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因为我来到这儿，让索菲斯和艾道尔第一次喝到威士忌。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们也给了我个第一次，怎么回事呢？我坐在我的帐篷里，倒了一点威士忌，刚要喝时，泰勒进来了，端着一个碟子，里边放了几块儿肉，一块儿是白白的，还有几粒黑黑的、干干的。泰勒说：“你尝尝这个肉怎么样

因为我来到这儿，让索菲斯和艾道尔第一次喝到威士忌。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们也给了我个第一次，怎么回事呢？我坐在我的帐篷里，倒了一点威士忌，刚要喝时，泰勒进来了，端着一个碟子，里边放了几块儿肉，一块儿是白白的，还有几粒黑黑的、干干的。泰勒说：“你尝尝这个肉怎么样？”我看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肉，但知道肯定不是四蹄动物的，猜着应该是鱼类的肉。我拿起来白的那块儿肉，放在嘴里一嚼，软软的，但里边有筋嚼不动。然后我再拿起来一块儿干的、黑的肉，酥酥的、脆脆的，还挺好吃。于是我喝了一口威士忌，问：“这是什么肉？”这个时候，泰勒把他的手机打开，输进去翻译成中文，递给我一看，我差一点就吐了出来。为什么呢？因为看翻译说，那个白白的是白鲸的肉皮，我还从来没想象过会吃白鲸的肉。

这让我想起麦尔维尔写的《白鲸》，那本书写得特别好。我从小就看过，看了好多遍。因为麦尔维尔当年到处捕白鲸，但是有一只白鲸把他的一条腿给咬掉了，所以麦尔维尔发誓要复仇，就带着船天涯海角到处追这只白鲸，最后的结局就是这只白鲸被惹怒了，把他们整个船撞碎，最后把船长也给杀死了。这就是白鲸的复仇。但是我想白鲸这么做是有自己道理的，因为白鲸想：“你凭什么追到天涯海角来杀我？这是我的大海。”所以最后的结局也算是白鲸的反抗，由此我对白鲸的印象就很深刻。我心目中的白鲸，第一，非常友好。我很同情它，因为它也是一个被迫害者；第二，欣赏它，因为白鲸是一个复仇者；第三，它特别聪明。但我现在怎么能吃上白鲸的肉了呢？这一下我心里就很嘀咕了，觉得坏了，以后会不会厄运缠身呢？因为白鲸是一个复仇的动物，它的灵魂可能也会缠住你。

这时我又想起来前天在艾道尔手机里，看见他捕到的一只白鲸，不大，被绑在一艘船上，就像《老人与海》中描写的那样，渔夫把打到的大鱼绑在他的小船上拉回来。我问艾道尔：“这是你一个人捕的吗？”他说：“不，我们两个人打的。”这个时候我又吃了一块儿干肉，泰勒用英语翻译过来说：“你看这是什么？”我一看是独角鲸，就是那种长了一根角的鲸鱼。那天我在艾道尔的手机照片中也看到了独角鲸的图片。那个独角鲸很大，像小牛犊子那么大。他们把它打死后拉了上来，正在冰上剥皮，但长长的鲸牙还在那里。后来索菲斯说，前一段时间，艾道尔把这个独角鲸拿到伊卢利萨特去卖，但是没人买，那意思是问我买吗？我说不行，中国对保护动物是严禁买卖的。实际上，即使不禁止买卖，我也不能买。毕竟独角鲸也是很珍贵的稀有动物。当然，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不能反对。

在大前天还闹了一个笑话。因为第一天出发的时候，我穿的是当年去南极、北极时穿的棉衣服，带个毛领子，也蛮暖和的。本来出发前，我想换上我登珠峰时穿的登山服，但泰勒说不用，会太热的，我就听了他的。事实证明泰勒还是没经验。因为走路时是会热的，但坐在雪橇上，那个风一吹，就很冷，然后我就有点后悔了。这样前天我就开始换上我这个登山服了，是一件连体羽绒服。但是这件登山服有一个问题，因为我前些年是世界野生救援组织（WildAid）中国区的主席，当年我和姚明、威廉王子、贝克汉姆一块儿拍过一个节目，叫《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是反对买卖象牙的，还有一个反对中国人吃鱼翅的节目。当时这个节目还是达到了预期中的目的，尤其姚明也做了广告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意思是不能买卖象牙。当然，中国政府很好，早就禁止象牙进口，后来又禁止象牙艺术品，交流也是不允许的。而且在我们的努力下，后来中国政府宣布禁止食用鲨鱼，并发出公约，就把鱼翅撤下了餐桌。但很遗憾的是，等我把这件衣服脱下来以后，看到这两年在各个粤菜的餐馆里，鱼翅陆续又回来了。

吃鱼翅是很残忍的。为了把鱼翅卖给中国人，各地渔民把鲨鱼打上来，把鱼翅、鱼鳍切下来后，再把鱼扔回大海里，鱼就死了。所以我当年登珠峰的时候，就在登山服胸前印了“WildAid”这个单词，意思是“野生救援”，背后印着英文，“No buying,No killing”，意思是“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当我前天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突然就想到，我这是不是故意跟索菲斯和艾道尔作对啊？因为索菲斯懂英文，所以我犹豫了半天穿还是不穿，要是我穿上了，索菲斯会不会觉得我抗议他们杀害海豹、白鲸这些动物。后来想了想还是得穿，因为太冷了，但我会跟他们解释一下。所以早晨穿好衣服后，我站在那儿，让索菲斯帮我把衣服后面的背带穿过来，实际上我是想让他看看我后背的英文字，但是他没注意。后来我就跟泰勒说帮我跟他们解释一下，道个歉，我这不是有意的，他问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你们看看我衣服背后的字。”他们看了一下，还是没明白。我只好跟他们讲我原来是野生救援组织中国区主席，然后又跟他们讲了这些字的前因后果。我说：“我今天穿这件衣服一定不是针对你们的，我尊重你们的生活方式。因为那些坏蛋把大象杀死，是想要象牙，要象牙干什么？是为了收藏；而那些人把鲨鱼的鱼鳍和鱼翅留下后，就把鲨鱼扔到了海里，鲨鱼也就死了。但你们捕猎和打渔，是为了生存。”索菲斯一下就明白了，笑着说：“没关系。”

这样我就穿上了这件登山连体服，很保暖。穿着它、坐在雪橇上，就再也不会冷了。然后还可以昏昏欲睡、可以胡思乱想，可以观察面前的因纽特最后的猎手，了解他们的生存模式，非常好。这个时候索菲斯把白鲸肉拿过来让我吃，看我面色有点犹豫，他就解释说这是维他命，说我们需要维他命。我一下就理解了，也想起来，我们即便在那个小宾馆吃饭，有一种东西其实是很少的，就是蔬菜和水果。看来几千年来因纽特人就是用这种鲸鱼的肉、皮弥补他们生长所需的维他命，所以就理解了这也是他们的一种生存模式。索菲斯又问我还吃不吃？我赶紧说够了，吃好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他从那个袋子里还会掏出什么来，我猜再掏就是北极熊的肉了。当然，我来时跟泰勒他们说过，希望这一次能尝尝腌海雀。腌海雀是很臭的，就跟我在冰岛吃的臭鲨鱼一样是臭的。冰岛人把鲨鱼弄成酱，虽然臭极了，但是很好吃。我当时在冰岛的时候还能吃得下去，所以买了几罐，但是回到中国后，一打开，闻到那个味道立刻就受不了了，只好都扔掉了。

通过跟这两个因纽特猎人在一起，我知道了因纽特人整个的生活方式，这就很开心。我发现，他们只要坐下来就会掏出一把刀，就跟藏族人一样。藏族人是吃牛羊肉的，他们把生牛肉，或者生羊排、生羊肉晒干以后，先用小刀切下来一些，然后一点点撕着吃，他们把这样的肉叫风干肉。这可能是因为在高原、高寒地方，第一需要热量，第二需要维生素。所以我看到艾道尔和索菲斯他们俩一坐下来就拿出刀子，也是用来吃肉的。那天吃的是小猪肉，后来又是海豹肉。当然海豹肉我也吃了。这次吃的是白鲸的皮、独角鲸的肉干，下次不知道会吃什么。但无论如何，这趟格陵兰之旅让我看到了因纽特人真正的生活、饮食模式，这种模式延续了千百年甚至两千年，到现在依然还存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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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也可以看到，尽管这里的交通比以前方便了，尽管这里有雪橇摩托车了，但对他们来说，最方便的劳作工具和交通工具还是雪橇狗。为什么？第一，他们需要到处捕鱼、打猎。不管天气好坏，不管去哪儿，雪橇狗可以驾起来就能走。这也就看出来狗在这里的重要性。后来我问索菲斯：“你有多少只狗？”他说：“我不多，就这13只。”我这两天仔细观察了这28只狗，发现他们对狗还是很爱惜的，舍不得骂、舍不得打。如果在中国的话，这些狗那么调皮，应该早就挨板子了，但他们只是用鞭子在耳边响一下，这个狗立刻就会停下来。第二，这个地方的燃油费极贵。卡纳克这个地方的房屋取暖全部依靠柴油，柴油怎么运过来呢？由破冰船每年运两次。有时如果破冰船无法过来，就只能用飞机运，所以贵极了。而在这个地方，每家一年到头都需要取暖，费用可能是努克或者其他地方的10倍，所以很多渔民、猎人以至于到了给狗买饲料都买不起的地步。最后这些人只好算了，就走了，迁移到努克或者伊卢利萨特等地方给别人打工去，不再干这个了。这也是目前这里人口一直减少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我看到的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地方的税率很高，可以达到43%。当然这也是有情可原的。虽然丹麦政府会给他们提供补贴，但一年也就是3.5亿美元的数额补贴给整个格陵兰岛。如果他们完全独立，这笔钱也就没有了。他们如果指望依靠矿产资源增加收入，那还早着呢。而卡纳克这个镇政府维持一年的成本是500万美元，这些钱从哪里来呢？一个是靠丹麦政府的补贴，另一个就是靠高额的税收。所以通过对因纽特人的生活模式的了解，可以看出他们确实面临一个大的挑战。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发现因纽特人现在生活的还是不易的。可能你会觉得他们的生活很惬意，也自由自在，饿了就去捕鱼，想吃肉拿起枪出去打就行，可是这种惬意背后的问题是很多的。比如，我在居民点看到那个教堂里的孩子，跟着那个教师应该也算能认识字，但是与努克首府比起来，孩子受教育程度就差得多得多。这就体现了一个生存公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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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昨天我有很多的想法，从早晨看见那些刻字的不愉快到这一路看到的美景，再到看到这些因纽特人生活的场景、现场，都感觉不虚此行。然后我到了帐篷里，又吃到了咱们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食物，觉得很惊喜，也觉得他们很自然、很真实。然后又听着他们搭好了帐篷，知道他们终于能够睡到帐篷里了。然后又听着他们说准备把狗也喂了。喂狗的时候，听着狗狗们叫得没有前两天那么凄惨。为什么？因为喂的是狗粮，不是狗狗们期待的海豹肉，所以狗狗们虽然也叫，但意思是快点喂它们。索菲斯他们喂狗的时候是这样的，一到宿营地，就先把狗拴起来，三只狗一组，拴得特别结实，让狗之间碰不着，因为怕它们打架。然后给它们喂吃的的时候，我看他们拿着一个桶，装着狗粮，走到三只狗那里，把狗粮倒在每只狗面前，狗狗们很快就会吃掉，也算是挨着喂，狗狗互相不抢食。但是后边等着的那些狗就急了，所以说每天喂狗的时候，可热闹了，大哭、大喊、大叫、大嚷、破口大骂的都有。

来源：辛庄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