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背后的故事:易中天、阎崇年等如何走红?

摘要:01.1988年冬天,尚在武大的易中天,被厦大请去上课。那时,他住武大南面一栋小楼。楼内都是一室一厅,早年专为学校新婚夫妇用的,俗称“鸳鸯楼”。冬天屋里烧蜂窝煤取暖,条件简陋。临走前,妻子突然煤气中毒。

01.1988年冬天,尚在武大的易中天,被厦大请去上课。那时,他住武大南面一栋小楼。楼内都是一室一厅,早年专为学校新婚夫妇用的,俗称“鸳鸯楼”。冬天屋里烧蜂窝煤取暖,条件简陋。临走前,妻子突然煤气中毒。易中天不得不给妻子穿上棉袄、棉裤,用棉被把人包住,抱到屋外透气。刘道玉校长离任后,受其器重的易中天,无奈远走厦大。1999年房改,学校把单位房卖给教职工,一套依山傍海112平的房子,售价仅3万。易中天东拼西凑,愣是拿不出这笔钱。好在女儿成绩优秀,读同济大学,每年有一等奖奖学金,还帮老师做事赚钱,为家里赞助了1万块。80年代末的煤气中毒,或许还没有刺激到易老师。90年代末一个在学术上和教学上均有所建树的教授,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这着实令他懊恼。从此他明白了,必须为自己的经济状况,找点出路。就在这之前,央视一套推出了一档名为《读书时间》的栏目。为介绍经典,邀请过王元华、费孝通、席慕蓉、贾平凹等作家、评论家,与观众交流。千禧年后,节目被挪到初创的科教频道,又是介绍《荷马史诗》,又是介绍古希腊悲剧。可惜,彼时,全国阅读热早已过去。名家推书,曲高和寡。

「1999年《读书时间》特别节目」此间,其他许多台的阅读栏目,都相继趋去世。上海台的《阅读长廊》,1998年停播;北京台的《华夏书苑》,2001年停办;湖南的《爱晚书亭》,青岛的《一味书屋》,都没了下文。为了续命,《读书时间》也想过一些办法,从前期的文化名流对谈,逐渐推起了《那小子真帅》、《哈利·波特》等畅销书,始终没能在“精英化”和“大众化”之间找到一个平衡。2003年,央视搞收视率末位淘汰。《读书时间》大部分时间垫底。那时,和它收视率一样惨淡的节目,还有两个。一个叫《美术星空》。另一个,叫做《百家讲坛》。《读书时间》没能走通的路,2006年,《百家讲坛》走通了。不但走通了,它还让忙着改善经济的易中天,成为了继余秋雨后第二个顶流学者。这一切,要从一个叫阎崇年的人说起。02.《百家讲坛》是和科教频道一起诞生的。节目创意提出者,正是科教频道的负责人高峰。高领导觉得大学讲座很受欢迎,颇有教益,不如搬到电视上来。《科技博览》的编导李炜,做了节目第一个制片人。科教频道目光高远,《百家讲坛》一早的受众定位,是瞄准精英知识分子,基本摆到了教授、学者水平。第一个上节目的是谁呢?刚从美国退休回来,在清华执教的杨振宁,做《美与物理学》演讲。节目组扛着机器就去了。彼时,《百家讲坛》连个录影棚也没有,编导们扛着摄像机满高校跑,听说哪个名家有讲座,就去录。什么丁肇中、李政道、叶嘉莹、周汝昌,这些各领域的大家,才是第一批主讲人。选题门类多,门槛也高,讲的几乎都是自然科学、人文历史领域里最厚重的选题。选题来源,就是向各大高校、研究所收集演讲,觉得合适,派人去录。一年后,李炜离开,聂丛丛成了第二任制片,提出一个广告语,叫“建构时代常识,讲述智慧人生”,目的是打造一所“开放式大学”。一听就知道,这节目不是针对一般文化水平工农兵,而是面向知识分子的。

「最早的《百家讲坛》,杨振宁讲座」万万没想到,2003年,央视开始抓收视率。科教频道创台时,央视领导和广电总局还说呢,10套的节目如果人人都爱看,那么它就失败了。时代的风啊,变脸变得真是快。这下《读书时间》《美术星空》《百家讲坛》这样的栏目着急了。前俩栏目,可谓常年垫底。收视率数据统计下来,《百家讲坛》的编导也慌了。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受众这么少。很多观众压根儿不知道10套还有这么一档节目。2003年整整一年,《百家讲坛》忙着转型。编导们四处学习,节目一度停播。让杨振宁们来演讲,肯定行不通了。这玩意儿老百姓谁能听懂?于是先放下学术追求,把观众定位为:有中学文化水平的群体。那时期,《百家讲坛》请李银河、陈丹燕来讲过《女人说话》,找王蒙老爷子通俗地聊过《新解红楼》,甚至做了一个月的《备战高考》特别节目。为增加节目可看性,还搞了“三分钟专题片导入”制度。结果,收效甚微。

「李银河上节目,《女人说话》谈女性主义」那一年,《百家讲坛》最低收视率,几乎跌到零。节目组果断放弃了“百科全书”思路,什么女性、养生,都砍了,专注于人文。2004年,《百家讲坛》推出《品读水浒》、《天文系列》、《中国电影百年史》等专题,收视率回暖,却不稳定,还在20名徘徊。彻底将其拖出泥潭的,是《清十二帝疑案》系列。做这个专题之初,节目组没想太多。他们找到北京社科院满学研究所的阎崇年,只是因为他出过一本《努尔哈赤传》。阎崇年生于山东蓬莱小渔村。幼年随父进京,读北京六中。他爱读历史故事。中学时,历史书背得滚瓜烂熟。上大学,整天泡图书馆,攻读先秦史。把自己的先秦史论拿给中科院的杨向奎看。杨老赞不绝口,让他研究清史。因地处北京,资料上有优势。阎崇年这才改了方向。60年代,他被下放农场。偷偷在田野里看书,被人打了小报告。劳动队领导说,你是来改造思想的,不看马列看史书?想了想,又说,爱读书是好的,但不能造成不良影响。就安排他去值夜班。阎崇年看书时间,反而更多了。他的《努尔哈赤传》,就是那时酝酿出来的。时代浪潮变幻后,阎崇年专注清史。80年进北京社科院。在院期间,于91年创建满学研究所,后又创建北京满学会。90年代,发表了一大堆满学、清史学术著作。为求证史实,阎崇年常东奔西走,耗时数年。

「阎崇年讲努尔哈赤」2004年,聂丛丛找到阎崇年,希望他上《百家讲坛》聊努尔哈赤。阎崇年犹豫了一下,说试试。一试,现场效果极好。节目组请他吃饭,说干脆讲个系列。阎崇年就说,再讲一集顺治。节目一播,收视率猛涨。节目组说服他把十二个皇帝都讲了。后面十个,本是他人研究,阎怕讲坏了。结果《清十二帝疑案》创下科教频道当时最高的收视率。一个主讲人讲一个系列,连讲十几期,这在当年,也是头一回。03.《清十二帝疑案》走红,给《百家讲坛》指明了方向。那年7月,聂丛丛被调去别的栏目。原《夕阳红》主编万卫,成了节目第三任制片人。一上任,万卫就有的放矢,开始研究阎崇年破圈的密码。万卫上班第一天,赶上“二战60周年”选题会。来了十个专家,大部分人讲的他都听不下去。只有国防大学的马骏教授,有点意思。起初,马教授讲得像长官谈话。节目组就反复磨,让他心平气和,设置悬念。讲“二战”的收视率不错,摸索方向是对的。此前,《百家讲坛》讲“水浒”“红楼”“电影史”,收视率忽高忽低。一经复盘,大家发现成败关健,全在主讲人魅力。主讲人观众喜欢,收视率自然就高。复盘阎崇年的火热,万卫和编导们,抓住了关键的两个字:势、疑。《清十二帝》的势,是热播的清宫剧。自90年代末起,什么《还珠格格》、《康熙微服私访记》、《宰相刘罗锅》、《戏说乾隆》等戏说剧风行一时。剧里的清朝帝王,那是虚构的。真实历史上什么样?老百姓好奇。借这股势,阎崇年的选题,先天有流量。搁现在,就叫“蹭热点”。所以后来,《汉武大帝》《大汉天子》播出,《百家讲坛》就播《汉代风云人物》。

「马骏讲二战人物」势,只是个钩子。疑,才是引人入胜。疑,不仅是拨开历史疑云,更是贯穿讲座内容的技巧。阎讲《清十二帝疑案》时,案头工作做得相当足。每次他会准备2万字的讲稿。周一到周四,每天写5000字。周五串稿、试讲。周六调整。他会先把内容讲给妻子听,把有意思的部分留下。整个讲座,阎崇年牢牢抓住了故事性和悬疑性,让听众欲罢不能,总有期待。节目组一致认为,这就是以后内容的范本。万卫对《百家讲坛》重新定位,不再是“开放式大学”,而是要让专家、学者来这里,为老百姓服务。节目任务,是架一座桥,让专业知识变成15岁中学生也易于理解的文化课。万卫说,打造“学术化论坛”,在收视率压力下,节目必死无疑,理念必须变,要把“大众”放在首位。为此,节目组开了研讨会,确定今后以“推人为主,把历史题材、国学经典继续做下去”,要做到系列化、规模化、悬念化。找刘心武讲红楼,就是针对性试验。

「刘心武讲《红楼梦》」当时,节目做了“红楼六家谈”,刘心武只讲两期,现场反应很好。万卫觉得,他可以一个人讲系列。就让刘继续录,把内容讲细。果然,其他人收视率都不太行。有的讲不好,直接没播。刘心武上去讲,能落实编导们的改稿建议,懂得怎么埋扣子、解扣子。观众爱看。老百姓才不管你谁是学界大拿,谁的学术观点更经得住推敲。他们看电视,是为放松,不是受教育。你是大师、学界领袖,与我何关?万卫认为,《百家讲坛》决不能成为一个发表学术观点的地方,变成学术圈节目。成败所系,是请来的那些主讲人,能让节目组的想法,充分落地。当然,观众缘,也重要。演讲风范、过硬知识、讲课口才、人格魅力,缺一不可。这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才能形成观众粘性。寻找主讲人,从此成了编导们最主要的任务。04.《百家讲坛》分三个层级,万卫是制片人,下面是执行主编,再下面是编导。栏目分成四个小组,每个组,各自去找主讲人。谁找到,谁就负责,做选题,做演讲稿,要为节目的收视率、影响力负责。找主讲人的渠道,主要是三个。第一在校园网发公告,任何教职员工,都可以去试讲;第二让人文院系推荐好老师,单独面谈;第三是走访大学生,通过他们的口碑来找。此外,编导们时刻盯着其他台的人文节目,或是转书店找作者,看到有潜力的,就联系,看是否合适。早期《百家讲坛》没那么火时,并不好找人。05年去找康震,自报家门,还发了宣传手册。康震正负责文学院学生工作,还以为他们是来校招的。人说,我们想录你10分钟试讲视频。康震说,没空!把讲课比赛的光碟刻了一张给他们。节目组让他讲专题,康震说太忙,一口给回绝了。

「康震上《百家讲坛》讲苏轼」形象亲和、语言幽默的主讲人,并不那么好找。节目组海选,带着题目,找上十几个老师,挨个儿讲十分钟,拿回来一个个分析。这个环节淘汰率很高。从海量教师里找到有意向的主讲人后,编导再跟他们对选题。这很考验编导的人文功底。为此,万卫订了好多演讲类学习教材。编导们时不时去学校补课。后来《百家讲坛》的年终奖,都是发一千块购书卡。为做一期《屈原》,大家看了一部剧。为做《麦克阿瑟》,看了一堆书。对完选题,编导还要继续和主讲人磨,就一个选题试讲,看现场观众反应。反复推敲,最后才定下谁来讲某个专辑。从海选到对接,再到磨稿,打磨成一期成型的节目,前后要花几个月时间。也就是这样,才能把那些主讲人从各大高校挖出来。譬如王立群,就是“海选”出来的。节目去河南大学,连续选了两天,没找到特别看好的。文史哲学系说你们别走,我们还有个老师在北京开会。开完会的王立群正在北大师附近的馆子跟朋友喝酒,喝至微醺,电话来了,说我们是《百家讲坛》的,您要是明天能赶回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天。王立群只好提前回校。一个会议室里,一大群人。王说我先来吧,上去讲了20分钟的鸿门宴,很快定下来,成了主讲人。

「王立群,讲《史记》」除了海选,也有推荐。讲“民间四大爱情”的段怀清,就是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领导推荐的。在宾馆里,段就着社会热点《色·戒》,讲了十分钟张爱玲,初选顺利通过。07年主讲《武则天》的蒙曼,则是之前讲唐诗的孟宪实介绍的。最意外是纪连海,他是阎崇年儿子给推的。上《百家讲坛》的,清一色学者、教授。唯独纪连海,中学老师。节目组也是试水,反正受众定位是15岁中学生,为什么不能找个中学老师呢?找了一圈,没下文。最后阎崇年儿子阎天说,我这儿有一个。节目联系纪连海时,他正教毕业班。导演问看过《百家讲坛》没,他说我哪儿有空啊?被催了几次才看。看了10分钟,大概明白什么意思。就去试讲了。编导让他讲近代人物,他一口气讲了80分钟林则徐。易中天不是海选,是编导挖的。当年他写《读城记》,影响广泛,去凤凰卫视上《纵横中国》。节目组看到他讲湖北,没有学究气,不摆架子,通过一碗热干面讲湖北精神,口才一流,赶紧给请了过来。还有讲《聊斋》的马瑞芳,也是编导在书店里发现了她的《幽冥人间》,觉得是个好选题,给请上了节目。

「纪连海讲和珅」能否上节目,最终得看万卫。作为制片人,他会从学术根基、口才能力、人格魅力三个维度衡量。三个维度过关,才能推出去。像于丹,那是万卫亲自找的。于丹学传媒,早年给《夕阳红》工作人员做培训。对于她的口才、感染力和风度,万卫早就清楚。两人去上海开会,一起吃饭,万卫说,想做《论语》选题,就是好不到合适的主讲人。于丹随口说,《论语》我熟啊!说着就提建议,说要怎么讲,怎么跟现代人生活结合,说出新潮感,而不是死板地搬书,教条地解释。万卫当时就想,不如找于丹来讲。但没说,觉得太突然。几个月后,万卫又是请喝咖啡,又是请吃饭,说什么都要于丹去。于丹推不掉,准备一个月,试讲效果很好。结果一夜爆红。不过,再怎么口才一流、魅力脱俗的主讲人,试讲时,哪怕被认为非他莫属,真要上节目,那还差了一大截。做电视,毕竟不是上讲台。上面说的主讲人,人人都被《百家讲坛》拿锉刀“修理”过。05.《百家讲坛》改版后的理念,是架桥。必须让主讲人做的,是下台阶。不能老在讲台上,以传道授业者自诩。你们是来服务普通观众,要放下身段,要用对待门口保安、菜市场大妈、中学生的态度,来讲故事。万卫说,什么叫放下身段?易中天讲“避席”时,脱鞋、跪在席上,现场演给观众,这在学校里很难见到,这就是一种放下身段。通过分析观众构成,节目组发现,爱看《百家讲坛》的,有三种人。第一是爱学习的、四十岁上下的家庭主妇,对娱乐明星不屑一顾,对文化有追求;第二是老年知识分子,看书、看电视剧,打发时间;第三是一些文化水平较低的人,甚至是农村观众,生活单调,但爱听民间传说、历史故事。万卫告诉编导,第一种人,很好,但我们的节目,不是为了靠近她们,我们真正要拉拢的观众,是后面这两类人,尤其是没空看书的人。让一群教授干这事儿,哪有不修理的?

「易中天《品三国》」许多一开始觉得合适的主讲人,上节目后,都有诸多不适应。万卫的要求,是从学术论坛上下来,把“学术内容”通俗化,最好能“蹲”在地上讲课,一定要把学术化的演讲,变成电视剧本、章回体小说。不能故事细节化、细节悬念化,三分钟一个迷,五分钟一个扣,就留不住观众。你讲的东西稍微让人走神,人家就换台了。跟主讲人磨合时,编导之间,先做演讲比赛,讨论出最好的讲课方式,去跟主讲人沟通。双方一起商量,怎么做悬念,怎么架构情节。后来广大群众在《百家讲坛》上看到的专题,有一半,都是幕后编导的功劳。比如马瑞芳,最早写的演讲稿,很学术。不了解《聊斋》的观众听得云山雾绕。编导退稿,让修改,要求讲故事、铺垫细节。马说,那不成了说评书了?编导不厌其烦,专门去济南给她做思想工作。讲《细侯》,马瑞芳一上来就把此人一生的谜底揭开。编导说,不行,你得把悬念留在最后。讲蒲松龄生平,她要按时间顺序。编导说,不行,得分成小块,用一个个疑问来拆解他一生。马瑞芳听了火大。可改稿后,节目一下就好看了。易中天最早也不想讲《品三国》,他讲完《汉代风云人物》,希望讲自己感兴趣的《水浒》,最后是节目组反复劝说,才改讲《三国》,结果大爆。还有几次,他状态不好,讲到一半,发现观众不笑。他心想完了,要重录了。果然,没多久,节目组就打电话让他回去,重讲一遍。因为字幕员做后期时,打字打到一半,觉得节目实在太枯燥,字幕都不想打了。包括于丹,给电视台的人讲课讲惯了。节目组总劝她放低姿态:要知道,你讲的东西,就是给15岁中学生看的,别铺垫深奥,卖弄学识。

「于丹上《百家讲坛》」纪连海为了上课有吸引力,曾把刘宝瑞的单口相声《官场斗》来回听。这才有了说相声般的讲和珅。即便如此,他也遭过修理。王立群讲汉武帝时,本来讲了卫青的《平步青云》霍去病的《横空出世》和张骞的《凿空西域》,编导一番衡量觉得这三集不够吸引人,直接给拿掉了。难怪当年易中天说,你要想在《百家讲坛》讲好,第一个条件,就是你甘愿被修理;第二,是你能够被修理。说到底,这不是学堂,是电视节目。真正了解其中内容传播规律掌握着收视率金钥匙密码的,是幕后的制片和编导。必须按照他们的建议去串联历史,充分落地他们的传播理念,才能拉拢想要拉拢的观众。果然,05、06年,《百家讲坛》大爆,成为央视最具影响力节目之一。收视率一度排在了《同一首歌》后面,变成了科教频道的王牌。甘愿被“修理”的主讲人,一个个也都迎来了人生巨变。06.第一个发生巨变的,自然是阎崇年。上《百家讲坛》前,阎崇年坐了半辈子冷板凳。以前出的专著,一共印了200本,卖出136本。节目爆红后,《正说清朝十二帝》一口气卖了40万册。节目DVD首期发行2000套,不到一个月卖完。前后卖了一万多套。最困窘时,阎崇年养完家,每月拿10块钱买书,剩下的钱不够抽烟、喝酒,无奈只能戒掉。后来人家给他算稿费,成了百万富翁。还不算到处做节目、开讲座的收入。有收入,还有粉丝。从9岁到90岁,各行各业,遍及南北。他收到过一封3万6千字121页的长信,表达对他的喜爱。

「阎崇年签售」王立群和纪连海,也收获了不少粉丝。这两位,都过过苦日子。差点连大学都没读上,被时代给耽误了。王立群是出身问题。他自小成绩优异。考上中学,却没机会读。眼看就要失学,最后去了一所民办中学。学校桌椅、老师工资,都要靠学生半工半读去挣。一个星期打工三到四天,自备干粮,13岁就跟人拉车。车上要装几千块砖,拉不动也得拉。不拉,学校维持不下去,就没书读了。初三,王立群转到公立中学,赶上自然灾害,整天饿肚子。饿了,还得学。到了高中,成绩依然优秀。可考大学,历史重演。明明分数高,那些平均分比他低30分的,拿到了通知书。他只拿到一封安慰信。沮丧中,王立群当了一家技工学校的数学老师。教了一个月,又被调去某小学,当了14年老师,从小学一路教到高中。1979年,王立群以同等学力考入河南大学研究生,苦日子才算结束。前半生坎坷,让王研读历史时,形成了沉稳、厚重的风格。后来上《百家讲坛》,同样讲汉代人物,难免被拿来跟已经走红的易中天比较。较之易中天的俚语、调侃,不少人更喜欢他儒雅、大气的讲述。上《百家讲坛》,王立群压力很大。之前别人一周录一集,他一周录两集。他全身心写稿,最快3天写一集,最慢的一集,写了15天。主讲的《项羽》《吕后》播出,创下了节目开播以来最高收视率。

「易中天、王立群对谈」这个纪录还是让纪连海给破了。纪连海高考时报北师大,分数够,没被录取。无奈之下,只好去生产队打枣、赶马、做会计。他英语成绩一塌糊涂,公社却安排他教英语。幸亏这期间,他的高中母校联系北大师,拼命为他争取,他才顺利读了大学。阎崇年讲满清十二帝,他本来也想讲。节目组说阎老师讲过,您就算了。他只好去讲满清名臣。那时,《铁齿铜牙纪晓岚》热播。他的“和珅十讲”成了《百家讲坛》开播5年来的收视冠军,再没被打破。看过节目的都知道,纪连海讲课,激情满溢,手势不断。一口京腔下来,颇有单口相声的风范。讲到动情深处,还流过泪。那次是讲袁崇焕,写稿试讲时他就情难自抑。进到演播室,讲完,当场落泪。回化妆间,心情还无法平复。也就是这份感染力,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纪连海说相声」走红后,纪连海演过电影、上过综艺、当过导师,凑热闹真说过相声。从一个中学老师变成电视熟脸儿,拓宽了不少人生体验。当然,那二年,最出圈、最红,也最有争议的主讲人,是易中天和于丹。07.上《百家讲坛》前,易中天就展开了漫长的“学术自救”。和王立群一样,易中天也是同等学力考取研究生。当时他还在新疆当中学老师。也是历史原因,武汉长大、高中毕业后,他去了新疆。以为是奔赴理想,结果成了下苦力。文革结束,他赶上时代列车,考取武大研究生。学成后,很不幸,要被送回新疆。是他的导师胡国瑞找到刘道玉,才把他留下。当时,刘校长直接找到教育部长。为此事,教育部单独发过文件。80年代在武大,易中天才学兼备,很受器重。连讲师职称都没有,就破格提拔为中文系副主任。在这期间,他组织的一次学术讨论会上,青年讲师付生文突然倒下。办丧事时,去师兄家一看,一贫如洗。后面对王志采访,易中天忍不住回想当年问自己的话,中国的学者、学人,就该过这种苦日子吗?那是易中天第一次对学术处境感到凄凉。

「易中天回忆师兄之死」数年后,他的《美学思想论稿》被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销量惨淡。第二本学术著作《艺术人类学》,依然赔本。易中天跟责编发誓,以后一定要让他出能赚钱的书。时至90年代,他试图通过市场赚点稿费,改善生活。这就有了之后的《闲话中国人》、《读城记》、《品人录》。也因为《读城记》一书,他才被凤凰卫视王鲁湘发觉,请去录胡一虎的节目。那时录节目,要培训嘉宾。尤其文化人,喜欢在台上说教,滔滔不绝。易中天却懂得“收敛”,讲话接地气,表述通俗,绝不自说自话。无论是上课,还是撰稿、讲座,易中天早在武大时就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语言活泼、适度调侃,又不失人文色彩。该严肃时严肃,该幽默时幽默。他的课,从来是最大的教室,得提前抢座。以他的语言风格和人格魅力去《百家讲坛》,正如万卫所言,天生就是适合做电视的。如果说阎崇年拯救了濒死的《百家讲坛》,那么易中天可以说是把《百家讲坛》的影响力,推向了第一个顶峰。还记得那时,家家户户,每到午休时间,几乎都会传出易中天那一口浓浓的方言腔普通话。那可能也是那些年里,广大人民群众第一次把听一个大学教授讲人文历史故事,当做一天当中最大的消遣。那年7月,易中天带着《品三国》到北京西单签收。现场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引来15辆警车出动。此前《品汉代风云人物》,初版就印了15万册,霸榜畅销排行。《品三国》发布时搞“无底价竞拍”,拿下首印55万册、14%版税的战绩。此后,易中天成为所谓作家富豪榜的常客。一时间,他被称为“麻辣教授”,成为各大媒体争相采访的对象。又是上《对话》又是上《面对面》,各地讲座、对谈视频,也被传到网上。

「《品三国》出版竞标」易中天的畅销纪录,是被于丹打破的。她以个人风格诠释《论语》,国庆期间大爆,再次把《百家讲坛》推向一个高收视率。节目一播,就有超过10家出版社争取相关书籍。中华书局胜出。书在中关村图书大厦首发,于丹签出12600册。随后,全国读者出动,短短一个月,就买走了100万册,两个月买了250万册。就当时全国人们的阅读习惯而言,一本读儒家经典的书卖成这样,堪称奇迹。不久,于丹和易中天一样,也接受了《面对面》的采访。两期节目里,两人都遭受了诸多质疑。那是成名的“代价”。《百家讲坛》走红的主讲人,无一不付出过类似的“代价”。08.首先是生活上的苦恼。易中天上《对话》时,形容自己成了无可逃遁的人,像个没有贪污、受贿但被双规的人,去哪儿都有人盯着,干什么都有人报导。还常有人打着回馈读者的幌子让他参加活动,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于丹也一样。各种信息被媒体放大。她父亲是学国学的,从小拿《论语》和古诗词为她启蒙,到媒体这边,成了于丹四岁开始读《论语》。一次慈善活动,她把父亲收藏的书拿来拍卖、助学,报道出来,成了慈善活动,于丹抠门捐了本书。甚至有记者只给她看提纲,也没采访,编了报道就发。生活上的烦恼,只是其一。麻烦的,是学术上的争论和质疑。易中天受到的质疑,是把历史调侃化,古事今说。老是出些时髦话,不是“打电子游戏、唱卡拉OK”,就是“诸葛亮是帅哥”。被批评为娱乐化解读。

「易老师的风骚语录」上大的葛红兵撰文批评《品三国》,说“品了微言失了大意”,“把《三国》庸俗化”了。易中天表示,除非硬伤,马上改,至于风格,不争论。他们不争论,粉丝争得很凶。百度贴吧里,“葛粉”“易迷”你来我往,就“历史能不能时髦调侃”互相攻击,一方说“葡萄酸”,一方骂出“垃圾教授”。面对王志采访,易中天强调,学术硬伤,一定会改,至于自己怎么说话,这个风格一贯如此,不喜欢也没办法,除非观众把他赶下去。于丹的讲说和解读,同样被学者抵制,一度闹到了“围剿”的地步。那年的天涯论坛,由清华、北师大、中山大学10位博士联名发起的《我们为什么要将反对于丹之流进行到底》的帖子引发关注。帖子里把于丹形容为一个只会耍嘴皮子、古汉语知识水平不及格的影视学门外汉,呼吁《百家讲坛》让于丹下课,不要亵渎经典,把国学传统鸡汤化。许多人认为,于丹的爆红,是学术媚俗,《论语心得》不是在普及国学传统,而是拿一些鸡汤故事麻醉人。联名帖称于丹极度无知,传播错误有害思想。此后不断有人发文,指出于丹讲座中的各种硬伤。不久,十博士甚至联合出了一本《解“毒”于丹》,称其是“假冒伪劣”。王志采访于丹时问,你想做“心灵鸡汤”吗?于丹说,自己只是尝试用朴素的生命意义去解读经典,让普通老百姓,也能听懂其中的只言片语。

「于丹上《锵锵》」儒雅、低调的王立群,也遭到过“倒王运动”。讲《情挑文君》时,解读千古名篇《凤求凰》背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才子佳人的故事,王立群说司马相如是“骗财骗色”。很快,卓文君的“娘家”,邛崃市“文君文化研究会”不干了,10位文史专家开会,撰文反驳。相关学者称其说法太过荒谬,误人子弟,制造噱头,只为博取收视率。研究会的常务理事傅军接受采访时,相当生气,表示王立群不但诬蔑了古人,还严重伤害了邛崃人的感情,说他只为炒作。王立群这边呢,拿出3份古典文献,证明自己的说法是对的。对于骂声,他也理解,说对方没有看到相关文献,没细读历史。如果以上“代价”还止步于“学术争论”的范畴,阎崇年的遭遇,就完全超出了节目和主讲人的意料,超出了观点,涉及人身伤害。那年10月,阎崇年在无锡新华书店签售。排队排到一个叫黄海清的青年,在阎崇年写日期时,突然打了阎崇年一下。阎崇年一躲,又是一下。保安见状,迅速把黄海清带走。后面的读者纷纷道歉。阎崇年可能不记得黄海清了。黄海清却记得他。之前上海一次交流会上,黄作为读者提出问题,说康乾雍都说自己不是中国人,晚清慈禧说保满不保中,您如何解释?阎崇年面色不悦,说这不是学术问题。阎表示如果愿意,会后可以辩论。结果活动结束,签售去了。后来,黄海清在天涯发帖《我为什么掌掴阎崇年》,说阎崇年为“非正义战争开脱”,提到清兵掳掠妇女面露喜色,可谓毫无人性。阎崇年对满清之功的肯定和推崇,黄海清表示看不下去,指责他美化了屠杀暴行。事发后,黄海清被拘留。阎崇年很伤心,血压也高了。

「黄海清表示愤怒」走出拘留所,有人为黄海清接风洗尘,说他是“英雄”,又是敬酒,又是献花。反对者则认为他过于狭隘,再怎么也不能打一个74岁的老人。后来,阎崇年和于丹再去北京签售,现场出现了头戴钢盔的贴身警卫。于丹去南京讲座,有人提前贴出大字报,说要用《古文观止》出题考于丹。主办方请来了30个保安,取消了后面的互动环节。多年后,于丹时不时在网上发些轶事、金句,被网友指出是杜撰,纯属毒鸡汤。她的“精神防雾霾”鸡汤,也被放大、嘲讽。2012年,她作为主持人去北大主持昆曲活动,被现场起哄,尴尬离场。那时,《百家讲坛》早也失去了关注,成了明日黄花。09.主讲人们遭受的质疑,本质上,就是《百家讲坛》遭受的。作为越来越有全民影响力、又涉及国学知识传播的节目,《百家讲坛》长期收到的是娱乐化、功利化和一言堂的指责。当年西北大学文学院院长李浩批判《百家讲坛》,称其为“三无产品”,无学术、无学理、无学者。他觉得《百家讲坛》不认专家,认口才、认表演,并不把学者研究放首位,找于丹们来阐释经典,很不专业。文化评论者北邙山樵分析刘心武走红说,没有确凿考证就让他讲《红楼梦》,可见知识无真伪,谁背靠强势媒体,谁声音就强。他批评阎崇年饱读史书,讲的却是历代帝皇花边轶事,说易中天展示的是官场哲学,于丹是心理按摩,与经典、国学毫无关系。南大博士傅元峰说得更直白:“只要《百家讲坛》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易中天和于丹被制造出来。”同时,节目制造的名利效应,也让一些学者不舒服。《品三国》拿下中国图书最高版税纪录,易中天被送上06、07年富豪排行榜,被称一年收入800万。在民间,学术明星的称号让他们得到一呼百应的粉丝簇拥。王立群去太原讲课,是市委副书记主持。李浩说,这给了不少学者误导,觉得上《百家讲坛》就能名利双收,学校也觉得有老师上电视,是争荣誉。“这使本来就浮躁的学风更加盛行。”

「易中天上《对话》栏目」易中天走红后,曾有匿名信发给全国各大媒体记者,曝出黑幕,说央视有霸王条款,捆绑主讲人出版、讲座版权,强迫他们出售。然而万卫澄清,我们只保护《百家讲坛》的品牌标签,对其他绝无限制。此事一出,又引起了人们关于名利交易的遐想。至于外界娱乐化的批评,万卫不止一次对各大媒体说,《百家讲坛》的定位,本就不是面向精英和知识阶层,请易中天、于丹们来,服务对象就是初中文化水平的人,那些人用专业眼光看《百家讲坛》,完全没搞明白节目意义。“我们不是专门做给读书人看的,是给那些不读书、没时间读书的观众。”节目之初,编导希望易中天们放下身段。后来播出,那么多争议出来,一些主讲人听到学术圈的声音,也有迟疑,觉得不能讲得太浅,可以往学术那边靠。可节目组发现不对味,最终还是要重录。“我们让看娱乐节目的人来看《百家讲坛》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2008年一次制片人峰会,有人问万宁,《百家讲坛》能不能换形式。言下之意,不能一人单向输出,要对话、要辩论。“缺乏交流”成为不少人诟病其原因。但万宁给出的答复是,不能变。此后,有网友自己录了民间版《百家讲坛》讲岳飞,拿到不错的点击量,被视为“民间”向“庙堂”的冲击。实际上,2008年,《百家讲坛》已经走上了下坡路。当时一篇《主持人匮乏,“百家讲坛”遭遇瓶颈》的报道,点明了节目困境。那年,《百家讲坛》从讲历史故事发展到讲“红旗渠”,拟邀单田芳讲林则徐,试了新方向,效果都不好。纪连海之后,收视率下跌的传闻不断,科教频道内部人士称节目跌到十名开外,影响力不再。当年请来的蒙曼、马未都,均为出圈,书也卖得一般。到了08年,不得不又去请易中天回来说诸子百家。年初时,万卫就说:“再找不到有特色的主讲人,节目的前景不容乐观。”

「《百家讲坛》制片人,万卫」说到底,什么娱乐化、名利化、一言堂,都不是《百家讲坛》跌落的原因。根本原因就一个字:人。于丹北大被哄那年,优酷悄悄上线了一档节目。名字是韩寒起的。一个长发大饼脸的男人,在壁炉前侃侃而谈起了奥斯卡的潜规则。不久前,他才刚刚服完6个月的刑期。进去的原因,是酒后驾车。出来后,优酷找到这个叫高晓松的家伙,筹备一个人的脱口秀节目。节目内容,就是对着摄像机东拉西扯,卖弄学识和经历。

后来,一个离开央视的同样大饼脸的男人,看到高晓松这么大一张脸对着镜头吧嗒吧都有流量,他也试了试。设备,就一台佳能相机。

再后来,这个叫罗振宇的男人接受采访时说,互联网改变了一切,让个体的价值被无限放大了,当初《百家讲坛》离了易中天、于丹就不行了。你说这个节目成功的核心是什么?难道不是那几个主讲人嘛。

「罗振宇谈《百家讲坛》的启发」

移动互联去中心化浪潮袭来,传统媒体一步步丧失了话语权。在每个人都可以发声的前提下,越来越多“民间主讲人”蹿了出来。他们的表演平台,从微博到微信,从微信到快手,从快手到抖音,到知乎,到B站、小红书……

周星驰讲话,原来人人都可以是食神。到如今,许子东、钱理群、戴锦华、马家辉、罗翔们都进入了自媒体,玩起了B站、抖音、小红书。专家、学者,谁还需要一个《百家讲坛》呢?10.时至今日,距离阎崇年让《百家讲坛》在广大群众中获得口碑,已经过去20年之久。尽管当下自媒体生态多种多样,深度内容也不少,但跟当年《百家讲坛》相比,那时的观众,吃得还是更细糠。回头看那时期的争论,争来争去,核心问题无非一个。也就是专业、严谨的学术领域知识、精英知识分子课题,能否以轻松、浅俗的方式进行大众化、流行化的传播。有人觉得普及知识,让更多人读书,哪怕瞥一眼,也是功德。有人觉得这是学术媚俗,是借着传播有知之名,行无知之实。一句话,高高在上的学术知识,到底要不要放低姿态,来迎合消费者的需求?早在2003年,聂丛丛还当制片人时,面对惨淡的收视率,节目组的人颇具气概与情怀,放言哪怕只有十个人看节目,也要把它做下去。那时,《百家讲坛》节目的观众文化水平,高居央视榜首。但问题是,一档节目的收视率开始逼近零这个数字时,内容的意义又在哪儿?90年代,易中天去厦大。参与编撰“走向未来丛书”的林兴宅跟他说,要么你的研究成果可以永垂不朽,要么能够影响社会:“否则自说自话没有意义。”

「易中天为何写“闲话中国人”系列」《百家讲坛》作为一档只大热了两年的节目,远远还达不到要评其历史功过的程度。但回顾往事,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当初易中天、王立群们的讲述,一方面让对历史人文感兴趣的大爷、大妈们,多了消磨时间的选择,另一方面,它也一定在某些年幼的,或者偏远的观众心里,埋下过人文的种子。这也符合易中天面对采访时说的,我认为我的工作是在努力实现“三个对接”:“传统与现代的对接、学者与大众的对接、学术与传媒的对接。学者在电视上开文史讲座大受欢迎,说明大众对了解历史文化知识有强烈的需求。”显然,这个需求,如今依然强烈,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讲故事的大V了。其实放在今天,万卫会是个出色的产品经理、内容主编。当初《百家讲坛》那套打法,任何一个参与过自媒体内容生产的人,都知道那是活下来的必须。你得有精准垂直的用户,有适当降低的姿态,否则抓不住流量。因为用户用手指轻轻一划,就跳到下一个小姐姐扭腰转臀的界面去了。至于说为了满足这份需求,内容产出者需要迎合到什么程度,那确实需要争论。是借着受众的性别、政治立场,投其所好,表面普及知识,实则拿捏韭菜,还是恨不能穿着黑丝、戴着假胸读史,为了流量,可以无限降智,颠倒黑白,那说到底就跟满足历史文化知识需求彻底无关了。

「《百家讲坛》大合照,图自王立群微博」当然,或许放在一个更泥沙俱下内容泛滥的时代里,抱着“你说一个响,我也就看一个乐子”的广大群众,麻木后,也就无所谓了。拿这个标准去看的话,《百家讲坛》放在现在,那简直就是良心博主。这也是去掉中心话语权,人人都可以争流量后,我们必须面度的处境。毕竟在搞流量这种事情上,江湖比起庙堂,那就像许三观说的:“屌毛长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

来源:汤圆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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