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嫂子站在高高的秆子间，突然转身拉住我的手腕，眼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金黄的苞米地里，秋风掀起阵阵波浪。

嫂子站在高高的秆子间，突然转身拉住我的手腕，眼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明，你听我说，我跟你哥这些年...你知道的，村里人怎么传我。"

她咬着嘴唇，目光如炬地望着我，"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告诉任何人，但你家香火，恐怕只能靠你了。"

我心跳如雷，不敢问她口中未尽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叫李小明，一九七三年出生在河南一个叫李家庄的村子里，那里有一条黑褐色的河流蜿蜒穿过。

这条河夏天干涸见底，冬天结冰封河，一年中只有春秋两季才有清亮的河水缓缓流淌。

李家庄原本姓李的人家很多，后来改革开放，不少人出去做生意，慢慢地，姓其他姓氏的人家也搬进来，日子久了，也就没人计较村名与姓氏的关系了。

我家在村子的东头，一座坐北朝南的砖瓦房，院子里有两棵梨树，每到春天，白花绽放，像是挂满了小小的灯笼。

我上面有个哥哥，比我大八岁，叫李大明，从小身体就不好，七岁那年患过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差点没熬过来。

"那场病烧坏了他的根基。"村里老人这样说，眼神中带着怜悯，仿佛看到了我家命运的注定。

尽管身体不好，哥哥却是个有志气的人，从小学习就好，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后来又考上了省城的医学院，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父亲是个木匠，做的家具在方圆十里都有名气，母亲在生产队干活，后来包了几亩地种菜，每天天不亮就骑着三轮车去集市上卖。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为了哥哥上大学，家里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我呢，学习一般，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县里的技校，学了两年电工，一九九二年回到县里的一家国营纺织厂上班。

九三年，哥哥从医学院毕业，回到县医院工作，一家人总算松了口气。

同年冬天，哥哥经人介绍，认识了隔壁村赵家的闺女赵雨晴。

赵雨晴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据说她上高中时是校花，毕业后在县供销社工作，是个城镇户口，家里条件比我们家好一些。

第一次见面，赵雨晴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踩着高跟皮鞋来我家，头发烫得卷卷的，脸上还带着淡妆，看起来比农村姑娘精致多了。

母亲给她端茶倒水，嘴里不住地夸她漂亮，懂事，赵雨晴也礼貌地应着，不时偷偷看向坐在一旁的哥哥。

哥哥穿着一身笔挺的白大褂，头发用发油梳得一丝不苟，虽然身材瘦弱，但那一身医生的打扮确实给他增添了不少魅力。

我站在厨房门口偷看，心想这样漂亮的城里姑娘怎么会看上我哥这个身体不好的农村娃？

后来才知道，赵雨晴的父亲前几年查出了肺病，是哥哥给治的，两家因此熟识起来。

他们的婚事进展得很快，第二年春天，哥哥和赵雨晴举行了婚礼。

婚礼在县里最大的饭店办，来了不少哥哥的同事和赵家的亲戚，热热闹闹的，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嫂子穿着白色的婚纱，手里捧着鲜花，哥哥穿着黑色的西装，两人站在一起，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我抱着哥哥从医学院带回来的那台老相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后来洗出来，挂在了我们家的堂屋里。

婚后，哥哥和嫂子在县医院附近租了房子，隔三差五回来看看父母，带些城里买的东西，有时还会带我去他们那儿住上一晚。

我记得他们的房子虽小，但收拾得很整齐，嫂子做的饭菜也很好吃，总会变着花样做些城里人爱吃的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哥嫂结婚已经三年，家里却迟迟没有孩子的消息。

一九九五年的夏天，热得连蝉都懒得叫，村口的槐树下，几个老人摇着蒲扇，说着闲话。

我从厂里骑车回来，远远就听见他们在谈论我家的事。

"李木匠家那个大儿子，都结婚三年了，怎么还没个动静？"一个糟老头子眯着眼睛说。

"谁知道呢，听说他媳妇嫁前是城里人，这些城里人不都喜欢晚生吗？"另一个老头搓着手回答。

"我看未必，我家老婆子跟赵家那婆娘做过针线活，听说那赵雨晴嫁前家里着急把她嫁出去，怕是有隐情啊！"第三个老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我气得脸通红，差点冲上去理论，但想了想，还是低头骑车回家了。

这样的流言蜚语，在村子里不断蔓延，就像那些阴暗角落里滋生的霉菌，无声无息地蚕食着人心。

回到家，我看到母亲坐在院子里择菜，脸色阴沉。

"娘，怎么了？"我蹲下来帮她。

"你嫂子今天来了，跟你哥吵了一架，哭着回娘家去了。"母亲叹了口气。

"吵什么了？"我问。

"还不是为了孩子的事。"母亲放下手中的菜，擦了擦额头的汗，"村里人嘴碎，都传到你嫂子耳朵里去了。"

我心里一沉，没敢多问。

晚饭时，父亲和哥哥都沉默不语，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爸，我听说王家买了台彩电，您要不要也买一台？"我试图缓和气氛。

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扒饭，仿佛没听见我说话。

"过几天我去接你嫂子回来。"哥哥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厂里最近忙吗？"

"不太忙。"我回答。

"那你帮我去接一下，我这几天医院里走不开。"哥哥放下筷子，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疲惫。

"好，我去接嫂子。"我点头答应，心里却有些忐忑。

自从哥哥结婚后，我和嫂子的交流并不多，每次见面都是礼貌地打个招呼，问几句客套话，从未单独相处过。

父亲忽然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你们兄弟俩，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盯着哥哥，眼睛里闪着怒火，"咱们李家男丁本来就少，你们这是要断了咱家的香火吗？"

哥哥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手微微发抖。

"爸，我和雨晴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

"医生说什么？"父亲追问。

"医生说...再观察观察。"哥哥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观察？观察了三年了！"父亲猛地站起来，"你自己是医生，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医院里的人怎么说你？"

"爸！"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别这样。"

父亲瞪了我一眼，丢下筷子，大步走出了屋子。

哥哥坐在那里，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小明，谢谢你。"他轻声说，"周日你去接嫂子回来吧，她在娘家待得太久，人家会说闲话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晚，我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父亲的话，想着哥哥的表情，想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还有即将到来的周日，我要去接嫂子回家。

夏天过去，秋天来了，田野里的庄稼渐渐泛黄，村子里弥漫着收获的气息。

九月的一个周日，我骑着自行车去接嫂子，车后座绑了一条毛巾，怕嫂子坐着不舒服。

赵家在隔壁的王家庄，要翻过一座小山才能到达，路上要经过大片的苞米地，那时的苞米正值成熟，金黄的穗子沉甸甸地垂着头，秋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骑着车，一路上想着该怎么跟嫂子说话，心里有些忐忑。

到了赵家，嫂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色的裙子，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许多。

"嫂子，哥让我来接你。"我把车停在她面前，有些局促地说。

"你哥呢？"嫂子问，声音很轻。

"医院里走不开。"我回答。

嫂子点点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妈，我走了。"

赵母从屋里出来，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眼睛很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小明啊，长高了，比你哥还壮实。"赵母笑着说，"路上慢点骑，别摔着你嫂子。"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赵母转身进屋，拿了一个包袱出来，递给嫂子。

"给你爸妈带的一点心意，你别忘了给他们。"赵母叮嘱道。

嫂子接过包袱，放在车篮里，然后坐上了后座。

"走吧。"她轻声说。

我感觉后座一沉，嫂子的手轻轻扶在我的腰间，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嫂子，坐稳了，路不太好走。"我故作镇定地说。

开始骑车，离开赵家后，是一段平坦的土路，两边是水田，已经收割过的稻茬泛着金黄的光。

嫂子很安静，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叹气。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专心骑车，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话应该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小明，你今年多大了？"沉默了许久，嫂子突然开口问道。

"二十二了。"我回答。

"有对象了吗？"嫂子又问。

"没有..."我有些不好意思，"厂里有人介绍过，但都不合适。"

"你这个年纪，应该找个姑娘了。"嫂子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有接话，继续骑车，心里却想着嫂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路渐渐变得崎岖，开始上坡了，我用力蹬着车，汗水从额头滚落。

"停一下吧，我走一段。"嫂子说。

我停下车，嫂子从后座下来，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

"你也歇一歇，这坡太陡了。"嫂子看着我汗水淋漓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我。

我接过手帕，擦了擦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谢谢嫂子。"我局促地说。

山坡上的路两旁都是高高的苞米地，金黄的苞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风吹过，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嫂子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苞米地出神。

"小明，我们歇会儿吧。"她指着苞米地说，"我想坐一会儿。"

我点点头，推着车跟在她后面，穿过一条小路，进入了苞米地。

苞米地里很静，阳光透过密集的苞米杆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成熟庄稼的气息。

嫂子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也坐下。

我把车停好，有些忐忑地坐在她旁边，却又不敢离得太近。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喜欢在苞米地里玩捉迷藏。"嫂子望着远处，眼神飘忽不定，"那时候真好，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嫂子，哥对你不好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嫂子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

"你哥对我很好，他是个好人。"嫂子轻声说，"但有些事情，不是人好就能解决的。"

"是关于...孩子的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嫂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我，目光中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小明，你知道村里人都怎么说我吗？"嫂子突然问道。

我摇摇头，不敢接话。

"他们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说我嫁给你哥是攀高枝，说我娘家着急把我嫁出去是因为我有问题。"嫂子的声音很平静，眼睛里却装满了辛酸。

"嫂子，别听他们瞎说。"我急忙安慰她。

"可我和你哥结婚三年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是吗？"嫂子苦笑着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苞米地里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嫂子的头发随风飘动，在阳光下泛着光。

"小明，其实我和你哥去医院检查过很多次了。"嫂子突然说道，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医生说，你哥小时候那场病..."嫂子的声音哽咽了。

我心里一震，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

"医生说，你哥可能..."嫂子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可能永远都不能有孩子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让我一时语塞。

嫂子哭得肩膀微微颤抖，我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哭泣。

"嫂子，别哭了，会有办法的。"许久，我才轻声说道。

嫂子抬起头，泪水已经弄花了她的妆容，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小明，你跟你哥长得真像。"嫂子突然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感。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心跳加速。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嫂子的眼神迷离。

我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时间仿佛凝固了，苞米地里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和我剧烈的心跳声。

嫂子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我被这眼神吸引，不自觉地向她靠近。

就在我们的距离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嫂子突然站了起来。

我也站起来，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愧疚，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

"小明，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嫂子转过身，但仍能看出刚才哭过的痕迹，"你家的香火，恐怕只能靠你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那一丝不该有的火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责任感。

"嫂子，我明白了。"我低声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嫂子点点头，眼中是说不尽的感激和复杂。

"我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天就黑了。"嫂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我停在一旁的自行车。

我推着车，跟在她身后，走出苞米地，阳光依然明媚，但我的心却像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回到家后，嫂子像往常一样，帮母亲做饭、洗衣，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苞米地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悄然改变，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会一圈一圈扩散开去，直到触及湖的每一个角落。

那晚，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浮现嫂子在苞米地里的眼神，和那句"你家香火得靠你了"的话。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夜之间承担了太多，责任的重量让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发现家里只有母亲在厨房忙碌。

"娘，哥和嫂子呢？"我问。

"一大早就回县城了，说医院里有事。"母亲头也不抬地回答，"赶紧吃饭，别迟到了。"

我点点头，匆匆吃了几口饭，骑车去上班。

路过村口时，几个大婶正在井边洗衣服，看见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我加快车速，假装没看见，但心里却明白，她们说的一定是我家的事。

到了厂里，我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出错，被组长骂了一顿。

"小明，你魂丢了？"组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最近有心事？"

我摇摇头，不敢说实话。

"年轻人，有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些。"组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对我一向不错。

"组长，我...我在想找对象的事。"我支支吾吾地说。

组长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我记得我侄女今年也二十出头，在县医院当护士，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我心里一动，县医院，那不是哥哥工作的地方吗？

"好啊，谢谢组长。"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魂不守舍，一有空就想着嫂子在苞米地里说的话，和那个差点越界的瞬间。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嫂子是哥哥的妻子，我不应该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另一方面，嫂子说的"你家香火得靠你了"，又让我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

周末，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县城，说是想去看看哥哥和嫂子。

其实，我心里很矛盾，既想见到嫂子，又害怕见到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哥哥的房子在县医院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是一栋老旧的两层楼房，他们租住在二楼，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

"小明来了？"哥哥见到我，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了笑容，"快进来坐。"

嫂子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声音，探出头来，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仿佛那天在苞米地里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小明来了？吃过饭了吗？"嫂子问道。

"还没有。"我回答，尽量避开她的眼神。

"那正好，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嫂子笑着说，转身回厨房忙去了。

哥哥拉我坐下，倒了杯茶给我。

"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们了？"哥哥问。

"想你们了。"我随口答道，心里却有些不安。

"家里还好吧？"哥哥问。

"挺好的，爸妈都很好。"我说。

哥哥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最近医院里很忙，我几乎天天加班。"

我看着哥哥，发现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脸色也不太好，心里不禁有些心疼。

嫂子从厨房里端出几盘菜，香气扑鼻。

"坐下一起吃吧。"嫂子招呼道，声音温柔，就像平常一样。

我偷偷看了嫂子一眼，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素面朝天，却依然很美。

饭桌上，哥哥说起医院里的事，嫂子时不时插话，气氛很融洽，仿佛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晚餐。

但我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复杂的情绪让我几乎吃不下饭。

"小明，怎么不吃？不合口味吗？"嫂子关切地问。

"很好吃，我只是...有点累。"我勉强笑笑。

"那吃完早点休息。"哥哥说，"今晚你就住我们这儿吧，明天再回去。"

我点点头，心里却更加忐忑。

吃完饭，哥哥说医院有个病人需要他去看一下，就匆匆出门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嫂子。

嫂子麻利地收拾着碗筷，我想帮忙，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去看电视吧，我自己来就行。"嫂子头也不抬地说。

我走到客厅的小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一部港剧，男女主角在海边拥吻，画面浪漫而温情。

我连忙换台，换到了一个播新闻的频道，心跳却依然很快。

嫂子洗完碗，走到客厅，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是一个恰当的位置。

"小明，那天的事..."嫂子突然开口，声音很低。

"嫂子，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打断她，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明白什么？"嫂子反问。

"我明白你和哥哥的困难，也明白我的责任。"我说，声音有些发抖。

嫂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你早点休息吧，被褥我已经铺好了。"

说完，她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听着电视里嘈杂的声音，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晚，我又失眠了，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听着隔壁卧室传来的哥哥和嫂子的低声交谈，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一早，我就匆匆告别，骑车回了村子，一路上，脑海中全是嫂子的身影，和那句"你家香火得靠你了"的话。

回到村里后，我开始认真考虑找对象的事，不仅仅是因为嫂子的那句话，也是因为我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龄。

组长介绍的那个侄女叫林小雨，是县医院的一名护士，比我小两岁，长得清秀，性格也不错。

我们在县城的一家小餐馆见了面，林小雨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很年轻，很有朝气。

"你是李医生的弟弟？"林小雨问，眼睛亮亮的，"我在医院见过你哥，他医术很好，人也很和善。"

我点点头，有些紧张："他是我哥，我在纺织厂上班，是电工。"

林小雨笑了笑："我知道，我舅舅跟我说过了。"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林小雨话不多，但每句都很得体，不像有些姑娘那样爱说爱笑。

吃完饭，我送她回医院宿舍，路上，她主动告诉我她的排班情况，说下周休息时可以再见面。

"你哥嫂结婚好几年了吧？有孩子了吗？"临别时，林小雨突然问道。

我心里一紧，强作镇定地回答："还没有，他们工作都比较忙。"

林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很多人都晚生，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接话，心里却想着，如果林小雨知道真相，会怎么想？

接下来的几周，我和林小雨见了几次面，渐渐熟悉起来，她告诉我她的父母在县城开了一家小百货店，家境还不错。

我也跟她说了我家的情况，但没有提起哥哥不能生育的事，只说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条件一般。

林小雨似乎不太在意这些，她说她喜欢踏实的人，不在乎家庭条件。

慢慢地，我开始喜欢上这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也开始期待每周和她见面的日子。

有一次，林小雨问我："你想要几个孩子？"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正好一对。"

林小雨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男孩像爸爸，女孩像妈妈，多好啊。"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温暖，但又有一丝隐隐的痛楚，想起了哥哥和嫂子。

十月的一天，我回家看望父母，发现哥哥和嫂子也在。

"小明，听说你谈对象了？"嫂子笑着问，眼睛里是真诚的关切。

"嗯，是医院的一个护士，叫林小雨。"我回答，有些不好意思。

"林小雨？"哥哥眼睛一亮，"我知道她，是内科的护士吧？人不错，挺勤快的。"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复杂的感觉。

"有空带来家里看看。"母亲在一旁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快过年了，年前把亲事定下来吧。"父亲难得地露出笑容，"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我偷偷看了嫂子一眼，只见她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碗筷，表情有些复杂。

"爸，不着急，我们才认识不久。"我说。

"有什么不着急的？"父亲瞪了我一眼，"你哥结婚三年了，到现在..."

父亲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哥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嫂子的手微微颤抖，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

"爸，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多了解林小雨一下。"我连忙转移话题。

父亲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脸色依然不好看。

吃完饭，哥哥拉我出去散步，走到村口的小河边，他掏出烟，给我递了一支。

"你不是不抽烟吗？"我有些惊讶。

"偶尔抽一支。"哥哥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小明，你和林小雨发展得怎么样？"

"还不错，她人挺好的。"我回答。

哥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合适，就早点定下来吧，别让爸妈操心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问哥哥关于他和嫂子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明，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哥哥突然说，声音很低，"但我想你可能已经猜到了。"

我的心跳加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小时候那场病，影响了我的...医生说我可能永远都不能有孩子了。"哥哥的声音有些哽咽。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哥哥承认，我还是感到一阵心痛。

"哥，没关系的。"我轻声安慰他。

"我对不起雨晴，也对不起爸妈。"哥哥的眼中含着泪水，"李家五代单传，到我这里就断了。"

"哥，别这么说。"我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以后..."

哥哥摇摇头："我自己是医生，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小明，你和林小雨如果结婚了，一定要早点生个孩子，让爸妈开心开心。"

"哥..."我欲言又止。

"还有，替我好好照顾雨晴。"哥哥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嫂子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没什么，只是这些年来，她承受了太多。"哥哥抬头看着天空，"村里那些闲言碎语，都是冲着她来的，可她从来不跟我抱怨，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我想起了苞米地里嫂子哭泣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子的。"我说，声音有些发抖。

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中有说不尽的感激和复杂。

回到家，嫂子正在厨房洗碗，我走过去，想帮忙。

"嫂子，我来吧。"我说。

嫂子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不用了，你去陪你哥说说话吧。"嫂子轻声说，"他最近压力很大。"

我点点头，退了出来，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全是哥哥的话，和嫂子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仅要为李家传宗接代，还要照顾好哥哥和嫂子的感受。

想着想着，我的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楚和期待，这种矛盾的情感，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和愧疚。

一九九五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腊月的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邀请林小雨回家见父母。

林小雨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脚踩一双黑色的皮靴，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和点心，看起来既紧张又期待。

"你爸妈会喜欢我吗？"路上，林小雨小声问我。

"当然会。"我握了握她的手，"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到了家，母亲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父亲也换了件新衣服，甚至还刮了胡子，看得出来，他们对这次见面很重视。

"小雨来了？快进来坐，外面冷。"母亲拉着林小雨的手，一边打量一边夸奖，"真是个漂亮姑娘，比照片上还好看。"

林小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带来的东西递给母亲："阿姨，这是我买的一点心意，不值钱，您别嫌弃。"

母亲接过来，连声说好，拉着林小雨坐下，嘘寒问暖，很是亲热。

父亲虽然不善言辞，但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我知道，他们都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没想到，哥哥和嫂子也来了，说是专门回来看看我的对象。

嫂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头发烫成了小卷，化了淡妆，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精致。

"小雨，久仰大名啊。"嫂子笑着和林小雨打招呼，"我常听医院里的人提起你，说你是护士长的得意助手。"

林小雨有些不好意思："哪有，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

"医院的工作辛苦吗？"嫂子关切地问。

"还好，就是值夜班的时候有点累。"林小雨回答。

嫂子点点头："以后结了婚，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你哥哥帮忙，他在医院还是有些人脉的。"

听嫂子这么说，我心里一暖，看来她是真心接纳林小雨了。

哥哥也和林小雨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气氛很融洽。

吃饭的时候，父亲破天荒地举起杯子，说要敬林小雨一杯。

"小雨啊，你能来我们家，是我们李家的福气。"父亲难得地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希望你和小明早日成家，早点生个大胖小子，让我们老两口也享享天伦之乐。"

听到这话，我有些尴尬，林小雨则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我偷偷看了一眼哥哥和嫂子，只见哥哥面色如常，嫂子则微微低着头，表情有些复杂。

"爸，您这话说得太早了，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我连忙打圆场。

"有什么早的？"父亲瞪了我一眼，"你看看你哥，结婚多少年了..."

父亲的话没说完，母亲连忙打断："吃饭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被母亲的话题转移了过去。

饭后，林小雨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筷，嫂子也跟着一起进了厨房。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们三个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晚上，林小雨要回县城，我和哥哥嫂子一起送她。

哥哥开了医院的小面包车，我和林小雨坐在后排，嫂子坐在副驾驶。

"我会开车送你们回医院，你别担心。"哥哥笑着对林小雨说。

林小雨点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谢谢李医生。"

车开了一会儿，嫂子突然转过头，问林小雨："小雨，你想要几个孩子？"

林小雨愣了一下，然后说："一男一女，正好一对。"

"那挺好的。"嫂子笑笑，"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生个女儿，疼在心尖上。"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紧，不敢看嫂子的眼睛。

"嫂子和哥哥有什么打算吗？"林小雨天真地问道。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固。

"我们啊..."嫂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看着前方，"我们打算再等等，现在工作都忙，没时间照顾孩子。"

"那也好，反正你们还年轻，不着急。"林小雨说，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我握了握林小雨的手，希望她不要再问这个话题。

到了医院，林小雨下车，向哥哥嫂子道谢，然后站在路边，冲我们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林小雨不错，你们合适。"过了一会儿，嫂子突然开口。

"谢谢嫂子。"我小声说。

"别耽误太久，早点结婚吧。"哥哥也说，"爸妈等不起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了，哥哥说他们明天一早要回县城，今晚就住在家里。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我警觉地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到嫂子站在门口。

"嫂子？"我小声叫道，心跳加速。

嫂子走进来，轻轻关上门，在我床边坐下。

"小明，今天见到林小雨，我很高兴。"嫂子轻声说，"她是个好姑娘，适合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她知道我和你哥的事吗？"嫂子突然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我没告诉她。"

嫂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也好，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嫂子的脸上，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释然。

"小明，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哥的。"嫂子轻声说，"你只管和林小雨好好的，别有负担。"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一阵酸楚。

"嫂子，我..."我刚开口，嫂子就轻轻按住了我的嘴唇。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嫂子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一个梦，"那天在苞米地里，我说的话，你就当是一场梦吧。"

嫂子的手指温暖而柔软，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记住，你家香火得靠你了。"嫂子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站起身，轻轻地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心里的感情如潮水般涌动，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晚，我又失眠了，想着嫂子的话，想着林小雨的笑容，想着哥哥的嘱托，还有父母的期望，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窒息。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是哥哥和嫂子准备回县城了。

我披衣起床，走出去送他们。

哥哥看到我，笑着说："这么早就起来了？不用送我们，多睡会儿吧。"

我摇摇头："送送你们。"

嫂子站在一旁，穿着那件深蓝色的毛衣，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会想起昨晚的事情。

"小明，记住我说的话，别让爸妈等太久。"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了，哥。"我点点头。

嫂子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笑了笑，然后上了车。

看着他们的车渐渐远去，我站在院子里，早晨的寒风吹在脸上，冷得刺骨，却让我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来源：飞客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