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六九年那个冬天,我和一群北京知青被分配到黑龙江建设兵团第八师五十三团,才十八岁的我还啥也不懂呢,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踏上了知青之路。
麦田情思
北大荒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一九六九年那个冬天,我和一群北京知青被分配到黑龙江建设兵团第八师五十三团,才十八岁的我还啥也不懂呢,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踏上了知青之路。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了三天两夜,终于到站了,迎接我们的是铺天盖地的大雪和刺骨的寒风。
"哎哟,这哪是人待的地方啊!"王小军搓着冻僵的手直跺脚。
我默不作声,心里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害怕又委屈又不甘心。
生产队长骑着马来接我们,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上的沟壑比北大荒的田垄还深,手上的老茧厚得像树皮。
"同志们,先去食堂暖和暖和,歇一歇。"队长的声音粗犷却透着朴实。
食堂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小秋。
她是队长的弟媳,二十出头的样子,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蓝棉袄,腰上系着个灰布围裙,正在灶台边忙活。
"来了啊,城里的知青。"她笑着招呼我们,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那碗萝卜汤又咸又烫,却是我到北大荒后感受到的第一丝暖意。
队里给我们分了宿舍,破旧的土坯房,却是我们接下来日子的安身之所。
碰巧我住的房子就在小秋家隔壁。
她丈夫当兵去了,在吉林某部队服役,家里就她和公婆住。
北大荒的夜特别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有时半夜醒来,我总能听到隔壁小秋悉悉索索的动静,或者轻轻的叹息声。
"想家了吧。"我自言自语,心里忽然涌上一丝莫名的亲近感,大概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城里人哪受得了这种苦日子,不出半个月,我就病倒了。
先是咳嗽,后来开始发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连水都喝不进去。
是小秋发现了我的情况,她二话不说,背着我走了五里雪路,把我送到了团部医疗所。
背上我的时候,她说:"抓紧了,别掉下去。"
我迷迷糊糊地趴在她的背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麦草的气息,心里暖洋洋的。
"你这娃娃,咋不早说呢,烧成这样。"一路上她念叨着,语气里满是责备,却又掩不住关切。
在医疗所躺了三天,小秋每天都来看我,给我端来自己做的小米粥。
"多喝点,胃暖和了才好得快。"她总是这样叮嘱,然后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我。
那时候,我心里只有感激,却不知这份感激何时悄悄变了味道。
出院那天,小秋借了一辆马车来接我。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我偷偷看她的侧脸,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赶紧把目光移开。
"国强,你这个北京来的小知识分子,以后可得注意身体啊,北大荒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笑着说。
"谁说我是小知识分子了,我可是要当农民的人。"我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脯。
"行行行,大知识分子。"她被我逗笑了,眼角的笑纹像是冬日里盛开的小花。
春天来得很慢,但还是来了。
北大荒的土地开始解冻,整个生产队都忙活起来,准备春耕。
对我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来说,农活简直是天书。
"锄头都拿不稳,还想下地干活?"老农们摇着头,眼里满是怀疑。
小秋却不嫌弃我笨手笨脚,她手把手教我锄地、播种,教我分辨庄稼和杂草。
"这样拿锄头,不费劲。"她站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示范,"顺着胳膊的力气往下砍,不要蛮干。"
她的手粗糙却温暖,那种触感让我心跳加速。
田野上,我和小秋常常一前一后地劳作。
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我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赶紧低头继续干活,生怕被人发现心思。
"国强,你怎么老走神啊?"小秋回过头问我。
"没、没有啊,我在想...想家里人。"我结结巴巴地扯谎。
"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她关切地说。
我摇摇头:"不累,咱接着干。"
其实心里想的哪是家里人啊,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姑娘。
队里的老张头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小伙子,眼睛别总往人家小秋身上瞟,她可是有主的人。"有一天,老张头忽然悄悄对我说。
我脸"唰"地一下红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您误会了。"
"哎,年轻人,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还狡辩啥。"老张头笑着摇摇头,"不过你记着,心里想想就行了,可别做出啥出格的事来。"
我心虚得不行,连看小秋的勇气都没了。
夏夜的北大荒,蝉鸣阵阵,萤火虫在麦田间飞舞,像是天上的星星掉进了人间。
队里组织看露天电影,放的是《英雄儿女》。
电影开始前,大家席地而坐,我和王小军找了个角落坐下。
谁知道小秋竟然带着饭盒走过来,递给我一个:"知道你们没吃晚饭,我包了点饺子,趁热吃。"
王小军起身去拿水了,我和小秋就这么坐在一起。
黑暗中,我们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一起,她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去,我的心却像打鼓一样"咚咚"直响。
"小秋...你,你从小就在这长大吗?"我硬着头皮找话题。
"嗯,从来没出过远门。"她小声回答,"听说北京很热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
"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冒失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接我的话茬,只是轻声说:"电影要开始了。"
在黑暗中,我偷偷看她的侧脸,被电影银幕的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秋收时节,队里忙得不可开交。
那天,小秋在帮忙往翻斗车上装麦子,我在不远处打捆。
忽然,车子的刹车松动了,车厢慢慢滑动起来。
"小心!"我丢下手里的活儿,箭一般冲过去,一把推开小秋,自己却被车厢角撞到了肩膀。
剧痛让我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差点没站住。
"国强!"小秋惊叫一声,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你这个傻小子,怎么这么冲动!"
她的眼圈红了,颤抖着手给我检查伤口。
"不碍事,就是擦破点皮。"我咬着牙笑笑,其实疼得直冒冷汗。
小秋二话不说,撕下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给我包扎。
"疼不疼?"她问,声音有些发抖。
"不疼,真的。"我逞强道,却在她轻轻碰到伤口时"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还说不疼,嘴硬。"她白了我一眼,眼里却满是心疼。
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即使肩膀疼得要命。
晚上,队长特意来看我,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有血性。"
我心里美滋滋的,却不敢表现出来。
小秋那天晚上做了一锅鸡汤,说是给我补身体。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段时间要多休息。"她把汤碗递给我,坐在一旁看我喝。
喝着喝着,我鼓起勇气问:"小秋,你...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她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快了吧,他信上说可能明年春节前退伍。"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但还是强装笑容:"那挺好,你们就能团聚了。"
她点点头,眼神却有些复杂:"嗯,都三年没见了。"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只有勺子碰到碗的声音在屋里回响。
北大荒的第二个冬天比第一年还要冷。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北京家里的信,字迹歪歪扭扭,是妈妈写的。
"国强啊,你爸病了,挺严重的,医生说需要长期照顾......"
我坐在炕头上,手里的信被攥得皱皱巴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敲门声响起,小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来:"刚包的,趁热吃。"
看我一脸心事重重,她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把信递给她,她看完后长时间沉默,最后轻声说:"你得回去了。"
"可是......"我欲言又止,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家里老人需要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小秋语气坚定,"何况你们城里知青早晚都要回去的,不是吗?"
她说得对,我们这些知青来北大荒本就是临时的,总有一天要回到城市。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我心里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
那天晚上,我和小秋一起去了村边的麦田。
北大荒的冬夜,星空格外璀璨,银河像一条发光的丝带横跨天际。
"小秋,其实我......"我鼓起勇气,想说出心里话。
"国强,"她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有些话,说出来反而不美了。"
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眼睛里却有坚定的光芒。
"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有你的家人,我有我的家庭。"她轻声说,"缘分让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相遇,已经很珍贵了。"
我沉默了,因为我知道她说的对。
"但我们可以写信,对吧?"我试探着问。
"当然,"她点头微笑,"你可以告诉我北京的变化,我告诉你北大荒的新鲜事。"
就这样,我们在星空下达成了一个简单而纯粹的约定。
离开前的那天早晨,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来送我。
小秋站在人群后面,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
"路上吃的。"她把布包塞给我,眼睛里满是不舍,"到了北京给我写信,别忘了。"
"我一定写。"我郑重地点头,生怕自己忍不住掉下泪来。
火车缓缓启动,我透过车窗看她,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留在了北大荒那片黑土地上。
回到北京后,我全心照顾父亲。
家里的老房子阴暗潮湿,爸爸躺在床上,瘦得脱了形。
"国强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妈妈红着眼眶说,"这日子可算有了盼头。"
看着老两口的样子,我心里既愧疚又心酸。
白天照顾父亲,晚上我就在附近一家小工厂打零工,日子忙碌却充实。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北大荒,想起那个教我干农活的姑娘。
我和小秋约定好了通信,可真写起来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我只是简单地描述了北京的变化和父亲的病情,问候她和生产队的人。
"北京最近修了不少新房子,马路也比以前宽了。爸爸的病情时好时坏,但总体在好转......"
小秋的回信总是来得很慢,但每次都写得很长很细。
她告诉我她丈夫已经退伍回来了,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现在在队里当了拖拉机手。
她还说今年的麦子长势很好,秋天一定能大丰收。
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她平静而满足的生活。
这让我既高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小秋肯定过得挺好的。"我自我安慰,却又忍不住想:她会不会有时也想起我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在工厂从学徒做到了小组长,父亲的病也慢慢好转能下地走路了。
我本以为自己会慢慢忘记北大荒的一切,可每当看到田野或者麦子,心里就会泛起涟漪。
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在北大荒的日子,梦到和小秋一起在田间劳作的场景。
醒来后,枕头总是湿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转眼间,到了1975年的春天。
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
北大荒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特大洪灾,我原来所在的生产队受灾严重。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小秋在洪水中挣扎的画面。
不知怎的,我什么都没多想,向工厂请了假,收拾简单的行李就往火车站赶。
"你疯了吗?"父亲拉住我的胳膊,气得直喘粗气,"那么远的地方,又不是你的责任,你去添什么乱!"
"爸,那里有我的战友,有帮助过我的人。"我轻声说,"我得去看看,帮点忙。"
"你这孩子,从小倔脾气。"父亲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点。"
这次北上的旅程比我想象中艰难得多。
铁路多处被洪水冲断,我辗转乘车、步行,有时甚至搭顺风牛车,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达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让我心痛:曾经熟悉的村庄几乎被洪水淹没,房屋倒塌,农田被毁,到处是忙碌救灾的人群。
我顾不上休息,立刻加入了抗洪队伍,帮忙运送物资、加固堤坝。
正在堆砌沙袋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国强?真的是你?"
我回头,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你是......"我一时没认出来。
"我是刘铁生啊,小秋的丈夫。"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眼里闪着泪光,"听小秋说起过你,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他比我想象中要高大结实得多,脸庞晒得黝黑,眼神却很清澈坦荡。
"是啊,听说这里遭灾,就赶回来了。"我笑着说,心里却在想:这就是小秋的丈夫啊。
"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他拍着我的肩膀,眼里满是真诚,"来,我们一起去加固那边的堤坝。"
就这样,我和刘铁生并肩作战,一起抗洪救灾。
他是个好战友,不怕苦不怕累,军人的作风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一起扛沙袋、搭帐篷、救援被困群众,在洪水中趟过齐腰深的水区。
"国强,小心!"有一次,他一把拉住我差点被急流冲走的身体,力气大得惊人。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小秋为什么会嫁给他。
这样一个可靠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小秋呢?"在短暂休息的间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去附近村子帮忙了,那边有几个老人需要人照顾。"刘铁生递给我一根烟,"她常提起你,说你是她见过最勤快的知青。"
我笑了笑,心里五味杂陈。
好在忙碌的救灾工作让我无暇多想。
洪水肆虐了整整一周,我们日夜奋战在大堤上,填沙袋、搬运物资、救助被困群众。
终于,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洪水开始退去。
那天傍晚,我正在帮忙清理淤泥,忽然听到有人叫我。
转身一看,小秋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水壶。
她比我记忆中瘦了些,脸上有了些风霜的痕迹,但眼睛依然清亮动人。
"国强,你真的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嗯,回来了。"我擦擦手上的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喝点水吧,忙了一天了。"她把水壶递过来。
我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是她熟悉的茶水味道,有点苦,回味却很甜。
"你爸爸的病好些了吗?"她轻声问道。
"好多了,现在能下地走路了。"我回答,"你呢?一切都好吧?"
她点点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村民说话的刘铁生:"铁生是个好人,对我很好。"
"我看得出来。"我真心地说,"他是个好战友。"
小秋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们已经认识了?"
"嗯,这几天一起抗洪。"我笑着说,"他力气可真大,救了我好几次。"
小秋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他就是这样,对谁都好。"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必说破,只要知道彼此都好,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刘铁生一起参与生产队的重建工作。
小秋每天为我们做饭送水,晚上我们三个人常常坐在院子里聊天。
刘铁生会讲很多军营里的故事,小秋则会分享这几年北大荒的变化。
我告诉他们北京的新鲜事,城市的发展和变迁。
"国强,你真是个有见识的人。"刘铁生常常这样说,眼里满是真诚的赞许。
在这样的夜晚,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幸福。
没有复杂的情感纠葛,只有纯粹的友谊和互相关心。
可好景不长,一天晚上,小秋突然发起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
"国强,快帮忙!"刘铁生慌了神,一边给小秋擦汗一边喊我。
我和刘铁生二话不说,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小秋抬到了马车上,往团部医院赶。
一路上颠簸不已,小秋的脸烧得通红,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秋,坚持住啊。"刘铁生握着妻子的手,眼里满是焦急和心疼。
我在一旁默默地加快赶车速度,心里也揪着疼。
到了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肺炎,情况很严重。
"需要特效药,但我们这里没有。"医生摇摇头,"最近的只有省城医院才有。"
刘铁生一下子傻了眼:"省城?那得多远啊!"
"我去。"我站出来,"我去省城拿药。"
"可是......"刘铁生犹豫了。
"铁生,你留下照顾小秋,我去去就回。"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就这样,我连夜赶往省城,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第三天拿到了药。
当我气喘吁吁地赶回医院时,刘铁生正守在小秋床前,眼睛红肿,胡子拉碴,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药......"我气还没喘匀,就把药递了过去。
医生立刻给小秋注射了药物,然后对我们说:"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意志力了。"
那一夜,我和刘铁生守在小秋床前,谁都没合眼。
"国强,谢谢你。"刘铁生突然开口,声音哽咽,"要不是你,小秋可能......"
"别这么说,小秋也救过我。"我轻声说,"我们是朋友啊。"
刘铁生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我们是兄弟。"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第二天一早,奇迹发生了。
小秋的烧退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铁生......"她虚弱地叫着丈夫的名字,然后目光转向我,微微一笑,"国强,你也在啊......"
看着她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我和刘铁生同时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情谊,什么是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小秋康复后,我们三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不再是简单的知青和乡亲,而是生死与共的亲人。
洪水过后的第三个周末,生产队举办了一场简单的聚会,庆祝村子初步恢复。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唱着歌,笑着,像是一个大家庭。
刘铁生站起来,举起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要敬国强一杯,是他不顾自己安危,从北京赶回来帮我们。这样的兄弟,一辈子难得啊!"
"干杯!"大家一起举杯。
我看向小秋,她正含着泪微笑,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温暖。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三个人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纽带,这种纽带超越了单纯的情感,是一种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的深厚友谊。
那次北大荒之行,我一共待了两个月。
临走时,刘铁生和小秋送我到火车站。
刘铁生紧紧拥抱了我:"兄弟,有空常回来看看。"
"一定。"我点点头,转向小秋,"多保重。"
小秋递给我一个布包:"还是路上吃的,别饿着。"
和六年前我第一次离开时一模一样。
火车缓缓启动,我看着站台上的他们,心里充满了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和宁静。
有些感情,不必拥有,守护就好。
有些情谊,不在朝夕相处,而在心灵相通。
回到北京后,我把北大荒的经历写成了一篇文章,贴在了工厂的墙报上。
没想到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特别是那些曾经的知青们。
他们鼓励我继续写,写下那段特殊年代的记忆和感受。
"国强,你应该去投稿啊,说不定能出书呢。"厂里的老王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笑着摇摇头:"就是记录一下自己的感受罢了,没想那么多。"
可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我的文章被一家杂志社看中了,编辑找到我,邀请我继续写知青题材的作品。
就这样,我开始了写作的道路。
多年后,当我出版了第一本关于知青生活的小说集,我把它寄给了小秋和刘铁生。
他们的回信很简短,只有一句话:"读着你的故事,仿佛回到了那些日子。"
后来我又回过北大荒几次。
每次小秋和刘铁生都热情接待,我们一起喝酒聊天,回忆那段艰苦却美好的岁月。
他们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欣慰。
岁月流转,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轨迹。
但每当我站在麦田边,看着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我都会想起北大荒的那片土地,想起那个教我割麦子的姑娘。
那段青春,那份情思,如同麦田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纯净,永远珍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人生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人,但能在心里留下印记的却很少。
小秋和刘铁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们教会了我责任和选择的意义,教会了我如何在复杂的情感中保持纯粹。
如今,当我站在北京的高楼望向远方时,我知道在北大荒的某个角落,有一对夫妻也许正望着南方,思念着远方的朋友。
这种默契和牵挂,不需要言语,却能跨越千山万水,温暖彼此的心灵。
那是青春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
是那片黑土地上发芽的种子,在岁月长河中生根发芽,开出最美的花。
来源:禅悟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