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季歆扫了一眼橙黄的小花朵，一个一个跟灯笼一样的，很少见的种类，不知道又是什么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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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一大束花。

季歆扫了一眼橙黄的小花朵，一个一个跟灯笼一样的，很少见的种类，不知道又是什么人送的。

西沉的太阳斜照到侧面大楼的玻璃外墙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她放下包，按下纱帘开关，问跟着进来的于斐。

“谁送的？”

于斐：“是一个署名叫Jason的人让人送来的。”

她想起萧晋秋送的花。

上来的时候没注意，落车上了。

算了，懒得下去拿了。

Jason是冯易的英文名，于斐只知道冯易，不知道他的英文名。

为免过多生活隐私被人窥探到，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就会用这个英文名。

季歆凑过去闻了闻，宫灯百合悠然地散发着淡淡清香。

手机有消息进来。

冯易：【花收到了吗？】

季歆逗弄一会花，回复他：【很美，谢谢！】

冯易：【不及你美】

后面跟了个他用自己照片自制的花痴的表情包。

季歆被那个表情包逗笑了，没再回复。

冯易喜欢她，身边所有人都知道。

只不过，季歆的心思不在情爱上，很早之前就拒绝过他，但他为人执着，不肯轻易放弃。

只说以朋友的方式相处，舒服就行。

季歆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会因为感动就跟他在一起。

只把他当做灵魂投契的朋友。

对于他说出来的带有暗示性的言语，她一律冷处理。

明白人自然明白她的态度。

中午的时候她已经与萧晋秋沟通过了，大致知晓他的需求和想法。

趁着下午人都在，她让于斐召集公司资深设计师开会，把工作任务分配下去。

君临的案子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她需要整个团队协同合作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交出图稿，尽快签约。

回国后的第一个周末来临，季歆想去看看父母，却苦于交通不便，生出买车的心思。

有了想法就立刻联系了汽车销售公司去看车。

天气渐渐有了脾气，还不到上午九点，阳光直线照射在手臂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她架着那副大框墨镜，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簪子松松绾在脑后。

穿着一条丝绒吊带后妈裙，长长的裙摆包裹住较好的身形，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步步生花，吸引无数眼球。

想买的车型，她心中早有定夺。

到了某品牌销售中心，大致看了看，没什么问题直接付了款。

等待办理手续的时候，一道娇娇的声音传来，在场的人想忽略都不行。

“我不管嘛，我就喜欢这一辆，你答应过我的，今天我过生日，送我一辆的！”

经理在一旁赔笑：

“杨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款车的现车今天已经卖出，若您喜欢，可以预定，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拿到手。”

“哎呀~我不管嘛！人家今天就要提车，喜欢了好久的呢！亲爱的，你想想办法嘛！”

季歆端着店里提供的免费饮品喝了一口，甜得发齁，慌忙搁下，拿起一瓶水喝。

听到甜得堪比饮料的声音。

她伸出一指扒了扒墨镜，从镜框上缘看向说话的女人。

哟呵！

这不是最近小有名气的某女明星吗！

季歆虽然不太关注娱乐圈，但架不住资方满天飞的营销，想不知道都难。

人家就有本事硬塞进你脑子里。

明星那些事，纷杂混乱，她没兴趣知道。

不过，女明星身边站着个男人，背对着季歆，微微侧着脸，单手插兜。

侧脸线条明晰，轮廓凸显，薄唇微微抿着，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又是谁。

只不过，他宽阔的背影显得有些冷漠疏离，不太想搭理小明星的样子。

季歆转回脸，继续喝水。

女明星口中想要的车，很不巧，被她先买了。

谁让她起得早，先到先得。

销售人员工作效率极高，没让她多等，很快帮她把手续办好。

又捧来平板，进系统帮她选好车牌，贴心的帮她上好车牌，钥匙交到她手中。

半天的时间，买车，提车，上牌一气呵成，十分顺利。

销售人员帮她把车从库里开出来，停在大门口。

杨挽月纠缠半天，忽然看见外面那辆新车就是她想要的。

大叫一声：

“啊！”

“亲爱的，那就是我想要的车，哎呀~被别人买走了，你想想办法，帮我跟她换一换嘛~”她指着季歆的车撒娇。

他们就在靠近门口的休息区，说话的声音不用太大在外面就能听见。

蒋慎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还没怎么样就想仗着他的势胡作非为。

他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门外，

一个女人正好接过车钥匙拉开车门，应该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摘下眼镜，与他对视一眼，勾唇得意一笑，上车扬长而去。

蒋慎寒：“……”

时间尚早，季歆语音导航到陵园，跟着导航穿过繁华的街道。

路过一个大十字路口时，对面大楼外超大曲屏上，一个面容周正的男人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有个记者嫌命长地问了句：

“蒋总，听说现在您身边的伴侣是我们挽月小仙女是吗！”

下一瞬，采访画面偏移，镜头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下一条视频。

脑中环绕着某女明星魔性的撒娇声，季歆嗤笑一声。

真是死性不改啊，五年来，身边的花啊蝶啊的，从来没断过，时不时还要占据个热搜。

季歆在国外都能看到。

简直浪费资源！！

红灯变绿，她踩下油门，平稳加速。

汽车店外，高大帅气的男人单手插兜站着，神情冷淡看向不远处的绿植，跟身边的女人划清界限。

“杨小姐，生日礼物已经送到，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诺为集团。”

杨挽月笑着收起手中的车钥匙，脸上丝毫不见被甩的悲痛。

“蒋总这么大方，我自然不会做那不识趣的人，你放心，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见也不认识。”

助理李唯早已站在车旁，打开门等着。

蒋慎寒满意点头，迈着长腿跨坐进车里，从头至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杨挽月。

车子开走，杨挽月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

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不一会电话接通。

“都拍到了吗？”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杨挽月脸上的表情转为冷凝，随即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丝毫不见刚才的娇媚。

收了手机，她架上墨镜，转身进店找经理。

十公分的高跟鞋带着凛冽敲击着地面。

经理看她折返，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问：

“杨小姐，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杨挽月双手抱胸，一副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车我不要了，帮我退了。”

经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被假笑掩饰过去，陪着笑脸说：

“杨小姐，已经出售的车辆退车是需要收取10%的手续费和折旧费的。您确定要退吗？”

杨挽月不傻，知道新车出门即掉价。不过，一百二十万去掉10%，还有一百来万，也不亏。

“行吧，你去办吧。”

她不想跟这些人废话，等着退钱进账。

经理人精一样的人，早就洞悉她的目的，笑着说：

“可以的， 不过有一点要提醒杨小姐，退下来的钱会原路返回刷卡账户，您确定要退吗？”

杨挽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裂开了。

想到他们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同意退车，就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杨挽月像是被掐住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心中渐渐蓄满怒火，不过转而一想就想到了办法。

“那就不退，你帮我卖了。我知道你们跟二手车商有合作。”

这回经理换上真诚的笑意，满口答应。

交易很快完成，看着卡里多出来的一百万，杨挽月心情舒坦地走出汽车店。

心中对蒋慎寒这位霸总大大的赞赏。

当初就听姐妹儿说他对女人很大方，只要陪着出席宴会，就会送名贵礼物。

不过有一点，不能妄想着近身，否则就会收到一笔可观的分手费。

像她们这种女人，自知不可能进蒋家大门，自然是能捞一笔是一笔。

名利场上，真心，最不值钱。

从墓园回到酒店。

季歆洗了个澡出来，拿毛巾擦头发的时候看见吧台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

她丢开毛巾，过去拿起来看，盒子上面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用英文写了一句话：

I hope you always understand that your happiness is the most important.

（我希望你永远明白，你快乐才是最大的快乐。）

不用拆都知道，一定是冯易送的。

他总是想着法逗她开心。

季歆拆开礼物，是一只造型可爱的龙龙挂件。

她找到手机，拍了张照给他。

【谢谢你的小礼物，很喜欢】

很礼貌并且中规中矩的回复。

她发消息不习惯用标点符号，不管什么话，若语气不对，总显得严肃。

冯易：【开心.jpg】

冯易：【你喜欢就好！】

季歆：【你那么忙，别总惦记着我，以后别再破费了】

想了想，担心他误会，破天荒的发了张微笑的表情包过去。

冯易：【……】

冯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这样也打扰到你了吗！】【委屈.jpg】

季歆在输入栏里敲下：【我只是……】

还没发送，冯易又发来一句：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季歆叹息一声，又看了一眼龙龙挂件。

还是得找机会再跟他彻底把话 说清楚……

放下东西，准备去护肤，有电话进来。

看着手机界面上跳动的名字，季歆愣了几秒，划开接听。

电话里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

季歆一愣，几年没联系，比她还小两岁的表妹都结婚生子了？！

“歆歆？”表妹久违的声音传来。

“啊——喂，苏苏吗？”

姜苏荷是季歆二姨家的表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年龄只差两岁。

虽然是表姐妹，但两人之间更像是亲密的朋友，都以名字相称。

当年，季歆家里出了变故，姜苏荷正处在高三阶段，没人告诉她季家的事。

等到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季歆早已经出国了。

自那之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真的是她！

姜苏荷把孩子交给保姆,颤抖地捏着手机走到阳台接听。

“你是不是回来了？”声音里都是不可抑制的兴奋。

姐妹俩感情极好，这么多年没联系，不见生疏。

就好像季歆只是出去旅了个游回来一样。

季歆松了一口气，“回来了。”

姜苏荷捂住嘴哭了出来，“五年前你一声不响走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

季歆心里的一根弦松下来。

还以为没人惦记她，还好苏苏还是苏苏。

季歆笑着说：

“我一直惦记你，但……”

往事成风，许多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的。

“嗯，我知道，我今天去祭奠姨父姨妈，看见有鲜花在，就猜是不是你回来了……”

两人聊了很久，要不是孩子饿了要喂奶，还不会挂断。

电话挂断前，苏苏抢着问了一句：

“对了，阮阮要结婚了，你……来不来？”

季歆沉默一瞬，她与舅舅家的女儿关系并不怎么好，去不去其实没所谓。

“你来吧，我想见见你！”

孩子的哭声传过来，季歆忙说了句好，电话就断了。

返回公司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李唯侧头看了蒋慎寒无数次，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蒋深寒拿着平板处理文件，眼睛不离屏幕，淡声说：

“想说什么就说。”

李唯稍稍侧身坐正，低头认错：

“对不起蒋总，杨小姐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不会再有下次。”

蒋慎寒缓缓抬眼看他。

陪女人买东西这些事，以往都是他办的。

很显然，这一次他工作失职了。

这个助理工作能力没话说，与蒋慎寒也很默契，是个不错的助理。

但是，为人稍显木讷，在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笨嘴拙舌，根本不是杨挽月的对手。

三言两语就被杨挽月绕进去了，只能他这个总裁亲自来解决。

沉默的气氛如千斤铁饼压在李唯身上，心里忐忑不已。

蒋慎寒目光落回平板，“知道就好。”

总裁不再追究，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主动请命：

“夫人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蒋慎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到了公司楼下，两人下车上楼。

李唯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是总裁办唯一一个今天加班的张秘书。

小张：【董事长夫人来了。】

小张：【瑟瑟发抖.jpg】

李唯摸不准董事长夫人为什么突然来公司，瞧小张这语气，指定不是好事。

他收起手机告诉蒋慎寒：

“蒋总，董事长夫人在您办公室等您。”

蒋慎寒剑眉微皱。

他母亲在家待久了，整日胡思乱想，把他父亲都逼出了家门，跟一位红颜知己生活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还在为父亲的事情闹腾。

蒋慎寒瞬间觉得头大。

电梯到了，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进电梯。

四十九层

步出电梯厅，宽敞的办公区里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张见总裁回来，肃容问好，大气不敢出。

蒋慎寒往自己办公室走。

灰色性冷淡风办公室里，云如初拉着张脸坐在客座沙发上。

见儿子进来，一个眼刀子扔过去。

对待母亲，蒋慎寒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合适，索性面无表情进去，在工作椅上坐下。

“妈，您怎么来了？”

李唯不敢多待，出去准备咖啡。

云如初开门见山，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在茶几上。

“我怎么来了？你自己看看！”

蒋慎寒满心无力感。

看来又是爸爸跟哪个女人见面被人拍了，照片到了她手里。

他无奈起身过去，捡起照片看。

这次倒是他猜错了。

照片里的主角不是父亲，而是他。

拍摄角度选得不错，很好的表达了他耐心陪杨挽月选车的过程。

有了这些照片，就能衍生出很多故事。

而用照片讲故事，是那些媒体人最擅长的事情。

看来，杨挽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贪心。

照片这么快就到了母亲手里，这么说买车就是给他设得个套。

他放下照片，“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云如初却不给他机会，冷哼一声。

“不用，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包括那个小明星。”

蒋慎寒：“……”

哦，那就是单纯来教训他的。

蒋慎寒还想问问她是怎么处理的，会不会有后遗症，云如初没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被拍这件事，云如初又把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说。

“妈劝你多少回了，少跟这些女人来往，你偏不听。五年前的祸事你忘了？”

蒋慎寒心底深处被刺了一下，隐隐难受起来。

五年前的事情，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五年之前某一天，那时他刚接任公司总裁没多久，一直暗恋的女孩发信息给他，说她即将出国，临行前请同学们吃顿饭。

喜欢的女孩请他过去，没有不去的道理。

可是到了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晚，女孩借着酒劲跟他表明心迹。

蒋慎寒欣喜不已，以为上天眷顾，他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他。

饭后，女孩炙热的眼神无法回避，借着醉意，拉着他不肯松手，两人顺理成章去了酒店。

不同于女孩的坦然，蒋慎寒内心慌的一批，一颗心胡乱跳着。

他们去的一家酒店电梯是插卡式，他手抖得总对不准插入口。

还是女孩帮了一把才插进去了。

刚到房间，女孩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水，借口洗澡去了浴室。

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他紧张的口干舌燥，端着水杯一口喝掉。

等他醒来的时候，光着上半身，身边早没了人影。

喜欢的女孩后悔了，蒋慎寒以为。

他把失落埋进心里，把精力重心放在工作上。

日子一天一天过，没再听见关于方若熙的任何消息。

就在他以为两人不会再见的时候。

在一个工作日，像今天一样，母亲拿着一叠他和方若熙的床照甩在桌上。

她大为光火，说方若熙找到她，要求和他结婚。

如若不然，就要告他强奸。

蒋慎寒看着那些所谓的亲密床照，一颗心直往下坠，跌落在地，碎成千万片。

短暂的伤心过后很快整理好思绪，他明白了方若熙的目的。

身为诺为集团总裁，如果涉嫌强奸，不管是真是假，都会有损公司形象。

更严重些，总裁的位置也不保。

大众从来不看最终结论，只会根据事情猜测自己想看到的。

这一招，无论如何她都稳赢。

蒋慎寒收起回忆。

那时年轻，又是喜欢的女人，栽在她手里，他认了。

现在不一样了。

杨挽月不过是想通过照片博一波眼球。

掀不起更大的浪花来。

而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被喜欢的人伤得体无完肤的小伙子。

蒋慎寒收起照片，叫李唯进来，把照片交给他，让他处理掉。

一百二十多万的车，说送就送，云如初还担心儿子这次动了真心。

见他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掉照片，她的怒气稍稍平息，继续说：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你要跟季歆好好过日子。”

蒋慎寒走到沙发边上，正要坐下。

听到季歆的名字，慢慢坐下去。

回国才几天，本事倒不小，一边嚷嚷着要跟他离婚，一边笼络住他母亲。

蒋慎寒冷哼一声，还以为是个有底线的……

他懒散靠在沙发靠背上，嘴角噙着一丝嘲讽，“妈，您就这么确定，她不是冲着咱家的家产回来的？”

李唯送了两杯咖啡进来。

云如初哼笑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个世界在变，律法在变，人也在变，你以为你签个什么婚前协议就能避免她回来分你的财产？”

她把咖啡杯搁在茶几上，继续说：

“这些年，我一直让你小赵阿姨的儿子帮我注意着她的动向。”

蒋慎寒没有说话，等着母亲接下来的话。

“只要她有出格的行为，你们的婚姻也不会维系到今天。”

原来母亲一直派人监视季歆。

这么看来，几年过去，季歆应该已经获得了母亲的认可。

也就是说，她认了这个儿媳妇。

可蒋慎寒不这么想。

一个完全陌生、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如何好好生活在一起？

本来就是假结婚，她缺钱出国留学，他深陷困境，需要一张结婚证，各取所需而已。

现在人回来了，就要硬凑在一起生活，怎么可能！

说了半天，兴师问罪只是拉媒保牵的引子。

母亲搁这跟他玩套娃呢，一套一套的。

蒋慎寒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有节律的点了点，忽然说：

“妈，您不是说相信季歆的为人吗，不如，找个机会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

季歆正在设计桌前画图，搁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是陌生来电。

手里的活暂时不能松，她没管电话。

同一个号码，连打了三次，季歆都被吵烦了。

她快速画好，推开标尺，接听电话。

“您好，新雅季歆。”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云如初确定了是季歆才讲话。

“小季呀，我是你妈妈。”

季歆：“……”

她从耳边把手机拿下来，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定是陌生号码。

谁这么无聊，到处给人当妈……

“抱歉，您打错了。”

正要挂电话，对方忙叫道：

“欸，先别挂。”

季歆等了一瞬才把手机放回耳旁。

“呃……你可能不习惯这个称呼，我是说，我是你婆婆……”

季歆皱眉。

婆婆，那就是蒋慎寒妈妈了。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听慎寒说你回来了。你在国外几年，肯定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今晚回来吃饭吧，我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

季歆微扬起头，看向窗外厚厚的云层。

如果这一句话是妈妈说的，那该多好！

可惜，她再也听不到这样的话了。

“你告诉妈，你都爱吃什么？”

季歆沉默一瞬。

“蒋夫人，我……”

“季歆啊，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只是回来吃顿饭而已。毕竟你和慎寒还是夫妻关系。他今晚也回来，你们好好聊聊。”

提到蒋慎寒，季歆没再拒绝。

也好，今晚过去把话说清楚。

挂电话之前，云如初再三叮嘱，晚上一定要去，多晚都等她。

听得出来，她肯去，云如初是真的高兴。

季歆有些不解。

当初她和蒋慎寒决定结婚的时候，他家里人并不知情。

后来知道以后，蒋慎寒母亲当着季歆的面骂自己儿子，那些难听的话落在季歆心里，成了一道很深刻的伤疤。

她明白母亲对儿子的担忧和恨铁不成钢。

但，她一个没有依靠的女孩子，在面对名义上的婆婆指桑骂槐时，那种无措与不安，至今都难忘。

如果不是为了顺利拿到父母留给她的保险金，如果不是哥哥与人闪婚，拿了保险金之后对她不管不问。

她不至于走投无路，跟蒋慎寒协议结婚。

五年，困住了蒋慎寒也困住了她，这段关系早该了结了。

晚上，临下班之前，【你怎么过去？】

季歆简短回复两个字：【开车】

对方没再说什么，发来一个定位。

下班之后，季歆驱车前往定位地点。

到了别墅门前，门口的院门就自动开了。

季歆把车开进去。

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她来早了，院内的停车位只有她的车。

季歆发自内心的排斥这种场面，在外面站了一会，一点不想进去。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简直如及时雨，解了她的干渴。

“喂，下班了吗？”没有称呼，就像老朋友聊家常一样，冯易温声问候。

季歆站在台阶下，等着把电话讲完再看要不要进去。

两人没聊几句，一辆黑色奔驰优美地滑进院子。

一条长腿迈进季歆的余光里。

直到整个人强势挤进眼眶里，季歆打断冯易：

“冯易，我这边有点事情，咱们回头再聊。”

“好，你先忙，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你也是，别老熬夜。再见！”

挂了电话，季歆转头看向等在旁边的蒋慎寒。

“进去吗？”

蒋慎寒乜了她一眼，抬腿进屋。

季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听到动静，云如初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碟水果。

“回来啦！”自然熟络的语气，像正常一家人之间的招呼。

季歆微微提了提嘴角，习惯性露出职业微笑。

“蒋夫人。”

云如初像是没察觉她的疏离一样，脸上笑容依旧，把水果塞进她手里。

“饿了吧？先吃一点水果，还有一个汤出锅就能吃饭了，”说完又嘱咐儿子，“一会儿你带季歆到处转转。”

蒋慎寒低头编辑信息，径直走过去像没听见似的。

“嘿，这孩子，真的是！”

云如初追着蒋慎寒说他几句。

对这个家来说，她是陌生人，季歆看着手里的果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把果盘搁在吧台上，“我先去洗下手，”放下包去找卫生间。

这套别墅大得跟皇宫似的，一楼除了客厅，还有很多个房间，看起来像是私密空间。

季歆转了一圈，没找到公共卫生间，返回厨房问云如初。

云如初出来，站在客厅楼梯下面往走廊指了指，“走廊南边第一间房间里就是。”

季歆没多想，循着方向过去。

压下门把手打开门，是一间卧室。

灰色基调装修，是五六年前流行的样式。

大概这里每一个房间都配有卫生间，所以云如初才让她到这里面来洗手。

她沿着床尾往里走，没发现掉在床边地毯上的领带。

拧开卫生间的门，一团云雾蒸腾出来，云雾之中，一道男体若隐若现，紧接着，淅沥沥的水声灌入耳中。

嘭！

季歆猛地关上门。

心怦怦乱跳，脑中空白一片，眼前依旧是刚才看到的不该看见的东西。

她身体僵硬的往外走，反射弧被拉得老长。

等走回客厅才明白，刚才大意了。

谁能想到，蒋慎寒的卧室竟然在一楼。

她与蒋慎寒还是夫妻，云如初理所应当的让她去他们的房间用卫生间。

云如初见季歆脸色发红，呆愣愣地跑出来，一脸了然。

儿子有个习惯，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冲澡，卸下一身疲惫。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招手，“快来吃饭，尝尝陈姨的手艺。”

季歆面色不自然扯了一抹笑，看向厨房，这才看见里面还有个人。

刚才还以为她亲自下厨呢。

她没说话，走到厨房洗手，在餐桌旁坐下。

蒋慎寒冲了个澡出来，换了一件衬衫，顶上两颗扣子未扣，隐隐约约可见一寸肌肤。

头上的发揉乱了，还湿着，有种禁欲的况味。

他刚才进屋的时候，发消息给李唯，让他查一个M国叫冯易的人。

这会又补了一条语音，“名字不一定是这两个字，把同音的名字都查一遍。”

李唯查了一圈，查到好几位名人叫这个名字。

他把查到的资料发给蒋慎寒，问他是哪一个。

蒋慎寒打开资料，一眼就看出哪一个是，他没再让李唯继续查。

冯易是画家，想知道他的事，同一圈子里的人就行。

蒋慎寒认识艺术界的大师。

他一直在与人互发消息，低着头在季歆对面的位置坐下。

季歆觉得哪里都很烫，对面的人更是，烫得不敢看一眼。

正凌乱着，忽然想起买来的礼品还在车上。

她站起身跟云如初说：

“差点忘了，我给您带了点礼物还在车里，我去拿。”

“欸，不急的啊，先吃饭……”

季歆哪里肯听，快步出了别墅。

蒋慎寒还在看冯易的资料。

大师告诉他，这个男人不仅在艺术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在情感方面还是位痴情汉。

圈内的人都知道他追了一个女人三年，一直在等她的答复。

据说近期好事将近，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蒋慎寒的视线落在“好事将近”几个字上。

忽然一哂，搞了半天，是已经找到好了下家。

就说怎么突然回国，还迫不及待提出离婚。

事出反常必有妖！

门口传来关门声。

云如初看向一直在发信息的儿子，忍不住指责：

“你说你，人家出去拿礼品，你也不出去帮忙，万一很重拿不动呢？”

蒋慎寒这才发现，季歆出去了。

既然知道了内情，还是问清楚的好。

他放下手机，起身出去。

季歆从没操持过见长辈这种事，不知道该送什么合适。

就在超市随意定了一些补品送到公司，下班的时候拎上车。

四个礼盒勉强拎在一只手中，抬手按下关后备箱的键。

“给我吧。”

身侧响起一道低沉男声，一只手伸了过去。

季歆扭头，瞥见蒋慎寒粗壮的手臂和灰蓝色的衬衫，撇开脸，两只手一边拎了两个，拒绝他。

“不用。”

庭院灯火昏暗，但蒋慎寒个高，站的地方正好看见季歆红彤彤的耳尖，粉粉嫩嫩的。

他伸出那只手没收回去，就那么杵着，一副【你不给我就一直伸着】的赖皮样。

季歆只好递给他两个。

两人一同转身往回走。

蒋慎寒骤然开口：

“跟我离婚是为了跟冯易在一起？”

季歆脚下一顿，不知道他从哪知道冯易的。

就这么一瞬间，蒋慎寒甩下她，先进了门。

他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季歆知道他误会了，但没有解释的欲望，不管如何，周一一定要让他去把证换了。

这么一想，心态平和不少。

一桌子三个人吃饭。

云如初安排他们俩坐在一边。

席间，她话题不离季歆，一直问她工作，生活，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其实这些她都知道，只不过，当面问就能当面夸赞，能拉近婆媳之间的关系。

季歆面对云如初的问题始终淡淡的，问什么答什么，波澜不惊。

云如初看出她的疏离，看了儿子一眼，准备实施他们的计划。

吃过饭，去房间拿了一个黑色的锦盒出来，交给季歆。

很生硬的送礼方式。

单看那盒子，季歆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意义非常。

她摇摇手没接：

“蒋夫人，这我不能收。”

云如初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你都还没看呢，就急着拒绝，”她牵过季歆一只手，“这是我们蒋家的家传翡翠，本来五年前就该给你的，你急着出国读书，所以一直搁在我这。现在到了该给你的时候。”

季歆猛然缩回手。

云如初手中一空，显然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脸上的笑险些掉地上。

蒋慎寒在一旁饶有兴致看着婆媳二人。

说好的试探呢？

这分明是拉关系。

一个套近乎套得太明显，另一个一脸排斥，烫手一样不肯接受。

不接受东西就是不肯接受这段关系。

他的视线最终落到那个满绿的翡翠镯子上。

这女人还是傻，这只翡翠无价，可不止好几个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

季歆学艺术出身，对这些稀世之宝也有所了解，知道这是个无价之宝，即使现在收了，离婚之后还是要退回。

她站起身推说，“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就不多留了。蒋夫人，您早些休息。”

说完拎上包就要走。

云如初挽留，“这会才八点半还不到呢，再坐一会。这个你要是不喜欢，改天再送你别的。”

说完跟儿子使了个眼色，怕两人之间冷场，打开了电视。

一屋子三个人，各怀心事。

蒋慎寒无奈，为了避免明日被她唠叨，他今天晚上还算配合，什么都没干。

他靠向沙发，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他和她之间能有什么聊，无非就是工作。

他问，“我那个会所，你不是说你会负责到底？怎么来对接的是个毛头小子。”

季歆这些天忙着君临的图稿都要忙炸了，会所的案子就交给公司里一个年轻小伙子。

“钱峰很强的，他在学校的时候就获得过设计大奖，还连续拿了两年。就因为在上一家公司得罪了老板，被穿小鞋，不得已才辞职。”

拿不拿设计大奖都不重要，没有实战经验，等到实施阶段会困难重重。

蒋慎寒不跟她扯这些，“你就说你有没有跟我保证过，亲自负责这个案子！”

季歆抿唇看他。

他就是故意要跟她过不去。

“是，我是说过，既然蒋总强烈要求，那就还是我来负责。”

电视里正播放新闻，前一刻还是国际形势播报，镜头一转，成了国内娱乐八卦。

首个消息就是，国内某三线明星疑似又换了伴侣，对方还是金融大佬，有人认出来他们乘坐的豪车，疑似是诺为集团总裁私人专座。

两人疑似感情不错，总裁陪着购置豪车……

娱乐记者一连用了三个疑似，三个不确定听起来反而让人越发笃定，小明星的伴侣就是诺为集团总裁。

然后话锋一转，细数起蒋慎寒历任女伴来。

云如初手里的水果惊得掉在地毯上，反应过来，忙抓起遥控器换台。

一转头，发现刚刚还在谈工作的两人都在看电视。

天杀的，偏偏就是这个时候……

云如初剜了儿子一眼，讪笑着略显尴尬的对季歆说：

“这些记者就靠胡乱编撰吃饭，季歆你别信他们的。”

季歆露出今晚真心实意的笑，“没事，我知道。”

云如初看她好像真的不介意，一口气松了一半又听她说，“当时我在场。”

云如初梗住。

蒋慎寒眼神微眯，盯着电视上那些照片。

既然已经花钱解决了，还敢二次营销。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简短交代两句就挂了。

季歆看着蒋慎寒笑着说：

“很不巧，杨小姐看上的那辆车，被我捷足先登了。蒋总知道的。”

她笑容里藏着狡黠，坏兮兮的，幸灾乐祸的样子，跟那天一样得意。

那个样子看得人心里发痒，他随意说了一句，“不过是商业需要，陪我出席了几场宴会，被这些人过度解读成这样。”

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被老婆看见，态度还这么敷衍。

季歆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指不定多介意。

云如初顿感无力，一晚上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她忍不住骂儿子，“你老婆还在这坐着，你还在说别的女人！”

再厉害的儿子回家也得听老妈数落。

蒋慎寒在公司里高高在上霸总形象塌没了。

季歆看他被训得没脾气的样子，有点想笑。

不过，笑着笑着，又很羡慕他还有人能训。

云如初骂完儿子，换了个笑脸对季歆说：

“你别介意，慎寒性子软，身边不可避免会招来乱七八糟的人，这事不能全怪他。”

季歆看得出来，云如初为了撮合她跟蒋慎寒，很是下力气。

这种强行撮合实在没必要，季歆不想她的希望落空，索性打破她的幻想。

“蒋夫人，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打算跟……”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腕被坐在旁侧的蒋慎寒一把抓住。

他打断她的话，“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些回去吧。”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走。

季歆被他扯着出了门，等门关上才松开。

她拉着脸，揉了揉手腕，摊开来说，“离婚是迟早的事，如果你想瞒着蒋夫人，我没意见，不过，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周一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蒋慎寒没回答她这句话，转而说：

“我晚上喝了点酒，开不了车，你捎我一段，我们路上谈。”

季歆不情不愿发动车子，蒋慎寒挤进窄小的前座，把座椅调整到最舒展的位置，腿都还不能自如调整姿势。

车子开出别墅区，上了大路正常行驶。

季歆说回离婚的话题。

“蒋慎寒，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一不要你的钱，二不分你的股权，你为什么不肯同意离婚？”

“不可能。要离也得是我先提出来……”蒋慎寒艰难挪动腿的位置。

来源：幸运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