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从警局录完笔录的时候，老远我就注意到了车边穿着深棕色大衣的男人徐徐朝我走来。
1
我颤颤巍巍地从飞机上下来，脚步还有些漂浮不定。
半个小时前，飞机遇到了强气流，在百米高空上剧烈的颠簸。
氧气变得稀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窒息。
此刻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我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周以澈。
可迎接我们的，是无数的媒体记者。
在刺眼的闪光灯和杂乱的声音中我捕捉到了细节。
我们这架飞机已经消失了两年。
闻讯而来的还有我们的亲人。
我在人群中拼命寻找，却没有发现关于周以澈的一点痕迹。
他应该是没有看到新闻吧？
毕竟面对偌大的公司，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手机。
我拨通了置顶的电话。
短暂的停滞后，电话被接通。
那一头周以澈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恐慌：「小锦？」
被喜悦包裹的我完全没有听出他声音的异常。
「是我！我回来了！」
2
我从警局录完笔录的时候，老远我就注意到了车边穿着深棕色大衣的男人徐徐朝我走来。
对我而言和周以澈只是一周不见，可时间终究是过去了两年，他的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曾经不存在的戾气。
周以澈把我狠狠地拥入怀中。
他的身上还带着冬日的寒气，一股陌生的桂花香气涌入鼻腔。
可他唇瓣凑在我耳边呼出的热气却格外的温暖。
「小锦，还好你还活着，还好……」
我心中一暖，将头埋得更深。
「阿澈你知道吗？我在飞机上的时候连遗言都已经想好了。」
「我还想说这辈子没办法做你的老婆，下辈子一定要，可能老天爷都不忍心看着我们这对青梅竹马的神仙眷侣就这么 be 了，所以才让我平安无事地回到了你的面前。」
我被周以澈牢牢地抱在怀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背脊后的那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腰，一言不发。
「阿澈，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吧！」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前年的十二月我们就应该已经成为夫妻了。
本以为会立刻同意的男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松开了我的身子，用手打散我脸上的雪花。
「小锦，好不容易回来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别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周以澈的口吻带着莫名的疏离。
明明他就站在我的眼前，但怎么都让我没办法触摸。
3
打开车门，曾经属于我留下的玫瑰香氛已经被消散殆尽，只有和周以澈身上类似的桂花香气在封闭的空间里流窜。
当再次见面的喜悦退散，取而代之的清醒才让我反应过来现在真实的情况。
两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死人，周以澈可以不保持那所谓的忠诚。
或许……
他早就已经找到属于他的新的幸福了呢？
我盯着面前摆放的可爱玩偶：「你……谈恋爱了吗？」
周以澈蓦然笑出了声：「我的女友不是你吗？问的什么傻瓜问题。」
我带着哭腔扑哧笑出了声，才发现脸颊上竟然不争气地落下了眼泪。
五年前我的父母为了保护周以澈死在了车祸现场。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身边就只有周以澈一个人了。
我害怕失去，害怕变成一个人。
所以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竟然哭了。
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闪烁个不停，是他秘书打来的电话。
周以澈并没有挂断，只是将屏幕朝下。
两年前，周以澈创立的游戏公司刚刚起步，工作成员只有当年宿舍的四人和充当秘书的我。
两年后，周以澈的公司迅速发展，得到了大公司的投资，发展势头格外迅猛。
已经从当初的二十平办公室到现在包下了一整层楼，成了拥有近百人的中小型企业。
我甚至在去警局的路上都看到了不少他旗下游戏的广告，代言人还是曾经我喜欢的那个明星。
忽然感觉我和他之间好像间隔了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车停在了我们曾经准备的婚房。
当初毛坯的屋子已经被装修完成，门口的庭院也和我曾经幻想的一样。
我熟悉地按动门口的密码，却出现密码错误的字眼。
随之赶来的周以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解释着：「之前坏过一次，我就把密码重置了。」
我牵强的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
鞋柜上有一个粉红 Hello Kitty 的拖鞋，在黑白灰的三色中格外显眼。
「这个是秘书的，她有时候会来这里帮我准备东西。」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像周以澈身边所有属于我存在过的痕迹，正在一点点地被另一个女孩抹去。
我没有理由生气。
消失的两年，周以澈的工作需要有秘书在身边。
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恐慌，嫁接到另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直到站在门口的周以澈接通了电话。
我听不见那边女孩说了什么。
只有周以澈的声音。
「你先别哭，有我在。」
「好，我知道了，我很快就到。」
「站在原地不要乱动，等我。」
周以澈好像到这时，才注意到了屋里还有我的存在。
他精致的眉眼皱缩成了一团，「小锦，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情，你先自己整理一下吧，我马上回来。」
想说的话在喉咙里翻滚着，最后咽回到了肚子里。
眼睁睁地看着周以澈离去。
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屋内游荡。
明明是属于我和周以澈的婚房，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存在。
花瓶里摆放着新鲜的百合，随处可见的便利贴。
就连水杯都有一份属于她的存在。
从中午到现在我没有吃饭，尝试了几次 wifi 密码都是错误，手机忽然停机也没办法点外卖。
就连房子的密码我都不知道，连门都不敢出。
打开冰箱冷藏，里面是按照口味分类好的饺子。
终于在此刻，我强忍着的情绪彻底崩溃。
4
我斜靠在沙发上哭着哭着就睡死了过去。
是一阵清脆的开门声把我唤醒。
大门到客厅有一段小小的走道，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女人的娇嗔。
「周总！我快要撑不住你啦！你站稳一点。」
周以澈似乎喝了不少的酒，浓郁的酒气熏得我眼睛发酸。
他半个身子完全把身边的女人压倒在了身下。
原先敞开的手像是下意识地把身边的女人揽入怀中，头还亲昵地凑在她的脖颈扭动着。
明明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可当自己亲眼看到这一幕，内心还是止不住地抽痛。
我像是跌入了深海之中，无论如何拼命挣扎却始终到达不了海面，只能任由着自己慢慢地坠入无尽的深渊。
看到我的时候，女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震惊。
「姐姐，你能帮忙把周总挪开吗？他有点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女孩说话的时候坦坦荡荡，对比之下，我忽然觉得是自己内心狭隘。
我们二人合力把周以澈搬到了床上。
还没等我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女生已经熟练地打开了屋内的空气循环系统，倒了杯蜂蜜水，将醒酒药放在了床头。
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我显得更像是一个外人。
注意到我的视线，女生解释着：「这两年来周总有很多应酬，喝醉也是难免的，嫂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刚才我在谈生意的时候对方动手动脚，我一时间着急给周总打了电话，希望你不要误会。」
不知为何，女孩说得每一句都无懈可击，可我总觉得格外的不适。
那一句嫂子，一句不会介意，好像已经把她放在一个让人没有办法拒绝的位置。
只要我表现出介意的模样，就会瞬间被扣上小心眼的帽子。
我只能笑着摇头，「这两年辛苦你了。」
女生微笑着摇头：「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先回去了，嫂子你记得让阿……周总醒了吃药。」
5
随着房门的关闭，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周以澈粗重的呼吸声和女生身上淡淡桂花香气萦绕在屋内。
我看着他身边手机亮动的屏幕，鬼使神差地打开了。
是那个女生发来的消息，原来她叫温芙，是去年大学毕业来到公司的。
周以澈的聊天记录没有删除过。
从最开始的公事公办，语气疏离，到后来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从温芙的主动，变为了两人的有往有来。
同样放在置顶位置的，和我的聊天框早已经被压在了最下面。
周以澈对我想念的留言也早就停止了三个月前。
在我的世界里，我和周以澈不过是一周未见。
可现实却是我们早就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间，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很多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即使周以澈和温芙之间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这前后的落差，让我无法接受！
眼泪落在屏幕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又哭了。
「小芙……」
睡着的周以澈还在低喃着温芙的名字，挥动的手在抓到我的瞬间，用力地拉扯抱在怀里。
我没有动，他双手抱住我的后腰。
我听到了他说的那一句：「你身上的香味，怎么变了？」
周以澈睡醒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小芙，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他拥抱着我冰冷的身子，说出的话是那样地自然而然。
「是我。」
枕头早已经被我的眼泪打湿，到现在还没有干涸，喉咙更是因为缺水，沙哑的可怕。
周以澈一瞬间被惊醒，「小锦！」
「对不起，只是小芙是我的秘书，我的日常起居都是她来的，我有些习惯了！」
见我没有反应，周以澈挪动着我的身子，对上我已经完全红肿的眼睛。
周以澈慌了神，无措地把我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解释刚才下意识说出来的话。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默认，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本以为在他清醒后，我会像是泼妇一样嘶吼发疯。
但此刻意外的，我内心平静得可怕。
我没有必要道德绑架他，毕竟我已经「死了」，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回抱住他的身子，「没事的，我知道的。」
从劫后余生的喜悦，到彻底放弃相伴了二十多年的未婚夫，我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6
周以澈出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
他知道尽管我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介意温芙的存在。
洗完澡后立刻给我做了一桌精致的菜肴。
全都是我爱吃的菜。
我夹了口番茄炒蛋，是咸口的，而我从小只吃甜口的，周以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并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吃了口米饭。
见我不说话，周以澈也连忙吃了口，「是味道不好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他仓皇解释道：「家里的糖正好没了，所以就……」
「没事的。」
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毕竟昨天我翻过厨房，白砂糖就放在柜子里面，满当当的一袋。
周以澈的谎言就像是他身上临时喷的玫瑰香水一样，在飘满了桂花味道的屋内，显得格外的可笑。
到了公司。
我这个和周以澈举止亲密的陌生女人，显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这个女人是谁啊？你们不觉得长得和温秘书很像吗？」
「可是我觉得她比温秘书看起来更年轻漂亮诶？」
「怎么回事？小三上位？总裁不是和温秘书在一起了吗？」
「……」
我的听力一向很好，他们议论的声音我都可以清楚听见。
周以澈的名字和温芙已经完全绑定在了一起，成了不可分割的彼此。
挽着我胳膊的手一瞬间僵硬了，周以澈双眸中透着担忧，漏出一抹牵强的笑。
「别听他们瞎说。」
话落，温芙正抱着文件从远处走来。
她旁若无人地走到周以澈的身边：「周总，这个是需要您处理的文件，一个小时后和企划部还有一场会议……」
「啊！太太您来了，不好意思我刚才忙着和周总讲工作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您，我找人带您去休息室吧。」
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温芙已经招呼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用了，我等会和阿澈一起去办公室。」
「可是……」
温芙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就像是我的决定是什么过于离谱的行为。
「好了，小锦是我的女朋友，跟我一起去办公室就可以了。」
温芙轻咬着下唇，「那好吧。」
可在外人眼里像极了是我无理取闹的故意折磨。
我扫了眼周围人的表情，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他们看着我时多了几分厌恶。
「哎呀！」
正准备离开的温芙突然扭到了脚，身子朝着一边倾斜，手中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周以澈几乎是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腰，把她完全地护在怀里，自己却踉跄地靠在了墙上。
温芙紧张的手在周以澈的身上乱抓：「周总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站稳！」
「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眼熟了！你们记不得记得之前周总开会投屏的那个女生？不就是她吗？在温秘书还没来之前！」
众人的谈论声越来越大。
原先还在周以澈怀中迟迟不起身的温芙，脸色越来越差，却还是为了保持面上的友好对着我解释。
「对不起太太，是我没站稳，你千万别怪周总！」
但即便如此，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仍没有任何愧疚的模样，反倒是带着一抹得意。
直到这时，我终于明白了心底的那抹不悦。
面对死而复生的我，温芙不能够确定拿捏周以澈对她的感情。
所以，每一次我们三人见面，她都在权衡判断自己在周以澈心中的地位。
现在她终于可以确认，所以可以不在我的面前掩饰了。
如果换作是以前，我可能真的会没脑子地冲上去扯着她的头发。
但我实在太清楚周以澈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不愿意接受的人，就算是脱光了在床上他也不会碰一下。
我轻笑着：「还好你没摔伤。」
再多的话我也懒得说了，转身走向了周以澈的办公室。
7
飞机消失两年，又重新出现的新闻震惊了网络。
我的身份信息也很快被扒了出来。
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周以澈让我待在家里避风头。
我准备了简历资料，终于在收到心仪公司 offer 的时候松下了一口气。
工作定下了，是时候离开结束这一切了。
周以澈推开了房门，我瞬间合上了电脑。
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我们出发吧，从回来以后我都没有好好去看过他们。」
周以澈看了眼合上的电脑，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父母的墓碑被清扫得很干净，看得出来是有人用心处理的。
「周以澈，谢谢你在我消失的这两年一直照顾他们。」
我从未因为父母的逝世而迁怒过他。
当初尸检报告显示得很清楚，父母完全可以活着，他们选择了保护周以澈。
他们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义无反顾。
「这是我应该的，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底和父母说了句抱歉。
抱歉未来的日子不能像你们期望的那样，和心中的完美女婿在一起了。
8
在回去的路上，我刚开口。
「周……」
「小锦，晚上你可以来公司一趟吗？」
周以澈一如既往地顶着那双诚挚的双眸。
我叹了口气，算了，今天确实不是什么好日子，等到明天再说吧。
到了下班的时间，我驱车到了公司楼下。
本就阴沉的天随着银白色的闪电响起，豆大的雨点接踵而来。
电梯的门刚一打开，两侧同事拉开了礼花，纷纷递上一朵朵玫瑰。
灰白简约的办公室也被装扮成了一片粉色，里面还有我消失两年未见到的朋友。
从小到大，在国内国外活动的朋友都聚在了这里。
我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等到你们这一天了！」
说话的是同样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发小。
我和周以澈这一路走来，她都看在眼里。
悠扬的爵士乐已经到了末声，男主角终于姗姗来迟地推开了门。
但……
和所有人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周以澈只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手腕处的纽扣也没有扣上，慌不择乱地冲了出来。
他轻咬着下唇，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小锦对不起！温芙出了车祸，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我得过去看看情况。」
像是自欺欺人一样的，他继续补充：「我毕竟是她的老板，员工出事了，我不能置之不理。」
他看似是征求我的意见，实则只是通知。
我们的共同好友满是不可置信。
「周以澈，我看你昏头了吧？今天是你和小锦求婚的日子，你去找另一个女人？她是没朋友还是快死了要见你一面？你别太过分了！」
说话的男生是周以澈高中时的死党，周宇。
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俩从未吵过架，更像是亲兄弟一般，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爱好。
可此刻，听到这句话的周以澈抓住了周宇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墙壁上。
他的声音压了又压：「把你的乌鸦嘴闭上！温芙要是出事你……」
周以澈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我想起来，周宇是我们学生时代出了名的乌鸦嘴。
他说的坏事，十件里有九件都会发生。
周以澈微微抬高下巴，深吸几口气，松开了周宇的衣领，从我的身侧经过。
短暂地停滞了几秒后，「小锦，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随着周以澈的离开，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我偏过头看着外面的玻璃。
薄薄的湿气覆在擦得透亮的玻璃上，在城市的霓虹灯的照射下，随着雨点忽大忽小透着绚烂的光线。
我松了口气，内心竟然出乎意料的平淡。
还好周以澈选择了温芙，还好这场求婚的闹剧没有继续下去。
我看向远道而来的朋友，「我请你们去唱歌，走吧。」
9
KTV 力大家纵情地唱啊，闹啊。
对于周以澈的事情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一直到了凌晨，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和预料的一样，屋内空空如也。
我为了保持清醒并没有喝酒。
屋内属于我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不过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全部整理好，离开了这里。
我打车到了早就租好的公寓，给周以澈发了条分手的消息，就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被电话声吵醒。
是周宇打来的。
「你……跟阿澈提分手了？」
我哑着嗓子：「嗯。」
「哎，你别哭，你消失的这两年他心里也不好过，第一年的时候他天天以泪洗面，人都瘦了几圈，最近状态才慢慢好起来的，我以为是他想开了，结果……」
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没有解释嗓子哑是因为没睡醒的缘故。
「你放心好了，我没事。」
周宇又安慰了我几句，才匆匆挂了电话。
10
我和周以澈的圈子太过于重合，就算是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他也可以轻易就找到我。
我正和朋友喝着咖啡，忽然一道阴影挡住了我们的视线。
回过头，周以澈就站在后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他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衬衫。
「小锦，我们好好谈谈吧。」
朋友满是愧疚地解释：「阿澈求我半天了，我也不好意思。」
我笑了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在朋友离开后，周以澈并没有坐到她原先的位置，而我坐在了我的身侧。
他把我的手包在掌心，放在自己的脸侧，闭着眼睛像是在感受些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
「老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昨天我接到温芙的电话，我真的以为她要死了。」
「当初你出事故时，我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最后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那么像你，我真的没有办法走出来。」
说到最后周以澈的声音开始哽咽，看起来痛苦极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出了我的手，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所以，我没有办法对于一个相同处境的人坐视不理。但是老婆，我爱的人一直以来就只有你一个，你摸摸我的心，你难道不清楚吗？」
周以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爱的人只有我？
这句话说出来他真的不会心虚吗？
曾经我可以坚定不移地相信他说的话，可是经过这几天，我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了。
如果真的爱我，会因为一个长得和我模样相似的替身，把我一个人抛在求婚现场，遭到所有人的嘲笑。
如果真的爱我，他会在我回来了以后，还和其他女人保持着若有似无的亲近？
如果这就是他所说的爱，那我宁愿不要。
太脏，太廉价了。
「周以澈，在你的世界里，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你可以无条件地开始下一段感情，我可以理解你的变心，可是你不能既要还要，吊着温芙却还想要和我结婚，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周以澈下意识的就要解释：「我对温芙……」
「周以澈到了这种地步，你不用再说假话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对她没有超过下属的感情吗？」
「你有洁癖，可是却允许在家中、车里留下所有她生活的痕迹，你可以在我回来的当晚抛下我选择她，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所以，在我们没有彼此生厌之前，好聚好散吧！」
我把面前的咖啡一口饮尽，苦涩的酸味在口腔中蔓延扩散。
周以澈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凝视着我远去的背影喃喃。
「小锦，对不起。」
11
我休息了大半个月就开始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当中。
后来陆陆续续地听到了许多关于周以澈的事情。
比如他和温芙在一起了。
温芙要求他把公司的名字给改了，在公司里和周以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周以澈把温芙带回了老家，去见了他的父母，似乎是商量两个人的婚事，最后也不知怎么回到公司以后就开始冷战。
最后甚至在合作方的面前吵了起来。
我很清楚朋友们和我说这些话的意思。
我只是当个乐子一笑而过，直到温芙主动找上了门。
温芙的穿着打扮不过几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焕然一新。
几十万的包包勾在手腕上，身上穿着奢牌套装，翡翠珠宝挂在脖子和耳上，整个人贵气十足。
却又因为年纪太轻，显得很是微妙。
听到周围同事议论纷纷的声音，我不愿意成为话题的中心，立刻带着她到了楼下的咖啡厅。
她手上的包一放，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咖啡二话不说朝着我的脸上泼过来。
还好我的动作够快，用着胳膊一挡。
但却还是被高温的咖啡烫到了下巴和手腕。
白皙的皮肤上，瞬间落下了狰狞的红痕。
「慕锦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阿澈的前女友了，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要放在他的身上，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你明白吗？」
我慢条斯理地用湿纸巾擦干脸上和胳膊上的咖啡渍。
抬头看着她：「说完了吧？」
没等温芙做出反应，我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身侧，一把抓住她的发根朝后拉扯。
面前的咖啡我原封不动地浇在了她的脸上，看着她吃疼挣扎。
两个巴掌甩下去，掌心隐隐作痛，我才终于餍足的松开了她。
「我和周以澈分手以后已经断了所有的联系，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我都没有兴趣知道，我也不想参与你们的生活，我警告你，别惹我，否则下一次……就不止这两个巴掌了！」
温芙已经彻底被吓傻，瑟缩着身子，与刚才眼高手低高高在上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手机铃声正巧响起，是周以澈打来的。
我反手拿起她的手机接通。
「周以澈，管好你的女朋友。」
没等对面的回复，我直接挂断离开。
12
我没想到和周以澈再一次的见面会来得那么快。
高中同学结婚，百般推脱不成，我还是来了。
周以澈早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边，在看到我出现的时候，把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视线过于灼热，就算是我拼命忽略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随着我的身子而挪动。
我拥抱着新娘说着祝福的话语。
新娘为了不冷场，调侃着：「大家就算是分开了也是朋友嘛，阿澈，听说你跟小女友都见家长了，好事也快了吧？」
周以澈淡淡道：「分了快半个月了。」
我们这个圈子谁都知道周以澈当初为了温芙做出的那些疯狂事迹。
现在忽然分手倒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新娘立刻转移话题扯了点别的，就去招待新来的朋友。
我扭头就走，周以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红着眼眶，用着微弱的声线：「小锦，可以和我聊聊天吗？」
他的声音很轻，是我从未见过的不自信，仿佛风一吹就会在空中消散。
随着身子的靠近，我才意识到周以澈身上那让我生理性厌恶的桂花味已经被我喜欢的玫瑰香水所替代。
我忽然觉得好笑，实在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究竟还有什么可谈的。
可周以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我也清楚。
周围人来人往，我也不想在好友的生日上，让我和他的旧事成为大家的谈资。
许久未见，我才发现他消瘦了不少，原先精致的脸部轮廓此刻更是略微的凹陷。
他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盯着我。
终于在我不耐烦的啧声后，他缓缓开口。
「你最近……过得好吗？」
和周以澈的分手没有我想象中的悲伤。
只不过是睡觉的时候身边没有了熟悉的人，看到甜蜜视频的时候没有了分享的对象。
看到了好吃的餐厅陪伴的对象从他，变成了很多其他的朋友。
我实事求是地回答：「比想象中的好很多，很多。」
他的呼吸一滞。
「可是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发现除了你以外接近我的人都是带着目的，我从未看清过他们的真面目，我以为有一个和你相似的皮囊就可以像你一样，但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说到最后周以澈的眼角已经渗出了晶莹的泪液，顺着脸颊滑到了下颚。
「我承认在这两年和温芙的相处中，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曾经的你，一直到后来你出现我都没有办法把这份情感从她的身上抽离。」
「可是在你这一次离开后，我才明白了我爱的始终只有你，我没有办法第二次体验失去你的痛苦，小锦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曾经我最害怕看到周以澈脆弱的模样。
可现在看到他哭红的眼眶，只觉得虚伪至极。
我唇角扬着讽刺的笑：「周以澈，从我回来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温芙不一般的关系，你是真的以为我傻我蠢，看不出来吗？那个时候我可以理解你没有办法调整好心情，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说你们没有关系，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抛下我。」
「没有任何一天会重复出现，也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夜晚，更不会出现两个相似的人，你所谓的替代品只是对于自己出轨的辩解罢了。」
「周以澈我已经给过你太多太多的机会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周以澈还想说些什么，但仪式已经开始，他不得不回到了安排好的位置。
舞台上两位新人播放着高中时候，新郎准备向新娘表白时候的 VCR。
我注意到了视频里的我和周以澈正紧握着双手站在他们的身后。
到了最后有个同学开口问：「有没有什么祝福要送给他们的。」
镜头转移到了周以澈的身上。
「我希望你们俩也能像我和小锦一样甜甜蜜蜜，到时候我们一起举办双人婚礼！」
当时青涩的我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红了脸。
「谁要嫁给你呀！自恋狂！」
「不嫁给我，你嫁给谁呀？」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视频到了最后的结尾。
我下意识地朝着周以澈的方向看过去。
我看到了他不顾形象地捂着脸崩溃大哭。
13
这一次告别后，我收到了升职的通知。
但工作地点是江城的分公司。
距离这熟悉的地方有五百公里。
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去分公司，没有告诉任何人。
对我而言从大学毕业到高强度的工作，实际上也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
又是一如往常地加班到了凌晨，回过头才发现办公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我怕黑，怕鬼。
瑟缩着身子关上了灯，冲到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要关闭的瞬间，一双惨白的手挡在了中间。
我下意识地尖叫出声，拿着包包疯狂地砸着。
「滚啊啊啊啊！」
「停停停！别打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随着电梯门的敞开露出了他真实的面目。
是公司新来的副总，江寒来。
他跟我是同一天调来江城的，听说是老总的在外留学刚硕士毕业回来的小儿子。
我低头看了眼他被我打得发红的手指。
「小江总，对不起……我刚才以为……」
以为是鬼。
早知如此，我倒不如出现的是鬼呢。
就在我在脑海中思考着如何填写离职申请的时候。
「你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
嗯？
我挠了挠头：「刚调到这里，公司又对我寄予厚望，我不敢拖后腿。」
江寒来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电梯停在了一楼，我正准备和江寒来告别。
「明天不上班，请我吃个宵夜吧？当作是补偿。」
他挥了挥自己的手。
我也不是不愿意，江寒来是老总的儿子，又是海归。
他要去的地方，可不是我一个小员工可以承担得起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就去路边摊就可以了。」
我松了口气，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坐上了江寒来的车。
14
我选了家门口楼下的一个大排档。
平日里加班回来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摊主大婶一脸暧昧的，「小锦带男朋友来了呀？」
我两眼一黑，差点晕死了过去，「大婶别乱说！这是我领导！」
谁料大婶笑得更暧昧了。
「懂得，我都懂的。」
回过头才发现江寒来的唇角挂着一抹浅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到没有生气，我也就放下心来。
「慕锦……」
熟悉的声音，是周以澈。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这里，皱着眉思考是哪一步出了岔子。
「需要我帮忙吗？」
原先挂着温柔笑意的江寒来蹙起了眉。
我摇头：「你先点菜，我出去处理一下。」
15
周以澈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他手中掐着一根烟，浓密的雾气将他的身子缭绕。
不知何时停下的雪又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他是谁？」
从前我最喜欢的就是周以澈的这双眼。
内勾外翘的桃花眼下带着一个红色的小痣，格外地勾人。
可现在似乎因为过度疲劳的缘故, 导致猩红的血丝将黑色的瞳仁裹挟，看上去恐怖至极。
我冷笑着：「周以澈, 他是谁，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呵……外人……外人, 我们之间就只是外人的关系吗！」
周以澈的声音越喊越大，到最后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他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 摇晃着我的身子。
浓郁的酒气熏得我眼睛发酸, 却又止不住地想笑。
「不然呢？周以澈你还想要什么身份？我们没有订婚, 更没有结婚，我们所有的关系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彻底结束了！」
周以澈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他将我狠狠搂入怀中, 仿佛要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用力收紧，到我的肺部被挤压无法呼吸。
「周以澈！你放开我！」
「不！我不要！」
「小锦我后悔了, 这段时间我真的好痛苦，求求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求求你多看我一眼好不好？」
周以澈缓缓松开了我的身子, 双膝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抱着我的双腿，把脸贴在我大腿上，不让我离开他半步。
「你放开我！」
砰的一声。
我的身子重新找回了主动权。
周以澈被一拳打开了身子，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江寒来喘着粗气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没想到自己的私生活会被领导看到, 羞愧地咬着下唇：「没事，对不起领导, 给你惹麻烦了。」
「你他妈给我滚开！」
周以澈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水, 注意到了江寒来放在我肩膀上。
光影在周以澈的脸上不断变换, 那双嗜血的眸子宛若亘古不化的冰川透森然的冷光。
但可惜, 他并不是江寒来的对手。
三下两下就被打趴在了地上, 发出痛苦的哀号。
我并不想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过多地暴露自己的私生活。
但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我有那么多的顾虑。
「作（」我蹲在周以澈的面前。
「周以澈，这一次真的算了吧, 纠缠了大半年了, 我真的已经精疲力竭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了我的地址，但以后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们之间早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你知道吗？」
「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和生活。」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带着祈求和痛苦, 「周以澈，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周以澈怔怔地看着我，随即悲恸得哭出了声, 像个孩子一样抽搐不已。
他把头埋在地上, 用拳头一下又一下锤打在地面, 鲜血染红了一片。
可我已经毫不在意了。
毕竟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未来的日子我也不需要有他在我的身边。
我偏过头看着身侧的江寒来。
「江总，我不知道我的行为对你会不会产生误会, 但, 我现在并不想恋爱。」
「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江寒来轻笑着：「我知道，但我可以等你。」
我没有回他，只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很庆幸在爱情这条濒临死亡的路上能够及时醒来。
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会渴望爱情, 会怀念曾经和他经历的一切。
但，我可以保证，绝不后悔今天做出的选择。
来源：执笔断情丝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