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周整理郑州老房子的衣柜顶层,从压箱底的旧纸箱里翻出本1998年的画册。封皮是褪了色的蓝,边角卷得像被狗啃过的玉米饼。翻到中间,一张彩页“啪”地掉出来——孔雀开屏的羽毛支棱着,可颜色早洇成了绿斑斑,“西双版纳”四个字像被水泡过的糖,模糊得认不全。
走进西双版纳
——旧画册里长出的绿时光
文/李志辉
序曲:旧纸箱里的绿斑斑
上周整理郑州老房子的衣柜顶层,从压箱底的旧纸箱里翻出本1998年的画册。封皮是褪了色的蓝,边角卷得像被狗啃过的玉米饼。翻到中间,一张彩页“啪”地掉出来——孔雀开屏的羽毛支棱着,可颜色早洇成了绿斑斑,“西双版纳”四个字像被水泡过的糖,模糊得认不全。
阿婆的木箱子我还记得,铁锁生了锈,掀开时霉味呛得人打喷嚏。最底下压着张老照片:竹楼前的三角梅掉了几瓣,穿筒裙的阿姨蹲在水边,澜沧江的影子被风吹皱了,根本不像照片里那么平。我盯着画册上的绿斑斑发了会儿呆,媳妇在厨房喊:“收拾够了没?该去机场了。”
飞机穿越秦岭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高中笔记本——扉页歪歪扭扭画着望天树,旁边写着:“云是不是就长在这种树的树尖尖上?”那是17岁的我写的,现在再看,字丑得让我想笑。舷窗外的云层像被揉皱的棉絮,我忽然想起阿婆常说的话:“想去的地儿,记在心里久了,脚底板痒得直跺,自然就走过去了。”
第一天:植物园里的绿脾气
勐仑植物园的王莲池比我想象中野。水面浮着几片大叶子,绿得发黑,边儿卷得像我去年煮糊的荷包蛋。女儿扒着栏杆喊:“爸爸!那叶子是不是能坐人?”我蹲下来摸了摸,叶面滑溜溜的,背面的纹路硌得手心发疼,像老家晒谷场的石磨。
“小同志,可以上去试试。”戴草帽的导游大叔扛着长竹竿走过来,“这叶子能托一百斤呢,比我闺女还沉。”我回头看女儿,她正捏着裙角犹豫,发梢沾着晨露,像沾了水的蒲公英。
“爸爸先坐!”她推我,我胖,坐上去时叶子“吱呀”响了一声,吓得她攥住我手腕。我刚坐稳,她踮着脚往叶心里瞧,惊得“呀”了一声——一只绿青蛙正蹲在叶脉中间,鼓着白肚皮。“它是不是把叶子当床了?”她小声问。
话音没落,“扑通”一声,青蛙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小白鞋。她低头看鞋尖,又抬头看我,忽然笑了:“爸爸,青蛙好像在说‘谢谢你的床’!”
导游大叔憋着笑:“丫头,你爸这体重,叶子没沉下去算给面子。”我摸着后颈的汗,看着女儿蹲在池边用树枝逗青蛙,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村头池塘捞蝌蚪——那时候的天也这么蓝,水也这么清,可我总嫌青蛙脏,捏着鼻子跑开。
第二天:水盆里的热乎气
傣族园的泼水广场全是水,青石板滑得能溜冰。穿花裙子的小卜哨举着塑料盆追人,我媳妇刚掏出手机,后腰“啪”地挨了一盆——她尖叫着蹦起来,手机飞出去半米远,头发滴着水还在笑:“老公!帮我抢手机!”
我抄起盆冲过去,还没站稳,后背又被人泼了个透湿。水顺着领口往里钻,凉得我打了个寒颤。正擦脸呢,听见女儿那边“咯咯”笑——扎银腰带的小姑娘拽着她,往她盆里舀了半瓢水。女儿捧着盆,颤巍巍朝我泼过来——就两滴,落我拖鞋上。
她缩着脖子等我骂,我却笑出了声:“闺女,你这祝福够金贵的!”她歪着脑袋:“妈妈说,泼水要把坏运气冲走。”话音没落,自己先打了个喷嚏,鼻涕都蹭在我裤腿上。
“阿嚏!”她吸了吸鼻子,又举着盆往前跑,这次准头好了些,泼了我一肩膀。我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她正追着另一个小孩跑,银腰带在太阳下闪,像条小银蛇。
旁边卖烤肠的阿姨直乐:“这俩小祖宗,比我家那对活宝还闹腾。”我掏钱买了两根烤肠,递一根给女儿:“吃吧,热乎的。”她咬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爸爸,比妈妈的烤肠还香!”
第三天:树顶上的晃悠劲儿
望天树的高空走廊晃得我胳膊酸。木板缝里长着青苔,滑溜溜的,女儿趴在护栏上喊:“爸爸你看,树顶像绿色的大海!”我低头看,脚下的木板缝里长着青苔,滑溜溜的,刚才差点踩空。
“爸爸,我手酸。”女儿拽我袖子,她的手心全是汗。我刚扶住她,手机“叮”地一声——从兜里掉下去了!我趴在铁索上往下够,木板缝太窄,手指头蹭得生疼。
“爸爸别找了!”女儿把她的棒棒糖塞给我,“等下下去买新的。”风穿过树叶响得厉害,我盯着脚下的深渊,突然想起小时候爬村口老槐树,也是这样,越怕越想往上爬。
“找到了!”我直起腰,掌心躺着手机,屏幕裂了道缝。女儿凑过来看:“爸爸,像不像月亮破了块儿?”我笑了:“像,比月亮还亮。”
走廊尽头的广播响了:“各位游客,前方是百年望天树。”我扶着女儿站起来,风掀起她的裙子,像朵晃动的喇叭花。她指着树顶喊:“爸爸,云在跳舞!”我抬头看,真的,白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真像在跳舞。
第四天:佛寺里的旧叶子
曼春满佛寺的金塔在太阳下晃眼,守寺的老爷爷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片干叶子。“这是贝叶经。”他把叶子递过来,纹路像老树皮,“我们傣族的老故事都刻在上面。”
我摸了摸叶子边缘,糙得扎手,像老爷爷的手背。他指了指屋檐下的铜铃:“听见没?风一吹,就响。”女儿仰着脖子数铃铛,数到“十七、十八”突然卡壳:“爸爸,铃铛是不是也在躲雨?”
老爷爷笑了:“丫头,铃铛是给佛爷唱摇篮曲的。”风又吹起来,铜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女儿跟着哼:“叮叮当,叮叮当……”声音细细的,像根线,串起了金塔、铜铃和她的羊角辫。
巷子里的老阿妈蹲在炭火炉前烤鱼,香茅草捆着的鱼滋滋冒油。“立夏要吃点香火气。”她撒上红辣椒,烟雾里飘着柠檬叶的香。女儿凑过去闻:“奶奶,香得我想舔!”
老阿妈乐了:“舔不得,烫嘴!”她往鱼身上翻了翻,油珠滴在炭火上,“滋啦”冒起白烟。我夹了块鱼尾给女儿,她被辣得直吐舌头,却还要伸手抓:“比妈妈做的红烧鱼还香!”
第五天:睡莲边的湿袜子
曼听公园的早晨雾蒙蒙的,缅桂花落了一地,像撒了层星星糖。放生湖的睡莲才刚开花,粉白的花瓣上停着红蜻蜓。女儿蹲在湖边看,小屁股撅得高高的:“爸爸,莲花还没睡醒呢!”
她伸手想摸花瓣,蜻蜓“嗡”地飞走了,吓了她一跳,小手赶紧缩回来。我蹲下来帮她擦裤腿的泥:“莲花醒没醒不重要,你看这水。”
水面浮着片落叶,打着旋儿漂向睡莲。女儿盯着落叶看,忽然说:“爸爸,落叶在给莲花讲故事。”我笑了:“讲什么故事?”她歪着脑袋:“讲它以前也是一朵花,后来变成叶子,给莲花当小船。”
总佛寺的金塔在夕阳里金灿灿的,小沙弥递给我们每人一朵莲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菩萨保佑平安。”妻子把莲花别在帆布包上,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她轻轻“呀”了一声:“好凉啊,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晚上逛夜市,女儿拽着我买泡鲁达。摊主阿姨递来玻璃杯,椰奶泡着面包干和紫米,撒着烤椰丝。“喝之前要搅一搅。”她笑着说,“面包干吸饱椰奶才好吃。”
女儿吸了一大口,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爸爸,面包干像泡软的棉花糖!”我尝了一口,冰冰甜甜的,面包干软软的,带着椰香。她喝得太急,嘴角沾了椰奶,我拿纸巾帮她擦:“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第六天:飞机上的绿被子
飞机起飞时,我贴着窗户往下看,澜沧江像条银色的丝带,绕着绿色的山。女儿把脸压在舷窗上,小鼻子都挤扁了:“爸爸你看,雨林像奶奶织的绿被子,上面还有银色的线呢!”
妻子鬓角别着在曼听公园捡的缅桂花,花瓣已经干了,却还留着淡淡的香。我的手机相册存满了照片:王莲上的女儿、泼水时笑得前仰后合的妻子、敲鼓的白胡子老爷爷……可我知道,这些照片怎么也拍不出真正的西双版纳——那里的太阳是甜的,雨水是暖的,连空气都带着草木的香。
落地郑州时,女儿抱着她的棒棒糖跑在前面,糖纸在太阳下发亮。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贝叶经碎片——老爷爷送的,说要留个纪念。风掀起我的衣角,我忽然想起17岁那年在笔记本上写的话:“云是不是就长在这种树的树尖尖上?”
现在我知道了,云不仅长在树尖尖上,还长在女儿的眼睛里,长在妻子的笑窝里,长在我每次想起西双版纳时的心尖尖上。
再见了,西双版纳。你是我旧纸箱里的绿斑斑,是我背包里的贝叶经,是我女儿嘴里“比妈妈烤肠还香”的香茅鱼。你给我的不只是一场旅行,更是一口袋装得满满的、晒得暖暖的、带着蝉鸣和雨声的夏天。
图片来源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编辑删除。
作者简介
李志辉,河南大学中文系本科,中共党员,现供职舞阳县信访局工作。中国反邪教协会会员、舞阳县作协会员。热爱文学,尤其喜欢散文和诗歌,坚持写作。作品曾在《中国反邪教网》《凯风网》(国家级民间反邪教网站)、《河南文学》《河南散文学会》《诗词报》《郑州文学》《漯河文学》《今日作家》《教育时报》《漯河日报》等平台上发表。
来源:作家世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