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奔向相关部门,想赶在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之前,把那本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准生证,作为最珍贵的礼物,送到丈夫霍承钧的手中。
结婚五年,温栀南的肚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她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奔向相关部门,想赶在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之前,把那本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准生证,作为最珍贵的礼物,送到丈夫霍承钧的手中。
然而,当工作人员将他们的结婚证信息录入系统时,电脑屏幕上一次又一次地跳出冰冷的“证件无效”提示。
“温小姐,您能确定这本结婚证是真实有效的吗?”在连续尝试了十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工作人员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
温栀南心头一沉,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不快:“我们结婚整整五年了,证件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工作人员又耐着性子操作了一遍,最终还是将那本红色的证件退还给她,建议道:“我个人建议您最好先去一趟民政局核实一下情况。毕竟,持有伪造证件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当然了,现在的政策也很人性化,即便您是单身状态,同样可以为您腹中的宝宝办理准-生-证。”
工作人员的话里有话,温栀南瞬间便领会了其中的深意。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隔壁那栋庄严的民政-局大楼。
当她再次从民政局的大门里走出来时,那张原本洋溢着幸福与期待的脸庞,此刻已是惨白如纸,血色尽失。
“您和霍先生的婚姻状态,在我们的系统里均显示为‘未婚’。所以,您手中这本结婚证……是伪造的。”民政局工作人员那句冰冷而公式化的宣判,如同无数把重锤,反复捶打着她那颗早已脆弱不堪的心。
他们之间那段长达五年的婚姻,那段被所有人艳羡的爱情……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和霍承钧,是众人眼中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所有人都说,霍承钧爱她入骨,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捧到她的面前。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用一本假的结婚证,将她蒙在鼓里整整五年?
温栀南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订了最早一班飞往安道尔的机票。她要去那个遥远的国度,找到正在那里“出差”的霍承钧,她要一个真相!
温栀南循着地址找到了霍承钧下榻的酒店,却意外地闯入了一场正在举行的盛大婚礼。
安道尔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家,法律规定,每个人一生只能缔结一次婚姻,在这里,没有“离婚”这个词,婚姻的终结,只可能是因为其中一方的离世。
她无心观摩这场异国他乡的婚礼,只想尽快穿过拥挤的人群,挤进电梯,找到那个她迫切需要答案的男人。然而,就在她侧身穿行之际,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被人群簇拥着的新郎,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那个男人,身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皮质上衣,搭配着紧身的裤子,脚上蹬着一双高筒马靴,头上还戴着一顶别致的贝雷帽,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红色腰带——一身典型的安道尔当地传统新郎装扮。他的脸上,洋溢着她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名义上结婚了五年的丈夫——霍承钧。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平日里那个沉稳内敛的霍承钧,会穿上这样一身极具异域风情的服装。
“恭喜钧哥,新婚快乐!”
“钧哥这手腕,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国内国外的婚礼,都办得这么风光无限!”
“不过话说回来,钧哥,你跟那个叫许若棠的穷丫头,是动真格的了?”
人群中,又有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那这……在国内算不算是重婚啊?毕竟,钧哥不是早就跟栀南姐领证结婚了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钧哥为了等许若棠那丫头长大,当年在国内压根儿就没跟栀南姐真正领证。这五年,从法律意义上讲,钧哥一直都是单身贵族!”
“我靠,还能这么玩?还是钧哥道行高深啊!”
置身于这片喧嚣的议论声中,温栀南感觉自己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接下来,那个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亲口说出的话,却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从头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我对棠棠,自然是用了真心的。当初,她为了给栀栀输血,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也心甘情愿地一辈子活在栀栀的影子下面。她想要的,不过是一段能够长久维持下去的婚姻而已,这点要求,我给得起。”霍承钧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掷地有声。
原来……是这样!
温栀南的眼眶,在不知不觉间湿润了。原来,那本假的结婚证,从一开始就是霍承钧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五年前,温栀南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是当时还在上高中的许若棠将她及时送到了医院,并为她献了救命的血。
许若棠家境贫寒,只有一个重病缠身的母亲与她相依为命。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温栀南和霍承钧承担了她从高中到大学的所有费用,甚至还出资送她到国外去学习和旅游。
霍承钧曾经不止一次地对温栀南说,许若棠救了她,就等于是救了他自己。
他愿意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只是温栀南万万没有想到,他所谓的“感谢方式”,竟然还包括将这个女孩一手养大,然后在她成年之后,将她娶回家,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更可笑的是,这五年来,她温栀南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
霍承钧的那个兄弟似乎还不肯罢休,又追问道:“那栀南姐那边呢?你就不怕她哪天发现了真相,跟你闹起来?”
霍承钧缓缓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语气中带着一种温栀南从未听过的、不易察觉的笃定:“我会像从前一样,一如既往地爱着栀栀。但我可以保证,她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件事的真相。”
“你们也都给我把嘴巴管严实了,谁要是敢捅到栀栀面前去,别怪我霍承钧不念旧情。”
下一秒,温栀南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发出了一阵震动。
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着一条来自霍承钧的消息,心口猛地一窒,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老婆,我想你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出差,离开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我会争取在咱们的纪念日那天赶回家陪你。爱你的老公。”
温栀南死死地攥着手机,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在人群簇拥下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底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这个男人,不是她的霍承钧。
她的霍承钧,是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那个会为了帮她捡一枚不小心掉落窗外的发卡而摔断了腿,却还反过来笑着哄她不要哭的傻男孩。
是那个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独自一人爬上雪山之巅,只为对着漫天星辰向她告白,并发誓会爱她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欺骗她的热血少年。
是那个在她二十岁那年,亲手为她写下9999封情书,又亲手为她制作了一百款不同口味的蛋糕,只为向她求婚的浪漫男人。
是那个在她二十二岁那年,亲自为她策划了一场轰动全城的世纪婚礼,是那个在婚后,日日夜夜缠着她,索求着她的爱,一刻也不愿与她分开的男人……
而不是眼前这个,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爱她,一边却和另一个女人步入婚姻殿堂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温栀南只觉得心如刀绞,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霍承呈钧打来的电话。
她只犹豫了一秒钟,便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老婆,你在哪儿呢?吃饭了吗?你那边怎么听起来那么吵?”霍承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仿佛每一个字里,都饱含着对她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霍承钧,你现在……在干什么?”温栀南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只要霍承钧现在肯对她坦白,哪怕只有一句真话,她都会好好地跟他谈一谈,再给自己,也给他,一次机会。
然而,电话那头的霍承钧,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张口就来:“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实在是太想你了,就偷偷溜出来给你打个电话。老婆,你是不是在逛街啊?看到什么喜欢的,就随便买,老公给你报销。”
温栀南忽然牵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底最后那一点光亮,也骤然熄灭了。她沉默了两秒钟,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好。”
霍承钧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老婆,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有什么委屈,你一定要直接跟我说。”
“没什么,急着试衣服,先挂了。”
温栀南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那个身着当地新娘服饰的许若棠,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进了霍承钧的怀里。
“老公,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我的女人,穿什么都好看。”
霍承钧勾起唇角,伸手揽过她的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他的那个笑容,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痛了温栀南的眼睛。
原来,他的温柔和宠溺,并不仅仅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原来,他的爱和他的心,也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分成两半的。
霍承钧,你的心里,为什么可以同时装得下两个女人?
温栀南仓皇地逃离了那家酒店,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蹲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蜷缩着身子,将自己紧紧地抱成一团,任由那滚烫的泪水,肆无忌惮地往下掉落。
她几乎要哭到昏厥过去,才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那一刻,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决绝。
这五年的假婚姻,她不要了!
霍承钧这个男人,她也不要了!
既然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了,那她温栀南,就成全他们。
半个月之后,就是她父母的祭日。等祭拜完了他们,她就会离开这里,从霍承钧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消失。
温栀南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买了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
她回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预约了流产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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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姐,您之前那场车祸,导致您的腹部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这次能够成功怀孕,可以说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如果您执意不要这个孩子,那么您以后……恐怕就很难再有做母亲的机会了。”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有些为难地说道,“您还是再慎重地考虑一下吧,最好能跟您的丈夫再好好商量商量。”
温栀南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原来,霍承钧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
每一次,当霍家和温家的长辈们催着他们要孩子的时候,他总是将所有的责任都一力承担下来,笑着对他们说,是他自己还没有过够二人世界,暂时不想要一个孩子来打扰他们。
温栀南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总是这样,处处都为她着想,生怕她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难过和自责。
可是,他再好,也无法改变他如今欺骗了她、背叛了她的事实。
“多谢您,医生,我会认真考虑的。”
温栀南浑浑噩噩地走出诊室,却没想到,竟然在医院的走廊里,意外地遇到了已经提前回国的霍承钧和许若棠。
霍承钧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许若棠从超声室里走出来,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期待,那温柔宠溺的目光,就那样一瞬不瞬地落在许若棠的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哥哥,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许若棠的眉眼弯弯,笑得一脸幸福。她认识霍承钧的时候,年纪还很小,从那个时候起,她就一直叫他“哥哥”,这个称呼,后来就再也没有变过。
霍承钧勾起唇角,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当然紧张了,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要好好地照顾才行。”
温栀南紧紧地攥着手里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预约单,感觉周身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离。她仿佛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眼眶酸涩得发烫,却偏偏流不出一滴眼泪。
原来,当一个人痛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霍承钧搀扶着许若棠走进了电梯,站在他们身后的温栀南,缓缓地展开了手中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预约单,然后转身,重新回到了刚才的诊室,将手术的时间,预约在了后天。
她不允许她的孩子,在一个充满了谎言的世界里出生,更不愿意让他一出生,就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爸爸。
仿佛是连老天爷都在跟她开着一个恶劣的玩笑,温栀南在地下停车场,再一次地遇到了霍承钧和许若棠。她鬼使神差地发动了车子,远远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霍承钧带着许若棠,去了那家城中最有名的旋转餐厅。
温栀南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那家旋转餐厅,是去年她生日的时候,霍承钧亲自为她设计并建造的。
他还曾深情款款地对她说,这里,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只有她,才配在这里用餐。可如今,他却亲手带着另一个女人,走进了这个曾经只属于她的“专属领地”。
旋转餐厅内,许若棠正坐在温栀南最喜欢靠窗的那个位置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甜点。不远处,霍承钧推着一辆银色的餐车,缓缓地向她走来。
他动作优雅地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到许若棠的面前。那朵花的下面,还坠着一条镶满了钻石的项链,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祝贺我的小公主,荣升为准妈妈。”
“哥哥……谢谢你,我真的好开心。”许若棠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你还亲自为我下厨……”
“你快让我尝一口,我吃完了,你就赶紧走吧。你已经霸占了你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陪陪姐姐了。”许若棠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硬生生地从眼角挤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霍承钧见状,立刻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傻瓜,今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那栀南姐姐怎么办?明天就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了,你今天不回去陪她,她一定会难过的。”
“那边的事情,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不需要你来操心。”霍承钧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亲手将那条钻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从今以后,我都会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你和我们的孩子。”
站在转角处的温栀南,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那股寒意,仿佛要穿透她的骨髓,冷得她浑身都在发颤。
是啊,许若棠才是霍承钧的合法妻子。
而她温栀南,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当了五年小丑的、没有名分的傻子。
她还清楚地记得,霍承钧第一次带她来这家旋转餐厅的时候,也为她准备了一条同样款式的钻石项链。为了能够亲手给她做一顿饭,他特意请了米其林三星的大厨,偷偷地在家里学了一个月。
“老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从今往后,你的一日三餐,都由我来负责。”
“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地爱你,只爱你一个人。”他一边替她戴上项链,一边贴在她的耳边,许下了如此郑重的誓言。
如今,霍承钧却将曾经对她的那份爱与宠溺,原封不动地复制了一份,送给了许若棠。
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窒息般的闷痛,霍承钧的“一辈子”,原来是这么的短暂。
温栀南仓皇地转身离去,当她走出那家餐厅的时候,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让律师帮她清算了一下她名下的所有资产,她要将那些与霍承钧有关联的东西,通通都还给他。
温父温母留给她的那笔遗产,足够她挥霍几辈子了。她不缺钱,她现在只想尽快地,跟霍承钧这个男人,划清所有的界限。
直到暮色四合,她才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开着车回到了那个曾经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
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佣人贴心地为她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她疲惫不堪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满屋子贴着的,她和霍承钧的照片,心头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每跳动一下,都会传来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缓缓地站起身,开始动手去摘下那一整面墙的相框。
那是他们幼时拍下的第一张合影,照片里的她,穿着一条粉色的公主裙,他站在她的身边,一脸认真地夸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那是他们第一次共舞时留下的纪念,他轻轻地揽着她的腰,霸道地要求她,以后只能跟他一个人跳舞。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拍的照片,他兴奋地抱着她,在原地不停地转着圈,大声地对全世界宣布,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
她将那些承载了他们所有甜蜜回忆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地从相框里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们送进了碎纸机里。那些曾经的美好过往,也随着机器的轰鸣声,被一同搅成了冰冷的碎片。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在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彻彻底底地,删除掉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
等到天色微亮的时候,她的双臂已经因为长时间的重复动作而变得麻木不堪,而那个说好了要赶回来陪她过纪念日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而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3
纪念日当天,霍承钧卡在零点零分,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篇情深意切的小作文,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温栀南的爱与感谢。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那条动态的点赞和转发量,就已经突破了千万。城市里各大商场的电子屏上,也开始轮番播放着由霍承钧亲自剪辑的,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相恋点点滴滴的视频。他用这种极其高调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着他对她的爱。
他们所居住的那栋别墅外面,不知何时也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用整整1825束鲜红的玫瑰,将通往别墅的道路铺成了一条浪漫的花海。道路的正中央,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由水晶打造而成的空心戒指,戒指的内部,装满了各大奢侈品牌当季最新款的衣服和包包。一个精致小巧的音乐盒,被放在了最顶端的位置,不断地重复播放着霍承呈钧那富有磁性的、好听的声音。
“老婆,结婚纪念日快乐,我一如既往地爱你。”
温栀南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楼下那片喧嚣的热闹,然后缓缓地拉上了窗帘,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厚厚的被子里,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片刻之后,霍承钧的电话,准时地打了过来。他在电话那头,用一种充满了愧疚的语气开口说道:“老婆,实在是对不起,合作方这边突然出了点状况,我今天可能不能回去陪你过纪念日了。你放心,等我一回去,一定加倍补偿你。”
听着他那拙劣不堪的谎言,温栀南忽然就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没关系,你先忙你的吧。”
“老婆,你是不是不高兴了?”霍承钧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的惊喜,希望你能够喜欢。你再等我几天,我保证,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地补偿你。”
“没有,工作重要。我今天感觉有点不舒服,想先睡一会儿。”温栀南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挂断了电话。
她蜷缩成一团,努力地克制着心中那股翻江倒海般的伤痛。
别墅外的热闹还在继续,霍承钧甚至还安排了无人机,在空中进行着精彩的表演,摆出各种各样奇特的造型,向全世界高调地表达着他对温栀南的爱意。
许多闻讯赶来的记者,都聚集在了别墅的门口,希望能有机会采访到温栀南,为他们这段堪称“神仙爱情”的故事,再添上一笔浓墨重彩的宣传。
温栀南对此视若无睹,她的手机,一次又一次地在床头柜上震动着。
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霍承钧”那三个字,她的视线,再一次地被泪水模糊了。她真的很想接起电话,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违背他们当初的诺言,为什么要爱上另一个女人。
可最终,她只是默默地关掉了手机,将自己的头,更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猛地掀开了。一束刺眼的强光,毫无预兆地照了进来,刺得温栀南的眼睛一阵生疼。
逆着光,她看到了一脸憔悴的霍承钧。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也苍白得吓人,那双向来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正充斥着浓浓的担忧与后怕。
在察觉到温栀南不开心之后,他就立刻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第一时间往家里赶。一路上,他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可始终都无人接听,那一刻,他真的快要被吓疯了。
在看到温栀南的那一刹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声音沙哑而哽咽:“还好……还好你还在家!老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霍承钧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抱着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你不接我电话的那段时间,我的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我回来陪你过纪念日了。”
温栀南一言不发,霍承钧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连忙松开她,单膝跪在床边,柔声地哄道:“老婆,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不接我的电话,更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那样的话,我真的会痛苦死的。”
他脸上那紧张和害怕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是爱她的,这一点,她毫不怀疑。但可惜的是,他的这份爱,并不仅仅只属于她一个人。
“你倒是回来的挺快。”温栀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霍承钧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老婆,你肯定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走,我带你去旋转餐厅吃饭。”霍承钧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不想去。”温栀南摇了摇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霍承钧的心里,瞬间就慌了:“那……那你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我下楼去给你做点吃的。”
“嗯。”温栀南冷漠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他只当她还在气头上,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十几分钟之后,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温栀南披上一件外套,缓缓地走下楼去,发现别墅的客厅里,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霍承钧的那些朋友。他们正在七手八脚地,帮忙将那些新洗出来的照片,重新挂回到墙上去。
看到温栀南下楼,他们纷纷开口,替霍承钧说起了好话。
“栀南姐,你可真是把钧哥给吓得不轻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紧张过。”
“就是啊,你下次要是再生气,就跟我们这帮哥们儿说,我们帮你出气!可千万别再扔照片,也别再关机了,钧哥他真的会死的!”
“要是再找不到栀南姐您,我估计钧哥今天就得直接疯了。”
“是啊,你都不知道,钧哥他刚才看到那面空荡荡的墙壁时,直接就两眼一黑晕过去了,醒过来之后,还要嚷嚷着去翻垃圾桶……”
……
“都给我闭嘴!”霍承钧系着一条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脸愠怒地呵斥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是我让我老婆伤心了。我老婆惩罚我,那是应该的!”
“霍哥哥可真是个宠妻狂魔,在姐姐面前,连面子都可以不要了。姐姐你可真是太幸福了。”许若棠不知何时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脸羡慕地说道。
霍承钧的脸色,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我的老婆,我不宠着,谁宠着?”
温栀南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寒,从心底里涌上来。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虚伪得让她感到恶心。
但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拆穿他那副丑陋的嘴脸。
温栀南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那些照片,都不用再挂上去了。我想给这面墙,换个新的颜色。”
霍承钧立刻走到温栀南的面前,伸手揽过她的腰,一脸宠溺地说道:“行,都听我老婆的,谁也别挂了。”
“钧哥可真是个标准的老婆奴啊!”人群中,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霍承钧却丝毫也不以为然。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温栀南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又转身回到了厨房,继续去忙活他的晚餐。
霍承钧做的,全都是温栀南平时最爱吃的菜,可此刻的她,却觉得味同嚼蜡。
那个男人,一边用一只手,体贴入微地往她的碗里夹着菜,另一只手,却在桌子下面,与坐在他身边的许若棠,十指紧紧地相扣。
温栀南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没意思极了。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霍承钧这个男人。
吃过饭后,霍承钧根本不给温栀南任何拒绝的机会,主动弯下腰,替她穿上了鞋袜,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一众兄弟们的起哄声中,大步地走出了别墅。
许若棠也跟在他们身后,笑着打趣了几句,可温栀南却清楚地看到了,在她那双看似纯真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那抹怨毒与嫉妒。
霍承钧特意为温栀南,在海上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甚至还请来了她最喜欢的那支乐队,在现场为她进行表演。
表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霍承钧就借口说要去一趟卫生间,暂时离了席。
温栀南鬼使神差地,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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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宾休息室的门甫一关上,空气里暧昧的因子便开始疯狂滋长。许若棠像一株缠绕的藤蔓,主动攀附上霍承钧挺拔的身躯。她仰起那张精致妩媚的脸,眼波流转间,柔软的唇瓣已经精准地印在了霍承钧的薄唇上。
“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就一小会儿,让我亲一小会儿就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uc的撒娇和祈求。
霍承钧的回应是直接而霸道的。他一只手臂如铁钳般牢牢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按住她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加深了这个吻。房间的温度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激情点燃,呈几何级数骤然飙升。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呼吸都变得滚烫而急促,许若棠才满脸绯红地轻轻推开霍承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了,哥哥,你快回去陪姐姐吧,别让她等急了。”
“这就舍得放我走了?”霍承钧的眼眸深邃,此刻也染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情欲。他用指腹在许若棠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反复摩挲,动作轻柔却充满了暗示。
许若棠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剪影,“当然不舍得,可我更不希望姐姐因为我而难过。你看,她现在连你的电话都不肯接了。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的,等你把姐姐安抚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她的话语温顺又体贴,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他着想。
“你的懂事,总是这么让人心疼,我又怎么舍得冷落你。”霍承承钧叹息一声,再次俯身,吻从她的唇瓣一路向下,如同燎原的火种,蔓延过精致的锁骨,最终停留在胸前的柔软之上。“乖,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管别人,好好享受你的男人带给你的快乐。”
愉悦的呻吟声不受控制地从许若棠的唇齿间溢出,她的指甲深深陷入霍承钧的后背,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这个男人的身体里,“哥哥,别……别吻那里,我……我快受不了了。”
“小妖精,嘴上说不要,身体不是很诚实吗?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休息室内的旖旎春色,透过那道虚掩的门缝,一帧一帧地刺入温栀南的眼中,让她如坠冰窖,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用疼痛来压制那几欲冲破喉咙的哭声。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在无数次的失望中麻木,可当这活色生香的背叛画面如此真实地在眼前上演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依旧是这般清晰而猛烈。
霍承钧,她的丈夫,从精神到肉体,彻彻底底地,完完全全地背叛了她。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灼烧感猛地涌上来,温栀南只觉得恶心欲吐。她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冲向了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连带着小腹也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
她轻抚着还未隆起的小腹,泪水终于决堤,模糊了整个世界。
宝宝,对不起。
妈妈对不起你,让你看到了爸爸如此不堪的一面。原谅妈妈,妈妈不能把你带到这个肮脏的世界上来了。
温栀南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地走出卫生间。外面的甲板上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却依旧不见霍承钧和许若棠的踪影。
直到盛大的烟花秀接近尾声,霍承钧才和许若棠一前一后地回来。许若棠走在前面,满面春风,眼角眉梢都带着餍足后的媚态。
她像是刻意为之,径直走到温栀南身边坐下,从手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首饰盒,笑着打开,“姐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是我亲手编的哦。”
“谢谢你和哥哥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其实五年前,不是我救了你,是你们救赎了我。我真心祝福你们的婚姻能够长长久久,永远都这么幸福。”盒子里面,是一条翠绿色的手链,那颜色绿得发亮,绿得刺目。
温栀南愣愣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你自己留着吧,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许若棠持着盒子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霍承钧。
然而,霍承钧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溺爱的柔和目光落在温栀南的脸上,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温栀南一人,“既然我太太不喜欢,那你就拿回去吧。”
许若棠万分委屈地收起了礼物,却又端起一杯饮料,“那我敬姐姐一杯总可以吧?希望姐姐能够忘掉所有不开心,永远都快快乐乐的。”
温栀南这次没有再拒绝,她接过许若棠递过来的饮料,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许若棠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甜美的笑意,她转身离开,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uc的阴狠。
只听“哎呀”一声,她的脚好像被椅子腿绊了一下,整个人惊呼着摔倒在地,双手痛苦地捂住了小腹。
“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离得近的宾客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当看到她白色的裙摆上迅速染开点点猩红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霍承钧。温栀南也下意识地望向了他。
只见他依旧面色如常,见温栀南看他,甚至还温柔地笑了笑,伸手牵住了她的手,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对那抱着许若棠的人说道,“你们送她去医院看看,我还要陪我太太看完最后的表演。”
众人簇拥着痛苦呻吟的许若棠匆匆下船,而霍承钧,自始至终都紧紧牵着温栀南的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安静地听着乐队的演奏。
若不是亲眼见证了那休息室里的一切,她真的会被他这影帝级别的演技给骗到。
温栀南的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越来越寒。小腹的疼痛感也逐渐加剧,从隐隐作痛变成了阵阵绞痛。
她刚准备开口说想回家,霍承钧的手机就响了。
“霍总,您白天急着回家,那个合同的细节问题还没最后敲定,您现在方便来一趟公司吗?”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焦急万分的声音。
霍承钧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沉默了几秒钟,便挂断了电话。当他再抬眸看向温栀南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愧疚,“老婆,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得去一趟。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让司机马上过来接你,好不好?”
温栀南在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好,你去吧,工作要紧。”
霍承钧起身,习惯性地想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她却假装咳嗽,不动声色地偏开了头。
霍承钧心中焦急,来不及多想,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温栀南比谁都清楚,他哪里是去公司,分明就是奔着医院去了。她的内心,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般锥心刺骨的疼痛,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温栀南在甲板上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依旧不见司机的踪影。
腹部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疼得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了虾米。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了地上被许若棠撞翻的酒杯碎片,一个荒诞又可怕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
许若棠在那杯饮料里下了毒。
温栀南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站起身,捡起一块残留着些许液体的杯子碎片,小心翼翼地收好。
肚子越来越痛,那股疼痛从胃部一直蔓延至整个小腹,她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身体,一股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淌出。
她下意识地拨打霍承钧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又拨打司机的电话,同样是无人接听。
温栀南凭借着最后残存的力气,拨通了那个她从未想过会为自己拨打的号码——120急救电话......
5
当意识再次回笼时,鼻尖萦绕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温栀南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孩子,她的孩子,没了。
“23床的病人,你醒了?你的家属在哪里?需要过来补交一下住院费用。另外,经过检测,你是重金属中毒,情况比较严重,这属于刑事案件,我们已经报警了,稍后需要你配合警方做个调查。还有……很抱歉,你的孩子,我们尽力了,但没能保住。”一个护士见她醒来,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详细地告知着她的情况。
温栀南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拿起手机,再一次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这一次,听到的不再是无法接通,而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从昨晚他匆匆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接过她的电话,甚至,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需要,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而如今,他为了陪伴另一个女人,不仅不接她的电话,甚至直接关掉了手机,将她一个人丢在了生死边缘。
“我没有家属,费用我自己来交。”温栀...南的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碎掉。
“你现在身体状况很差,根本下不了床,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帮你去通知缴费处。”护士看着她苍白的脸,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好心拦住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
护士做好记录离开病房时,忍不住和同事小声感慨,“你说这人跟人啊,真是没法比,都是女人,这命怎么就差这么多呢。隔壁楼有个女人,也才只是先兆流产,她老公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直接包下了我们整层VIP病房,还连夜从全球各地调来了最顶级的医疗专家团队来给她会诊保胎。”
另一个护士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温栀南,“这个就太可怜了,重金属中毒导致流产,身边却连一个陪护的家属都没有。”
那些细碎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飘进了温栀南的耳朵里。她知道,她们口中那个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就是许若棠。可此刻,她的内心已经掀不起丝毫波澜,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温栀南用手机给自己转到了VIP病房。住院期间,她托人检验了那块玻璃碎片上残留的物质,结果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也通过一些渠道,查清楚了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她下的毒。
直到她办理出院手续的那一天,霍承钧都没有联系过她,一次也没有。
她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而是直接回了温家老宅。她带走了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一枚戒指,然后将那些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纪念品,全部寄存到了银行的永久保险柜里。
这栋别墅,她打算卖掉了,这个伤心之地,她再也不想回来了。
随后,她又去了户籍管理中心,为自己改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她要让“温栀南”这个名字,连同那些不堪的过往,彻底消失在霍承钧的世界里。
当温栀南处理完一切,回到她和霍承钧的家时,一开门就看到了许若棠正像个女主人一样,舒适地窝在她专属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她的羊绒毯子,手里抱着她的零食,旁若无人地看着电视。
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不等她开口,许若棠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她,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姐姐,你回来啦。吃过饭了吗?哥哥刚刚出去买蛋糕了,说要给你带一块你最爱的巧克力味的。”许若棠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意,但那双眼睛里,却掩饰不住洋洋的得意。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的?”温栀南的声音冷若冰霜,她看着那个被弄得有些凌乱的茶几,心里一阵发闷。
她有轻微的洁癖,一直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她的私人物品,更不喜欢有人在她的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霍承钧是知道她这个习惯的,所以极少带外人回来。就算偶尔有客人到访,事后也一定会让家政人员进行及时的整理和消毒。
而如今,他竟然纵容许若棠躺在她最喜欢的位置,用着她的毯子,吃着她的零食……
“姐姐,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我……现在就还给你。”许若棠说着,竟然将手里那袋薯片,直接朝着温栀南的身上倒了过去,然后挑了挑眉毛,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喏,脏了,捡起来吧。”
温栀南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正要开口呵斥,许若棠却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狼藉。
“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实在是快要饿晕了,才会忍不住吃了你的零食。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全部收拾干净。”许若棠红着眼眶,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要落不落,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老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堪比川剧变脸的演技让温栀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身后响起霍承钧那熟悉的声音,她才瞬间明白了一切。
温栀南缓缓转身,恰好看到霍承钧的目光正落在地上那个楚楚可怜的身影上,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疼。
“我不该不经过姐姐的允许就碰她的东西,都是我的错。”许若棠低着头,声音哽咽,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了,起来吧。是我太太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不过,你怎么把客厅弄得这么乱?”霍承钧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将手里的蛋糕递给许若棠,“拿着你的蛋糕先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到我家里来了。”
许若棠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接过了霍承钧递过来的蛋糕。
然而下一秒,许若棠在起身的瞬间,身体仿佛没有站稳,径直朝着温栀南的方向撞了过来。温栀南猝不及防,身子失去平衡,跟着许若棠一起向后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霍承钧一个箭步上前,却不是扶住离他更近的温栀南,而是一把将看似更危险的许若棠稳稳地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被撇在一旁的温栀南,重重地向后摔去,后脑勺狠狠地磕在了玄关的鞋柜尖角上。瞬间,鲜血直流,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然袭来。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霍承钧紧紧抱着许若棠,满脸焦急的模样......
6
温栀南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当她被一阵难以忍受的干渴感弄醒时,整个房间已经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她强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想要坐起来,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头柜的位置。以往的每一晚,霍承钧都会雷打不动地在那里给她准备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
然而今天,她的手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冷的空荡。
温栀南的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随即,她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许若棠现在可是怀着他的孩子,金贵得很,霍承钧就算再怎么善于伪装,又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呢。
她挣扎着起身下楼,在路过客房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霍承钧的声音。她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都怪我,是我不小心,才害得姐姐受伤了,我不该那么莽撞的。”是许若棠带着哭腔的啜泣声。
“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能饿着肚子,是栀栀她自己太小题大做,反应过激了。都怪我,这些年把她给宠坏了。”霍承钧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和心疼,他抱着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好了,不许再哭了,你再哭,我可就要心疼死了。”
“你还说我。”许若棠带着浓浓的鼻音撒着娇,那张妩媚的脸上染着委屈,看起来格外撩人。
霍承钧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上次在游轮上就是因为太过激烈,差点害得许若棠流产,他现在已经不敢再乱来了。
“哥哥是不是想了?可惜姐姐现在受着伤,恐怕也不能满足你了。”许若棠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的魅惑。
“她就算不受伤,也没有你这个小妖精诱人。别急,我能忍住,等咱们肚子里的孩子稳定下来了,看我到时候怎么饶了你。”霍承...钧勾了勾唇角,声音里染上了情欲的沙哑。
“虽然不能……但我可以帮哥哥的。”许若棠说完,柔软的身子便缓缓往下滑,最终跪在了霍承钧的两腿之间......
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和清纯无辜的声音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再配上她此刻的动作,强烈地刺激着霍承钧的感官,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闷哼。
“嗯……你这个骚货,真是棒极了。”
......
再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温栀南的内心已经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麻木地继续下楼,为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水。
或许是因为头部受伤的原因,她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
“老婆,你终于醒了。昨天……昨天我是想救你的,但你倒下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抓住你……”霍承钧见她醒来,赶忙凑上前开口解释,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温栀南静静地看着他,已经懒得去拆穿他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只是淡淡地问道,“许若棠呢?”
“这件事你要怪就怪我,若棠她还是个小姑娘,做事毛毛躁躁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她自己也差点就受伤了。”霍承钧不遗余力地替许若棠解释着。
“我知道了。”温栀南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明天是我爸妈的忌日,你能陪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吗?”
“当然能。”霍承钧见温栀南没有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又有些不安地看向温栀南。
他总觉得,她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她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少了曾经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霍承钧想开口问些什么,温栀南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样子。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处在迷迷糊糊的昏睡状态,霍承钧几次尝试着跟她说话,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天,是温父和温母的忌日。温栀南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换上了一套黑色的休闲装,面无表情地坐上了霍承钧的车。
霍承钧一如既往地体贴,为她准备了精致的早餐和祭祀需要用到的所有物品。见她脸色依旧难看,他很是心疼,只当她是因为要去祭拜父母而伤心难过,于是一路上不停地找着各种话题,想要逗她开心。
温栀南却始终兴趣泛泛,爱答不理。
车子刚刚行驶到墓园的山脚下,霍承钧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温栀南猝不及防,整个身子都因为惯性猛地朝前撞去,肩头被安全带勒出了一道刺眼的红痕。她忍不住皱眉开口询问,“出什么事了?”
“老婆,公司那边出了点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必须马上去处理一下。”霍承钧的脸色铁青,眼底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担忧,“你先上去祭拜爸妈,我处理完事情,很快就回来找你。”
温栀南体贴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她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霍承钧就焦急地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瞬间疾驰而出,险些将她带倒在地。
看着被车轮溅起的一片尘土,温栀南忽然笑了笑。霍承钧似乎忘记了,他的手机还连着车载蓝牙。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来电显示的备注是——棠棠宝贝。
是许若棠又受伤了,还是她又出了什么别的状况,打电话跟霍承钧哭诉,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丢下自己,也要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但这一切,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早就已经不再爱霍承钧了,似乎就连对他那深入骨髓的怨恨,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7
霍承钧的车刚消失在视野里,许若棠就从一旁的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姐姐,你都看见了吧?哥哥心里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如果我是你,早就识趣地主动离开哥哥了。”许若棠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她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电话,“我不过是随便撒了个谎,说你找人来欺负我,你看他,急成什么样子了。”
“你用不着特意来刺激我,你喜欢捡我不要的垃圾,那就尽管拿走好了。”温栀南平静地看着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准备去祭拜父母。
许若棠看着温栀南这副云淡风轻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恼怒万分,“你一个马上就要被抛弃的弃妇,在这里牛什么牛!哥哥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娶我,足足等了我五年。这五年里,你不过就是个可笑的替代品。没有了哥哥的庇护,你温栀南什么都不是!”
温栀南的脚步顿了顿,纵使心已死,在听到这些话时,还是忍不住会感到难过。她缓缓回过头,强忍着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霍承钧,我依旧是温家的大小姐。而你许若棠,就算有一天真的当上了霍太太,也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如此叫嚣。你给我听清楚了,不是你逼我走的,而是我温栀南,不要霍承钧了。”
“温栀南!”许若棠被她的话气得双眼通红,她愤恨地看着温栀南决绝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喊道,“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发誓!”
温栀南没有再理会她的叫嚣,径直走到了父母的墓碑前,开始跟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她将这五年来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都跟父母说了。她的态度出奇的平静,自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爸爸,妈妈,我已经不爱霍承钧了。你们不用再为我担心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墓园。
这期间,霍承钧没有再出现,也没有打来一个电话,发来一条信息。
墓园的位置十分偏僻,需要走很长一段小路才能打到车。温栀南跟父母道别之后,便独自一人,缓缓地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温栀南就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她。她心中一紧,立刻加快了脚步,同时拿出手机想要报警。
然而,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她就被身后的人追了上来。一块浸透了刺鼻化学药剂的手帕,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温栀南剧烈地挣扎着,但那药效实在是太过强烈,她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一阵刺骨的寒意猛然袭来,温栀南是被一桶冰水给活活泼醒的。
她发现自己被人反绑在一根冰冷的柱子上,眼睛也被一块黑布给紧紧罩住了,身体因为湿透的衣服和山间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抓我?”温栀南颤抖着声音大喊,未知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席卷,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说话!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你们是想要钱是不是?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你们给我一个卡号,我现在就转给你们。”
温栀南什么也看不到,无论她怎么声嘶力竭地询问,回答她的,都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衣服被冰水浸湿,山风一吹,带起一阵阵刺骨的凉意。她越来越慌,开始不安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啊!”温栀南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竟然拿起一根粗壮的棍子,狠狠地打向了她的小腹。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就行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那人又举起棍子,再一次重重地砸向了她的小腹。她顿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挤到了一起,疼得她眼泪直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
那人不再说话,只是抡着棍子,一下又一下,机械而又残忍地击打着她的肚子。每一下,都用足了力道,仿佛要将她的内脏都给活活敲碎。她被疼晕过去,又被生生地疼醒过来。
打到最后,她已经痛到麻木,下身的鲜血浸透了她的裤子,顺着大腿流淌下来,嘴角的鲜血也沾湿了她的衣襟......
那人似乎是打累了,终于丢下了棍子,解开了绑着她的绳子。她像一块破碎的抹布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身下的鲜血很快在地上晕染开来,她也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艰难地睁开眼睛时,四周已经空无一人。她挣扎着摘掉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看到了面前不远处,竟然摆放着一台正在播放画面的投影仪。
画面里,霍承钧正紧紧地抱着许若棠,不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柔声安抚着她,“宝宝不哭了,你看,你这不是没事吗?”
“哥哥,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是姐姐要害我。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我不小心推倒了她,就找人来报复我呢?”许若棠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或许,人都是会变的吧。”霍承钧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色,“事实就摆在眼前,就是栀栀找人来教训你的,若不是你机警,及时报了警,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也不能为了替我出气,就去找人伤害姐姐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替她着想。放心吧,我就是让人教训一下那些动你的人。至于栀栀那里,我会找个机会,好好警告她一下的。”
霍承钧的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他已经认定了,是温栀南心生怨恨,雇凶伤害了许若棠。
温栀南就那么倒在冰冷的血泊里,疼得浑身痉挛。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曾经让她爱到骨子里的脸,心,像是被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她的身体里硬生生地给扯了出来,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曾经那个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无条件信她入骨的霍承钧,如今,却因为许若棠的几句谎言,就给她套上了如此莫须有的罪名,还找人来如此残忍地“教训”她。
人心变了,所有的一切,就都跟着变了。
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霍承钧,如果有一天,当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呢?
来源:金鱼嘴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