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人的神圣动物——三星堆埋藏坑动物元素铜像的初步分析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9-14 06:00 1

摘要:三星堆人出于不同的目的,创作制造了大量动物造型的艺术形象。遗址中出土的猪、狗、牛、羊等造型的陶塑,除了可以在某些场合作为具有象征意义的用品来使用外,还可以作为给孩子的玩具,就如同历史时期一些瓷窑烧制的这类产品一样。埋藏坑出土的铜铸虎、鸡、蛇、虫和一些鸟类形象等

三星堆人出于不同的目的,创作制造了大量动物造型的艺术形象。遗址中出土的猪、狗、牛、羊等造型的陶塑,除了可以在某些场合作为具有象征意义的用品来使用外,还可以作为给孩子的玩具,就如同历史时期一些瓷窑烧制的这类产品一样。埋藏坑出土的铜铸虎、鸡、蛇、虫和一些鸟类形象等,相对写实,容易辨识。这些在现实世界确有、比较写实的铜动物,体量较小,除了歇息在象征太阳神树的大铜树上的鸟类具有超现实的象征意义外,其他都是作为铜神像、铜神树等的附属形式而存在。三星堆人创作的具有特定主题和象征意义的动物,除了象征太阳神的鸟外,主要有人首鸟身铜像、具有鳄鱼整体形态却又有所不同的铜“龙”,以及总体造型为四足兽类却又“四不像”的铜怪兽。我们下面就对这三类铜铸虚幻动物形象进行分析。由于考古材料还未全面刊布,拚合修复工作也还需要时间,本文有些论述还有待资料全部公布后补充、修正和强化。

本文中三星堆埋藏坑的新资料除了已经发表的简报外,基本上都本自新闻媒体披露的信息;已经公布的三星堆一、二号的材料本自《三星堆祭祀坑》的考古报告[1]。后者由于反复引用,为了避免重复,引书只标注书名、页码和图号,其他信息省略。

一、三星堆的人首鸟身铜像

三星堆埋藏坑除了有大量鸟的铜像外,还出土有多件人首鸟身的小型铜像。这些小铜像都不是独立的宗教艺术造型,而是作为铜神树或铜供具的组成单元或附件。由于这类铜像很小,新发掘的六个埋藏坑的这类铜像报导很少,只有《三星堆祭祀坑》公布了二号坑出土的三件小型人首鸟身铜神像,给我们认识这类铜像提供了信息。

第一件是双兽四人方尊形铜熏(K2③∶296,原报告称之为“铜神坛”)方尊肩部的人首鸟身小铜像。这是一件由下层两只怪兽、中层四个巫师和上层方尊形器及镂空器盖组成的复杂组合铜器,在方尊形器的肩部中间,也就是通常铜方尊中间立体附饰的位置,有一个立体的人首鸟身的神像(该方尊肩部是四面都有这类神像,还是只有面对这祭祀礼仪活动人们的一面有神像,由于其他三面都已经毁损,目前还难以判定)。神像头戴展开的羽翅状冠,双眼的瞳孔凸起,大嘴的嘴角上翘略带笑意,两耳下勾且尖。脖颈粗短,身躯短小。两侧翅膀张开,翅根如卷云,翅尖如“丫”字形分开。两腿分为上下两段,爪子最下端可见三趾。整体形象是人的脑袋和鸟的身体,尽管凸目尖耳也非真实人头部的形象[2](图一,1)。

第二件是一棵铜神树顶尖上(K2③∶272,原报告称之为“小型铜神树”)的人首鸟身小铜像。树梢的花蕾上,各栖息着一只人首鸟身的神。神像的头部似乎戴有两侧向上高耸的歧羽状装饰或冠冕,面部为阔眉大眼,瞳孔突起 宽鼻大嘴,嘴角上翘带有笑意,耳朵大且尖,基本形态和神态与同坑出土的三具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非常近似[3]。铜像的脖颈下是鸟的身子,鸟翅伸向外侧,飞羽分为上下;鸟尾也分为两股,一股垂直上翘,一股向下拖于身后。该铜树尖上的人首鸟身的神像,与前述双兽四人方尊形铜熏上的人首鸟身铜像基本相同,二者表现的应该是同一对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株小型铜树的树梢原为三根,其中一根已经残缺,按照现存两根树梢各栖一鸟的情形分析,原先应当有三个人首鸟身铜像,与三星堆埋藏坑出土的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的数目相同。这种神像数目的相同应该不是偶然,而是三星堆人三神崇拜体系的不同表现(图一,2)。

三星堆二号坑出土的三件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笔者曾经通过与上述同样也是凸目尖耳的人首鸟身小型铜神像的比较分析,做过这样的推断:(1)这些凸目尖耳大铜面像也是人首鸟身的大神,这种大神是三星堆人的主要崇拜对象;(2)根据三具凸目尖耳大铜面像一件最大、两件稍小但形制相同的现象,推断三具大铜面像组成一主二从的三神像布置;(3)由于三星堆人有强烈的太阳神崇拜的现象,且古代太阳神的像生形就多为鸟类,三星堆的人首鸟身、凸目尖耳神像之一应该是太阳神[4]。现在三星堆新发现的六个埋藏坑已经发掘完毕,没有再见到新的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笔者过去的三神体系之说应该可以成立(图二)。正由于三星堆人崇拜的主要大神的形象是人首鸟身和凸目尖耳,因而三星堆人在进行祭祀等礼仪活动的时候,也会装扮成类似的形象以娱神,以获得大神的认同。前面提到的双兽四人方尊形铜熏中层的四个人像,这些人像头上戴着前有“丫”字形口的盆形帽,帽子前端伸出长脖子的凸目尖耳人头像装饰,人的双足却穿着鸟爪形联鞋裤,他们装扮的正是鸟的形状。

三星堆这些人首鸟身、凸目尖耳像的性质,不少学者都认为应该与鸟形的太阳神有关。不过,远古尽管存在着宇宙曾有十个太阳的神话,但太阳只有一个是人们普遍的基本认识,故后世有“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的比喻。三星堆凸目尖耳、人首鸟身的大神有三个,既不是一个也不是十个,那么这三个形象相同,一大二小的三神形象,就不可能都是太阳神。鉴于三星堆文化呈现出强烈的太阳神崇拜,将三尊神像中最大的那尊推定为至上的太阳神象生化的形象,应该具有较大的合理性,需要讨论的主要是另外两件稍微小些神像是什么的问题。人首鸟身的神怪在先秦古籍《山海经》中常见,有些区域或山系的所有神祗的形象都是人首鸟身,如《山海经·中山经》“凡济山之首,自珲诸之山至于蔓渠之山,凡九山,一千六白七十里,其神皆人面而鸟身” “凡荆山之首,自景山至琴鼓之山,凡二十三山,二千八百九十里,其神状皆鸟身而人面”。在这些人面鸟身的神祗中,最重要的应当是海神“禺疆”和木神“句芒” [5]

禺疆或写作“禺强” “禺京”,都是音同或音近的不同写法。《山海经·海外北经》描述禺疆的形象是“人面鸟身,洱两青蛇,践两青蛇”。《大荒东经》除了描述其形象外,还对他的来由、所处和神性做了交代:“东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名曰禺

。黄帝生禺

,禺

生禺京,禺京处北海,禺

处东海,是为海神。”禺京即禺疆,东海海神禺

的儿子,职司北海之神。而禺

即禺号(郭璞注:“

一本作号”),他还有后裔称作“儋耳之国”,《大荒北经》说“有儋耳之国,任姓,禺号子,食谷。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强。”从字面上理解,儋耳之国国君的耳朵应当很大,他不仅继承了禺号人面鸟身的特征,耳朵很长也应该是他从禺号那里继承而来。在有的文献中,禺疆还有灵龟作为使者,或禺疆可以化为灵龟的面目出现

[6], 这又使人联想到了同样化为灵龟的鲧。鲧在神话传说中与夏人的祖宗神禹的关系紧密,所谓“鲧鄣洪水而極死,禹能以德修禹之功[7]。二里头文化被大多数学者推定为夏文化,三星堆文化又有浓厚的夏文化因素,笔者曾推测三星堆国家有两个贵族集团,其中一个与夏人有关系的贵族集团将自己的人首鸟身的祖宗神禺疆的形象供奉在太阳神旁,也在情理之中。

句芒在中国上古神话中为东方之神,其形象据《山海经·海外东经》描述,“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也为人首鸟身之形。神话中句芒是东方之帝太皞伏羲氏的辅佐或变体,伏羲本来就是人首龙身的形态,且与位于东方太阳升起处的神树扶桑有着密切的关联,故太皞帝的辅佐句芒也就有木神的性质。《吕氏春秋·孟春》记载:“其帝太皞,其神句芒。”高诱注:“太皞伏羲氏,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死祀于东方,为木德之帝。句芒,少昊氏之裔子曰重,佐木德之帝,死为木官之神。”三星堆埋藏坑出土了两株青铜大神树,学术界多将其与太阳神话中的东方扶桑和西方若木联系起来,若木树上还有一条头朝下的藤曼状的龙[8],扶桑树上原先也应该有一条龙。马王堆一号汉墓帛画,其右上角扶桑树上就缠着一条龙,可以为证[9]。因而推测中间大神左侧的凸目尖耳人首鸟身的神像可能是东方木神句芒,它可能是三星堆国家两个贵族集团中另一个族群尊崇的祖宗神或与祖宗神有密切关联的神祇。

当然,三星堆人如果就是四川古史传说中的古蜀国的话,古蜀人尊崇的三个大神除了中间的至上神即太阳神外,两侧也可能分别是古蜀国所经历的两个不同时代的祖先神。一个祖先神是古蜀人记忆中还居住在成都平原西北岷山石头房子中的祖先神,也就是眼睛与众不同的“蚕丛”。《蜀王本纪》说:“蚕丛始居岷山石室中[10];《华阳国志·蜀志》:“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凸目尖耳的神像与这位蜀人的远古祖先发生联系,这是很有可能的。另一个是古史传说中蜀王世系的第二个时代的开创者,可能也就是三星堆国家的缔造者“柏灌”。《华阳国志·蜀志》说蚕丛以后,“次王曰柏灌“,《蜀王本纪》则说:“蜀王之先名蚕丛、柏濩、鱼凫、蒲泽、开明” [11]。柏灌的“灌”字,其右侧偏旁像一只有毛角、睁着大眼睛的短尾巴鸟;柏濩的“濩”字的右侧偏旁也像用手持一只有毛角的短尾巴鸟。认为三星堆人的鸟身人首的神像有柏灌(濩),也在情理之中。这两种可能性哪一种可能性最大?有无其他的可能性?目前我们还没有足够的信息进行判定。

在三星堆埋藏坑中还出土过一件鸟足人身踏云顶尊的铜神像(如果从该器功用来说,应该称之为铜尊座倒立鸟足神顶尊,可能更准确些)。该铜器的人形神像腰带以下的小半段出自二号坑,腰带以上的大半段,包括神像头顶的觚形无肩尊、手下支撑的带盖折肩尊及方座都出自八号坑。发掘者已经注意这两件残段腰部大小和断茬的相似性,进行了拼合复原,复原后的这件组合铜器是由带方座的大口折肩尊的底座,人首人身鸟足并踩着鸟头云气的屈身神人主干,以及神人头顶上顶着的中口长颈、腹部微鼓、圈足高瘦的尊形容器组成,这是三星堆这类组合铜器的通行组合方式[12](图三)。该器人鸟合一的中段,人像的头发梳成五股,两侧呈云形上卷;眼睛很大,瞳孔凸出但伸出不远;两耳尽管上耳廓下勾且尖,但外展并不太长,既不同于三星堆通常的人头像的耳朵,也与凸目尖耳的大神面像的长而尖的耳朵不同。最引人瞩目的是该像嘴巴张开,牙齿外露,上下獠牙交错,与三星堆大铜神面像嘴角上翘也没有獠牙的和善面目差异明显。

上述两类小型铜神像,人首鸟身的神像或位于铜神树的树尖,或位于供奉组合铜器铜尊的肩部,都高居比较显著的位置;神像头部与三星堆埋藏坑出土的三具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相近,嘴角都上翘呈现笑意,给人以亲善之感。它们应该表现的都是三星堆人们所崇奉的大神形象。而人首人身鸟爪的神像要么位于铜尊之下作负重之状,要么与负重的人像混在一起,给人以人神混杂的印象;神像头部也介于人神之间,耳朵、眼睛和嘴巴都与通常人的外观不同,但与三星堆凸目尖耳大铜神面像相比,眼睛伸出长度略短,耳朵没有那么长那么尖,耳垂有人像具有的挂耳饰的穿孔,更主要的是嘴外有露出的獠牙,显得比较凶恶。它们应该是三星堆人心目中介于天上大神与人世巫师之间的小神,从事着为大神服务的辅助性工作。这些小神头下足上,脚作鸟爪之形,脚下还有鸟形的云朵(或化为云形的双鸟),表现的应是这些小神正从天上大神那里降临,把大神的旨意带给人们的情景。

二、三星堆的象首犀身铜神兽

三星堆埋藏坑出土有多件铜怪兽,这些铜怪兽大小不一,但形象高度相近,都有上昂的硕大头部,不很粗的身躯,粗短的四足,大大的尾巴长在臀部前上方。在这种铜怪兽中,八号坑的那件头上站立一人的怪兽体量最大,细节表现清楚,且已经与关联的组合铜器进行过拼合复原,关联信息清楚。下面,我们就以八号坑的这件兽首立人铜怪兽作为主要分析对象,以此为基础再结合三星堆埋藏坑的另外相似的铜怪兽,对这些铜怪兽做些简要的分析和讨论。

八号坑的兽首立人铜怪兽长达110厘米,在三星堆埋藏坑出动物造型的铜像中体量最大。该铜兽头大身小,即使不计已经失去的嘴尖,头部也占据全长的三分之一以上。硕大的头部上昂,宽大的头顶置一坛台,台上站一人,人的面向与兽头朝向相同。兽的颈短而粗,身躯呈弧形下曲,后臀较高,尾巴从臀部前而非臀部后伸出,先上翘然后下垂,与通常兽类尾巴的生长部位不同。兽的四肢短小,蹄部高度几乎占了腿长度的一少半。怪兽整体造型比较怪异,属于非现实的虚构神化动物,故我们称之为“神兽”,以区分可以辨识现生动物种类的真实存在的动物(图四)。

该神兽的头部既宽且长,头顶后部两侧有很长的兎子般耳朵。神兽脑后左右各有一道披毛状卷曲物,给人以鸟的羽冠或雄狮鬃毛之感。头下外廓如铜人像下颌般向后勾,其内又有方格状装饰块,有点像雄鸡一类鸟才有的下垂肉裾。大眼睛有宽大凸起的眼框,两眼角下钩,但前眼角较宽且勾曲程度较大,后眼角短仅微垂。嘴尖较长且宽扁,外围周边有两圈阴线平行“F”纹;嘴的前端有长方形空腔,原先应当还套有较长的其他材质的嘴尖或鼻子,但已经脱落或损毁。嘴尖的形态存在几种可能:一是上下逐渐前收,形成鸭嘴形态;二是上下左右逐渐前收并下钩,形成鹰嘴模样;三是上下左右都逐渐前收,形成通常的尖尖的鸟喙;四是两侧为上翘的獠牙而中间略收的长鼻,好似象鼻的状况。从八号坑同出的铜四人跪抬单兽的兽头嘴部两侧有类似象牙的情况看,第四种可能性应该最大。

神兽的身躯较细而四肢较短,形态比较怪异。有的学者根据三星堆埋藏坑出土了大量象牙,大象无疑是三星堆人大量猎取甚至驯化使用的一种大型动物,因而推断这种怪兽可能主要是以大象为原型创造的[13]。这种推测当然不是没有根据的,八号坑出土的另一件铜神兽即镂空方台四人跪抬铜怪兽,兽头两侧就有类似象牙的门牙。不过,该怪兽的四肢还不够粗壮,腿下有夸张的蹄子,在前、后腿的膝关节上以及腹部侧下,还可见明显的凸起痕迹,这不似大象却与犀牛的四肢和披甲皱褶相似。犀和象都是商代广泛分布在黄河中下游及其以南区域的大型动物,直到明清时期在四川遵义和云贵高原都还有犀牛出没,商代四川盆地的犀牛当然更多[14]。三星堆人将犀牛的造型或局部元素引入到神兽的创作中,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当然,如果我们将此神兽的造型与现生的亚洲象和印度犀对照,不难发现,无论是大象还是犀牛,它们的身躯都比铜神兽粗壮得多,神兽的身体中段有犀象所没有的明显腰桥,其身躯特点更近似较大型的食肉类动物,如虎、豹一类猛兽。虎豹既凶猛有力又奔跑迅速,容易成为人们畏惧但又尊崇的对象,认为八号坑铜神兽的身躯以虎豹为原型,这种可能性也比较大(图五)。

神兽的尾巴相当宽大,给人以蓬松之感,有点类似松鼠的尾巴,但尾巴中段又有尖状突起,好似一片羽毛,又使人联想到鸟的尾羽。在三星堆埋藏坑的铜器中,有多种类似铜神兽尾巴的造型和纹饰,有甚至还将鸟的形态简化成羽毛状。二/八号坑拼合复原的铜尊座倒立人首鸟足顶尊神像双足所踏的两只鸟(K2③∶327)[15],就被简化成羽毛状,身后突出向前卷曲部分表示翅膀,比较具象的只有鸟头,人们据此才知道这是一只鸟的抽象。铜神兽的尾巴应该取自鸟的元素,这是可以推断的。

类似于八号坑的铜神兽,在三星堆埋藏坑中还出土了多件。即使不计算那些身躯很小的铜神兽,也有二号坑双兽四人托方尊形熏下的铜神兽、三号坑伏卧欲起铜怪兽和头上立人小铜神兽(图六,3、4)、八号坑的被人跪抬又托负跪人的长牙铜神兽等。其中三号坑伏卧欲起铜神兽和头上立人小神兽的造型与八号坑兽首立人大铜怪兽基本相同,这里主要分析二号坑和八号坑的上述两件铜神兽。

二号坑铜双兽四人顶方尊形熏下的神兽,它的奇异头部和尾巴早就引起了笔者注意,曾经专门撰写过文章讨论它的原貌、性质、名称和意义[16]。神兽站在一个“十”字形的低矮底座上,目前拼合的底座上只有一只神兽,不可能稳定地支撑其上的构件,原先应当是两只神兽呈头尾相反的姿态,共同托负器上的圆台上的四人[17]。神兽的头部硕大,头上有两只大而尖的耳朵和一只向前卷曲的羽冠,头下则有向后卷曲的垂裾,好似公鸡的头下垂着的肉裙一般;嘴端为一个横长方形的空洞,原先也还插着表示嘴尖或鼻子的构件。该兽的足、尾的形态都比较奇特,身躯和四足与前述八号坑兽首立人大铜神兽相似,不同的是后臀扬起的羽翼或尾巴。该兽下垂的尾巴比较蓬松,与其他怪兽的尾巴相同,所不同的是在兽的尾巴根部外侧稍前,有一只上扬的羽毛状器官,其上有类似鸟类翅肩的转折,其下多出尾巴所没有的类似鸟类次级飞羽的歧羽,形态与其他神兽的尾巴不同,可能不是兽的尾巴而是翅膀。只有一只翅膀的动物是不可能飞翔和保持平衡的,设计和铸造这件神兽的古代工匠当然不会认识不到这一点,之所以要将其铸造成一只翅膀的模样,较大的可能性是站立在圆形底座上有两只神兽并立,内侧的翅膀因外侧翅膀的遮挡不容易被人们注意到,故有意进行了省略(图六,1)。

八号坑的铜镂空方座四人跪抬单兽,是一件组合铜器的中下部[18]。该器的铜神兽体量小于同坑出土的那件托负跪坐人像顶铜尊的兽首立人铜神兽,但制作精细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神兽头顶正中有一缕下粗上细如卷云的额饰,类似的额饰也见于三号坑伏卧欲起铜神兽的头上,以及二号坑兽首冠铜人像的头冠正中(K23∶264)[19],应该是具有某种特定意义的标志物。兽头的两只耳朵已经残断,估计与其他神兽一样为长耳朵。兽的嘴端有残缺,但仍然可以看出嘴的两侧应如獠牙上翘,这是所有这类神兽中仅有的一例。关于该兽嘴部两侧上翘后卷如獠牙的形象,有学者认为表示的是象牙[20],这是极有可能的,虽然该兽的獠牙显得有些宽短且反卷程度偏大。如果此兽头两侧的獠牙确为象牙的艺术化表达,那么,象牙之间的空洞就应该是插象鼻子的位置。可能是由于两侧的象牙已经用铜铸出,中间插象鼻的孔洞就相对窄小一些(图七)。神兽的头部其他部位、身躯、四足和尾部与其他铜神兽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兽身外表纹样的构成元素。纹样的总体状态尽管与其他怪兽基本相同,但双线纹样的线条内填以连珠纹,这样的双线连珠纹作边栏,其内再饰以单线云气纹,使得铜兽表面显得华丽美观(图六,2)。

在三星堆埋藏坑中,除了体量较大的铜神兽外,还有一些体量很小,可能属于较大铜铸器物、人物或神物附属构件的铜神兽。在先前的二号坑中就出土过5件这类小铜神兽的残件[21],现在又有更多的发现。在八号坑中还有一件不大的四翼小铜神兽,兽的身躯和四足与前述较大的铜神兽类似,只是在四肢上部肘关节处各有一向上伸出翘起的卷云形小翅膀(图八)。这件头部似虎而带翅膀的铜怪兽,很容易是我们联想到来自于西亚的带翼神兽狮鹫即“格里芬”(griffin),但狮鹫是鸟首带翅兽身,此为虎首带翅兽身。中国的狮鹫形象多见于东周时期以后,此怪兽的年代是商代晚期。究竟这是中国固有的“为虎傅翼”(或“如虎添翼” “猛虎插翅”)习语的形象化,还是东西间文化传播的产物,还有待更多的资料分析后才能得到结论。

综上所述,三星堆埋藏坑的铜神兽是以虎豹、犀牛、大象的形态为基础,综合了不同兽类和鸟类的局部特征所组合成的一个虚幻的神兽。在三星堆人的想象世界中,这种神兽能够受到人的控制,故有牵兽人出现在兽的一侧,如二号坑双兽四人顶方尊形铜熏下的神兽。三星堆人也对这些神兽表现出一定的敬意,故会出现如同后来四人抬轿一样的把神兽抬在肩上的场景,如八/三号坑铜方台四人抬单兽双人托负四联觚的神兽。不过,三星堆人利用这些神兽主要还是作为人与神交往的坐骑,因而它们的背上都跪有或站着巫师一类神职人员的形象,并都用作供奉用具即组合铜器的中下层,被摆放在三星堆神庙中人首鸟身、凸目尖耳的主要大神前面[22]

三、三星堆的蛇身兽首的铜龙

在三星堆埋藏坑中,先前发掘的二号坑就出土过至少两条铜蛇。这些铜蛇与真实的蟒蛇近似,只是背脊处有立体羽形装饰,蛇头有表现双角的纹饰,给人以某些超现实灵异神蛇的感觉(图九,1)。除了这些一眼就可以辨识的铜蛇外,三星堆埋藏坑还出土有一些兽首、蛇身、四足的动物,这种动物一般以中国古代神话中的“龙”来称呼它。三星堆出土过龙形铜兽多件,都是与其他一些器具组合在一起的复合体。这种复合体有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龙本身就是三星堆人创作或制作某件器具所要表达的主题。如一号坑的攀龙铜杖首一侧爬在杖顶的龙[23]。该龙是作为龙虎杖的杖首形象,尽管杖头的铜套既粗且长,体量比攀附在杖帽一侧的龙还大,但这条龙无疑才是该杖首的主体,将该龙作为杖首,应该具有某种标识作用和象征意义。攀龙为圆雕,作从柱帽后伸两前足按在柱帽顶部探首眺望之状。龙的头部较大,身躯细长,中脊分明,短尾微翘并上卷。龙头张口露齿,下颌有须,额上有一对向后弯曲的额饰和一对向前侧弯曲的大角;其前肢上臂肘曲处有向后伸出并弯卷的翼形突起,应当是表示翅膀;其后肢伏在柱壁上,爪如拳形(图一一,2)。这种类型的龙形铜兽还见于八号坑的持龙铜立人像双手所持的那条龙首权杖,该龙头下尾上,身躯中后段残损,已大致拼合复原[24]。龙的头部上嘴唇形如钩刀伸向前上方,头顶有一根树芽状高高扬起的额饰,其后有“丫”字形双角伸向后方;龙的嘴巴张开,牙齿外露,下门齿为长而尖的獠牙;眼睛的眼角对称,瞳孔突起。脖子弯曲,圆筒状身躯,脖子上套有带高领的圆环。值得注意的是,该龙在通常的前肢部位没见到前肢的痕迹,这应该是该龙只是铜立人手持的一柄仪杖的缘故(图一〇,4)。

第二种情况是龙只是三星堆人创作或制作其他主题器具所附加的关联性作品。如二号坑的一号大铜神树树干旁的龙[25]。该龙的头朝下尾朝上,头形如剪影,身形如麻花,四肢的后足表现如人的手掌,身上伸出的枝蔓好似柳叶刀的形状,它作为西极日落处太阳神树上体量最大的动物,尽管只是神树的附属,但三星堆人将其设计成藤缠树身、头下尾上的状态,应该是要向观者表达某种含义,并且这种含义一定与太阳神树有某种联系(图一一,1)。同属此类的还有三号坑所出铜双人托负四联觚上的龙,该器是组合铜器的上层器物部分,在四联觚的外侧,各有一条更为精致和标准的龙形附饰,从而使得拼凑而成的四联觚更具整体感。龙作昂首挺胸、头下尾上的垂龙之态,前肢按在牛头之上,后肢固定在觚体外表。龙头张嘴露齿,立耳较大,额上两根额饰高高升起。前肢靠近龙首,前后肢之间距离颇远,使得龙的造型呈现龙颈粗短而龙身细长的特点。龙四肢肘部都有上翘并前卷的小翼,衬托出龙能飞升的性质[26](图一〇,2)。

第三种情况是作为装饰的龙纹,当然不排除某些器具的特定部位装饰的龙纹具有某种含义的可能性。这种龙纹在三星堆埋藏坑的铜器中很常见,例如二号坑方尊形铜熏盖(K22∶143-1,原报告称为“铜身殿顶部”)上的镂空龙纹[27](图一〇,3),八号坑尊座神兽托神树尊盖上构成镂空波曲纹的相对龙纹。前者装饰在方尊形铜熏的盖面,当熏炉燃香时烟气从炉盖镂孔中散出,龙纹掩映在香烟之中,就像在云雾之中飞腾一般;后者装饰在酒尊盖上,酒的香气尽管看不见,但却也可以想象器盖上的龙纹与盖顶的飞虎,在这浓郁的酒气之中翱翔的情景。二号坑大铜立人(K22∶149、150)外衣上装饰的正首团身垂足龙纹比较特别,龙纹的前后足的爪端都好像人手的握拳之状[28],这种将龙爪做成人的拳头的方式与一号大铜神树上垂龙爪子做成人的手掌一样,可能都有同样的寓意。龙这种集合了多种动物特点的神物,将其作为权杖的杖首(如第一种情况的攀龙铜杖首)表现了超越老虎的力量,将其爪子做成人的手掌和拳头,恐怕也有表现力量的含义。

除了以上这三类在复合器具、组合铜器和铜器纹饰中出现的龙形动物外,在三星堆埋藏坑中还有多件器物有龙的附件或装饰,已经公布图像材料的如三号坑垂龙附饰铜器盖(K3qw∶476)[29](图一〇,1)、三号坑蟠龙钮铜器盖的蟠龙等。以上,笔者尽可能多地列举三星堆埋藏坑出土龙的形象,从这些龙的形象中可以看出,三星堆的龙如果不考虑龙身和四肢的变形和附加元素的话,主要有两类:第一类如一号大铜树、四跪人抬单兽双人四联觚上的龙,这类龙的龙头有额饰和双耳,但没有明显的双角(图一一,1);第二类如攀龙铜杖首、垂龙附饰铜器盖上的龙,这类龙的头部有额饰和双角,双耳却不明显(图一一,2)。此外,龙头的上嘴唇和龙角还有一些变化,尤其是额饰部分,有的还与拉长的眼睛合为一体,突显了龙的这个器官可能具有触角感知的作用。有角之龙或作为杖首,具有权力的象征意义;无角之龙或有夸大的手掌和刀形的腿爪,也有持械守护的意味。

在三星堆八号坑中,还出土有一件头部似龙,身躯似蛇的怪兽,该兽目前仅识别出前段,完整形态还有待拼合复原。从兽首蛇身怪兽的前段来看,它的头部较小,嘴部较长较细,眼睛呈“四”字,瞳孔略突起,头上长着一对略向前弯曲的长耳朵(其中一只已经残损脱落),头的后下部有雄鸡一样的下垂肉裾,头部覆盖着鳞甲纹,头部特点与铜神兽相近。兽的身躯与头部粗细几乎相当,呈圆筒形,表面铸有斜向的平行条带纹,条带下端上钩,给人以老虎外表的感觉[30](图九,2)。值得注意的是,该龙蛇形怪兽残段的末端,斜向的平行条带纹就已经终止,断茬之前是一道较宽的箍带纹,箍带之下似乎还有圆穿孔。这个现象说明,目前发现的怪兽前段似乎只是该怪兽的头部和颈部,其后或其下应该还有套接有身躯。联系到在八号坑和其他坑内都没有发现可以和该蛇身形怪兽拼合的蛇身中后段的信息,推测该兽首蛇身的铜怪兽的身躯很可能是木材制作的,除了木质的龙身外,还有一种可能是青铜的兽首蛇颈和木质的龟鳖之身。当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提出供复原研究参考。

四、三星堆神物和神兽的位置与功能

三星堆埋藏坑出土的神物或具有神性的铜动物形象,最特别的当然是三星堆人的崇拜对象,也就是那三尊凸目尖耳、人首鸟身的铜木复合大神像。这些神像应该是站立在神庙的神坛之上,面朝着神坛下神庙内的正在进行祭祀活动或参与仪式的人们或人像群体。当然,作为三星堆人崇奉和祭祀对象的主要大神,这三尊大神像也不会是孤寂地站立在神殿中的神坛上,除了神坛或像座周边可能有背屏之类设施外,神像的下面还有这些鸟形神像站立的座子,此外可能还有为大神服务的小神,以及被大神所操控或驱使的龙蛇之类具有神性的动物,它们都应该配列在这些大神的神座下面或周围。在这些大神的随从和附属之中,首先要提到的是那件尊座倒立顶尊的鸟足小神,它有可能面对祭拜者放在中间大神的神座前或神坛下,表示从天上大神那里来到地面人间,或来到神域与人世间的某个节点,来替大神领取人们献祭的香酒,并把至上神的旨意和福佑带给这些人们。而两侧的东方木神和北方海神(或古蜀王的始祖神蚕丛和次祖神柏灌之类),如果按照后世文献记录的神话故事的描述,前者可能在神座下配有龙的形象,后者则可能配有两条蛇类动物。八号坑出土的那具只有前半身的铜质猪嘴形龙或龟鳖形头颈,或许就插在勾芒神像的木质神座的前面;而二号坑等出土的带有背翼的铜蛇,其身躯前后两侧各有一个环钮,可以穿绳索悬挂在禺疆神像双翅之下,以符合神话中禺疆操蛇的形象。当然,作为人首鸟身大神座子形象的最直接证据,还是二号坑所谓“小型铜神树”,该“神树”的麻花状顶枝分为三股,鸟形的大神站在这种藤曼状植物顶枝的三朵花蕾上。将这三尊神像的座子做成花蕾形,神像站花蕾上,就如同后世神佛站在莲台上一样,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三星堆的“四不像”铜神兽是最令人感兴趣的动物造型。这种现实社会没有的动物,它们都是被拼合在作为供奉用具的组合铜器上。笔者另有一专文讨论三星堆组合铜器的原貌、结构、类型、数量、陈放、作用等问题,该文的基本结论就是:组合铜器有两种类型,一种类型是至下而上的组合铜器,它们由神兽(或人兽)、人物、酒器(或酒尊形器)组成,表现的是巫师之类神职人员在神兽、酒气和香烟的帮助下从地上登临天上的场景,这类组合铜器的作用类似于登天的“天梯”。另一种类型是至上而下的组合铜器,它由云朵(云形飞鸟)、小神、酒器组成,表现的是天上为大神服役的小神,受命从天而降,接受从地上而来的巫师及其带来的祭品(主要是酒)的场景。前一种组合铜器已知共有三件,它们很可能是对应于三尊人首鸟身、凸目尖耳大神的神像;后一种组合铜器目前只复原一件,如果它具有唯一性的话,该小神就是三位大神共同差遣的人神联系的中介,它的铜像应该摆放在神像前面,面对运送地上来的巫师和祭品的供奉器具,这样才能起到中介的作用。这两种组合铜器共同构成了三星堆人宗教观念中连接天上神域与地上人世断层的纽带[31]。由于神兽背上或头上大多驮有从事通神仪式的高级神职人员,有的下面还有跪着的从事负重等劳役的低级神职人员。如果除去头尾相接的旋转排列的神兽和脸面朝外四方站立的人像,只考察具有统一朝向的神兽和人像,我们不难发现,这些神兽与其下或其上的人像的方向都是一致的,即神兽头嘴所朝方向即前行的方向,也就是上下人像行进的方向和脸面所朝的方向。显而易见,这些神兽应该驮着背上的神职人员前往他们对面和上面的天上神祇那里,神职人员也只能依靠这些神兽才能到达与神可以接触的神域。这种神兽在某种意义上与后世仙人所乘坐骑相似[32]

三星堆神兽作为一种行走在特殊途程上的交通运输工具,具有驮着巫师一类神职人员往来天地间的重要作用。那么,我们不仅要问,三星堆人尊崇的三尊大神是人首鸟身,太阳也可化身为鸟,三星堆国家的贵族为了表示自己与鸟形至上神的血缘或亲缘关系,也多装扮成鸟或佩戴鸟的标识,三星堆的巫师等神职人员要想飞升上天,借助鸟类动物的形象才更合理,为何要借助这些陆地行走的动物呢?关于这个问题,存在着两种可能的解释:第一种可能性是三星堆的人们认为,天是分为多个层级的,正如同后世道教将天分为三十六天那样。由于天有层级,地上人世与天上神域之间的路途至少分为上、下两段,地上的人们依靠神兽可以完成下段,剩下的上段途程须由鸟形或驾驭着飞鸟的神来完成。当地上巫师乘着神兽到达天上某个分界后,就再也不能向上行进了,人们奉献的祭品及其愿望只能够交由天上下来的大神使者,他们与地上的人们会合后,才带着人们的礼品和愿望返回天上大神那里[33]。另一种可能性是,三星堆人所想象的与天上神沟通的地点并不是天上的某个节点,而是某座高插云霄的高山,就如同古代神话中的“帝之下都”昆仑山一样[34]。神兽驮着巫师一类神职人员从三星堆祭祀场所前往高山雪岭,路程遥远而崎岖难行,所以要用这种具有多种动物特征的神兽作为坐骑,来克服行路的艰难。当这些巫师们到达的高山之巅后,会通过某种方式将信息传递到天上大神那里,大神再派遣鸟形或驾驭着飞鸟的小神降临山巅,带回人们的祭品和愿望。目前,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材料可以判断以上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在三星堆人们的心目中,地上人们祭祀活动奉献的祭品及其需要神赐予的愿望,不能直接送达天上大神的所在,需要巫师一类神职人员乘坐神兽前往并需要天上大神派遣使者来接受,这却是可以肯定的。

三星堆人认为自己的神职人员乘坐具有奇异能力的神兽,也只能完成沟通人神的下段途程,上段途程需要天上大神的使者来完成,关于这一点,三星堆埋藏坑具有人神沟通作用的组合铜器分作两类,应该可以作为证据。三星堆埋藏坑的置于神像与人像之间的两类组合铜器,除了共有的盛酒容器外,第一类组合铜器有神兽和巫师,第二类组合铜器只有鸟形的神。值得注意的是,表现至下而上的第一类组合铜器要素的神兽,其头部都是昂着,嘴部朝向前上方,嘴部前端可能插着其他材质的象牙和象鼻。如果我们把可能摆放在中间的那件最高大的组合铜器,也就是第一类的铜兽首立人跪人顶尊与第二类的倒立鸟足神顶尊相对摆放,二者就可以形成一种情景上的呼应:铜兽首立人跪人顶尊下层的神兽,它那上昂的兽头和上翘的象鼻如果伸向前方,站在的兽头上的巫师就可以沿着象鼻走向顶尊的小神,与该小神进行沟通。当然,如果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设想两件相对应的组合铜器的人、兽、神、器可能发生的联系——神兽头顶中间那条向前卷曲的额饰,它或长或短,有高有低,好像一条随风飘扬的带子,又像一缕飘逸的云气。承托有人的带子或云气比较低矮,如果带子或云气可以无限伸长或变高,就可以托着承担着通神重任的神职人员向上或向前飞升到神的那里。能够登高的神兽及其所托负器具中献给大神的祭品,可以帮助三星堆古国的祭司或巫师之类神祗人员,克服天地之间鸿沟的困难,实现人与神交往的神圣使命(图一二、图一三)。

(作者:孙华,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北京大学中国考古学研究中心。另此处省略注释,完整版请查《江汉考古》2023年第3期)

来源:考古研史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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