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也许是从前我给的自信，付燃这个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所有人都该对他掏心掏肺。我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心想项小岚瞒着你的事可不少。

「你知道项小岚被勒索的事情吗？」我知道

齐芸问的是付燃。

我替付燃当传话筒：「他不知道。」

齐芸点点头：「项小岚确实也说瞒着你。」

「瞒着付燃和项小岚被抓住的把柄有关系？」

「没有，那个所谓的把柄在我看来并没什么。」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小岚。」付燃痛心疾首。

也许是从前我给的自信，付燃这个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所有人都该对他掏心掏肺。我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心想项小岚瞒着你的事可不少。

我又想到付燃出事前几天我看到项小岚和另一个男人手挽手的场景。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诞生在脑海。

「那个嫌疑人长什么样？」我问齐芸。

她一愣：「网上应该有人上传过视频。」

说着她打开手机给我看：「喏。」

视频里的男人确实如付燃所说，笑得阴恻恻的，手上一把刀抵在项小岚脖子上，一脸凶相。

可更重要的是，这个男的果然就是我印象里项小岚挽着的男人。

我赶忙把这事和齐芸说了，齐芸若有所思：「这么说有可能是共谋杀人，我们也会再多留意下，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联系。」

而付燃对我说的完全不能接受。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他说。

我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怜又可恨。

他不会相信自己以为的真爱不仅背叛了他，还和另一个男人联合起来给他设局，甚至害了他的性命。

8

这天我去接小烁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出校门的，垂着脑袋看上去不太开心。

这和以往不同，往常他总是和几个小伙伴蹦蹦跳跳地出来的。

我接过他的小书包，问他是不是不开心。小家伙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妈妈，他们说我没有爸爸是野孩子，不要和我玩。」

我以为他指的是付燃出事的事情，于是轻轻揉揉他的脑袋：「小烁有爸爸的呀，但是妈妈也和小烁说了，爸爸为了做好事，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话虽然没几分是真的，但我终归是不能给孩子留下父亲是个烂人的印象。

可是小烁却说：「他们说爸爸不是我的爸爸。」

我脸色一变：「谁说的？」

「是李志明先说的。」小烁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他站在校门口，似乎还在等家长。

我牵着小烁的手向他走过去。

小胖子看到我，又看到我身边的小烁，双手拽着书包带子，满眼警惕：「干什么？」

「小朋友，你和我们家小烁有过节吗？」我尽量柔和地问他。

李志明见我没有恶意，慢慢放松了警惕，他说：「没有呀。」

「那是谁和你说我们家小烁没有爸爸的呀。」

「我爸爸说的。」听到这个问题，小男孩挺着胸脯自信地回答。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父母的话是极有分量的，这也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我忍不住皱眉。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这个叫李志明的小男孩，也和他的父亲没有任何交集，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让自己的孩子传播这样的谣言让小烁难堪。

然而在我看到项小岚的时候，一切问题都水落石出。

她化着艳丽的妆容，卷发披散在肩上，身穿一条红色的鱼尾裙，步步生莲，风情万种。

付燃那大傻叉看到了又是眼前一亮，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见一声「项阿姨」。

李志明脆生生地喊，项小岚是来接他的。

项小岚笑眯眯地牵起他的手：「是不是等好久啦？」

她临走之前还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面无表情，倒是灵体状的付燃脸色不太好看。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用只有付燃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

「今天你头七。」

9

我知道项小岚打的什么算盘。

付燃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现在付燃也死了，她借小孩的嘴传谣，传着传着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即使最后判定小烁依然能分到付燃的遗产，也能先狠狠恶心我们一笔。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小烁一早就和付燃做过亲子鉴定了。

原因是付燃觉得小烁和他长得不像。

他自己出轨，看谁都得有点道德缺陷。

结果很明确，小烁

确实是他的儿子，当时因为这事儿我还和他大吵一架。

项小岚不知是觉得胜券在握，还是专程为了膈应我，开始频繁出现在小烁他们学校门口，有几次还大大方方地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概就是李志明的父亲。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两张幸福一家的合照，付燃的脸色倒是一次比一次精彩。

等到我去看守所的那天，付燃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我是去见宋大鹏的，也就是那个捅死付燃的人。

「你是什么人？」他看到我的时候一脸防备。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从包里拿出照片递到他面前。

宋大鹏看着照片里宛若一家三口的样子，满是血丝的眼睛变得更是通红，他瞪着我：「你哪来的照片，这男的和这小孩是谁？」

我耸耸肩：「这男的是谁很重要吗？你应该认识这个女的吧。」

我伸出手敲了敲照片里项小岚笑靥如花的脸。

「这个女的马上就能带着前夫的巨额遗产奔赴下一春了。」我又把手指移到李志明爸爸的身上，上下游移，「看这身打扮，这个男的应该也身价不低啊。」

说着，我将照片收起来放回包里，故作羡慕：「这女人的命可真好，你说对吧。」

宋大鹏低下头，从牙缝里一字一顿挤出三个字：「臭，婊，子。」

看他已经做好抉择，我转身就走。

走到看守所外面的时候，我问付燃：「你觉得项小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是李志明爸爸的，宋大鹏的，还是你的？」

我从付燃没有实体的脸上愣是看到「面如土色」四个字，这下他连跳脚的力气都没了。

10

几天后，齐芸急匆匆地跑过来和我说：「宋大鹏改口供了。」

我十分冷静地「嗯」了一声。果然，和我见完宋大鹏之后做出的猜测一样，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说这就是一场谋杀，他是通过各种公共电话亭和项小岚联系的，我们之前没有找到相关线索，就是因为这个。」齐芸压低声音对我说。

「展开说说。」虽然我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到。

「据他所说，他也是被项小岚欺骗了，项小岚和他原本谋划通过伪装意外来牟取遗产，并答应会帮他请最好的律师辩护，然后等他出狱之后再和他远走高飞。」

「但是项小岚偷偷又和别的男人勾结在一起，打算利用完宋大鹏之后就不管他了。」

说着她又摇了摇头：「付燃以为项小岚是依附于他的菟丝花，实际上人家是危险的曼陀罗。」

「这会不会是一场更大的阴谋，这两个男的一定是联合起来蛊惑小岚，让她来害我的。他们就是为了陷害小岚，对，就是这样。」良久没再吱过声的付燃突然开始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

我无语了。

我怀疑付燃是无法接受自己在感情上受到如此欺骗而彻底疯了。

不过就他那自以为在感情中如鱼得水的样子，他能被项小岚玩死十次我都不奇怪。

我甚至懒得回头搭理他惊世骇俗的言论，继续问齐芸：「现在怎么样了？」

「都关起来了，还是要相信咱们技术侦察科同事的力量的。」

「辛苦了这两天，瞅你这黑眼圈。」我笑着拍了拍齐芸的肩。

她顺势抱住我的胳膊：「那你给我整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

「好嘞好嘞，小烁，先去给你干妈拿点零食来。」

「小烁真棒，让干妈抱抱。」

屋子里充斥着欢乐的笑声，诱人的饭香。

还有一个在阴暗小角落里面壁怀疑人生的游魂。

11

开庭前两周我去看守所见了项小岚。

她头发有些凌乱，气色也不如我之前见到她时红润，只是这种苍白更让她多了几分病美人的气质。

「很得意吧？」她问我，语气平淡。

「还行吧。」我说。

她没再接话。

「你后悔吗？」我问她。

项小岚嘲讽似地扯了扯嘴角：「后悔什么，后悔抢了你的男人还是做事太不小心让你抓到把柄？」

没等我回答她又笑着说：「其实你应该谢谢我啊，你应该很恨付燃吧，毕竟你也知道，他

为了让你净身出户想那样害你。」

付燃的脸极尽扭曲。

「你后悔杀了付燃吗，他可是把你当真爱的。」

项小岚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爆发出刺耳的大笑声。

我只是看着她。

她笑够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手指绕着胸前的发丝：「和一个出轨的男人谈真爱？」

「你已经和他结婚了，他的财产早晚是你的，你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自己动手？」

「男人啊，他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出轨，相同的事情也总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我可不想和他纠缠半天到时候只捞到一点点东西，这不就得不偿失了。」她说。

「年龄对女人可是很残忍的。本来我能拿着遗产继续傍上李建忠的，真可惜。」

她的狠辣和决绝既在我意料之外，可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吗楚昭，我相当讨厌你。」她说，「你真的很难缠。」

我当然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一次次上赶着恶心我。

付燃在我身后发出绝望的嘶吼声，他张大了嘴巴，痛不欲生的样子，几欲落泪。

可是他流不出眼泪。

我并不同情他，我只觉得吵闹。

「孩子是谁的？」我问项小岚。

她抚摸了一下肚子，微微偏了偏脑袋，笑道：「你要这么问的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

付燃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12

从看守所出来后，我开车去接小烁。

付燃突然开始疯了一样和我道歉。

他像被人按下了播放键的复读机一样重复喃喃：「我错了，楚昭，我错了。」

因为他作为灵体在我身边的几天实在太聒噪，我已经掌握了自动过滤垃圾的技能。

小烁蹦蹦跳跳地从学校里跑出来，他兴奋地和我说，班上的同学又开始和他一起玩了。

见到小烁之后付燃终于久违地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他像迎接小烁出生那样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这个时候付燃的灵魂已经逐渐开始变淡了，我知道我马上就看不见他了。

很明显，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显得更为焦虑。

「原谅我好吗，昭昭。」他说。

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我已经记不得上次他这么亲切地叫我是什么时候了，是我们热恋的学生时代还是我们互相扶持一起寻找机遇的日子。

付燃的魂体开始慢慢消散，迎着他期待的眼神，我摸了摸小烁的头，用口型告诉他：「不可能。」

他的瞳孔骤缩。

付燃彻底消散前一刻，我听到他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是啊，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始至终变的那个人不是我。

13

这个案子最终以宋大鹏和项小岚被宣判故意杀人罪落幕，两人分别被判了20年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

当地电视台对此还进行了报道，一时间震惊全城，随后项小岚是第三者上位的事情也被网友发现，后续又有人扒出她是个惯三。而付燃作为死者，除了婚内出轨，也被人爆出欺压下级，性骚扰女员工等等黑历史。

真真假假不得而知。

这些事都是奔赴在吃瓜一线的齐芸和我说的。

「你那渣男前夫和这小三没一个好下场的，你这也算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了。」她在电话里感叹道。

那个时候我正在去上班的路上。

领导在前一刻刚给我发来消息，告诉我接下来会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交给我。

同时我留意到置顶的群里，小烁的班主任也在班群里夸小烁最近表现不错，测验总是满分。

我笑了笑：「都不重要了，反正我现在过得都挺好的。」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像照耀着我的未来，前路昭昭。

付燃后续

从人间消散后，我被自称是引路人的小男孩带到一条河边。

河流是深不见底的墨黑，河的中央大雾弥漫，诡谲而神秘。

我往后退一步，正准备询问，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雾中缓缓显出人形，有个浑身被包裹在黑袍里的人划着船穿过浓雾。

他在我身旁停下。

我踏上船，他看着我，用手在面前轻轻扇

了两下，又调转了船头往回划。

我试图和他搭话，可他却一声不响。

船靠岸停下，我下了船，面前是一条青石板路，周围密密麻麻开满了艳丽的曼珠沙华。

我知道我这是走上了黄泉路。

路上形形色色很多鬼魂，神色各异，但都在往前迈着步子。

我询问走在我旁边的鬼：「咱们这是去哪？」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赶着去投胎呗，还能去哪。」

「咱们只要往前走就可以了吗？」

他转头上下扫我一眼，皱了皱眉头：「我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死呢。先这么走着看呗,反正大家都在往前走。不是,哥们儿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啊这么大，你是活着的时候不爱洗澡吗？」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我活着的时候每天都洗澡。

可我又想到划船载我过来的黑袍人挥手轻扇的举动,还是不自信地抬手试图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却什么都没闻到。

路的尽头是一座桥和一长列排着队的人。

凭借我身高185的优势，我看到一个女人在分发汤碗，鬼魂喝了之后就可以登上面前的桥。

原先我以为孟婆是个体态佝偻的老婆子，却没想到是这样婀娜漂亮的女人。

我走上前的时候,女人递给我汤的手一滞，她吸了吸鼻子，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你身上有股腐臭味,应该死了很多天了吧。但是我又闻到了人间的气味，你在人间逗留了数日才回来。」

「让你在人间逗留，是神的恩赐还是惩罚？」她喃喃低语,唇角流露出一抹嘲弄。

孟婆的手指在碗壁上轻轻敲了两下，把碗递给我。

我接过，低头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却发现碗底走马灯一样地闪过我的生平。

我看到年少时的楚昭,她或是笑意盈盈地回眸冲我招手,或是悄悄试探着牵起我的手，或是因为看了感人的电影哭得梨花带雨地靠在我的肩头。

灵动而美丽。

画面一转，我又看到刚结束异地的我们，那时候我还在找工作和创业途中,我们只能租着最便宜的房子,蜗居在大城市阴暗的地下室。

我握着楚昭的手神情坚定，我依稀记得我在和她说什么。

我说，昭昭，等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赚大钱，不会让你白白跟着我受这些苦。

之后的画面总是我和楚昭无休止地争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昭变得那么歇斯底里。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我再也不想看到的面孔。

曾经我无比迷恋这张脸,而现在我只觉得她面容可憎。

画面中项小岚歪着脑袋，苦恼地看着被挂在树上的丝巾。

这是我和她的初见，我帮她取下了她的丝巾,她抓着我的手感激地向我道谢,笑容灿烂,目光真挚。

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我会对她心动了。

因为初见时她给我的感觉像极了年轻的楚昭，明媚又灿烂。

然而事实却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快喝吧，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孟婆笑着，又伸手点了点我的碗。

碗里暗黄色的液体泛起一圈圈涟漪，碗底的画面消失了。

我在后人的不满声中将汤一饮而尽。

待我喝完，孟婆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身后的桥：「去吧。」

桥分三层,我却只能踏入第二层玄黄。

不知为何，桥内还有很多灵魂在飘荡，仿佛迷失了方向。

隐约间,我听见一个小姑娘慵懒地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这个叫付燃的……就进畜生道吧。」

-完-

来源：葡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