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就这么走了?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戈壁风沙中,那个瘦小的身影挡在我面前,两行泪水在她黝黑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你就这么走了?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戈壁风沙中,那个瘦小的身影挡在我面前,两行泪水在她黝黑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那是1976年的夏末,天特别热,热得连风都是烫的。
我随部队驻扎在甘肃西部一个叫林泉的戈壁小村,那地方偏得连地图上都找不着。
部队运输车驶入村口时,扬起的黄沙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村庄。
刚下车,迎面就是漫天黄沙,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仿佛有人用针尖在脸上轻轻刺着。
"这鬼地方,连风都是苦的。"战友老马咧着嘴抱怨道,他的牙缝里都塞满了沙子。
我们连队五十多号人,像一群蚂蚁般涌进了村子东头的几户人家。
我和老马分到了村支书家,那是个普普通通的土坯房,院墙斑驳,门口的石阶被人踩得发亮。
院子里种着几棵杨树,树下放着几个水缸,缸边趴着一只花猫,懒洋洋地打着盹儿。
"来来来,快进屋歇歇脚。"村支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脸上的皱纹像地里的沟壑一样深。
支书媳妇姓杨,人们都叫她杨大娘,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刻满了风霜,黝黑的皮肤上透着红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
她有个女儿叫杨小兰,刚满十八岁,个子不高,一双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说话时总是低着头,脸上泛起红晕,像沙漠里的一朵小花,安静而坚韧。
"小兰呐,把你屋子收拾出来,给解放军同志住。"杨大娘招呼道,声音里带着淳朴的热情。
"不用不用,我们打地铺就行。"我连忙摆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杨小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没事,我搬去和我妈住,屋子收拾好了,你们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她的声音轻柔,像风吹过芦苇荡的声音,让人莫名心安。
那个夏天特别干旱,热得连院子里的花猫都懒得动弹,整天趴在阴凉处直喘气。
村里的水渠年久失修,渗水严重,老乡们辛辛苦苦引来的水,大半都渗到了地下,庄稼蔫头耷脑的,眼看就要旱死。
连长闻讯后拍桌子立下军令状:"咱解放军来是为啥?就是为了帮老百姓解决实际困难!"
第二天一早,我们全连投入到了修水渠的战斗中。
太阳像个大火球挂在天上,晒得人皮肤生疼,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了。
我们挥着铁锹,抡着镐头,一干就是一整天,手上的血泡磨破了又长,谁也没叫一声苦。
中午时分,远远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踩着坎坷不平的田埂走来,她走得很慢,但步伐很稳。
是杨小兰。
她手里提着一个大竹篮,里面装满了刚出锅的热馍馍和咸菜,馍馍上面还盖着一块干净的白布,防止灰尘落进去。
她走到工地边上,默默地把饭菜放下,然后站在一旁,用衣角擦着额头上的汗,眼睛不时地瞄向我们这边,又迅速移开。
"部队里的同志们,快来吃饭啦!"她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阵清风吹进了我心里。
"小丫头,你这是走了多远啊?"老马接过馍馍,咧着嘴笑道。
"不远,就村子那头,走一会儿就到了。"小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注意到她的手上全是老茧,指甲缝里还有泥土的痕迹,那是常年干农活留下的印记。
"你自己不吃啊?"我问她。
"我在家吃过了。"她摇摇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篮馍馍,咽了口唾沫。
我知道她是饿了,可能把家里仅有的粮食都送来了。
"一起吃吧,这么多够大家吃的。"我掰了一半馍馍递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馍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像流水一样平缓而安静。
每天清晨,我起床时总能看到院子里杨小兰忙碌的身影。
她汲水、扫院子、喂鸡,动作麻利利索,像个不知疲倦的小陀螺。
有时候我们四目相对,她就会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一对小小的酒窝,然后转身跑开,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看到那个忙碌的身影,期待那一抹羞涩的微笑。
每天清早出操回来,她都会准时送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粥上面还飘着几根香葱。
"大热天喝粥多难受啊,小兰你下次别起那么早了。"我一边喝粥一边说。
"没事,我习惯早起了,地里的活早晨凉快的时候才好干。"她站在一旁,看着我喝完最后一口,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七月中旬,忽然下了一场大暴雨,雨水从山上冲下来,村里的防洪堤眼看就要垮了。
电报员半夜敲响了连长的门:"情况紧急,距离村子五里外的堤坝有垮塌危险!"
连长二话不说,一声令下,我们穿着雨衣,踏着泥泞,连夜出动,和村民一起抗洪。
雨水哗啦啦地下,打在身上像是小石子砸来,又冷又疼。
我们扛着沙袋,垒砌堤坝,泥水浸透了军装,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像是挪动一座小山。
杨小兰和村里的妇女们也来了,她们送水送饭,有时还帮着装沙袋。
雨下得太大,杨小兰的衣服全湿透了,贴在瘦小的身子上,她也不在乎,继续忙碌着,送来一筐馒头,又跑回去端热水。
那天晚上,我看见她被一股急流冲倒,整个人摔进了齐腰深的水里。
"小兰!"我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将她拉起来。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嘴唇冻得发紫,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先回去吧,这里危险。"我脱下雨衣披在她身上,心疼地说。
她摇摇头,倔强地说:"不怕,我爹当年也是这么守着这片地方的,那年洪水比这还大呢。"
我这才知道,她爹是十年前抗洪牺牲的,留下她娘俩相依为命。
听了这话,我忽然明白了她眼神中那份超越年龄的坚韧和成熟。
经过一夜奋战,堤坝保住了,村子保住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三个月的驻训转眼就要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像沙漏里的沙子,悄无声息地流走。
最后几天,杨小兰变得更加沉默,每天只是默默地干活,很少说话,眼睛里的光彩也暗淡了许多。
我想找她聊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院子里干些活,借机多看她几眼。
突然有一天,连长召集我们开会,宣布我们要提前三天撤离。
原来上级有了新的任务安排,必须立即出发,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小兰肯定会难过的。"我心里想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临走前一晚,杨大娘把我叫到院子里,月光洒在她的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柔和。
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憔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太多的辛酸和无奈。
"小李啊,你们明天就走了?"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不舍。
"是啊,杨大娘,军令如山,说走就得走。"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小兰这孩子啊,从小就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些日子跟你们处得挺好,一下子都要走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没吭声,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又甜,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这孩子,心思重,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呢。"杨大娘看着屋里的灯光,轻声说道,"她爹走得早,这些年就靠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没啥亲戚来往,孤零零的。"
听着这话,我的心一阵阵发紧,想起小兰那双明亮的眼睛和羞涩的笑容。
"杨大娘,您放心,等我退伍了,一定会回来看您和小兰。"我拍着胸脯保证。
杨大娘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好孩子,大娘相信你。"
临行那天早上,天还没亮,鸡都没叫,我们就集合完毕,准备出发。
东方刚露出一线鱼肚白,村子里还沉浸在睡梦中,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
杨大娘早早起来,包了一些馍馍给我们路上吃,还特意蒸了几个肉包子,说是让我们尝尝她的手艺。
杨小兰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发白。
"小兰,大娘,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们走了。"我背起背包,有些不舍地说。
杨大娘点点头,眼圈有些发红,杨小兰却突然抬头,眼睛红红的,嘴唇微微颤抖:"我...我送送你们。"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们沿着戈壁公路往前走,身后是渐渐远去的村庄,空气中弥漫着沙土的味道。
小兰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固执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里路、两里路、三里路...她始终不肯回去,小小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毅。
有战友打趣说:"老李,人家姑娘送你这么远,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啊?"
我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五里路的地方,连长喊了休息,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路边抽烟聊天。
杨小兰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袱,那是一块洗得发白的手绢,包着什么东西。
"这是我织的手帕,你...你带着吧。"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一不留神就会被吹散。
我接过手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跳得厉害,像是擂鼓一般。
那手帕上绣着一朵小花,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边角还绣着"1976.夏"几个小字。
"你们部队在哪里?我...我可以给你写信吗?"她鼓起勇气问道,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充满期待。
我告诉了她部队的地址,又把家乡的地址也告诉了她,"等我退伍,或许会来看你,"我许下承诺,心里却不知道这承诺能不能兑现。
"集合!"连长一声令下,我不得不离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就在这时,她突然挡在我面前,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就这么走了?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睛里的泪光在晨曦中闪烁。
我愣住了,心里一阵酸楚,鼻子发酸,差点也掉下泪来。
"小兰,我一定会回来的,这不是告别,是暂时的分开。"说完,我转身跟上了队伍,不敢再回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但我忍不住还是回头望了一眼,她还站在那里,戈壁的风吹起她的衣角,像一面旗帜在飘扬,瘦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
回到部队后,训练更加紧张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但我还是抽空给小兰写了好几封信,信中说着部队的趣事,说着我的思念,说着未来的计划。
可惜那时候小村邮路不畅,信件如同石沉大海,一去不返,不知道有没有送到她手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慢慢地,我也忙于训练和学习,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从枕头下掏出那块绣花手帕,想起那个戈壁边的小村庄,想起那个瘦小坚韧的身影。
老马有时候会打趣我:"老李,又想你的戈壁姑娘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否认,心里却暗暗记挂着那个承诺——"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晃两年过去了,我退伍回到了湖南老家,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戈壁的荒凉截然不同。
父母早已为我安排好了工作和对象,是村里会计的女儿,长得水灵,人也勤快,一切看起来都顺理成章。
"儿子,你回来了就好,这两年可把我和你妈想坏了。"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是啊,这么多年在外面,也该安定下来了,会计家的闺女你见过的,人家可是一直等着你呢。"母亲在一旁帮腔。
我点点头,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是放不下那个承诺,那个戈壁边的身影。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杨小兰站在月光下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疼得厉害。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成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部队里受什么委屈了?"父亲看着我,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关切。
"爸,我想去趟甘肃。"我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这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甘肃?那么远干啥去?那边又没亲戚,你这刚回来就想着往外跑?"父亲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把在部队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告诉他那个戈壁边的小村庄,那个送我五里路的姑娘,还有我许下的承诺。
父亲沉默了半天,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最后只说了一句:"男子汉,说到做到,要是去,就别回来了。"
这话说得重,但我知道父亲是在试探我的决心。
。"我坚定地说。
父亲盯着我看了好久,眼睛里的严厉渐渐化作了理解:"去吧,记得写信回来。"
就这样,我辞了县里的工作,婉拒了会计家闺女的好意,揣着积蓄买了张火车票,踏上了寻找小兰的路。
那时候交通不便,从湖南到甘肃,要走好几天,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靠着窗户,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色,从青山绿水到黄土高坡,再到荒凉的戈壁滩,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
"真不知道小兰还记不记得我,她过得好不好,还在不在那个村子里。"我心里念叨着,越想越忐忑。
我转了三次车,又搭了一段拖拉机,终于回到了林泉村。
两年不见,村子变化挺大,新修了一条水泥路,还建起了一座小学,村口立着一块牌子:"林泉小学",字迹清秀,像是女人的手笔。
我找到了当年的村支书家,可院子里已经住了别人,是一对年轻夫妇,看着我这个陌生人,显得有些警惕。
"你找谁啊?"男人问道,眼睛里带着戒备。
"我找杨大娘和她女儿小兰,两年前我在部队时住在这家。"我解释道。
男人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哦,你是当年的解放军啊,杨大娘去年冬天得了重病去世了,小兰一个人支撑不了家里,就去了镇上教书。"
听到杨大娘去世的消息,我心里一阵难过,想起那个和蔼的妇人,想起她临别时的叮嘱。
"那小兰现在在哪个学校?"我急切地问道。
"就是镇上那个小学,她教一年级,孩子们都喜欢她。"男人指了指村口的方向。
我顾不上休息,又踏上了去镇上的路,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镇上的小学简陋得很,几间破旧的教室,几十个孩子挤在一起,黑板上落满了粉笔灰,墙壁斑驳,但打扫得很干净。
我在教室门口看见了小兰,她正在黑板上写字,那么认真,那么投入。
她变了很多,也没变。两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眼神更加坚定了,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衣裳,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背影清瘦而挺拔。
"小兰..."我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抖。
她转过头来,愣在那里,粉笔从手指间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你?真的是你?"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里闪烁着不敢相信的光芒。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我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同学们,今天的课到这里,下课!"小兰强自镇定地宣布,然后快步走出教室,我紧随其后。
课后,我们坐在学校后面的小河边,那是一条浅浅的小溪,水清得能看见底,几条小鱼在水草间游来游去。
"你真的回来了。"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我以为你忘了这个地方,忘了你的承诺。"
"怎么会呢,我一直记得,只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晚才回来。"我有些愧疚地说。
她告诉我,母亲去世后,她本可以嫁到县城去,村里的媒婆没少给她说亲,有开拖拉机的,有在公社工作的,条件都不错。
可她放不下这里的孩子们,更放不下那个心里的期待和希望。
"这里的孩子需要我,就像当年我需要你们一样。"她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坚定。
"我给你写过很多信,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我问她。
"收到了,每一封都收到了,我都读了好多遍,烂熟于心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旧军帽,是我当年不小心落下的,"我一直留着它,就像留着一个希望。"
看着她清瘦的脸庞和坚定的眼神,我做出了决定:"小兰,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她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回去的路上,我们沿着那条小河走,身后是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我们的身影,一高一矮,渐渐融为一体。
我们结婚后,一起留在了镇上,过着简单而充实的日子。
我用从部队学来的知识,在村里办起了农技站,教大家科学种田,改良品种,增产增收。
小兰继续在学校教书,把知识的种子播撒在戈壁滩上,让这里的孩子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希望和未来。
刚开始,日子过得很清苦,房子是借的,家具是捡的,每个月的工资刚够糊口。
村里人背地里议论纷纷:"瞧那个南方来的,放着好日子不过,跑这穷山沟里受罪,怕是脑子有问题。"
起初,我父母也不理解,寄来的信里满是责备和不满:"那么好的工作不要,非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不知好歹!"
但我们相信,只要心中有爱,有梦想,再艰难的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慢慢地,村里人看到了我们的努力和坚持,态度也开始转变。
农技站的庄稼长得比别家好,产量比别家高,大家都来请教经验;小学的孩子识字多了,懂事了,家长们也渐渐支持孩子上学了。
父母看我坚定的态度,也不再强求我回去,只是每年都要寄来一大包家乡的特产,和一封长长的家书。
日子虽然清苦,但我们很满足,因为我们走在一条自己选择的路上,肩并肩,手牵手。
慢慢地,村里的日子好起来了,水利设施完善了,庄稼长得更壮实了,孩子们也有了更好的学校,青砖大瓦房取代了过去的土坯房。
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希望",希望他像这片土地一样,坚韧而充满生机。
前几天,老马带着几个老战友来看我们,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有了一番作为,有的当了干部,有的开了工厂,有的还留在部队。
他们看着满村的绿树和笑脸,都惊讶不已,这哪还是当年那个风沙肆虐的荒凉小村?
"老李,你小子有出息啊,把个荒地变成了好地方!"老马拍着我的肩膀笑道,眼睛里满是真诚的赞美。
战友们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消息,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全国各地,连这偏远的戈壁小村也感受到了变化的气息。
我们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菜,大家推杯换盏,说着过去的故事,畅想着未来的蓝图。
晚上,战友们都睡下了,我和小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是戈壁滩上最美的风景。
她靠在我肩上,轻声说:"记得当年你们要走那天,我问你有没有告别的话,你说你一定会回来。"
"嗯,我回来了。"我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
"不,不只是回来了。"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像星星一样明亮,"你带着希望回来了,带着光明回来了。看看现在的林泉村,谁能想到这曾经是个只有风沙的地方?"
我搂着她的肩膀,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村舍灯光,心里满是温暖和踏实。
我们的儿子已经十六岁了,他说长大也要当兵,像我一样,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回来建设家乡。
戈壁的风依然在吹,但不再那么凛冽,因为这里已经有了爱的力量,有了坚守的勇气。
我想起了那个夏天,那个送我五里路的姑娘,那句"你就这么走了"的责问,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流。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