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李,你真的要去当兵?生产队长不当,跑去部队吃那个苦,图啥?"大队书记老魏叼着旱烟,眯着眼看我,那眼神里藏着半是关心半是不解。
"小李,你真的要去当兵?生产队长不当,跑去部队吃那个苦,图啥?"大队书记老魏叼着旱烟,眯着眼看我,那眼神里藏着半是关心半是不解。
我那会儿才二十七,是村里最年轻的生产队长,手底下管着四十多号人,干得不赖,连续三年超产。
可我心里头总觉得少点啥,就跟早春的土地一样,看着平整,实则干渴,等待一场透雨滋润。
俺们李家湾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刨食,三代人都没出过这个县。
爷爷是队长,我爹接了班还是队长,我跟着也当了队长,好像这辈子就该这么过下去。
可每次听知青们讲外面的世界,我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扑腾个不停。
那年是1979年,村里的大喇叭天天播着国家要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消息,新来的知青小刘满嘴火车,说北京上海的高楼大厦,说大城市的花花世界。
地里干活的空档,我总爱跟他打听城里的事情,听得我心里直痒痒。
七月的一天,我赶着拖拉机去县里送粮,看见县政府门前贴着征兵的大红纸,写着"保家卫国光荣职责"几个大字。
鬼使神差地,我停了车,跑过去看了又看,最后竟然填了报名表。
回家那晚,厨房里弥漫着咸菜炖土豆的香气,却挡不住饭桌上的低气压。
娘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当兵?你这是嫌家里穷,嫌娘给你找的芳闺女不好?"
我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敢抬头看娘布满皱纹的脸。
爹啥也没说,只是夜里的咳嗽声比平时更响,烟也抽得凶了,隔着门缝我都能看见屋里的烟雾。
知道爹心里有气,他指望我像他一样,在村里当一辈子的队长,平平安安过日子,哪知我突然要去当兵。
"儿啊,你那么大个人了,自己拿主意吧。"第二天早上,娘一边蒸馒头一边说,声音里带着无奈,我知道,这是她的让步。
十月的风卷着黄叶,我背着铺盖卷,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这棵树见证了我从小到大的成长,如今又见证我的离开。
娘塞给我一个针线包,上面绣着"平安"二字,瘦巴巴的脸上挤出个笑来:"有空写信回来,别让我和你爹惦记。"
爹站在远处的田埂上,双手背在身后,手里的烟头明明灭灭。
我没敢过去道别,怕自己心软,怕看见他眼中的失望。
大队书记老魏送我到村口,拍拍我肩膀:"小李,别忘了,不管你去哪,你永远是咱们村的一份子,回来的路永远为你敞开。"
乡间的土路尘土飞扬,我坐在去县城的拖拉机上,心里又兴奋又忐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未来。
新兵连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苦,比在地里刨食还累。
天不亮就被哨声叫醒,在操场上跑到两腿发软,嗓子里像塞了把火。
我这个生产队长在村里算壮劳力,每天能扛两百斤麦子,可在部队里那些小伙子面前,我就像是棵老苞米,经不起风吹。
饭量不如人家大,训练强度跟不上,还老挨排长批评,好几次都想打包回家。
"李铮,你这体能不行啊!再练!"教导员指着我,眼里满是失望,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操场上回荡。
我咬着牙,又做了二十个俯卧撑,手臂抖得像筛糠,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晚上,关了灯,我趴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心里没来由地想起了家里的土炕,想起了娘蒸的发面馒头。
上铺的王大山——个东北大老爷们,有着棕熊般的体格,悄悄爬下来,递给我一包跌打药酒:"抹上吧,老兵支的招,明早保你能下床。"
就这样,我在部队熬过了最初的艰难日子,像秋天里的高粱一样,慢慢挺直了腰板。
随着训练的深入,我的身体硬朗起来,训练成绩也蹭蹭往上涨。
在一次连队大比武中,我竟然拿了第一名,连长亲自给我颁了奖状,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得奖,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战友们都开玩笑说我这个"老新兵"有出息,说不定能留队当班长。
我半夜给家里写信,想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可刚写了几行又停下了笔——信寄回去,万一家里生产队出了问题,我不在,爹得多担心啊。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80年底,部队要精简编制,作为新兵的我在第一批转业名单上,连申请都来不及,就被通知收拾东西准备回乡。
消息传来,我像是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站在训练场上,脑袋嗡嗡作响。
王大山听说后,大冬天愣是从营部食堂搞来一瓶二锅头,拉着我去了营区后的小树林。
"李铮,别灰心。"他拍着我的肩膀,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当兵一年,学到的本事比在村里刨十年地都强,这份军人的气骨,一辈子都带着呢。"
我点点头,灌了一大口酒,辣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离开那天,北风呼啸,雪下得挺大,白茫茫的一片覆盖了营区,像给大地盖了层厚棉被。
战友们排着队来送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大山把自己的军用水壶塞给我:"兄弟,江湖再见,别忘了咱们的约定,有机会一起喝酒。"
我没说话,重重地抱了他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一刻,我才知道这短短一年,我早已把这些人当成了家人,他们的笑骂和鼓励,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回村的路比来时长多了,好像多了千斤重担压在肩上。
大巴车在雪地里缓慢前行,车窗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我用手指头划拉开一个小口,望着窗外苍茫的白色,心里直犯嘀咕:回去咋跟乡亲们交代?
咋跟爹娘说自己这一年的奔波最后就换来个"转业"的名头?
"回来啦?"村口,老魏正好背着手遛弯,看见我时愣了一下,眼神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惊讶,又像是了然。
"嗯,回来了。"我低着头,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很快消散。
"走,去我家喝口热水,暖暖身子。"老魏没多问,只是招呼我跟他走。
村里人背后的议论我都听见了,走过村口的小卖部,几个闲汉凑在一起嚼舌根。
"早说嘛,当兵有啥出息,一年就回来了。"
"李家小子不中用,队长不当,也没在部队扎下根,这下可好,连队长位置都丢了。"
"听说小芳都跟县供销社的小会计好上了,人家月工资四十多,铁饭碗。"
最扎心的就是这最后一句,原本说好等我回来结婚的小芳,竟然变了心。
我问娘是不是真的,娘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我就知道是真的了。
爹病了,躺在土炕上,烟斗就放在枕边,看我的眼神里全是失望。
我知道他心里怨我:好好的队长不当,弄得现在里外不是人,连个媳妇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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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县城,住在一个远房亲戚家的柴房里,白天出去找活,晚上回来缩在被窝里哆嗦。
县城的国营工厂不收没技术的农村娃,私人小厂嫌我是"倒流"回来的军人,怕我不安分。
建筑工地冬天也停工了,我揣着仅剩的十几块钱盘缠,在县城转悠了三天,连个扫大街的杂活都没找着。
过年前,实在没办法,我去县医院卖了血,躺在冰凉的病床上,看着鲜红的血液一点点流进塑料袋里,心里苦得发涩。
换了三十块钱,我买了些肉和糖果回家,想给家里添点年货,也算是自己这一年的交代。
回家那晚,黑漆漆的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爹睡了,娘在灯下给我缝补那件退役时穿回来的军装。
我看着她佝偻的背影,花白的头发,粗糙的双手,突然觉得她比去年我走时老了许多。
针脚细密,像是要把这件衣服缝进她的心里,也把那些思念和担心一针一线地缝进去。
"儿啊,妈不怪你。"她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我,眼神柔和,"人活一世,咋都得有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当年你爹要不是害怕,或许也能成个啥样。现在好了,你经历过了,不管咋样,都是你的人生。"
听娘这么说,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谁知道这一年的部队经历会是啥样?
我就像赌博似的,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了这一次选择上,可最后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可既然选了,就得走下去,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出路,不能辜负娘的理解和爹的期望,哪怕是失望。
腊月二十七,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说县砖厂招临时工,我早起天不亮就去了。
工头看我退伍军人的证明,点点头:"行,明天来上工,日结工钱,一天三块五。"
那活计真不是人干的——天不亮起来,扛砖头,推小车,风吹日晒雨淋的,一天下来手上的老茧磨破了又长,背上的衣服能拧出水来。
工友们都说我是傻小子,部队里待着不好吗,回来受这个罪。
"嘿,你们懂啥。"我笑笑,没多解释,继续埋头干活。
在部队学到的最重要一条就是:不管啥活,认真干就对了,这世上没有轻松的活计,只有不怕吃苦的人。
晚上回到家,爹看我满身的泥土和疲惫的样子,眼里的失望少了一些,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笑话他:儿子当兵回来还不如在家种地,弄得现在去砖厂当苦力。
就这么干了一年多,手上的茧子厚得能扎针,腰也直不起来了,像是老了十岁。
一天,听说县里新建了个国营机械厂,正在招工,还听说厂长赵明远是个老军人,特别照顾退伍兵。
我连夜骑自行车去县城排队,天不亮就到了厂门口,排了四十多号。
面试那天,我穿着唯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领子都磨得发白了,却还是挺胸抬头地站在赵厂长面前。
他问我会啥技术。
"啥也不会,就会干活。"我老实回答,眼睛直视他,不躲不闪。
赵厂长打量了我半天,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当过兵?哪个部队的?"
我报了番号,他眼睛一亮,原来他年轻时也在那个部队待过。
"行,先从学徒工干起,月工资四十五,有宿舍。明天来报到。"他没多问,一锤定音。
机械厂的活比砖厂轻松多了,有屋顶遮风挡雨,有食堂管饭,更重要的是,这是个"铁饭碗",有户口本上的工作,村里人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可学的东西特别多,我像块海绵一样,拼命吸收新知识。
白天干活,跟着老师傅学修机器,晚上自学,把别人扔掉的旧机械图纸捡回来研究。
车间主任老孙,满脸皱纹,一双手布满了机油的黑迹,像地图一样,看我肯学,手把手教我修理各种机器。
"小李,你这手啊,天生是修机器的料。"老孙总这么夸我,每次教我一项新技术,他都格外耐心。
半年后,我能独立维修小型设备了,工资也涨到了五十五块,在厂里算是挺不错的了。
厂里有个会计叫杨小雨,瘦瘦小小的姑娘,说话轻声细语的,总是穿着朴素的蓝色工装,却掩不住她的清秀。
每月发工资时,她总会多叮嘱我两句:"李师傅,钱要省着点花,存着点将来成家用。"
起初我没在意,以为她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后来发现她好像对我有点不一样。
有次我加班到半夜,出车间时发现食堂门口放着个饭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饺子,下面压着张纸条:"加班辛苦了,别饿着。——小雨"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
五年后的春天,我和小雨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就在厂里的食堂办的,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贴了大红的"喜"字,放了几挂鞭炮,请了厂里的同事和我的战友们。
王大山专程从东北赶来,带了两瓶白酒和一堆家乡特产,眉开眼笑地坐在主桌上。
他现在是某汽车厂的技术员,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眼镜,混得不错。
"李铮,你小子可以啊,找了个漂亮媳妇。"王大山喝得脸通红,搂着我的肩膀,眼里满是真诚的祝福。
我也喝多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兄弟,啥也不说了,谢谢你当年在部队照顾我,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回家了。"
"去去去,说这些干啥,咱们是战友,一辈子的兄弟。"王大山摆摆手,又给我倒了一杯,"来,为了咱们的兄弟情,干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像流水一样平静又充实。
小雨怀孕了,生了个儿子,我们给他取名李军,盼着他将来能穿上军装,圆我那个未完成的梦。
儿子出生那天,我激动得手都在抖,抱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爹,我给您添了个孙子。"我跑回村里,扑通一声跪在爹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爹颤抖着手摸了摸孙子的小脸,眼眶红了:"好,好啊,我李家有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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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国企改革的风潮刮到了我们厂。
那段日子,全国上下都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摸索前进,很多国营厂都不景气,我们厂也不例外。
赵厂长头发全白了,像霜打过的庄稼,整天愁眉不展,办公室的灯经常亮到深夜。
一批批工人下岗,厂里人心惶惶,每天上班都像是在等待审判,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我和几个老工友坐在车间外的台阶上抽烟,谁都不说话,但心里都明白:等死不如求生。
"小李,你说咱们干啥好呢?"老孙问我,满是老茧的手指夹着烟,微微颤抖。
我想了想:"咱们会修机器,县里的农机站现在都撤了,农民的拖拉机、水泵坏了没地方修,这不就是机会吗?"
我们几个凑了点钱,一共三千多块,租下厂边上一个废弃车间,开始接活。
开始只修农机,后来慢慢做些简易零件,靠着口碑一点点打开了市场。
那段日子真是苦,有时候一天只接一两单生意,连油钱都不够。
晚上回家,小雨看我一眼就知道今天又没挣到钱,她不说啥,只是默默地把饭菜热好。
"没事,咱们有手艺,总不会饿死。"小雨安慰我,眼里满是坚定,"再说了,咱们两口子一起打拼,肯定能熬过去。"
最艰难的时候,儿子发高烧,我们拿不出钱去大医院,在乡镇卫生院熬了一宿。
那晚医院的走廊冰凉,我和小雨轮流抱着儿子,听着他痛苦的呻吟,心如刀绞。
"对不起,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低声对小雨说,心里满是愧疚。
她摇摇头,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嫁给你,我就知道会有苦日子。不过,我相信你这个人,你吃过的苦,走过的路,都不会白费。"
就是这句话,像黑夜里的一盏灯,给了我继续坚持的勇气。
我把在部队学到的纪律和团队精神用在了创业上——每天早上开会,分配任务,晚上总结经验,改进工艺。
车间的墙上贴着我手写的大字报:"踏实干,实在干,干就干好",每一个字都渗透着我的决心。
慢慢地,我们的小厂有了名气,附近几个乡镇的农民都慕名而来,活也多了起来。
2000年,新世纪的钟声敲响,我们厂已经发展成县里有名的机械加工厂,有了三十多名工人,两条生产线。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变了,再也不是当年那种嘲笑和鄙视,而是羡慕和尊敬。
我买了辆摩托车,周末回村看爹娘,路上扬起的尘土让我想起了当年离开时的场景。
爹已经老了,但精神好多了,村里人都叫他"李厂长他爹",他引以为豪。
儿子李军十岁了,聪明伶俐,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每次拿奖状回来,我和小雨都高兴得不得了。
看着他,我总觉得自己当年的选择没错,虽然走了不少弯路,但最终还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2005年夏天,李军高中毕业,考上了军校。
那天接到录取通知书,我和小雨高兴得像两个孩子,在家里又蹦又跳。
"咱儿子要当真正的军人了!"小雨眼里闪着泪光,紧紧抱着我。
送他去报到那天,我专门从箱底翻出了那件保存了二十多年的旧军装,尽管已经有点发黄,肩膀处也有些磨损,但我还是穿上了。
"爸,您这衣服......"李军有些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爸就穿过这一件军装,还不到一年呢。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小雨在旁边说,眼里满是骄傲,手轻轻抚摸着那件军装的衣角。
"所以,我这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儿子挺直了腰板,像个真正的军人一样敬了个军礼。
出发前,赵明远——这位已经退休的老厂长专程来送行。
这些年,他一直是我的引路人和贵人,很多关键时刻都给了我帮助和建议。
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小李,我研究了市场,咱们厂可以转型做农机配套设备,前景很好。你看看这个策划方案,有啥想法咱们再聊。"
夕阳下,我们坐在老厂门口的石阶上,翻看着那份厚厚的策划书。
赵厂长的字依然工整有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退而不休,永远向前看,永远充满激情。
"老赵,你说我这一辈子,选对了吗?"我突然问,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想要一吐为快。
他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有谁能说自己选对了?人这一辈子,哪有那么多对错。重要的是,你没停下脚步,一直在往前走。你看看你现在,厂子办得红红火火,儿子考上了军校,比当年留在村里当队长,不知道强多少倍!"
风吹过,翻动着策划书的页面,也吹起我那件旧军装的衣角。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站在部队大门口的自己——年轻,懵懂,却倔强地想要走出一条不同的路。
那一年的选择,改变了我的一生,虽然走了不少弯路,但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走吧,该送李军去车站了。"小雨轻声提醒,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就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了整那件旧军装。
远处,儿子已经整理好了行装,挺直的背影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却比我更有底气,更有方向。
只是啊,他的远方,会比我的宽广得多,他的路,会比我的更加笔直顺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人选择留下,有人选择远行。但终究,我们都会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开出生命的花。"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