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主,听说薛国朝局动荡不安,您要嫁的那位太子更是常年卧病在床。”
文|醉红尘
红尘故事客栈,总有一本是你喜欢的故事[比心]
未婚夫要我代替皇姐去和亲。
和亲的太子奄奄一息。
我嫁过去大概需要陪葬。
和亲路上,未婚夫找到我。
“我欠你一个人情,待薛国太子死后,我接你回来娶你。”
他不知道,何止一个人情,他欠我的是命。
后来他履行诺言真来接我。
我却不愿回去了。
“我之前救过你,现在也能救别人。”
他不愿娶我,有的是人愿意。
我这太子妃才刚开始当呢。#小说#
1
“宁贞,你可愿为父皇分忧?”
父皇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在我身上。
我和皇姐是本朝仅有的两位公主。对他来说,谁去和亲都无所谓。
但若真要选一个,他一定会选我这个宫女所出的女儿。
毕竟皇姐是贵妃所生,身份尊贵,而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庶出。
我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谢辞言,他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是啊,我怎么能指望他有反应呢?
毕竟让我去和亲,正是他提出的主意。
我缓缓跪下,声音平静而坚定:“儿臣愿意。”
“不后悔?”
我将额头贴在地上,语气决绝:“宁贞不悔。”
回到寝宫,贴身宫女青禾早已哭成了泪人。
“公主,听说薛国朝局动荡不安,您要嫁的那位太子更是常年卧病在床。”
青禾眼中满是心疼,“奴婢替您不值,明明这一切都是……”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轻声打断:“青禾,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了。”
谢辞言是谢家的长子,也是我和皇姐自幼的伴读,比我们年长四岁。
皇姐活泼开朗,而我总是沉默寡言。
谢辞言常常被皇姐逗得面红耳赤。
那件事之后,我知道他对皇姐动了心。
可没人知道,沉默的我,心里也藏着对谢辞言的喜欢。
这次和亲,是皇姐的任性,也是我的解脱。
从今天起,我不再喜欢谢辞言了。
2
第二天,皇姐急匆匆来到我的宫殿,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宁贞,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抓住我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那天宫宴上你没在场,薛国使臣咄咄逼人,我一时心急,只想为柳国、为父皇分忧,才站了出来。”
“可我没想到谢辞言他……”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我静静地望着桌上的茶水,一言不发。
皇姐见我不说话,猛地抓住我的手,强迫我与她对视。
“宁贞,你是不是在怨我?”
我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皇姐就是这样,她难过时,所有人都得陪着她难过;她开心时,所有人都得跟着开心。
她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也不管我此刻是否真的有心力应付她的情绪。
“我从未怨过皇姐。”我淡淡开口。
“不可能!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原本与你无关,你是不是心里怨我?”
她咄咄逼人,连一旁的青禾都忍不住咬紧了牙,默默添茶。
我叹了口气,“不怨,但也不想和亲。”
“我就知道!”皇姐猛地站起身,“我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说完,她急匆匆跑出了殿门。
然而,父皇并没有收回成命。
因为皇姐在半路上遇到了下朝的谢辞言。
没过多久,谢辞言来到了我的宫殿。
他眉间那颗红痣依旧鲜艳,眼神却冷淡得让人心寒。
“我欠你一个人情。”他语气平静,“薛国太子病重,命不久矣。待他死后,我会去接你,娶你为妻。”
3
原来他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婚约,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将我推了出去。
我垂下眼眸,淡淡一笑。
“谢大人不必客气,为父皇分忧本就是我做女儿的本分。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与谢大人无关。”
或许是平时很少见我说话,谢辞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朝我微微行礼,“那便不打扰宁贞公主了。我谢辞言说出的话从不食言,若公主日后有事相求,谢辞言定当相助。”
说完,他转身离去。
他身姿修长挺拔,一身紫色直裰朝服,黑发以金冠固定,背影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渐渐泛红……
若真要计较,你谢辞言欠我的,又何止这些?
说起来,我与谢辞言的婚约本就有些荒唐。
谢家权势滔天,谢辞言本人更是才华横溢,他的婚约本不该落在我头上。
只是谢家为了避嫌,主动求娶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只因我生母是个宫女,早已离世。
如今,和亲一事直接将这婚约作废。
对父皇和谢辞言来说,这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毕竟,无权无势的不止我一个。
我好歹是个公主,对谢家也算体面。
唯一受损的,不过是我对谢辞言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思罢了。
青禾站在一旁,眼眶通红。
自从得知我要去和亲,她就再也没笑过。
“公主当真就这么认命了吗?若是您与谢大人说清楚……”
我摇了摇头,“当年救他是我自愿,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我不想用恩情去束缚他。既然他心里只有皇姐,我更不该横在中间。”
4
出发那天风和日丽,让我这些天低迷的情绪也好了些。
只是和亲队伍走到一半被谢辞言带着人马拦了下来,我一把掀开帘子,心跳不止。
可我看到他扯着皇姐的手腕,脸上带着怒气。
我才知道,皇姐打扮成随行宫女混了进来。
她哭着跑过来抱住怔怔的我。
她对谢辞言说,“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你能让宁贞不去和亲吗?若你不能,凭什么阻止我。”
看着谢辞言脸上隐忍的为难和怒气,我知道他这是气急了。
薛国指定和亲人选只能是公主,若我不去,就只能是皇姐。
我拉下皇姐的手,“若有缘还会再见。”
“皇姐莫要让谢大人为难了,若我不去,难不成真要换成你去吗?”
“换来换去的,不麻烦吗?”
皇姐愣住了,她不哭了,由着谢辞言把她带了回去。
临走前谢辞言回头看了我一眼,“珍重。”
我笑得温婉释然,咽下了喉咙里浓浓的苦涩,“嗯。”
青禾牵住我的手,久久没有说话,只有她知道,我又一次失望了。
5
队伍走了半月有余,期间不是下雨就是烈日,到达薛国的时候,我足足瘦了一圈。
来到宫里觐见皇帝皇后,我恭敬地行礼。
皇后情绪不高,眉宇之间带着浓浓的犹郁。
从驿站到京城宫内的这一路,我听了太多。
最有印象的还是百姓们都在讨论的,和亲不过是给太子冲喜,洗病气。
若是还不成,那就听天由命了。
太子病重,太医和民间能人之士都请遍了,均束手无策。
我还听说了薛国有陪葬习俗,太子才华横溢,容貌俊美,深得皇上皇后喜爱。
他一死,可想而知我的处境。
所以谢辞言说的带我回去,又要怎么带?
怕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习俗,才极力反对皇姐过来吧。
就算有法子,他也一点不想皇姐冒这个险。
我垂着眼眸,忽听到薛国皇后叹气跟身边嬷嬷说,“但愿冲喜真能救我儿一命吧。”
但愿吧,若是太子真死了......
我也默默叹了口气。
婚宴这天,我与被搀扶着出来拜堂的太子完成对拜,珠帘覆盖住我视线,只知身旁之人步履蹒跚。
真真是病重久矣。
皇后下令免去一切繁重习俗,不让太子劳累,让我自行歇下。
青禾一步三回头地被嬷嬷拉走,殿门被关上,我掀开珠帘,起身进了寝殿。
太子薛煜,人如传闻般。
即便是睡着,还是俊美到令人惊叹。
只是这个苍白的脸色......
我皱眉走到他身旁,手才搭上他的腕,薛煜便睁开了眼。
6
四目相对之下,我俩皆是一愣,随后他的目光移向我的手。
我猛地收回,“无意冒犯,太子莫要怪罪。”
他看着我一身的喜服,目光又回到我脸上,声音清冷又沙哑,“柳国送来给我冲喜的公主,你叫什么名字?”
“柳宁贞。”
薛煜突然咳了几声,胸口起伏得厉害,“这寝殿还有个小隔间,若不介意,你今夜就歇在那里吧。”
“等到明日,我让母后给你单独安排个宫殿,你不必跟我住在这东宫里。”
我安静地看着他。
见我不应,他也看向我,“可听说过薛国的陪葬?”
我点头。
他突然笑了一下,这一笑,令我觉得柳国排名第一的谢辞言都黯然失色。
“怕吗?”
“怕。”
不怕只是安慰自己的说词,听说是要折断手脚,在里面活活闷死。
任我性子再沉闷淡定,也不过才十八岁。
原本十六那年就要嫁给谢辞言的,那年谢辞言祖父离世,需守孝三年。
不曾想却来到了这里。
“你放心,我死之前定要废了这个陋习,不会让你陪着我一起。”
薛煜说完闭上眼,血丝从他嘴角溢出,全身笼罩着一股认命般的黑气。
我眉头皱得更紧,听闻薛国有九个皇子,朝局动荡。
到底是谁?给太子下了噬心散这般巨毒......
7
清晨,我梳洗打扮好,跟着嬷嬷来给皇后请安。
“明日可不用再来,专心照顾我儿就好。”
“太子早上命人来传让本宫给你准备宫殿,东宫隔壁那间你可住下,退下吧。”
皇后挥了挥手,神情恹恹的。
我行礼退了出去,来到那座宫殿,东西早已被布置好了。
我把娘临终前给我的医书拿出来翻了一下午,直到晚膳我才来到东宫。
我基本可以确定薛煜中的是噬心毒。
此毒无色无味如清水般,症状却狠毒,令人措手不及。
所以太医们诊不出来,等散到心脏处,神仙也救不了。
看他症状,几乎是快了。
可我得找出药是下在哪里,还不能打草惊蛇。
更不能跟皇后提起,要没救成,只会死的更快。
菜肴精致,薛煜被搀扶着坐在我身边。
宫人成堆等着伺候,嬷嬷拿着银针把每道菜都戳了一下,没有变色。
这也是噬心毒厉害之处,菜里就算有毒,也不会变色。
宫人正要上前布菜,我出声,“全部退下吧,本宫来给殿下布菜。”
所有人看着我,包括薛煜。
宫人们犹豫,我沉了脸色,“怎么?本宫的话听不得?”
薛煜微勾起苍白的唇角,说了句,“太子妃说什么便是什么。”
宫人全部退了下去,青禾关上殿门。
“太子莫要怪臣妾自作主张。”
“是有话要说?”
我愣了一下,抓过他的手,在他意外的注视下搭上他的脉。
薛煜安静地看着我,直到我说,“若我能解太子身上之毒,太子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次换薛煜愣了,“什么要求?”
“先记着,还没想到。”
“允。”
8
我把每道饭菜都夹了些,随后让人撤了下去,拿出藏了许久的馒头,“今夜委屈殿下吃这个了。”
薛煜眼里泛过笑意,接过馒头,“不委屈。”
薛煜中毒有一年多,所以得慢慢解,急不得。
可我没曾想,这毒还没解,皇帝那边来人传话,皇姐随进贡的使臣来找我了。
我匆匆去到大殿,见到了皇姐,皇帝说我这阵子照料太子有功,允我们姐妹相聚,待到使臣回国再让皇姐一同回去。
皇姐坐在我的宫殿处,看着四周,最后问,“你过得好吗?宁贞,太子的病情可有缓和?”
距我来到薛国和亲已有三月有余,我只想说,过得还挺好的,太子这里的用物比我在柳国那好太多了。
“嗯,挺好,皇姐何日回去?”
我一门心思全在解毒上,随口便问了出来。
皇姐眼眶一红,“这么急想我回去,定是怨极了我。”
哎。
真没空怨。
我没有说话,皇姐又说,“见过你的太子夫君我就回去,他若是待你好,我才能安心。”
皇姐隔天就见到了气色有所好转的薛煜,我看到她呆愣住的神情。
“妹妹真是好福气。”她语气全是羡慕,似还有些不甘。
我皱眉,“这福气原本是皇姐的。”
皇姐不说话了,也没走,使臣没法把她带回去。
我忍着,因为谢辞言已经在来接她的路上了。
可这天,我忍不住了。
她抢着要去给薛煜端药,可这药必须得仔细,只能我来端。
结果药碗掉在地上。
我看着一地狼藉,有些气怒了,“你为什么永远都要跟我抢?”
皇姐诧异,“我抢你什么了?”
“申州瘟疫救谢辞言之事,你拿着我的药方,把我赶了回来你忘了?”
因为生气,声音也大,不过原本我这宫殿的宫人也没几个。
“你说...什么?”谢辞言的声音响起。
我和皇姐同时转头,看到薛煜和谢辞言站在宫殿门口处。
而谢辞言眼里全是错愕。
9
我没有听清谢辞言问的什么,抓起皇姐的手腕就向他走去。
“谢大人来得正好,皇姐已经在薛国呆了好些时日,想必贵妃娘娘和父皇都很担心了,你们今日就启程吗?”
谢辞言眸光微颤,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震惊错愕。
他没有回应,而是走近问我,“你...刚刚说的什么?”
“申州瘟疫是你救的我?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语气带上了急促。
我也愣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
身边收拾碎药碗的青禾冲过来,一脸愤愤不平。
“谢大人没有听错,当初你受命去治理申州瘟疫染病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殿下救的你!”
“谢大人当真没有一点印象?”
“可你做了什么?你把自己的未婚之妻推了出来和亲,公主来到薛国这一路足足瘦了十五斤!”
“谢大人就算不愿意娶,也不应该做到这个份上......”
青禾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红着眼眶撇过了头。
当年申州瘟疫很严重,传播速度之快,百姓恐慌不已。
谢辞言受我父皇之命去了那里,可没过几天,传来的却是他也染病的消息。
当时十四岁的我心揪成了一团,那时我们刚定下婚约没几天。
可喜欢谢辞言的心,却是从儿时就开始了。
10
谢辞言临行前的一晚,我去见了他,把一个香囊递给了他。
“必要时,可保你平安。”
说是香囊,其实是我自己做的解毒药囊。
瘟疫的凶残,我曾经听娘说过。
我做了个药囊给他防身。
若谢辞言一直带着那个药囊,不会轻易染上。
可据说他弄丢了。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青禾也被我震惊。
“公主,那里危险至极,公主当真要......”
我点头。
青禾没再劝阻,她知道我的本事,也知道我娘的本事。
我让青禾散播出去我染了风寒的消息,原本就是无人问津的小草。
父皇跟皇后只是派人送了些药材过来就没再过问了。
正因为这样,我偷偷随着下一批送药材的出了宫。
谢辞言毕竟是谢家的人,这些珍贵的药材过去是希望能救他命的。
十日后终于到了,我成了需要去照顾谢辞言的宫女的之一。
只一眼,我庆幸自己来了,不然他就死了。
这病,我能治。
娘入宫前是十三岁,在这之前她曾在村子里跟过一个老道行医。
她渴望济世救人。
可天不随人愿,家中贫寒,她被父母卖入了宫。
娘亲一身本事没地使,机缘巧合治好了贵妃的怪病,成了贴身宫女。
贴身宫女并不好当,皇帝的垂眸从此断了她的自由。
贵妃故作大方让娘服侍皇帝,同年便生下了我。
父皇新鲜劲一过,便对我们不闻不问。
所以我也幸运能留在她身边给她抚养,她教我学医,让我唤她阿娘。
说我这样叫,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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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医术再高明,也治不好她因郁郁寡欢而得的心病。
娘没了,都没有资格葬入皇陵。
我也不怨父皇,因为我对他根本没有一丝感情。
只心疼我娘,若她不入宫,应该会在哪个地方治病救人吧?
我照顾了昏迷的谢辞言五日五夜,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同时,我也试出了方子。
刚写好,皇姐来了。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跑过来对我说,“宁贞,你怎可私自出宫?你就不怕父皇将罪你么?”
我怕。
可我更怕谢辞言死。
皇姐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是她有贵妃撑腰。
而我。
身后没有人......
“我得了一方子,皇姐可否替我保密,我把方子交给太医再回去。”
“方子给我,我拿去就好。”
“皇姐为何也在这里?”我问她。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快点回去,这里太危险了,被父皇知道定会重罚你。”她不赞同地看着我。
是的,只有我会被重罚。
见我不语,她抢过我的方子,“你回去,我来善后。”
12
皇姐安排了人把我送回去,上马车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报说谢辞言醒了。
醒了么?
真好。
我放了心,回了宫里。
一个半月后,谢辞言带着皇姐也回宫了。
此次瘟疫得以平息,全靠那张方子。
父皇赏了谢辞言,赏了皇姐,赏了所有人。
唯独没有我,因为他不知道,皇姐也没说。
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谢辞言,他平安就好。
青禾愤愤不平地在我的宫殿里说着,“公主为何不跟谢大人说是你救的他?”
“他平安就好,奖赏什么的我并不在乎。”
可青禾这句话,还是勾动了我。
这次谢辞言回来,我明显感觉他对皇姐越发不同了。
以前皇姐闹腾,他总是疏远有礼,可这一次,我明显看到他眼神的变化。
若是跟他说是我救的他,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来到那座我们偶尔见面的凉亭,却见到除他之外的皇姐。
她手里拿着我送给谢辞言的那个药囊,晃悠悠地逗着谢辞言。
“宁贞手艺真好,这个细闻之下有一股药香,下次我也要让她给我做一个。”
“你这个药香味慢慢淡了,不好闻了。”
谢辞言唇边泛着温柔的笑意,眼里的情绪更是宠溺。
“你喜欢就好,当时宁贞公主才给我,转身便被你抢了去,我竟不知你这么喜欢它。”
我竟不知药囊给了皇姐,在谢辞言还没去申州的时候......
皇姐去申州之事,父皇只是口头训斥她胡闹,可她却说她只是想给父皇解忧,还说那方子是高人看她有缘赠与的。
说完她朝我眨了眨眼,像是在说,宁贞,我可没有把你说出来哦。
我转身出了凉亭,这一日,我未与谢辞言见面。
他应当也不在意吧。
13
“青禾,不要说了。”我淡淡开口。
青禾心疼我,我知道,可谢辞言这般神情我却看不懂。
也不想深究了,如今我的身份已是薛国的太子妃。
看了一眼身旁神情淡淡的薛煜,我开口对谢辞言道,“谢大人,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可谢辞言不想这么过去,他不可置信地问我,“那五日五夜真是你在寸步不离的照顾我?”
“我以为是宁安......”
没等我回应,他又自嘲一笑,“是了......那双手有着薄薄的茧子,而宁安从小锦衣玉食养在贵妃娘娘身边,只能是你......”
我眉头紧锁,只觉得他越发莫明。
皇姐却打断了谢辞言。
“谢辞言,谁救你的很重要吗?不过你确实该感谢皇妹,不然你当时绝对没可能活过来,她当时很担心你。”
皇姐说完,看了一眼薛煜。
皇姐就是这样,有时候或许是真的比较愚笨,根本不知道此时是什么局面。
谢辞言的脸色开始微微发白,“那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皇姐来了一句,“你又没问。”
是了,他从来没有问过。
在谢辞言的心里,我这般怯懦的样子,怎么可能去到闹瘟疫的地方。
他一开始就认定不可能是我。
谢辞言张了张嘴,转头看我,他上前一步的动作因为我的退后而顿住。
“宁贞......我说过,我欠你人情,若你还愿意,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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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突然无比难过,为什么大家都把我当物品。
说定婚约就定婚约,说让我和亲就和亲。
如今又说,可以把我带回去。
我还没说话,薛煜在一旁笑出了声。
“柳国的规矩是这么不成理的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轻牵起我的手,“我的太子妃,除非她自愿,否则谁也带不走。”
薛煜浅笑着,眸光一转,看向谢辞言的眼神带着凌厉。
“还有,谢大人,本宫应当提醒你一句,宁贞是本宫的太子妃,谢大人莫要再直唤她的名字,在我黎国,你理应尊称她一句太子妃娘娘。”
谢辞言视线下移,见我回握了薛煜,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皇姐,谢大人,你们回去吧。”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开心,可以说是胜过柳国的。”
他们回去了,我的宫殿也清净了下来。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来给薛煜端药,他正在写字,我轻轻把药放桌上看了一眼。
薛煜的字很好看,我不禁看走了神。
“知道什么意思么?”他开口。
我点头,“知道。”
薛煜的字里行间全是为民为国,为天下苍生。
若是他不中毒长期卧榻不起,绝对可以被他父皇重用。
据说因为他的身体,以前让他代理的政事全部给了二皇子。
我见过一面,总是笑嘻嘻的,却令我心生不喜。
心里涌出存疑,该不会薛煜中的毒,与二皇子有关?
“殿下知道自己的毒是何人所为么?”
因为薛煜当时听到自己中毒,没有太多惊讶,反而很淡然。
我甚至觉得他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可薛煜反倒问我,“那谢家公子是太子妃的心上人?”
话头转的太快,我还在沉思下毒之人,薛煜却问了我这个问题。
愣愣地对上他的眼神,才发现他一直在看着我。
14
“他......”我犹豫了。
我该怎么说?
对谢辞言我确实是存了心思,不过是在和亲前。
可也确实是存了心思,我不能否认,也不想否认。
虽然与薛煜也没有实质性的情感,但他毕竟是太子,我现在的夫君。
若是说了,他会不高兴吗?
“他是我儿时的陪读,在我来和亲之前,我们曾有过婚约。”
我慢慢说道。
闻言,薛煜笑了笑,看着我说了句,“那我运气真的不错。”
我愣了愣,也浅浅笑了。
我能理解他,若是换成皇姐来和亲,这会她应该跟薛煜躺进棺材板了。
所以我觉得薛煜只是在感激我,还好遇到了我,能解他的无解之毒。
可我没有想到,谢辞言居然没有回去,他在夜深的时候来到我的宫殿。
“谢辞言!”我惊呼出声,手中正做的药囊也掉落地上。
他缓步走来执起那个药囊,喃喃道,“你以前也总给我做这种药囊。”
“如今,你这是做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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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势必要我给他个答案一般。
我看了眼外头,这时候要是来个人,我与谢辞言怕是说不清了。
心里生起一股怨气,怨他为什么总是这般不顾及我。
我语气冷了下来,“谢大人深夜闯入本宫所在的宫殿,就不怕流言蜚语传出,你我都得死么。”
谢辞言哼笑一声,眉间的痣越发惹眼,“我今夜来就是要带走你,没有人能拦得了我,哪怕是你那个太子夫君。”
我的眼眶突然一红,谢辞言总是这样,他在柳国的做派从来是说一不二,如今到了这,他还是那般狂妄,却从来不问我的意愿。
见我这样,谢辞言皱了眉,语气缓了下来,“以前是我不知道,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断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我受了什么委屈?”我反问他。
“你不愿意嫁给薛煜,我知道。”
“呵......”我忍不住嘲讽,“可我嫁给薛煜,不是谢大人的手笔吗?”
谢辞言抿了抿唇,“是我的错,我欠你太多,我会跟你父皇说,择她人来和亲。”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我,“这是我儿时佩戴的,你跟我回去,我还娶你。”
我撇过脸,泪珠终于忍不住滑落。
为什么。
为什么以前特别想得到的,如今却这般令人委屈。
见我如此,谢辞言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被我避开了。
“若真要计较,谢大人欠我的可太多了。”
“你不止欠我一条命,你对我的漠视就是最大的亏欠!”
我彻底爆发,抬起手腕处的那道疤,“你可知它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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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言看到我那道曲折弯曲的疤,瞳孔缩了缩。
他不知道。
他是我和皇姐的陪读,皇姐淘气贪玩,有次非闹着要去寻宝。
她硬拉着我去了父皇的珍宝阁,谢辞言无奈作陪。
她不小心碰到了烛台,火势之大,我们三人被围困当中。
他没有一丝犹豫拉着皇姐跑了出去,可他却被柱子砸到头晕了过去。
皇姐哭着跑了出去,是我把他拖了出来,力量悬殊摔倒在地,手臂烫在了烧得火红的柱子上。
谢辞言被抱回了谢家,而我伤好之后被罚跪五天五夜,禁足一年。
皇姐把所有责任推给了我,没有人会信我。
“我......”谢辞言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今天为何而来,因为皇姐,你不愿意承认,可你心里有我皇姐,执意把我带回去,是因为皇姐看上了薛煜。”
“你知道你俩断不可能在一起,你以为伪装得很好,可今夜你出现了,我彻底知道你的心意。”
我闭了闭眼,泣不成声,“谢辞言,纵使你心里没有我,也请不要这么对我,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谢辞言垂下了眸,眼底划过慌乱,可他没有反驳。
我拿起那块玉佩,“我要的是以我感受为第一的人,可你谢辞言从来就不是。”
“这块总是被皇姐拿去把玩的玉佩,我嫌恶心!”
玉佩掉在地上,碎成几块,“谢大人请回吧,替我转告皇姐,薛煜不是物品,不是她想要就能有的。”
谢辞言走了,骄傲矜贵的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17
我终于撑不住坐在地上,掩唇呜咽出声。
身后披上一件墨色的披风,我抬头,见到了薛煜。
“为什么......”我喃喃开口。
“东宫与你的宫殿有条密道,早在他踏入之时,便有暗卫通报给我了。”
“你都听到了。”
薛煜有点不自然,“七七八八。”但只有他知道几乎是一字不差。
我语气哽咽,“我......”
薛煜摇头,“我说了,是去是留你自己说了算。”
“先起来,地上凉。”
薛煜微微一使力,我便被他托起,自从毒解了之后,他越发孔武有力。
“疼吗?”
反应过来才知道他盯着我手臂处的疤问道,我大哭出声,“当时很疼,现在不疼了。”
薛煜神情满是心疼,他突然抱住我,“宁贞乖。”
我哑声说“我若走了,你还有余毒未解,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我在里面紧张得都快掐出血痕了,喏,你看。”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开始带上血色,有几道是掐的。
“你!”我着急地抓住他的手。
两人皆是一愣,气氛开始不自然。
我才想起,薛煜抱了我,他咳了声。
“夜已深,太子妃早些休息。”
他转身要走,被我喊住,“医者是不会放弃病患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薛煜笑了,不知为何,他只要一笑,我就觉得世间万物都逊色几分。
“幸得太子妃愿意负责。”
太子日益好转在宫中传开,大家都在说冲喜冲的好。
皇后赏了我许多东西,我终于在她脸上见到一丝笑容。
只是没过多久,便传来庆州爆发瘟疫,其程度之凶残。
皇上,派了太子前去处理,而薛煜也答应了下来。
18
“殿下不能去!”我匆匆来到东宫。
“毒才刚全部排完,殿下要静养,若去庆州,恐后患无穷。”
薛煜背对着我负手静立,他望着窗台染了雪的梅花,院中梅花开得美,却被积雪压弯了枝。
他说,“我必须去。”
“为什么?”我不解。
薛煜跟我说了很多,说到那个最想他死的人。
是他的父皇。
薛煜舅舅是功高的大将军,薛煜自出生就聪明非凡,几乎是样样精通。
可他的父皇太看重权势,在薛煜中毒初感不适的时候,听到了他父皇与二皇子的对话,“那毒真能让太子......”
“父皇放心吧,皇兄活不过两年。”
薛煜无法相信那个明察秋毫,仁慈厚爱的君主父亲是希望他死。
可我却阴差阳错的嫁了过来,救了他一命。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我必须去,才能不惧这风雪,才能不被压折了枝,我要争取我想要的,给我能给到的。”
薛煜看着我,眸光闪动。
我张了张嘴,心突地跳动了好几下。
“可......瘟疫岂能胡闹,你又哪里懂医术?”
“别到头来,我还是得给你陪葬。”我有些许伤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置气,明明在来和亲之前,我就看淡了生死。
或许应该说,我为什么会关心薛煜?
薛煜突地笑开,声音明朗清冷,带着柔情,“你为我解毒那阵,累得睡着了,我看过你的医书,你知道的,我过目不忘。”
“这个你收下,必要时候它可以护你平安。”他拿出一块玉佩,顿了顿又说,“没有任何人把玩过它,除了我自己。”
我一愣,接过玉佩,觉得它在手中烫得慌。
薛煜启程了,尽管朝中有大臣觉得不妥,可皇上执意如此。
而皇后,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样样都厉害的儿子,薛煜病倒那阵,她受尽贵妃冷嘲热讽。
如今薛煜好起来,她开心得不行,日日叫我去她宫中用膳。
19
日子转眼已过去半月,薛煜会给我写信,信中会说明庆州一些情况,和那隐晦的对我的关心。
我开始期待起他的书信,可这一天,我没有收到。
用膳期间,我看到皇后焦急的神色,才知道薛煜出事了。
我心里又有了主意。
回到宫中,青禾还是不安道,“公主,您是又要?”
“横竖都是死,但我若能救太子,还能保住我和你。”
我尽量忽视心里那揪起的一处。
向皇后说明一切后,她叹了口气,最终答应了。
有了她的帮助,我出宫简直是易如反掌。
薛煜果然是染了瘟疫,因为他的毒解不久,身体是虚弱的。
我来到榻前,刚把上脉,他就猛地睁眼。
他浑身都是烫的,眼角更是猩红一片,见是我,他扯了块干净的帕子掩住我的口鼻,“不要靠近我,不要来这里,你快走。”
“走去哪里?你死了,我哪里都走不了。”我突然哽咽。
“我安排人...送你回柳国...”他喘着粗气。
“我不走,我说了,我得对你负责。”
薛煜无力躺回榻上,他拗不过我。
这次的瘟疫比起那次,稍微没那么凶险。
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也不会让庆州的百姓难过。
即使还是没有把握,可我心里很平静,直到我见到谢辞言。
他一身矜贵,脸上焦急,步伐极快地朝我走来。
“宁贞,跟我来,我带你走。”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
我一脸懵然,反应过来后甩开了他的手,“谢大人要带我去哪?”
20
“离开这里,瘟疫之凶残你根本无法想象,宁贞,你怎么怨我都行,但我必须带你离开。”
经历那夜说开,再次见到他,我情绪似乎没有波动了。
“瘟疫的凶残我怎会不知,谢大人忘了申州那张方子了吗?”
谢辞言一顿,眸中愧疚之色闪过,“我后来省思许多,你说我全是为你皇姐,却也不是,我只是会开始好奇,一个在宫中毫无存在感的公主,为何能有那般本事。”
“你就像宝藏,令人想探之,若我们能彼此敞开心扉,我又何尝不会被你吸引?心悦于你。”
“宁贞,你要的我都能给,跟我回去好吗?”
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是一脸为难,“没有人会站在原地一直等,谢大人,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回去吧,别干扰我救我夫君。”
谢辞言苦涩一笑,但他还是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
他几乎每日都会在我面前晃,我也烦了。
“谢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他有些小心翼翼。
呵,我冷笑一声,“你要怎么帮我?帮我试药么?喏,你敢喝么?”
我把新熬好的药放在他面前。
谢辞言毫不犹豫地端了起来,喝了下去。
“没用,你必须得染上跟他们一样的病,喝下去才知道有没有效果。”
谢辞言听我说完,疑惑的神情突然变得惊恐难以置信。
“所以你当时......”
“是,我当时就是故意染上瘟疫才救的你。”
21
“就为了要试药,试那些方子,试到一丝错都没有。”
“所以,你要我怎么跟你回去?怎么继续心悦你?”
“我只愿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喜欢上你。”
血丝从谢辞言嘴角渗出,怕是咬破了牙口,他的神情颓败且无力。
谢辞言病了,他是故意染上瘟疫,他病的严重,皇姐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皇姐骂他蠢傻,他却说,“宁贞,我现在可以试药了吗?”
我让他试了,因为薛煜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试了十几副方子后,终于起效了。
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没有留意到谢辞言那落寞至极的眼神。
薛煜醒了,庆州瘟疫也得以平复,他说,“原来是这味药我下多了。”
“那你还挺厉害的。”我俩相视一笑。
过了没几天,皇姐终于敢从隔壁的驿站过来,当时她看到谢辞言病重,想也没想就跑了。
她还带来父皇的圣旨,她说,“宁贞,父皇知你不愿和亲,特让我来带你回去,和亲之事是我犯的错,理应我来弥补。”
她没有注意到薛煜的脸色越来越黑,还沾沾自喜。
薛煜冷冷开口,“我看不上你,你识相点最好滚回去,要是再敢出现,莫怪我去到柳国要一个说法了。”
“我妻只能是柳宁贞!”
心砰砰跳起来,我确定了,我是喜欢薛煜了。
不远处谢辞言苍白着脸色站在那里,眼里尽是苦涩。
皇姐又哭又闹不肯走,最后是谢辞言给了她一巴掌。
她才消停,两人回去了。
临走前谢辞言对我说,“珍重。”
太子平复瘟疫,二皇子联合外敌造反,手刃了自己的父皇想抢夺皇位,却被太子舅舅带兵赶来,直接平反。
薛煜当上了皇帝,事实证明他是一个好帝君,不仅废除陪葬陋习,允许女子能科考。
但他太粘人了。
信中他说,“你真是没心,已经出外游历三年,却不曾想见我一面。”
看来救他一命还挺划算,我勾唇一笑,在信中写下,“明日就回。”
我也终于明白,喜欢你的人不会让你心生怨怼,你也无需委屈自己,而是做自己。
闻谢辞言终身未娶,而皇姐被送去了北方的游牧民族和亲。
来源:海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