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妻子的手。晓洁怀孕七个月了,肚子圆滚滚的,像个精致的瓷器,每走一步我都提心吊胆。医院产科的走廊永远这么拥挤,充满了焦虑和期待,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引子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妻子的手。晓洁怀孕七个月了,肚子圆滚滚的,像个精致的瓷器,每走一步我都提心吊胆。医院产科的走廊永远这么拥挤,充满了焦虑和期待,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林涛,你说宝宝会像谁多一点?”晓洁靠在我身上,声音里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幸福的憧憬。
我笑着,刚想说“最好都像你”,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正从走廊那头迎面走来。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灌了一瓢冰水,从头凉到脚。
是苏晴,我的前妻。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们离婚三年,早就断了所有联系,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也看见了我,眼神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看见一个陌生人。可我知道,那平静下面藏着波涛。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能让晓洁看到她,绝对不能。晓洁本就敏感,怀孕后更是情绪不稳,我不敢想象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我下意识地侧过身,想用身体挡住晓洁的视线。苏晴离我们越来越近,十米,五米,三米……她面无表情地从我们身边走过,目不斜视。我暗暗松了口气,以为这只是一场虚惊。
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苏晴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冰凉地塞进了我的手心。那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的伪装。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所有的血液都冲了上来。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晓洁就在我身边,她只要一回头……
“林涛,你看那个宝宝好可爱啊。”晓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要扭头去看墙上贴着的新生儿照片。
那个方向,正是苏晴离去的方向。
来不及思考,一个可怕的念头支配了我的身体。我几乎是本能地,伸出了我的右脚,轻轻地,却又无比精准地,绊在了晓洁的脚踝上。
“啊!”
晓洁一声惊呼,身体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朝前扑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庞大的身躯倒下去,脸上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周围的人群发出一片惊呼,乱成一团。
我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晓洁!晓洁!你怎么样?”
而那张罪恶的检查单,已经被我死死地攥在了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汗水浸湿了纸张,也浸透了我的良心。我低着头,不敢看妻子的眼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念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脑子。为了藏住一张纸,一张我甚至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纸,我竟然……竟然把我怀孕的妻子绊倒在地。
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远,我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晓洁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她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陷进了我的肉里。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我猛地惊醒过来,抱着她大喊:“医生!医生!”
混乱中,我将那张纸塞进了裤子口袋。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布料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烙印下我一生都无法洗刷的罪孽。
第一章 冰冷的检查单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晓洁没什么大碍,医生检查后说只是受了惊吓,动了点胎气,让回家静养。可我知道,她心里的惊吓,远比身体上的更重。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连广播里的音乐都显得格外刺耳。
我几次想开口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说我只是脚麻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无比苍白。我自己都不信的谎言,怎么能指望她信呢?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缠死的毛线。那个瞬间的举动,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那不是我,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家人受一点委屈的林涛。可那件事,又确确实实是我做的。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我当时在想什么……”这个念头反复折磨着我,让我坐立难安。我攥紧了方向盘,手心里的汗又冒了出来。
岳母早就等在了家里,一见我们进门,就急匆匆地迎上来,拉着晓洁的手上上下下地看。
“我的乖女儿,没事吧?吓死妈妈了!这个林涛,怎么搞的,走路都走不稳,还能把你给绊倒了?”岳母的语气里满是责备,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脸上。
我低下头,呐呐地说:“妈,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不小心?这事能用不小心三个字就完了?晓洁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两家的宝贝疙瘩!”
晓洁疲惫地打断了她:“妈,我没事,就是累了。林涛也不是故意的。”
她虽然替我解了围,可语气里的疏离,像一根针,细细地扎在我心上。她扶着腰,慢慢地走回卧室,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站在客厅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岳母还在一边数落着,什么“男人就是粗心大意”“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的整个心思,都在裤子口袋里那张薄薄的纸上。
它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幸福生活。
好不容易等岳母熬好了安神汤,看着晓洁喝下,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半天,才终于离开。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晓洁已经睡下了,背对着我,呼吸均匀。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我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我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女人,今天却被我亲手推向了危险。
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我厌恶。我算什么丈夫,算什么父亲?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前妻,一张不知所谓的纸条,我竟然……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悄悄退了出去,来到阳台。夜风很凉,吹在脸上,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点。我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濡湿的纸。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慢慢地展开它。
那不是一张纸条,而是一张对折起来的化验单。最上面一行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儿童罕见病基因筛查报告。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我继续往下看,患者姓名:林一诺。年龄:三岁。送检人:苏晴。
林一诺……姓林?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几乎无法思考。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离婚的时候,苏晴根本没有怀孕,我们……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报告单的最后一栏,那是一串复杂的医学术语,但我看懂了最后那几个字:建议父母双方进行基因检测。
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那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如千钧。三岁,如果时间倒推回去,正好是我们离婚前后。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一个我从未谋面的孩子,却带着我的姓,和我可能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苏晴,她到底瞒了我什么?她今天出现在医院,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她把这张报告单塞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炸开,搅得我头痛欲裂。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地转。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
“想知道真相,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苏”
老地方,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不是巧合,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而我,已经一步踏了进去,再也无法回头。
第二章 汤里的疑云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昨晚在阳台上站了多久,我也不记得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医院走廊里那一幕,还有那张冰冷的检查单。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筋疲力尽地回到客厅,和衣躺下。
一睁眼,就看到晓洁站在我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怎么睡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探究。
我慌忙坐起来,接过水杯,“没事,怕吵醒你。”
“我炖了鸡汤,妈一早送过来的,你喝点吧。”她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总是这样,即使心里有气,也会把我的生活照顾得妥妥当当。她越是这样,我心里的愧疚就越深,像野草一样疯狂地长。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晓洁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昨天……对不起。”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就是……脚麻了,没站稳。”
晓洁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我。她的眼睛很亮,像两汪清泉,能看透人心。
“林涛,我们是夫妻。”她说,“有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我心里一咯噔,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事啊。”我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就是工作上有点烦心事,昨天没休息好,精神恍惚了。”
这是一个多么蹩脚的理由。我是一个高中历史老师,工作稳定,压力也不大,哪来那么多烦心事。
晓洁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喝汤。
可我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我任何一点反常,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心烦意乱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口袋里的那张检查单,像一块烙铁,时刻提醒着我那个不能说的秘密。我必须去见苏晴,我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午三点,那个时间像一个魔咒,催促着我。
吃过午饭,我对晓洁说:“学校有点事,我得出去一趟。”
“周末还有事?”她抬起头,眉头微蹙。
“嗯,一个学生的论文要参加比赛,我得去指导一下。”我飞快地编着谎话,眼睛不敢看她。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早点回来,晚上妈还要过来。”
“知道了。”我逃也似的换上鞋,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仿佛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一方面是即将揭晓的真相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另一方面是对欺骗晓洁的巨大负罪感。我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属于这个安稳的家,另一半,却被拉向了一个未知的深渊。
那家咖啡馆在老城区的一个角落里,很安静。我和苏晴恋爱的时候,经常来这里。那时候我们都还是穷学生,一杯咖啡可以坐一个下午。
我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晴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和三年前相比,她瘦了很多,眼角也有了细微的纹路,但眼神依旧清冷,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她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没有动。
我在她对面坐下,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都看到了?”还是她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检查单,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一诺是谁?”
苏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你的儿子。”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亲耳听到这句话,我的大脑还是像被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
“不可能!”我失声叫道,“我们离婚的时候你根本……”
“我当时是不知道。”她打断我,“办完手续后一个星期,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我愣住了。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刚和晓洁在一起,为了表示决心,我换了手机号码,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
我的内心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悔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我有一个儿子,一个三岁的儿子,而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一无所知。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找你?找你干什么?”苏晴冷笑一声,“看你和新欢甜甜蜜蜜,然后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让你为难吗?林涛,我苏晴还没那么下贱。”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扎在我心上。
“那现在呢?为什么又要把这个给我?”我指着那张检查单,情绪有些激动。
苏晴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一直以来强撑的坚硬外壳,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一诺病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很麻烦的病,需要很多钱。而且,医生说,做骨髓移植,亲生父母的配型成功率最高。”
我明白了。她来找我,不是为了旧情,也不是为了指责,而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一个三岁的孩子,本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要承受病痛的折磨。而我,这个所谓的父亲,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自己安稳的生活沾沾自喜。
“需要多少钱?”我问。
苏晴报了一个数字,一个足以掏空我所有积蓄的数字。
我沉默了。我所有的钱,都和晓洁存在一张卡里,那是我们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我怎么跟她开口?说我要拿这笔钱,去救我和前妻的儿子?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
第三章 熟悉的陌生号码
从咖啡馆出来,天已经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
我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苏晴的话,那个天文数字般的治疗费用,还有“骨髓移植”这几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
我是一个父亲。这个认知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沉重。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份喜悦,就要先承担起这份责任。
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岳母和晓洁正在厨房里忙碌,晓洁挺着大肚子,正在择菜,动作有些笨拙。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这边是我即将出生的孩子,是我温馨安宁的家庭;那边是我素未谋面却血脉相连的儿子,是我无法推卸的责任。我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回来了?”晓洁看到我,笑了笑,“正好,准备开饭了。”
她的笑容像一缕阳光,可我却觉得无比刺眼。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怕她从我慌乱的眼神里看出端倪。
“嗯,回来了。”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换了鞋,就躲进了书房。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把自己摔在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头皮。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钱,是眼下最要紧的问题。家里的积蓄,每一分都是我和晓洁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那是我们新生活的基石,是未出世宝宝的保障。我有什么权利动用这笔钱?
可一诺是我的儿子,他病得那么重,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我不敢想下去。
我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理智告诉我,应该把一切都告诉晓洁,和她商量。我们是夫妻,应该共同面对。但情感上的懦弱却让我退缩了。我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害怕我们之间出现裂痕,更害怕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受到任何影响。
“我到底该怎么选择?告诉她,这个家可能就散了。不告诉她,我良心不安,也救不了那个孩子。”我痛苦地自言自语,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可我一眼就认出,这是下午苏晴发短信给我的那个号码。
我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按了静音,心虚地看了一眼门外。客厅里传来晓洁和岳母的笑声,她们在聊着给宝宝准备的小衣服。
那笑声,此刻听来却像是一种讽刺。
我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
“喂?”
“是我。”苏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清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我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涛,我没有时间等你了。”苏晴的声音有些急切,“一诺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我知道这笔钱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但这是救他的命啊!”
“我知道,你让我想想办法。”我烦躁地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除了你们俩的存款,你还能去哪弄这么多钱?”她一针见血。
我们陷入了沉默。听筒里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林涛,算我求你了。”苏晴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哭腔,“看在……看在一诺也是你儿子的份上。”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话。我认识的苏晴,永远是骄傲的,倔强的,就算当年我们离婚,她也从未在我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我知道了。”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钱的事,我会解决。你先把账号发给我。”
“好,好!谢谢你,林涛!”
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久久没有动。我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我只知道,我没办法对一个生命垂危的孩子见死不救,尤其,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
我正想着怎么跟晓洁开口,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晓洁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跟谁打电话呢?”她问,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心里一慌,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没……没什么,一个学生家长,问点事。”
“是吗?”晓洁慢慢走进来,把汤放在桌上,“我怎么听着,像个女的?”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她听到了多少?
“你听错了。”我强作镇定,“就是声音比较细。快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我试图转移话题,拉着她往外走。
晓洁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目光落在我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上,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林涛,”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我心上,“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而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第四章 裂痕的开始
晓洁的质问,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内心恐慌的闸门。
我不敢和她对视,只能含糊其辞地把学校的事又说了一遍,说得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我。那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让我难受。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这顿晚饭,吃得异常压抑。岳母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饭桌上几次想活跃气氛,都以失败告终。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晓洁背对着我,离我远远的,像是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条无形的界线。
我满脑子都是钱的事。那笔钱,我该怎么拿出来?直接跟晓洁说,肯定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骗。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林涛,一个教书育人,满口仁义道德的历史老师,现在却要开始算计自己的妻子。
“为了救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就要失去保障吗?我凭什么这么自私?”我反复问自己,却没有答案。良心和责任,像两头猛兽,在我的身体里疯狂撕咬。
第二天是周一,我照常去学校上课。
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我却一阵阵地走神。讲到“诚信”二字时,我甚至觉得脸颊发烫。我正在教学生们做人的道理,而我自己,却成了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这种自我谴责,让我备受煎熬。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的老同学张伟打来的。
“林涛,干嘛呢?”
“在学校呢,怎么了?”
“晚上出来聚聚?好久没见了。”
我本来想拒绝,但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行啊,”我说,“正好,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慢慢成形。这个计划很拙劣,也很冒险,但却是我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晚上,我跟晓洁说要跟老同学聚会,会晚点回来。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在饭桌上,我跟张伟喝了很多酒。借着酒劲,我把编好的谎话说了一遍。我说我一个远房亲戚做生意周转不开,急需一笔钱,但我又不想让晓洁担心,所以想以张伟的名义借钱,过段时间就还。
张伟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人仗义,听我这么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拍着胸脯答应了。
“多大点事儿,包在我身上。明天你让嫂子给我打个电话,我跟她说就行。”
我千恩万谢,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我利用了朋友的信任,欺骗了妻子的感情,我觉得自己卑劣到了极点。
回到家,已经快半夜了。我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
晓洁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书。见我回来,她放下书,起身给我倒了杯水。
“怎么喝这么多?”她皱着眉问。
“高兴。”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借着酒劲,我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晓洁,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张伟……他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想跟我们借点钱周转一下。”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晓洁沉默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借多少?”
“……三十万。”我报出了一个远低于实际需求的数字,这是一个试探。
晓洁又沉默了。房间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
“那是我们给宝宝准备的钱。”她说。
“我知道。”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张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开口了,我……我没法拒绝。他说最多半年,肯定还我们。”
“你明天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吧。”晓洁说完,就躺下了,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不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那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
第二天上午,我坐立不安地等待着。终于,晓洁的电话打来了。
“我跟张伟通过电话了。”她的声音很平静,“钱,下午我就转给他。”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可紧接着,她又说了一句话,让我如坠冰窟。
“林涛,我下午去医院做了复查。医生说,我那天摔倒,可能对胎儿造成了一点影响,建议我卧床静养。”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严重吗?”我颤声问。
“医生说问题不大,但要小心。”她顿了顿,继续说,“我还顺便,调取了那天走廊的监控。”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五章 无法兑现的承诺
“你……你看监控干什么?”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心冰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晓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冷漠和疲惫。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她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看到了,她肯定看到了。她看到了苏晴,看到了我们擦肩而过,看到了我那个罪恶的动作。
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知道我在撒谎,从头到尾都在撒谎。可她没有拆穿我,甚至还同意把钱“借”给张伟。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无数个可怕的猜测涌了上来。她是在给我机会?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我不敢想下去。我立刻冲出学校,打了辆车就往家赶。我必须跟她解释,我必须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家,迎接我的,却是一室的清冷。
晓洁不在家。
我给她打电话,关机。我给岳母打电话,岳母说晓洁没跟她在一起。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她会去哪?她会不会想不开?她还怀着孩子!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家里团团转,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她的号码,听到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我都是煎熬。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是晓洁发的。
“钱我已经转给张伟了。我回我妈家住几天,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来找我,也别给我打电话,等我想好了,会联系你。”
我看着那条短信,瘫坐在沙发上。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用这种冷静到残忍的方式来处理。她把钱给了我,成全了我对朋友的“义气”,也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我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疼得无法呼吸。我拿起手机,想给她回信,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道歉?忏悔?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我,亲手把这个家推到了悬崖边上。
下午,张伟把钱转给了我。我看着手机上那一长串数字,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觉得更加沉重。这是用我的婚姻和妻子的信任换来的钱。
我把钱转到了苏晴发来的那个账户上,然后发了条短信给她:“钱已经转过去了。”
很快,她回了过来:“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百感交集。
我救了一个孩子的命,却可能要失去另一个孩子,失去我整个家庭。这笔交易,我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了晓洁的身影,没有了她温柔的叮嘱,甚至连空气都变得稀薄。我每天按时去上班,对着学生们强颜欢笑,下班后就回到这个冰冷的房子,一个人对着四壁发呆。
我不敢去岳母家找她。我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也怕面对岳母的雷霆之怒。我只能等,等她给我最后的审判。
期间,苏K晴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一诺的手术很成功,正在恢复期。她在电话里反复感谢我,说我是他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我听着她感激的话语,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救命恩人?我算什么恩人。我只是一个用谎言和欺骗堆砌起来的懦夫。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晓洁的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们约在了一家茶馆,和上次见苏晴的咖啡馆只隔了一条街。真是讽刺。
晓洁瘦了,脸色也不太好,但肚子却更明显了。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孕妇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易碎的雕像。
我坐在她对面,喉咙发紧。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三个字。
她没有看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轻轻抚摸着。
“我看了监控。”她缓缓开口,“那个女人,是苏晴吧。”
我点了点头,艰难地承认:“是。”
“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她继续问,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的心一颤,她怎么会知道?是苏晴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猜到的?
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从医院偶遇,到那张检查单,再到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儿子。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陈述着自己的罪行。
我说完,茶馆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晓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她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没有掉一滴眼泪。
“林涛,”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吧。”
第六章 风暴降临
“离婚”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响。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晓洁,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不,我不同意!”我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晓洁,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不该骗你!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好不好?看在……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提到了孩子,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晓洁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依旧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林涛,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她抬起头,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滑落,“从你伸出脚绊倒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是啊,我怎么能忘了那个瞬间。那个我为了保护一个秘密,而选择伤害她的瞬间。那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更是对我们之间所有信任和感情的致命一击。
“我当时……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慌了……”我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苍白得可笑。
“慌了?”晓洁惨然一笑,“为了你的前妻,为了一个你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秘密,你就慌到可以把我,把你肚子里七个月大的孩子推向危险?林涛,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让我以后怎么敢把我和孩子的后半生,都托付给你?”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控诉我的罪行,让我无地自容。
我瘫坐回椅子上,浑身无力。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那个孩子……”晓洁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愣住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手术……很成功。”我低声说。
“那就好。”她点了点头,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是离婚协议书。
她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你和孩子。”我看着协议书上的条款,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
晓洁摇了摇头。“房子是婚前财产,本来就是你的。存款,你已经‘借’给了张伟,剩下的,我们一人一半。孩子出生后,抚养权归我,你可以随时来看他。”
她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条理清晰,没有给我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女人,此刻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决绝。
我知道,是我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晓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做着最后的挣扎,声音里带着哀求,“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
“林涛,有些错,是不能被原谅的。”她打断我,站起身,“协议你先看着,如果没有问题,就签了吧。我累了,想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我看着她挺着大肚子,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茶馆的背影,心如刀割。我多想冲上去拉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我有多后悔。
可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我拿起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在嘲笑着我的愚蠢和懦弱。我的人生,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幸福家庭,就在短短的半个月里,被我自己亲手摧毁了。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降临。
我一个人在茶馆里坐了很久,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我他们要打烊了。
我走出茶馆,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冷刺骨。我没有打伞,就这么走在雨里,任由雨水冲刷着我的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该去哪里?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回不去的符号。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手机在口袋里疯狂地响着。我拿出来一看,是岳母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岳母咆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林涛!你这个!你对晓洁做了什么?她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我握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要是我的女儿和外孙有半点差池,我跟你没完!”
岳母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站在雨中,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大雨冲刷着这个城市,却冲刷不掉我心里的罪恶感。我抬头看着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第七章 门后的选择
我在大雨中站了很久,直到全身都冻得麻木了,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
打开门,房子里一片漆黑,冰冷而空寂。我没有开灯,摸黑走到沙发前坐下,任由自己陷在黑暗里。
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回放。从医院走廊那个荒唐的瞬间开始,我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境地。
我怪谁呢?我谁也怪不了。
我怪苏晴吗?她只是一个为了救孩子而走投无路的母亲。我怪晓洁吗?她给了我信任,给了我机会,是我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挥霍掉了。
归根结底,是我自己的错。是我的懦弱,我的自私,我的侥幸心理,才酿成了今天的苦果。
我总以为,有些事情可以瞒天过海,有些谎言可以天衣无缝。可我忘了,家人之间,最容不下的,就是欺骗。信任就像一张纸,一旦揉皱了,即使再努力抚平,也无法恢复原样。
我曾经拥有一个那么好的妻子,一个即将圆满的家庭。晓洁她善良,体贴,把我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会在我备课到深夜时,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她会在我偶尔感冒时,紧张得像天塌下来一样。她把她全部的爱都给了我,而我,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回报了她。
我想到我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面对一个破碎的家庭。我这个做父亲的,从一开始,就给了他一个不完整的童年。
我算什么父亲?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迎接一个新的生命?
悔恨和自责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蜷缩在沙发上,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在黑暗中摩挲着。签下我的名字,就意味着我和晓洁,从此以后就是陌路人。我们的家,就彻底散了。
我舍不得。
可我又有什么脸面去挽回?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了鱼肚白。
我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了台灯。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拿出笔,却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我另外找了一张白纸,开始写信。
“晓洁:
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现在说起来,廉价又可笑。但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告诉你,绊倒你的那个瞬间,我恨不得砍掉自己的腿。欺骗你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活在煎熬里。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也注定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我不求你的原谅,因为我不配。
离婚协议我看到了。我只有一个请求,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你们母子。这是我欠你们的,也是我唯一能为孩子做的。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我,亲手弄丢了这份幸运。
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能做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
保重。
林涛”
写完信,我把信和我的银行卡,还有房产证,都放在了离婚协议书的旁边。
然后,我签下了我的名字。
林涛。
这两个字,我写了无数遍,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如此沉重。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大亮了。
我没有离开,就坐在客厅里,静静地等着。我在等晓洁回来。不管她是要来拿走这份协议,还是来跟我办手续,我都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我想亲口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上午十点,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晓洁。她看起来很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我,也看到了茶几上的那些东西。
我们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她慢慢地走过来,没有去看那份离婚协议,而是先拿起了我写的那封信。
她看得的,很慢,很仔细。
我紧张地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看完信,她沉默了很久。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林涛,”她开口了,声音沙哑,“你觉得,家是什么?”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家,不是一个房子,也不是一堆存折。”她轻声说,“家是两个人,一起面对风雨。你最大的错,不是你有了一个儿子,也不是你把钱给了他。而是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把我推到了你的世界之外。”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会怎么做?我可能会生气,会难过,但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没钱治病。”
我呆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我一直以为,她知道了真相,只会觉得我背叛了她。
“我只是……怕失去你。”我喃喃地说。
“可是你用错了方式。”她擦了擦眼泪,“你用谎言,亲手在我们之间砌了一堵墙。”
我低下头,无言以对。
她拿起那份我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看了很久。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动作。
她把那份协议书,一点一点地,撕成了碎片。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
“林-涛,”她看着我,一字一顿,泪流满面,“我再给你,也给我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但是,这道裂痕已经在了,能不能补得上,要看我们两个人。这条路,会比我们想象的,要难走得多。”
她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我看着茶几上那堆碎纸,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知道,这扇门背后,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未知和考验的开始。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走下去,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必须学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有担当的丈夫和父亲。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洒在那些纸屑上,也洒在了我满是泪痕的脸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
来源:路边细心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