆匆走了。】

李娟眼神一冷。砸书房?找东西?他大概是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担心那些他以为早已掌控在手的东西,是否还那么牢靠了。

另一条是女儿晓雯的:【妈!你没事吧?老张没把你怎么样吧?我越想越气!我已经跟导师请好假了,下周就回来!你别怕!有我呢!】

李娟心里一暖,但立刻回复:【乖乖待着,不许回来。妈妈能处理。回来添乱就别认我这个妈。】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那头发来一串省略号,最后不情不愿地回了个:【哦……那你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还有一条,是那个王太太发来的长篇大论,语气从最初的色厉内荏变成了明显的恐慌:

【李娟!你什么意思?!什么法律责任?!我告诉你你别想吓唬我!妙妙那孩子是自己不检点,关我什么事?!你老公自己管不住下半身,你找不到人撒气就想赖到我头上?没门!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你少血口喷人!你以为你谁啊?!不就是个黄脸婆被甩了心里不平衡吗?有本事你去找张建国啊!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

后面还有一大堆语无伦次的谩骂和威胁。

李娟懒得看完,直接截图,连同之前那段录音一起,再次打包发给了陈律师。【陈律师,这是对方介绍人情绪失控下的言论,或许能侧面反映一些事实。仅供参考。】

处理完这些,她将手机彻底静音,扔到一边。

房间彻底暗了下来。她蜷缩在沙发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娟就起来了。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个眼底带着血丝、却异常清醒冷静的女人。

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上午九点整,她准时出现在睿诚律师事务所。陈律师的团队已经严阵以待。

“李女士,法院那边已经受理了我们的财产保全申请,基于您提供的初步证据,认为情况紧急,可能存在资产转移风险,已经签发了裁定书。”陈律师语速很快,带着职业性的高效,“我们已经派人分别前往几家主要银行和那几家空壳公司注册地,同步执行冻结和查封程序。这是副本,您过目。”

李娟接过那份盖着法院红印的文件,快速浏览着上面列出的被冻结账户和查封公司名单,几乎涵盖了她所掌握的所有关键点。速度之快,超出她的预期。

“很好。”她点点头,心里绷紧的弦稍稍松了一丝。

“另外,离婚起诉状已经起草完毕,您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签字后我们就可以正式向法院递交。”陈律师将另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李娟拿起起诉状,逐字逐句地仔细看着。诉求明确,事实清晰,证据列举充分,法律条款引用准确。尤其是在财产分割和追究过错方责任部分,措辞犀利,寸步不让。

她拿起笔,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稳定,没有丝毫犹豫。

“接下来,就是等待法院排期开庭,以及对方接到诉状后的反应了。”陈律师收起文件,“按照程序,法院会组织调解,但根据您描述的情况和对方的性格,调解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我不需要调解。”李娟语气平淡,“直接走庭审程序。”

“明白。”

离开律师事务所,李娟的手机终于开机了。

瞬间,几十个未接来电提醒和无数条微信短信涌了进来,几乎全部来自张建国。从一开始的暴怒威胁,到后来的急躁质问,再到最近几条,语气明显变得慌乱和惊疑。

【李娟!你他妈接电话!】

【你死哪去了?!】

【你搞什么鬼?!老子银行卡怎么被冻结了?!】

【还有公司的账户!是不是你搞的鬼?!】

【李娟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把事情说清楚!】

【妈的!法院的人怎么会去查封广贸那边?!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接电话!我们谈谈!条件好商量!】

【娟子……老婆……别闹了行不行?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那个小贱人勾引我的,我马上把她处理掉,咱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

最后这条信息,带着显而易见的哀求和不甘,看得李娟只想冷笑。

知道错了?不过是发现刀真的架到了脖子上,才开始慌不择路地求饶罢了。

她面无表情地划掉所有提醒,正想收起手机,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

“喂?是……李阿姨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细细怯怯的女声,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是林妙妙。

李娟目光微凝:“有事?”

“阿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闹成这样……”林妙妙的声音带着恐慌和无措,“建国哥……张总他……他昨天来找我,逼我打掉孩子……还、还打我……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没地方去了……阿姨,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您帮帮我……”

她的哭泣不像是装的,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绝望。

李娟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喧嚣的城市。张建国果然够狠,一出事,立刻就想清理门户,撇清关系。

“林小姐,”她开口,声音没有半分动容,“你和张建国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是阿姨!孩子是无辜的啊!而且……而且我听说您告他了?要让他净身出户?”林妙妙急切地说,“我可以帮您!我可以出庭作证!证明他婚内出轨,证明他骗我!只要……只要您能给我和宝宝一条活路……”

李娟沉默了片刻。陈律师确实提过,如果能拿到林妙妙的证言,会更有力。

但是……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李娟冷冷地拒绝,“法律讲求证据,而不是私下的交易和报复。你的证言如果有价值,法官自然会采信。但你想用这个来和我做交易,找错人了。”

“阿姨!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李娟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这个号码也拖入了黑名单。

她不需要利用一个同样可悲的女孩来赢得战争。她的武器,是法律,是事实,是那些冰冷而确凿的数字与文件。

下午,李娟去了一趟银行,以个人名义查询了自己几个独立账户的情况——这些账户里的钱,是她多年来利用公司分红和私下投资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与张建国和朝阳集团毫无关系,是她最后的底气。

确认资金安全后,她接到了陈律师的电话。

“李女士,对方已经收到法院送达的起诉状和财产保全裁定书了。”陈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据我们的人反馈,张建国先生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差点把电脑都砸了。他现在正在四处找关系,想要解除冻结,但目前看,效果不大。”

李娟嗯了一声,并不意外。张建国习惯了用钱和关系开路,但这一次,他踢到了铁板。法律的程序一旦启动,就不是那么容易用歪门邪道可以干扰的。

“另外,他通过他的律师,表示想和您见面‘谈谈’。”陈律师补充道,“您的意思是?”

“不见。”李娟回答得干脆利落,“有什么话,法庭上说。”

挂断电话,李娟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以张建国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的反扑,可能会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傍晚时分,她终于回到了那栋冰冷的别墅。

刘姐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上来:“娟姐,您可回来了!建国哥他……他下午又来了,带了两个人,像是律师,非要进您书房,我说您不在,他们差点要硬闯……”

李娟眼神一厉:“他们进去了吗?”

“没有没有!我死活拦着没让!后来他们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刘姐心有余悸。

李娟点点头:“做得很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我的书房和卧室。尤其是张建国。”

“哎,我知道,我知道。”刘姐连连点头,看着李娟冷静得近乎肃杀的脸,不敢多问什么。

李娟上楼,走进书房。房间里果然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书架上的几份文件位置挪动了,书桌的抽屉也没有完全关紧。

他果然在找东西。找那些能证明他转移财产的证据?还是找她的私章和印鉴?

可惜,那些东西,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她走到书桌后,坐下,打开电脑。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是陈律师团队发来的,关于对方律师提出见面请求的正式函件,以及下一步的应对策略。

她正仔细看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李娟眉头一拧,猛地站起身。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张建国暴怒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李娟!你给我滚下来!你个毒妇!你他妈真想弄死老子是不是?!”

李娟一步步走下楼梯。

客厅里,一片狼藉。玄关处的一个花瓶被砸碎了,碎片和水渍溅了一地。张建国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手指都在发抖。他身后站着两个穿着西装、表情尴尬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律师。

刘姐吓得躲在厨房门口,脸色发白。

李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地碎片,最后落在张建国那张因愤怒和恐慌而扭曲的脸上。

“私闯民宅,毁坏财物。”她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他的咆哮,“张建国,你是嫌被告的罪名还不够多吗?” 李娟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张建国的暴怒。他猛地噎住,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女人。

他身后的两个律师尴尬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位上前一步,试图打圆场:“张太太,您别误会,张先生只是情绪有些激动,我们这次来是想心平气和地……”

“这里没有张太太。”李娟打断他,目光甚至没有从张建国脸上移开,“只有原告李娟。以及,未经我允许,闯入我家、毁坏我财物的被告张建国和他的……同伙。”她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却带着千斤重的蔑视。

那律师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张建国喘着粗气,额上青筋暴跳,猛地挥开律师试图安抚他的手,指着李娟的鼻子:“李娟!你他妈少来这套!老子问你,法院的冻结令是不是你搞的鬼?!还有那些查封!你他妈想干什么?!想把老子往死里整吗?!”

“依法办事而已。”李娟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定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满地的碎片狼藉,“至于整死你?如果你自己干干净净,谁又能整到你?”

“你放屁!”张建国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抬起脚,又想踹向旁边的装饰柜。

“你踹。”李娟的声音陡然冷厉,“这一脚下去,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正好给非法侵入和故意毁坏财物罪再加一条实实在在的证据。我不介意。”

张建国抬起的脚僵在半空,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最终狠狠一脚跺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死死盯着李娟,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好!好!李娟!你够狠!你他妈真够狠!老子真是小看你了!藏得够深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目光凶狠地扫向厨房门口瑟瑟发抖的刘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的东西帮她偷老子的文件?!”

刘姐吓得一个哆嗦,脸唰地白了:“没、没有!建国哥,我……”

“张建国!”李娟厉声喝止,“你的脏水泼够了没有?有什么事冲我来,吓唬一个保姆,你也就这点出息!”

“冲你来?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张建国彻底被激怒了,理智尽失,竟猛地朝李娟冲过来,扬手就要打!

“张先生!冷静!”两个律师吓坏了,慌忙上前死死抱住他。

“放开我!老子今天非教训这个毒妇不可!”

场面瞬间失控。男人的怒吼、律师的劝解、刘姐的惊叫混杂在一起。

李娟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冷冷地看着状若疯癫的张建国,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嘲讽。

就在拉扯纠缠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警笛声!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在门外停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

张建国的动作僵住,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快步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的混乱景象,眉头紧锁:“怎么回事?谁报的警?有人报警这里有人非法闯入和毁坏财物。”

李娟平静地举手:“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她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和状若疯狂的张建国,“这位张先生,未经我允许强行闯入,砸坏我的财物,并试图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这两位是他的律师,可以作证他刚才的行为。这是我家门口的监控录像备份,应该记录下了部分过程。”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了过去。

她早在下楼之前,就预料到可能会冲突升级,提前报了警并拷贝了监控。

张建国和他带来的律师彻底傻眼了。他们完全没想到李娟会直接报警,而且准备得如此充分!

“李娟!你他妈——”张建国还要叫骂。

“闭嘴!”为首的警察厉声制止他,接过U盘,脸色严肃地看向张建国,“张先生是吧?请你冷静一点!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

“警察同志,这都是误会!家庭纠纷!家庭纠纷!”张建国的律师急忙上前解释,额头冒汗。

“是不是误会,回所里再说!”警察不为所动,示意同事上前,“张先生,请你配合!”

张建国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请”着,脸色铁青,羞愤交加,却再也不敢造次。他死死地瞪着李娟,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李娟无视他的目光,对警察微微颔首:“辛苦警察同志。我会让我的律师尽快跟进此事。”

警察带着挣扎咒骂不休的张建国和那两个不停擦汗的律师离开了。喧嚣的别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暴戾气息。

刘姐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带着哭腔:“娟姐……这、这可怎么办啊……”

李娟走过去,扶了她一把,声音放缓了些:“没事了,刘姐。今天吓到你了,你先回去休息两天,工资照发。这里……我会处理。”

打发走惊魂未定的刘姐,李娟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夕阳透过落地窗,将地上的碎瓷片照得闪闪发光,像散落一地的眼泪。

她没有去收拾,只是静静地站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律师发来的短信:【李女士,警方那边我们已经联系了,会以违反人身安全保护令和故意毁坏财物罪方向严肃处理,至少能拘他几天,挫挫他的锐气。干得漂亮。】

李娟没有回复。她走到那面挂着《富贵花开》刺绣的墙前,伸出手,轻轻将它取了下来。指尖拂过上面细密的针脚,一针一线,都是她曾经对“家”最虔诚的期盼。

现在,都碎了。

就像地上那些花瓶碎片一样。

她拿着那幅刺绣,走到垃圾桶边,没有丝毫犹豫,将它扔了进去。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就像有些人,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转身,没有再看一眼身后的狼藉,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上了楼。

战争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但她知道,从她报警的那一刻起,从张建国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最后一丝情分,彻底斩断了。

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的较量。

而她,绝不会输。

来源:一木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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