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五点,山坳里的雾还没散,老栓爷已经扛着锄头往梯田走。脚底下的路是去年刚打的水泥面,平得能照见人影,路边的太阳能路灯还亮着,把新刷的砖瓦房照得白生生的。可往梯田里望,除了西头的老支书,再没个年轻娃的影子 —— 那些背着书包跑着长大的后生,都去哪了?
清晨五点,山坳里的雾还没散,老栓爷已经扛着锄头往梯田走。脚底下的路是去年刚打的水泥面,平得能照见人影,路边的太阳能路灯还亮着,把新刷的砖瓦房照得白生生的。可往梯田里望,除了西头的老支书,再没个年轻娃的影子 —— 那些背着书包跑着长大的后生,都去哪了?
村口的文化广场上,新修的戏台红得耀眼,健身器材擦得锃亮,大清早的,只有几个老人在慢悠悠地打太极。墙根下的石碾子还在,磨过多少代人的口粮,如今却落满了灰。老栓爷蹲在碾子上抽烟,望着远处前几年盖的村小学:三排整齐的砖瓦房教室,玻璃亮得晃眼,可昨天路过时数了数,教室里只有十几个娃,读书声稀稀拉拉的,不像他小时候,三十多个娃挤在土坯房里,读书声能把屋顶掀了。
漂亮的村子,留不住年轻人的脚步
这几年农村的变化,老人们都看在眼里。土坯房换成了红砖墙,房檐下挂着红灯笼;政府给五保户修的房子,拾掇得暖暖和和,院里还砌了花池;连厕所都改成了冲水式的,比城里的还干净。可越干净,越显得冷清。
村里网络全覆盖,家家户户安了 WiFi。老栓爷的孙子在城里打工,视频时教他用手机看天气预报,屏幕上能看见云彩咋走、啥时候下雨。可挂了电话,老栓爷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 这网络能把云彩看透,咋就留不住年轻人呢?
后生们不是不想回。春天时,在外打工的二娃回来看爹妈,站在新修的砖瓦房前直叹气:“爹,这房子是漂亮,可回来靠啥吃饭?” 二娃算过账:家里那几亩地,种麦子玉米,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除去成本落不下几个钱;要是种果树,得等三年挂果,万一碰上个倒春寒,血本无归。可在城里的电子厂,管吃管住,工资月月到账,不用看老天爷脸色。
更让年轻人揪心的是娃的念书问题。村里的小学,就几个快退休的老师带两个年级(年轻老师都去了城里),英语课开不起来,电脑还是好几年前的旧款。好些家长咬咬牙,在县城租了房:妈妈陪读,爸爸在外打工。老栓爷的邻居就是这样,老两口守着新瓦房,儿子儿媳在县城租了个小单间,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为了娃能多认个字,只能受这分离的苦。”
那些回不去的理由,藏在老人的皱纹里
村里的老人都知道,年轻人往外跑,不是不爱家,是现实的坎太多。
第一道坎是 “钱袋子”。老栓爷种了一辈子地,最清楚种地的难:春天怕霜冻,夏天怕干旱,秋天怕冰雹,冬天怕病虫害。去年村里种苹果的老李,花期赶上一场冻雨,花全蔫了,到秋天只摘了不到半筐。政府给了补贴,可还不够买农药的钱。“靠天吃饭的营生,哪有城里打工稳当?”
后生们在城里,哪怕是在工地搬砖,一个月也能挣不少,管吃管住,不用操心销路。老栓爷的侄子在城里开货车,跑一趟长途能挣几千块,“虽然累点,可年底能给家里拿回一沓钱,比种地强。”
第二道坎是 “娃的前途”。现在的农村,好些乡镇就一所幼儿园、一所小学、一所初中。村小的老师少、设备旧,黑板是水泥的,投影仪是淘汰的旧款。孩子们上课,语文数学一把抓,美术课就是在地上画画,音乐课就是跟着老师唱老歌。
家长们不放心。村里的老陈家,儿子儿媳在城里打工,专门让媳妇辞了工,在县城租房子陪孙女读书。“村里学校就那条件,娃咋跟城里娃比?现在城里的娃三岁学英语、五岁弹钢琴,咱娃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老陈说这话时,眼里有光,可声音发颤 —— 为了租那间十五平米的房子,儿子在工地一天要多搬两小时砖。
第三道坎是 “病身子”。村里的卫生所,只有一位医生,药架子上摆的都是感冒药、止痛药。要是得了急病,得往县城跑,山路弯弯,一来一回大半天。去年冬天,老栓爷的老伴心口疼,半夜叫了救护车,光路上就走了两个小时,“要是在城里,下楼就是医院,哪用受这罪?”
新政策暖了土,总有人带着种子回来
这几年,政府的政策一阵接一阵往农村吹。老人们说,这是给土地 “焐被窝”,总有种子要发芽。
先是种地有了保障。以前遇灾只能认栽,现在政府给上了保险:养蜂的有 “花期保险”,下雨给赔偿;种药材的有 “价格保险”,跌价补差价;连种杂粮的,都能保收成。村里的老杨养蜂,去年花期赶上连阴雨,蜂蜜减产大半,本以为要赔本,没想到保险赔了一笔钱,“够买新蜂箱,没让一年白忙活。”
再是创业有了盼头。政府喊年轻人回村创业,不是光喊口号:村里的闲置厂房免租金用三年,缺本钱能贷低息创业贷款,没技术有专家来免费教。去年,在外打工的小敏回村办了个粉条厂,用的是自家种的土豆,泉水泡、太阳晒,做出来的粉条筋道透亮。她在网上开直播,对着手机喊:“家人们看,这粉条没加胶,煮出来根根分明!” 现在城里人开车来买,快递一天发几十单,她还雇了村里三个妇女帮忙,“一人一月能挣三千多,比在城里打零工强。”
路也越修越好。以前山里的核桃熟了运不出去,烂在地里心疼。现在硬化路通到家门口,冷链车能开到地头,核桃摘下来直接冷藏,两天就能运到南方。村里的年轻人教老人用手机卖货,“点一点屏幕,钱就到账了,比赶集卖得还快。”
夕阳下的村庄,总有人在等日出
傍晚,老栓爷扛着锄头往家走。新修的文化广场上,几个老人带着娃跳广场舞,娃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飘。远处的村小学,亮起了灯 —— 是新回来的大学生老师在给娃补课,窗户上贴着孩子们画的画:蓝天白云下,砖瓦房旁,有个年轻人背着包往家走。
老栓爷想起前几天,在外打工的孙子打电话说,想回来搞养殖,“政府给补贴,还教技术,咱村的山泉水养羊,准能行。” 老栓爷没说话,只是把院角的旧羊圈扫了又扫。
砖瓦房亮了,路修通了,网络连上了,可乡村的真正活泛,得靠年轻人的脚步踏出来。那些带着新想法回来的后生,那些守着土地等日出的老人,还有政府送来的好政策,就像撒在地里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发芽。
或许过不了多久,清晨的梯田里,除了老栓爷,还会有年轻人的身影;村小学的教室里,读书声能把屋顶掀起来;文化广场上,老人和年轻人一起跳广场舞,笑声能传到山外头。
那时候,砖瓦房会更亮,路会更热闹,村里的白发间,会添上青春的颜色。因为乡村从来不是用来怀念的,是用来生长的 —— 只要根还在,总有枝叶要伸向天空。
来源:农家事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