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2006年8月一个燠热的下午,几位老年“发烧友”——我、杨西霞、彭福华,还有已故的李稻村、刘元生等五个同志,聚在花板桥一个小茶馆里,商议要成立岳阳市老年文学协会。事情还刚刚在酝酿,就有五十多位老哥哥、老姐姐们要求报名参加,可见“老文青”们对文学的热情完全不
大家一起“玩”文学
(文学回忆录)
□张步真
这是2006年8月一个燠热的下午,几位老年“发烧友”——我、杨西霞、彭福华,还有已故的李稻村、刘元生等五个同志,聚在花板桥一个小茶馆里,商议要成立岳阳市老年文学协会。事情还刚刚在酝酿,就有五十多位老哥哥、老姐姐们要求报名参加,可见“老文青”们对文学的热情完全不亚于年轻人。经过报告主管部门,最后由市民政局核发了执照,于是正式宣告成立,并推举我为会长。这时,又有热心人将这一消息,刊登在省城出版的《老年人》杂志上,便有娄底、邵阳、益阳、湘西自治州等地的老文化局局长、老文联主席,纷纷给我来电话,要我介绍经验,有的还说要来岳阳取经,弄得我应接不暇。
协会决定要办四件事情:办好一个刊物,以刊物为阵地,团结培养作者。定期举办文学讲座,普及文艺知识,传播文艺信息。每年春秋组织两次采风,扩大会员的生活视野。再就是年初开一次年会。
刊物定名为《洞庭红叶》。这是我在市老干部大学文学班任教时,办的一个油印内刊,专发学员的作品。现在改为会刊,铅印出版。我自告奋勇地充当了刊物主编。办了八期之后,我有点力不从心了,接着便由比我年轻、曾任平江县委书记的方先渠同志主持。
也是在这时,我认识了教育印刷厂厂长方大球。
办刊物必须去印刷厂。过去在机关,我负了一点小责,跑印刷厂的事完全不要我操心。现在,我对印刷厂是两眼一抹黑。因为我们的业务量太小,不能去大印刷厂。经人介绍找了一家,这家印刷厂却没有自己的排版车间,排版要到老火车站街边的一家打字店。那家打字店房子很小,只有一张櫈子。吃过晚饭我去送稿子,理工学院黄去非教授已在那里校稿。我便站着等。黄教授办完事,才轮到我,忙完已是晚上10点钟了。正是农历十二月初旬,天下着毛毛细雨,天气很冷。我住在花板桥,回去要乘4路车,这时公交车已经下班。我只好迈开大步,走。到家已是11点多钟,衣服都打湿了。老伴埋怨我,为什么不打个“的士”?
我心里正窝火呢!
于是下决心另找印刷厂。第二天,一位朋友便把我带到方大球的教育印刷厂。
厂长方大球身材魁梧,笑容可掬。见面后,我觉得首先要把细节谈好,便如实地告诉他,我们经费困难,价格可不能太高。不料他一串响亮的哈哈,说:“你们都是一些离退休老同志。为老同志服务,不谈钱。”
他见我心里不踏实,又说:“张爹您放心。印书的事,有钱就出一点,没钱不给也没关系。”
我知道这是客气话,但心里宽松了许多。
我后来才知道,方大球是一位教师,因为学校要印试卷,印作业本,于是办起了这家校办工厂,学校指派方大球为厂长。
教育印刷厂有自己的排版车间。先头的排版师傅是小方,后来是小任。她们都有很高的排版技术,又热情大方,每次排版都十分顺利。
我们的出版周期是每年11月底集稿,春节前印刷厂排好版,春节后上班立即开印。赶在元宵节后,在市老年文学协会的年会上,将刊物发给会员。
而这个时段,也是印刷厂最忙碌的时候。因为他们是为学校服务的,期末要印试卷,开学要印课本。但不管多么忙,方大球总会安排按时排版,按时印刷,从不脱期。
第一期刊物出版的时候,在老年朋友中引起轰动。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作品印成铅字,激动得热泪盈眶。而我,作为编辑,想着每一篇文章,甚至每个标点符号,都经过我仔细阅读琢磨,自然有一种成就感。油墨的清香,赏心悦目的编排,一种捧读新书的快感更让我喜不自禁。刊物除了发给会员,也给一些朋友寄去,获得一致的称道。著名文艺理论家李元洛先生读了新出版的《洞庭红叶》,给我写来一封热情洋溢的长信。他说:
“《洞庭红叶》是一份独张新帜的刊物……栏目之多姿,装帧之大方,印制之精美,插图之图文并茂,均见主持者的苦心和匠心!”
此中当然包含了排版者、印刷者的辛劳。
我很高兴,便去印刷厂结账。
协会的经费全靠各方赞助。 我们感谢岳阳经开区、汨罗市委,以及岳阳市电业局、烟草局、商务局、人防办……单位的慷慨支持,使协会的各项工作正常开展。同时也不必讳言,找人拉赞助,有时也会面临“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尴尬。因此,对协会的开支,我们一直抠得很紧。
《洞庭红叶》的刊物16开,96个页码,印600册。到底需要多少钱,我心里没底。见到了方大球,他仍旧是那样一串响亮的哈哈声:“张爹,印刷费的事,如果一定要出,您说多少就是多少!”
这就让我为难了,我搞不清材料和人工的成本是多少?方大球却坚持要我定价。于是,我硬着头皮说:“4元钱一册,2400元行不行?”
方大球手一扬,成交。
后来听行家说,至少要给四千元,人家才够本。
这样印了十年。这期间人工和材料费又涨了很多。方大球知道我们是四处募捐,从来没有要求增加印刷费。财务同志每次去结账,也就装迷糊。
这期间,老年文协的各项活动搞得有声有色。会员人数已有110多人。先后举办了36场文学讲座,每次都座无虚席。不仅传播了文艺知识,还为文学造了一种声势。有一次,听众中还有一位在职的高校文科老师。而每年春秋两次采风,岳阳周边的文化纪念地,比如,常德丁玲故居、益阳周立波故居、湘潭齐白石故居、双峰曾国藩故居、长沙田汉故居、湘乡毛泽东的母校东山学校、天华刘少奇调查研究纪念馆……方圆300公里以内的名胜纪念地,大都去瞻仰过。会员们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他们都经过了几十年的工作磨炼,每一位都有丰富的人生经历。现在,当他们拿起笔来,写自己一生中所经历过的最高兴的事、最恼火的事、最激动人心的事,写他们一生的灿烂与辉煌,许多华章佳构应运而生。协会先后为12位老同志出版个人专集提供了文学支持,并为他们主持作品讨论会,极大地推动了老年文学创作,促进了文化事业的繁荣。甚至还打出了一个新口号:文学养老。
由于市老年文协所产生的社会影响,报刊传媒多有报道,“百度百科”甚至有“岳阳市老年文学协会”的专设条目,于是引起领导的重视,从2018年起,上级为我们解决了基本经费。这时,我们便主动提出,600册刊物,印刷费提至3000元。2023年最后一期,提至4500元。
一位朋友对我说,这些年来,纸张和印刷成本翻了好几倍,他们这么不计成本印制,是在陪着大家一起“玩”文学!
2023年3月,市老年文学协会换届交班。为了告别的盛会,副会长杨西霞同志把《洞庭红叶》从创刊起17年的刊物,一一清理,装订成册,送到市档案馆。市档案馆的同志高兴地说:“这样成套的刊物,我们欢迎!”
《洞庭红叶》于是被收藏进入了市档案馆的“地方文献库”,如此便走进了历史。
前几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与方大球同志邂逅。他仍旧是那样热情如火,见面一串响亮的哈哈。他已经从学校退休。交谈时才知道,他的教育印刷厂在2011年就停办了。上级要求,与教学无关的项目都要剥离,他便回学校上课了。那会儿,他的儿子方畅从财经大学毕业,打算创业,就办起了一家印刷厂,名为“天创印务”。在城陵矶新租了厂房,排字车间仍设在教育印刷厂原址。方畅筹措资金,购买了新的印刷设备。主要业务仍旧是承接各中小学的试卷、作业本等,服务于祖国的花朵。
这时我才恍然明白,如果说,2011年以前是教育印刷厂在默默地帮助老年文学协会,那之后的十多年,却是方畅的“天创印务”萧规曹随,做的是无名英雄。
现在,“天创印务”在岳阳经开区有了自己的新厂房,所有设备都是全新的,生产流程现代化,厂里的生产搞得热火朝天。回望昨天,方大球的“教育印刷厂”和方畅的“天创印务”,17年来对市老年文学协会的热情支持,让我感激莫名!
来源丨岳阳日报·云梦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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