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皇兄对我越发疏离,直到我被证非皇室血脉,他对我越来越不对劲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3-14 10:12 2

摘要:我给皇后弹琴解闷的时候,徐姑姑满脸喜悦地进来禀报:「太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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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子年少情深。但在成年后,太子对我越发疏离冷淡。

直到我被证实非皇室血脉,太子开始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1

我给皇后弹琴解闷的时候,徐姑姑满脸喜悦地进来禀报:「太子回来了。」

我一惊,拨断琴弦。

指尖冒血。

皇后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挥手:「下去吧。」

我如释重负,恭敬告退。

太子受皇命前去滦安治水,距今已有三月。

这三个月是我最舒心快乐的日子。

跨出凤藻宫,婢女春雨小声提醒我:「天色不早了,奴婢带您回去准备吧。」

准备两字,让我骤然反胃。

但也不怪她。

她尽心尽责,知道太子回宫必然会来找我。

只是我一想到李晤那双漆黑如隼的眼,便心生寒颤。

我说:「去慈安宫。」

春雨欲言又止,最终领命跟着我去探望太后。

交权隐退这些年,太后潜心理佛不问朝政。今夜我打定主意要让李晤扑空,便留在慈安宫抄录佛经。

几卷抄下来,手酸眼花才告退。

天已近后夜。

我捏着酸疼的脖子回到寝殿,告诉守门的婢女:「不必值夜了,回去睡吧。」

这个时辰,李晤早回东宫了。

「是。」

婢女应完,面色紧张地跑开。

我望着紧闭的门扉突生一股不祥,转身要逃时,黑暗里伸出一只手蓦地将我拽入寝殿。

「小五。」

我被摁在门上,黑暗里有低沉轻唤,温热的气息拂在耳侧:「你让皇兄好等。」

2

鸡皮疙瘩骤起。

我抖声道:「宫门落锁,太子怎么没回东宫,若让旁人知晓……」

「旁人是谁?」

李晤捏着我的耳垂轻笑:「你院里的人不会乱嚼舌根。」

是了。

我宫里的婢女太监,都是他安排的人,就算他不在京中,我的一举一动李晤也了如指掌。

「三月未见,我想你。」

李晤埋在我的颈窝里深吸,语气带些疲倦得慵沉。

可他的行动,丝毫没有倦怠。

他将我抱上榻,蹬了鞋压上来。

我早就认命,不再像第一次反抗得那么激烈。

木然地、绝望地任由他折腾。

我反复默念今日抄录的佛经,念到「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的时候,李晤将我翻了个面。

许是太久未见,李晤比以往更不知餍足,直到我累晕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李晤早已离开。

他遣太监送来一堆珠玉玩物,太监笑着说:「殿下此行滦安特意精挑细选这些小玩意儿,供您与七公主解闷。」

话落,指着一尊雪白兔子的瓷器,「尤其是这尊,是殿下亲自捏形锻造的,七公主都没有。」

七公主是皇后嫡女,李晤的胞妹。

我捏着兔耳朵,心中五味杂陈。

我叫朝安。

大绥国的五公主,母妃涵氏如今深陷冷宫。为了在吃人的后宫生存,也让母妃在冷宫少受苛待,我平日不光要乖顺懂事孝敬皇后,还要忍受太子李晤的撒野。

除了他的心腹,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若非我后来知晓,自己和李晤没有血缘关系,我兴许苟延残喘不到今日。

「多谢公公。」

我让宫女给了赏钱送太监出去,转而告诉春雨:「去拿避子汤。」

春雨不敢耽搁。

满殿都是李晤的眼线,唯独春雨是我最后能信任的人。

她是母妃留给我的。

「今日若不适,就别去皇后那请安了。」春雨见我喝完药脸更白了,不由担忧。

我摇头:「会招猜疑。」

春雨说:「那换件衣裳。」

我这才发现自己脖颈里红痕密布。

谁也不会想到,在外素有雅名的温润太子,背地里是这般侵略狂放。

当年,就连我也被骗了。

我少时找寻走失的兔子,撞见李晤抱着兔子坐在槐花树下哭。

他一边哭,一边摸兔子:「对不起,徐嬷嬷。」

我觉得他真奇怪。

于是走上前说:「它叫雪团,不是徐嬷嬷。」

李晤当时的表情简直像见鬼。

他一下子站起身,拿衣袖擦掉眼泪,为了忍住不发出哭泣声死死咬住下唇。用力得唇瓣发白、流出血来。

「别咬,疼!」

我情急冲上去掐住他的脸,用力掰开他的嘴,「哭又不丢脸,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不要再咬自己了。」

他黑眸水汪汪的,哽噎问:「你是谁。」

「我是朝安。」

怕他不知道,我特意加了句:「涵妃的女儿,排行第五。」

他不认识我,我也能理解。

毕竟满宫皇子公主那么多,他又日日要花大半时间在温书用工上。

他是皇后嫡子,祖父是朝中尚书,金尊玉贵的出生便被皇帝立了太子。

兄姐们在和泥巴玩耍时,他在念书。

灯会盛宴时,他不止在念书,还要跟皇帝学批奏折。

完全没半点童年。

「你这皮猴要有太子一半心性,母妃也省心了。」

母妃总会在我犯错惹事后,敲着我的脑袋无奈叹息。

我当时摸头道:「我才不要当他这样的人,他不快乐。」

李晤在外人眼里备受赞许,举止得体,但我总觉得他眼底有层淡淡哀伤。

雾蒙蒙的,叫人揪心。

「给你吃。」

我望着他的眼睛,从小布袋里掏出粽子糖给他,「甜滋滋的,吃完心里就不苦了。」

李晤当时一怔。

他犹豫再三,拿起糖塞到嘴里,一颗好大的眼泪滚出眼眶。

后来我才知道,自小照顾他的徐嬷嬷心疼他在元宵节还要背书,偷放他出去玩了半个时辰。就因为这件事,皇后震怒。

徐嬷嬷挨了三十板子。

许是年纪大的缘故,徐嬷嬷的伤久不能愈,最终引发旧疾过世。

「都是我的错。」

李晤那天哭得很大声,我怕他情绪激动会掐伤雪团便上去抱他。

让他掐。

李晤一僵,没掐我反而紧紧搂着我哭。

自打这件事后我和李晤算得上关系亲密起来,我会偷偷去看他,给他送粽子糖。

他会在我闯祸受罚时,学着临摹我的笔迹,替我抄一整夜的书。

他对我,比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要好。

直到我及笄礼那日。

「小五!」

他兴冲冲拿着贺礼来找我,推门而入时,我正好出浴。

3

李晤僵在原地。

伺候我沐浴的宫女迅速拿衣裳裹住我,无奈道:「太子殿下快出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无措得左右不分险些撞墙。李晤出去后,隔着门说:「小五,及笄礼……我、我放门口,皇兄改、改天再来看你。」

他结巴地说完,跑了。

等我穿戴完出去,发现地上安静躺着枚碧绿如湖的绞丝玉镯。

入手冰凉温润。

及笄礼结束后,为了表达感谢,我拎着一筐珍藏的零嘴去回礼。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太监在哭鼻子央求:「太子,您这样会着凉的,这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我探头一瞧。

李晤站在一个水缸前,让太监一瓢接一瓢地将冷水往他的脑袋上浇。

他冻得打颤,咬着牙捏着拳命令:「再来!」

太监们都吓哭了。

我连忙跑上前解围:「皇兄在玩什么游戏?」

李晤浑身一震。

他紧张地瞪着我,连连后退,幸好我上去拉住他。

否则李晤该摔缸里。

「小五你来了。」

他站稳后立刻甩掉我的手,眼神闪躲。我笑嘻嘻地把零嘴塞给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翠绿镯子,开心道:「谢谢皇兄,我好喜欢它,你瞧瞧是不是和我今日的衣裳很相配?」

我展臂转一圈。

李晤抬眸看着我,目光似有些痴迷,唇角不由自主往上翘。

唯有一道红流,不合时宜地打破这个美好。我惊愕地凑上前,「皇兄,你流鼻血了。」

他眸光一窒,脸瞬间发红。

李晤捂住脖子,转身边跑入寝殿边大声喊:「我今日不适,你回去吧!」

我摸不着头脑,回去问母妃。

母妃这些天茶饭不思,每天盯着随身的腰佩发呆,对于我的询问,她只是笑了笑说:「太子是长大了。」

「长大是什么意思?」

我再追问,她就不回答我了。起先我以为这是说李晤长高的意思,因为这些年他肉眼可见得高了很多。

直到我几日后去找李晤玩,殿里的太监笑容可掬地告诉我:「太子去凤藻宫请安了,五公主需得等等。」

于是我摸到他的书房去等。

等到茶喝光、香烧尽,实在无聊之下摸到坐垫底下一本书册。

封面泛黄,上头隐约有擦过的血迹。

正当我要翻开,殿门被嘭地一声踹开。李晤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惊慌失措地跑上来要抢我手里的书册。

「小五,快给我。」

李晤急得鼻尖冒汗,他越这样我越好奇,绕着柱子不肯给他。

实在把他惹恼了,他扑上来抢。

我吓得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好在李晤伸手护着我的脑袋,才没让我磕到香炉尖角,但他手背烫出一个水泡。

我心一揪,忙说:「对不起皇兄,我去找太医。」

「你、你别动。」

李晤撑在地上,与我贴得很近。

近得彼此呼出的热气都能感觉到,我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会斗鸡眼。

李晤像在忍耐着什么,耳尖通红,他略一垂头鼻尖便刮到我的鼻尖。

他不让动,我也不敢动,但实在贴得难受,我支吾告诉他:「皇兄,你兜里揣了什么东西,膈着我了。」

李晤瞳仁骤然收缩,瞬间满脸发红。

我扭头看到那本书册被摔翻开的页面,上头都是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男女功法图。

我脑袋嗡嗡作响,一把推开李晤,「你、你看禁册,嬷嬷说这是不正经人才看的……皇兄是色鬼!」

我不知道李晤在说什么,只是又慌又怕地跑出了殿。

李晤来找我好几次,我都没见他。

母妃问我因为什么吵架不理太子,我咬唇不肯说。

我想李晤是色鬼这件事,到底有损声誉,我要替他保密。

后来我在宫女们窃窃私语里得知李晤的寝殿出事了,他这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发了病。

我犹豫再三,跑去探望他。

太子寝殿长明灯悬,今夜太监竟然没有值守,我推门进去,闻到好浓的熏香味。

里头烛光澄黄,透过圆润珠帘我瞧见一个身姿丰盈的女子跪在地上。

乌发披肩,身上除了薄如蝉翼的轻纱外,只着一件鹅黄肚兜。

她姿态妖娆地跪行到坐在床沿的李晤面前,伸手攀上他的腿,软声道:「奴婢瑶儿,请殿下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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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晤抬头,隔着微晃珠帘与我四目相对,下一刻赶来的太监将我拉出屋。

「公主今日可不能乱闯。」

太监擦擦额角冷汗,送我回去。

一路上我从太监的口中得知,李晤已经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需得发泄。

但皇后暂未物色好太子妃的人选,而那位叫瑶儿的婢女,是皇后亲自挑选。

若顺利侍寝可封孺子。

我听得恍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李晤将来会有更亲密的玩伴,不止一个,这意味着我以后再也不能有事没事去找他了。

为此,我沮丧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听到宫女们议论:「听说,太子没有宠幸瑶儿,反而跑去小寄宫的槐花树下坐了一夜。」

我连忙跑去槐花树下,发现李晤早没踪迹,倒是石阶上白花凋零,上头放着颗小小的粽子糖。

李晤大概是生气我当夜误闯的吧。

自那天后,他对我很疏离冷淡。我去找他,屡次被拒之门外。

理由是要读书学政务,一来二去,我再也不敢找他。

没多久,李晤又按祖制到了年龄搬去了东宫。除了每年宫中设宴,我很少再能见到他,就算见到了他也只是很礼貌生疏地朝我颔首淡笑。

「兄长,你上次说的小弩弓什么时候给我呀。」看着挂在他胳膊上撒娇的七公主,我没来由心口发酸。

没等我感伤太久,母妃出事了。

某日侍寝时,她不知怎的和父皇大吵一架,龙颜震怒之下父皇拔剑险些杀了她。

可他到底没忍心,只把她关到冷宫。

我在内宫的处境瞬间难堪。

为了生存,我依附皇后,学着乖巧懂事、逆来顺受。就算为母妃求药,我都先说尽好话才敢小心翼翼地提。

「本宫若帮了你的母妃,你又当如何报答本宫呢?」

皇后倚在贵妃榻上,美目向我瞥来,我乖顺跪地,「朝安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没这么严重。」

皇后搀我起来,抬着下巴道:「本宫想替你说门亲事,赵参士家的二公子一表人才,与朝安正配。」

我不由打个寒噤。

赵参士家的二公子是大淮朝出了名的纨绔,有当街掳民女、强占地皮的劣迹。如今皇后母家垂涎赵参士的海陆流通势力,欲想拉拢。

我便是这条纽带。

我最悲哀的点在于,清楚但无法拒绝,只得垂首答应:「全凭娘娘做主。」

「满宫里数你最懂事。」

皇后很高兴,当下安排了一场相亲小宴。

赵二公子当天不停向我献殷勤,光茶饮便来敬过六回。

每回都恨不得往我的身上贴。

「五公主可比满园的鲜花更有春色。」

他眯着三角眼,笑眯眯地打着鬼比喻。我光看到他酒糟鼻上的大黑痣,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眩晕。

等我反应过来这股昏眩来源于刚喝下的茶水时,已经晚了。

我被宫人搀到里屋,赵二公子紧随其后,他笑容猥琐地搓手说道:「公主,我会好好心疼你的。」

我反抗不了,四肢虚麻,只能绝望地感到衣领被扯开,湿腻的手心贴在上肩头的时候,我不可遏制地发抖。

谁来救我?

我想到母妃,又想到李晤,接着殿门被用力踹开。

赵二公子被拎摔在地上,挨了好几拳,哭着哀求:「太子饶命!」

「小五。」

李晤踹开赵二后焦急地上前拍着我的脸,见我说不出话,连忙拿外袍将我裹住抱出屋。

闻声而至的皇后,大惊失色的指责李晤不该出手,李晤却说:「母后素有贤德名声,今日却做出此等龌龊下药之举,是怕小五嫁赵家这事不够板上钉钉吗!」

「放肆!」

皇后被气得倒退两步。

李晤没多留,抱着我就回寝宫,我那会儿已经浑身发热脑袋嗡嗡乱想。

我拉着李晤的手说:「皇兄,帮我叫太医。」

「好。」

他答应完没走几步,突然停住,过了会儿又折返回来蹲在椅子前盯着我。

漆眸深沉,似藏着千言万语,他伸手抚上我的脸说:「小五,我喜欢你。」

见我皱眉,他补了句:「不是手足亲情的喜欢,是拿小五当心上人的喜欢。」

我惊得背脊一凉。

忍着满身不适,我强撑坐直身子摇头:「皇兄不要乱说,我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也是有血脉的手足……」

「若你不是呢?」

李晤情急打断我的话,旋即伸手扶住我的后脑,低头摄住我的唇。

5

李晤将我摁在椅背上。

药效让我浑身疲软无力,奋力地挣扎对他而言形同隔靴挠痒。

「皇兄不要犯错!」

李晤松口时,我瞧见他黑眸里藏不住的欲望时,吓得连声提醒企图让他恢复理智。

可他直接把我拦腰抱上榻,温热的气息拂在脸颊,李晤嗓音沙哑:「小五,我要你。」

我的哭求、叫喊换来的是李晤着魔一般地掠夺,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是条在砧板上的鱼。

无望而心碎地等着他再落下一刀。

事后,我用尽全力扇了他一耳光。

他没躲。

我抖声说:「你的行径和赵二有什么区别。」

李晤穿戴好衣物,告诉我:「今后你想要的皇兄能给的都会给你,不能给的拼了命也会满足你。只要……你能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我也从他口中得知,我不是皇帝的女儿,而是母妃和七年前战死的沈副将所生。

父皇知晓后龙颜震怒。

也是那夜,母妃被打入冷宫。

但就算我和李晤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年我都将他当成兄长敬重。

他的行为,无异于将我的信念和情谊活剐。

呯!

我从过往回忆里抽离的片刻,摔碎手里的瓷兔子。

「公主!」春雨吓了一跳。

我擦掉眼角的湿润,整理情绪道:「走吧,请安该迟了。」

快到凤藻宫时,七公主从回廊跑过来,拽着我就往外走。

她说:「今日春诗小宴,你一起来替我助阵。」

七公主对我一向冷淡,在她的眼里我和满宫的下人没多大差别。之所以会拖着我去参宴,是因为她的最讨最讨厌的人,承宣布政使司千金——顾月娥也在。

因事事出众,是皇后属意的太子妃人选。

只要她在,七公主就会落单、不再是众人追捧的焦点。

「今日比试射梨,七公主可要和我一较高下?」

顾小姐笑着递来一只梨。

「你不会射箭。」

我小心提醒七公主,她瞪我一眼,转而高喊:「比就比!」

不止我宫里人都清楚她不会射箭,没人敢当靶子,有几个宫女迫于淫威上去,就吓得瘫坐在地上。

七公主气炸,转头命令我:「五姐,你上去!」

「需要我去冷宫向涵妃娘娘请示吗?」

见我不动,七公主威胁。

我心一紧,只得笑着站到靶子前,将手掌大小的梨顶在头顶。

顾小姐不嫌事大地说:「公主当心,这是你皇姐。如果实在瞄不准就放弃吧,也不丢人。」

我怕极了。

心中不赌安然无恙,但求不要射穿脑袋。幸好,七公主的箭只射到我的肩。

钝疼片刻,鲜血洇开衣面,在场的人都倒吸口气。

唯独顾小姐掩唇讥笑:「公主的箭法,真令人大吃一惊!」

七公主不服气,举弓再要射时,一只手握住银箭。

「兄长。」

见是李晤,七公主开口打算告状却冷不丁被狠甩了一巴掌。

她倒退两步,不敢置信地捂着脸,「我、我要告诉母后!」

说罢哭着跑了。

顾小姐走上前告诉他,「太子息怒,我劝过公主,可她非要……」

「将真箭带入宫,顾府对宫廷禁令何等轻慢。」

李晤冷冷盯着她,「顾小姐日后不得再入宫赴宴。」

顾小姐诧异僵在原地。

其他女眷们见状,连忙垂首告退,小宴开始不久便不欢而散。

「我送你回去。」

李晤软声说完,打算要抱我。

我连退几步,捂着肩伤垂首恭敬道:「不劳太子挂心,朝安先行告退。」

李晤的手顿在半空。

他也不离开,只等我往回去的路走了一段才慢慢跟上来。

不远不近,十步距离。

一路跟到寝殿,太医替我治伤时,他安静站在一旁。

等人走完了,才拿起药碗来喂我。

我偏头躲过,李晤怔了下,像哄孩子一样笑着说:「喝完再吃颗粽子糖就不苦了。」

我说:「皇兄不必献殷勤,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违抗你。」

「小五。」

李晤皱眉问:「你要抗拒我到什么时候。」

「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我凑上前注视着他的黑白分明的凤眸,惨笑道:「实话告诉皇兄,每次你来跟我纠葛的时候,我都觉得无比恶心,恶心到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每一寸的皮肉都剥下来!」

李晤拿勺子的手在发抖。

他下颚紧绷,眼尾发红地盯着我片刻,突然将我摁在床栏上发笑:「可是怎么办小五,皇兄就喜欢与你纠葛,到死也要葬在一处。」

说完,报复性地吻上来。

我情急拔下簪子刺他,李晤眼峰一转,拿手抵挡的瞬间。

簪尖没入掌心。

鲜血顷刻滴落在锦衣袍沿,李晤瞥了眼手,吃痛地望向我:「你就这么恨我。」

我颤抖脱手,强装镇定地笑:「我恨死你,最好永生永世不要再遇到你。」

李晤拔下发簪,捏着带血的手失望地走出寝殿,光洁地面一步一滴血。

我不忍再看。

出了这个矛盾,李晤好多天都没再来找我。就算在凤藻宫碰上,他也不再掀眸看我一眼,我虽不安但也觉得如释重负。

最好,再也不要有交集。

可惜当天夜里冷宫传来消息,说母妃旧病复发很危险。

我披衣冒雨去凤藻宫求皇后,被告知皇后今日午后陪太后去水月庵了,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厚着脸皮去东宫求李晤。

李晤不想见我,紧闭殿门。

我跪在雨雾里磕头,太监看不下去借送茶名义进殿求情。

只见茶碗砸门,嘭然巨响。

我听到李晤怒喝:「让她跪!」

6

我不清楚自己跪了多久,只晓得衣裳尽湿,脖颈低垂的时候,一柄伞遮住了头顶。

李晤冷着脸说:「你何时这么听话了,让你跪还真在雨里跪。」

我昂头望入他的眼底,小声哽噎:「皇兄息怒。」

李晤眸光一动,「起来吧。」

我不敢犹豫,跟着他走向寝殿。屋子里熏香萦绕,温暖穿透湿衣渗进皮肤,我不由打了个喷嚏。

李晤一面沏茶一面指着架上的衣袍道:「今日太晚,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将就,明早再让他们送你的衣裳来。」

明日……

我虽然知道今夜来东宫必然不会安然无恙地回去,但没想到过夜。

许是察觉到我的踌躇,李晤抬头揶揄:「你也可以现在就走。」

我连忙去拿衣裳,走到屏风后更换。

换到一半的时候,我老觉得身后似乎被人盯着,扭头便见李晤悄无声息站在那儿。我吓了一跳,立刻拿衣裳护住自己。

他轻笑:「哥哥什么没见过。」

话落递来一盏茶,温润白瓷衬得他的指骨修长白净,「喝了它,免得着凉。」

「是。」

我颤巍巍接过去,一饮而尽。

他弯着眉眼问:「好喝吗?」

我点点头。

是我最喜欢的八宝茶,又暖又甜到心坎。

「皇兄这里的茶比其他地方的好喝,小五随时来喝。」

李晤笑眯眯地伸手替我擦拭唇角的湿润,擦完了手也没放开,指尖不停在我的唇上摩挲。直到他上前揽住我的腰,我连忙道:「我的母妃在冷宫旧疾发作,想请皇兄搭救。」

「嗯。」

他亲了亲我的鼻尖,笑得有些坏:「小五知道的,皇兄高兴了什么都肯依你。」

他黑眸深沉,看得人呼吸发紧。

我咬咬唇,垫脚往他的脸颊上亲一口。

他笑得更开心了,说:「不够。」

我又亲一口。

他扣住我的脑袋,说:「哥哥教你。」

话落吻住我的唇。

我终究是没有穿上他的衣裳,屋外雨一直在下,一直下到后半夜。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放过睡着的。

次日清晨,宫里传消息让李晤进宫一趟,似有急事。

我乖巧替他更衣。

系环佩时,李晤心情大好得低头问:「小五,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

我没回答,只道:「莫要耽搁了时辰。」

李晤趁我不备突然低头吻住我的耳垂,沉沉低笑:「皇兄爱死你昨夜。」

话落,朗笑着走出去。

只留我呆滞在原地,脸上热烫不止。

冷宫传来消息,昨夜太医去诊治了涵妃,现在已稳定下来。

我长舒口气,更衣预备离开东宫。

却在转身时,发现七公主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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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胚!」

七公主冲上来拽住我的头发怒喝,「你连兄长也勾引,我要告诉母后,让你和冷宫那位弃妇一起去死!」

听到会连累母亲,我连忙下跪抱住她的腿:「七妹,罪责在我,与我母妃无关!只要您能绕我们一次,我什么都肯为你做。」

我早料到会有这天。

李晤位高权重,自然有很多人能保他,而我不一样。

我只有死路。

听到我这么说,七公主皱眉道:「那好,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原来她今日清早来东宫是因为多伦使节昨日到访大绥提出合盟。合盟的首要条件,便是让大绥献出嫡公主。

皇帝急召李晤入宫大约也是为了和亲这件事。

帝后疼惜七公主,必是不乐意的。

「公主不可。」

我站在御书房外时,春雨焦急劝导:「多伦虽兵强,但地处蛮荒人也粗鲁,您去了会没命的!我们去求太子,他总有办法让七公主闭嘴。」

「我不想再当提线木偶。」

我苦笑了声,跪拜在门外高呼:「儿臣朝安有要事禀呈父皇!」

须臾,老太监引我入内。

室内气氛沉闷,父皇高坐案前眉结深锁,李晤则是对我一脸困惑。

「何事?」

皇帝面有不耐。

我匍匐叩首,郑重道:「多伦数年滋扰戍边,导致民不聊生。今有合盟政策一劳永逸,儿臣自小锦衣玉食皆取之于民,受民供奉理应为民分忧……」

「闭嘴!」

李晤似猜到我要说什么,严声厉喝。

我置若罔闻地接着道:「儿臣愿意去多伦和亲。」

「多伦使节要的是大绥嫡公主,你有什么资格!」

李晤情急冷叱,继而上前告诉皇帝:「此事,儿臣定在两日内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帝却说:「朝安心怀黎民,是和亲首选。」

他自然是愿意的。

我一个妃嫔珠胎暗结生下的孩子,能替他的血脉去送死,是最好的办法。

对我而言,也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我能向皇帝提出请求,饶恕母妃,放她出宫安度晚年。

皇帝应允了。

「父皇!」

李晤颇受打击,他想尽说辞和办法想让皇帝改变态度。在皇帝一一否决下,李晤言辞愈发犀利,公然抨击皇帝,惹得龙颜大怒。

他抓起茶盏朝李晤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扑上去护住李晤,茶碗刚好砸到背脊,茶水烫得生疼。

李晤震惊地看着我。

这些年我虽受李晤掌控,但他除此之外待我很好。头些年我恨他又怕他,故意趁他不在,把他的批文和玉令丢到莲池里,想让他彻夜的辛苦功亏一篑。

数九寒天的冰池里,他亲自下池去捞,冻得嘴唇发紫。

我以为他上岸要揍我,瑟瑟发抖地瞪着他。

李晤却只是摸摸我的头:「没关系,皇兄能捡回来。」

我问:「为什么不让下人捞?」

他弯唇:「自己下去捞,小五才能解气。」

我到底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为了避免他继续惹怒皇帝招来祸患,于是我告诉皇帝:「太子多年来对儿臣严加管束,霸道无比。只因今日和亲未与他商量便雷霆大怒,未免和亲当日出现纰漏,儿臣斗胆请父皇将太子禁足东宫。」

「李朝安。」

李晤眼眶沁红,头一次直呼我的名字,若非皇帝在场,他兴许已经上来掐我的脖子。

皇帝轻嗯:「准。」

李晤被太监请出御书房,皇帝对我一番教导完,临告退叫住我:「小五。」

这个称呼,他好多年没再叫过。

他无奈地叹口气,挥挥手:「朕会送你母妃离宫安度晚年,你不要担心。」

皇后很满意我有为她女儿牺牲的觉悟,她按皇帝的命令将我收入名下,又特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只有七公主全程冷笑,她对我张合嘴巴,无声骂道:「龌龊。」

我没带春雨一起去多伦,让她好好照顾母妃,这样我才放心。

春雨抱着我大哭了一场。

临行前,我去了趟东宫。

数日未见的李晤形容憔悴,他穿着单衣长发未梳,下巴上生出青色胡楂。

我隔着门缝看他,故意说话残忍:「皇兄,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如今我终于自由了。」

「自由?」

李晤眸里红血丝密布,他问我:「难道这些年,你对我全没一丝一毫的感情?只要你说有,哪怕一点,皇兄拼尽所有都会带你回来!」

我心一抖,咬唇笑:「从没有。」

「可我有!」

李晤拍着门,嗓音竟然带着哭腔:「小五,求你别离开我。」

「迟了。」

我将一颗粽子糖放在门口,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东宫,春雨才提醒我:「怎么哭了?」

我错愕摸脸,满手湿润。

大绥的护卫队负责将我送到两国交界的驿馆,当夜我正要安寝,外头传来惊呼:「走水了!」

不等我逃,两个黑衣影卫便踹开屋门跑进来,言语急切地说明来意:「属下等奉太子之名,带公主离开。」

我退两步,婉拒:「我不能走。」

「多伦的迎亲队在赶来的路上,不走就来不及了!」影卫焦急道。

我拔下发簪递给他,「回去告诉太子,朝安心意不可动摇。今日我若跟你们走便是大绥的叛徒,大绥若失信,是给足了多伦侵略的理由。到时生灵涂炭,苦的是万千征战的将士和无辜的百姓!他是储君,理应将国家和黎民放在首位。」

影卫还在犹豫,屋外传来阵鼓掌和朗笑声。

一个异域装扮的少年踏入屋子,乌发梳辫、五官卓越。

衣领上的灰色狼绒,衬得他幽幽瞳仁泛着丝蓝,似条寂静又危险的湖泊。

一笑,有颗小虎牙。

他说:「真不愧是大绥的公主。」

「你是谁?」

我皱眉,直觉这人应该身份不简单。

来人笑着弯腰将右手护在左肩,道明身份:「多伦二皇子那池,见过公主殿下。」

8

影卫们戒备的摁住剑鞘。

那池抵达驿馆,意味着馆外全是多伦的兵卒,我替影卫们向那池求了情。

他笑着颔首:「公主有令,自当遵从。」

影卫们无可奈何只有先撤退。

那池说:「我大哥前些日子受了伤,父汗特派我来接公主。」

「有劳。」

我敛衽一礼,心中不免有些惶恐。到底是要远离生活了十六年的故土,说不怕是假的。

好在多伦草原并没有传闻中那么荒蛮。草原青绿辽阔,老远能见连绵山峰还有牛羊奔走。

昂头,有鹰隼掠空而过,长鸣自由。我好奇又惊喜地从马车里探出来,扭头撞见那池在冲我笑。

我一怔,缩回马车。

那池虽然看起来和善,但绝对不能对这里的人掉以轻心。所以在离开大绥前,我特意准备了蒙汗药,在新婚当夜往酒水里掺了些。

如大皇子那般肌肉强健的人喝完,也倒头大睡。

夜夜如此后,大皇子摸着酸疼的脖子说:「他娘的,怎么比练武摔跤还累。」

他觉得我有毒,便不再来我的行宫。

大家都在背地里嘲笑我不得宠,我却乐得清闲,最好就这么安静到老。

可半月后,大皇子突然带我去狩猎。

但在得知我不善骑射后,他很烦躁地骂我:「中原的女子跟块豆腐一样,没用。」

话落,把我丢在林子里。

密林丛中野兽诸多,我四处找寻回去的路时,一支羽箭掠过我的耳侧,射中我左侧一只尾随许久的野狼。

那池勒着马冲我笑:「嫂嫂,注意你的左边。」

话落,策马而去。

我都来不及让他带我离开,看了眼断气的野狼,不由心生惧怕不由加快脚步。好不容易发现大皇子,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大皇子正拉弓对准不远处的一只鹿。

而他身后十来步的距离,那池正拉弓对准他。我惊愕之下,佯装崴脚大喊了声:「哎呀!」

鹿受惊奔走。

「是你。」

大皇子没好气地瞪着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

说完也没有要带我离开的意思,骂骂咧咧策马离开。

我:……

真是白救了他一命。

反观那池,他眸光深深盯着我半晌,皮笑肉不笑地往反方向离开。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兄弟表面上兄友弟恭的,背地里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当夜大皇子遇袭。

我沐浴完腰酸背疼地回到屋子里,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

我转而将大绥带来的熏香点上,不久后多伦禁卫军敲门来报:「大皇子遇袭刺客应还在行宫内,末将等人需入殿查探。」

我说:「可以。」

兵卒们即刻入殿翻查,一滴冰凉落在我的手背上,鲜红欲滴。

我微笑着将手拢在袖中。

大家没找到刺客,便告退了。等脚步声走远,我昂头望向房梁:「还要待多久?」

那池翻身落地,一改日常的痞笑表情疑惑地盯着我问:「为什么救我?」

「二皇子躲在我屋里,不就是向我求救吗。」

我笑笑,丢给他一瓶金疮药:「况且在密林里,你救过我,算是两清了。」

「嫂嫂。」

那池欺身凑近,弯唇道:「大哥对你又不好,你在林中为何救他。」

「因为他毕竟是我的夫君,若他死了,我岂不是要当寡妇。」

「那嫂嫂有所不知。」

那池越靠越近,几乎要贴近我的脸,但在下一刻又偏转贴近我的耳畔道:「多伦有传统,若是兄长过世,其兄弟可继承他的一切,包括妻子。」

「糟糕。」

我耸肩,佯装吃惊:「真不该救你,因为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池怔了下,瞳仁盯着我片刻蓦地爽朗大笑。

这一夜,我是辗转难眠的。

次日,可敦因大皇子遇袭受伤而我没有第一时间从旁照顾而对我十分不满。

她说:「你既无心照看卓烈,便去帮着大伙一起干些劳作。」

她是存心羞辱我。

让我去铲马粪、洗马又喂鹰,偏要让我学会低头求饶,仿佛这样大绥也在低头。

可我偏不。

即便累得直不起腰,我还是勤奋干活,咬牙不说一个哀求的字眼。

那池就倚靠在草垛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笑嘻嘻地问我:「嫂嫂,要不要帮忙。」

我说:「眼里没活就别叽歪。」

他笑的更开怀了。

许是我不肯低头的样子,让可敦气恼了,当天为了给将军接风洗尘,她要我当众给大家跳大绥的舞。

我选了支《折腰》,艳惊四座。

就连大皇子瞧我的眼神都变了,正暗想不妙便被他扛回寝宫。

蒙汗药不在身边,我惊惶逃窜反而惹得他醉酒后的兴致大起。

足踝被用力拉拽时,大皇子压了下来。我反抗的时候抬手,腕上的绞丝镯子正好磕到他的眼睛,他咒骂:「什么破玩意!」

伸手要将镯子拽下来。

我不知为何,心中怒火上涌,没顾及其他就给了他一拳。

「贱妇敢伤我!」

大皇子怒极甩了一耳光,用力撕裂我的衣领。我被扇懵,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直到有人敲晕了大皇子。

那池抡着棍子,露出虎牙笑:「嫂嫂,我们私奔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池已经将狼绒袍子裹住我,拉着我奔出行宫。

他带我策马停在山头,那个位置还能看到多伦行宫,里头灯火通明曲乐不断。

我的手还在发抖。

那池问:「镯子谁送你的?」

「皇兄。」

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委屈从胸腔里泛上来。

鼻尖酸涩得要命。

我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

那池指着夜空,说:「这里看星星最美。」

又指着东侧的一颗最亮的星星道:「这颗对应大绥,你皇兄应该也能瞧见。」

「嫂嫂,这里没有其他人,哭出来也不丢人。」

那池语气温柔的安抚。

好耳熟的话,一如当年我对李晤也这么安慰。我这么想着,多伦行宫突然传来号角声,那池脸色一凛。

他说:「打胜仗了。」

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并不高兴,那池带我回到行宫,正有俘虏被押解到大殿。

眼熟的盔甲。

是大绥的士兵!

俘虏他们的络腮胡将军指着为首一个头套黑布袋的首领,对众人说:「这一战颇有收获,可汗我给你带了份礼物!」

话落,一把扯下黑布袋。

我惊得险些摔倒。

是李晤!

9

墨云关一站,李晤本占先机,但军列里出现了叛徒。

致使将士们和李晤被擒。

可打战这些事,大绥从来不该太子御驾亲征。李晤甲胄沾血,脸上狼狈泥泞,偏一双眼利得像把刀子。

这把刀子在瞧见我的时候,绽出柔和。

「见到可汗还不下跪!」

络腮胡将军怒喝,朝着李晤后膝猛踹,李晤吃痛咬牙,却直直未曾跪倒。

将军不满地又踹一脚,这次他倔强的单膝支撑。我情急要冲上去,被那池拽住:「嫂嫂,不要激怒他们。」

等将军要踹第三脚,我扑上去一把将推开他,展臂挡在李晤的身前大喊:「多伦既已和大绥合盟,怎可俘虏大绥战士!」

讲到合盟,众人哄堂大笑。

原来,和亲是表面,人质是真,背地里多伦早已进犯戍边。

一向以和为贵的大绥,这才反击。

「给老子滚过来!」大皇子苏醒后来到大殿,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拽到一侧。

李晤见状勃然大怒:「放开她!」

话落,握拳直冲大皇子去,竟是连千斤重的脚铐都无法牵制住他。

拳风与他毫厘之距时,若非络腮胡将军拉住脚铐,大皇子定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李晤重摔在地。

大皇子余惊过后,嚣张大笑:「这就生气了,你不知道本皇子每夜在帐中如何折腾她,只可惜你们大绥的女子没味道。」

「我会杀了你。」

李晤被踩住手,满眼通红地瞪向大皇子。肃杀暴戾的目光,让大皇子不由一怔,为了缓解这股恐慌,他下令把李晤绑在广场。

李晤历经彻夜冰冷和暴雨,又在第二日受尽暴晒,却始终不肯开口求饶。

我被禁足行宫,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那池跑来告诉我这个情况。

他笑道:「嫂嫂,你们不愧是兄妹,一样固执呢。」

「那池。」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央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那池说:「大哥下的令,除非父汗,谁敢违背。嫂嫂让我好为难,不过为了你,那池可以冒险一试。」

「不过。」

那池顷腰向我逐渐挨近,「嫂嫂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拔下发簪抵在他的脖颈,簪尖贴靠在那根鼓胀明显的青筋上,「这个好处够不够?」

「嫂嫂……我好像很喜欢你。」

那池撇嘴说完,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带着水和吃食到广场时,李晤已经耷拉了脑袋。

那双温润好看的手,如今遍布伤痕。

我拨开他脸上的乱发,清隽的五官苍白如纸,嘴上开裂严重。

我心头发疼,鼻酸得捧着他的脸轻唤:「皇兄,我来了。」

睫羽微颤,黑白澄净的瞳仁在看到我的一刹那,有些窘迫地瞥开脸,「拜托,不要这样看我。」

他不想让我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我忍着眼泪,将水囊抵在他的唇上,笑着说:「看到你这副模样,过去的那些恨似乎都没了,真畅快。」

「小五。」

李晤这才肯正视着我,满眼心疼:「卓烈那么欺负你,皇兄会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你不要怕,我会带你回大绥。」

「一起回去。」

我颔首,喂他吃下水和食物。

大皇子闻讯赶来的时候李晤已经填饱肚子,他记恨我违抗他的命令,掐着我的脸对李晤说:「大绥的太子,听说你连破我多伦两座城池,你若是勇士就与我来一场摔跤。赌注就是她,如果你赢了,我就把她还给你,如果输了……」

他讥笑道:「就把她送给我手下的兄弟们。」

「不公平!」

我踢踹大皇子,「皇兄被你们这样折磨,体力耗尽,你们趁人之危!」

这场比试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李晤从乱发间阴鸷瞪他,「我和你比。」

李晤和大皇子站在一处,一个温润一个健壮,光看着就悬殊。他又被折磨得体力所剩无几,起先落于下风,被大皇子揍得吐血。

但他又每每支撑着站起来。

如此反复。

「皇兄!」

我看得心碎,想冲上去被那池死死拽住,只能凄厉高喊:「我去陪你的手下,你放过我的皇兄,我求求你!」

大皇子想报大殿上险些被揍得羞辱,拳头分毫不留情面。

李晤最终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大皇子大笑:「大绥的太子,我会好好善待你的皇妹,尽量不让手下玩坏她。」

他的挑衅触到了李晤的逆鳞。

李晤咬牙抡拳打中他的下巴,不等大皇子反应已经将人摁在地上,拳头一下重过一下往他的脸上揍。

直揍得大皇子发蒙,无法反抗。

要不是那池发觉不妙上去制止,大皇子兴许就要饮恨九泉。

那池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李晤,后者步伐踉跄地向我走来。

脚铐哐当作响,李晤鼻青脸肿、右手指骨血肉模糊。

他冲我笑,嗓音温柔:「小五不怕,哥哥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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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晤被一起关入地牢。

后半夜李晤发烧了,他迷迷糊糊从怀里掏出东西递给我,虚弱道:「别哭,哥哥会挺过去,不骗你。」

掌心摊开,是两颗粽子糖。

可惜全碎了。

我哭着塞到嘴里,笑容难看地告诉他:「好甜,谢谢皇兄。」

他这才安心昏过去。

我整夜抱着他,企图用体温抵挡严寒,好在那池送来药汤。

那池看着我,犹豫再三开口:「嫂嫂,再等等,我会救你出去。」

我没抱希望。

次日昏昏沉沉转醒,发现李晤已经起身,他在墙角窸窸窣窣不知在干什么。

见我醒了,他紧张地把双手藏在身后。

「你藏什么?」

我好奇地要看,李晤支吾片刻,告诉我:「别看,是小五害怕的老鼠。」

这种脏腐的地方有老鼠也不奇怪,可李晤淤青的脸上露出的笑容,看起来温暖和煦,像能照透地牢的昏暗。

我说:「我早就不怕这些东西了,什么东西能比人可怕呢。」

人会同类为敌、手足残杀。

地牢在几日后传来嘈杂声,那池在夜里身披甲胄、满身血迹的提剑站在牢门口冲我笑:「嫂嫂,我来接你了。」

那池造反了。

几日内能顺利发动政变,绝非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他处心积虑了很久。

那池登位,第一件事便是清理大皇子余孽、顺便娶我。

我被迫和李晤分开,李晤被送去挖山石。

新婚夜,那池进帐的时候,我抽出藏匿的匕首,他怔了片刻笑道:「真伤我的心。」

「今日真累,睡吧。」

他说完蓦地扑上来抱住我躺在榻上,再没有下一步。

我被他箍得不能动,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撑到半夜。第二天醒来,睁眼就看到那池撑着脑袋,一脸笑容地躺在旁边。

他摸摸我的脸,「爱妃,睡觉怎么还流口水。」

「那池,你放了我皇兄吧。」

我咬咬下唇,「你放了他,我跟你。」

那池没说话,将我拎到山崖上。

他指着半山腰劳作的李晤和大绥士兵们,说:「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吧,听说他几次上奏要求亲征多伦,但他可不是单纯只为你而来。」

「爱妃,我们要不要赌一赌?」

那池粲然一笑,看起来单纯无害。

我真服了。

多伦的人,是有多喜欢赌?

但我不明白他要赌什么,直到夜里婢女送来晚餐,我在饼饵里发现纸条。

上头字体熟悉:子时岙山、同离多伦。

我不敢收拾细软担心被发现,佯装日常地到处闲逛,到子夜才敢出门。

没想到门刚推开,那池就站在那,笑嘻嘻的问我:「要去哪里呀?」

「是不是去见你皇兄,我带你去。」

那池虽然在笑,眼锋却有点冷,他不容我辩解将我带去山腰。

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岙山的动静。

我看到李晤和大绥兵卒们等在那里,等了很久不见我的踪迹。

「你猜他会选择你,还是跟他们离开多伦?」

那池迎着夜风,眼如星辰璀璨的笑问。

我捏拳,心生惶恐。

最终,李晤跟大绥兵离开了。

那池兴奋地大笑:「看来,你在他眼里并没有这么重要。」

「若他抛下这些替他拼命地士兵,而选择我,我才不会跟他走。」

我昂头,深吸口气对视那池:「你赌错了。」

那池直勾勾盯着我半晌,说:「其实你也很失望吧,这些话不过自欺欺人。」

我含着泪,垂下眼。

我为李晤的抉择欣慰,但同时也会自私的有些难过。

皇兄,不要我了?

可明明,也是我先抛弃了他,这么想着心里也平衡了些。

那池说得对,我在自欺欺人。

李晤能安然离开多伦,便是已经摸透多伦诡谲复杂的地形。

据说大皇子的坟还被他挖了,大皇子后背整块皮都被剥了下来。

我曾偷听到那池议政,说大皇子的后背纹着多伦的地形图。

也是不懂,狂妄到这个地步。

半月之余,李晤率十万精兵攻入多伦,连破几座城池,直入王城。

多伦摇摇欲坠的时候,那池告诉我:「他不是来救你的。」

「朝安,李晤回到大绥后带去一个消息,他说五公主朝安入多伦不出两月,染病离世。你被大绥和他抛弃了。」

11

绥兵破开城门的时候,那池带我逃跑了,可最终穷途末路。

他身后是万丈悬崖。

那池将一柄匕首横在我的脖子里,说:「逃不掉了,朝安,你愿不愿意陪我一块死?」

「她不愿意!」

利箭破空而来,射在那池的手臂上,我被他往后一带,整个人甩下悬崖。

李晤几乎是想也没想,从马上飞扑过来,死死拉住我的手。

「小五别放手!」

李晤咬牙攀住崖壁,奈何手心潮湿很快就要下滑。

我让李晤撒手,他死也不肯。

那池用尽全力,一手攀住崖石,一手用力将我顶上悬崖。

他这才似了却一切,要脱手跳下去。

我拽住他,「那池,你死了多伦的百姓怎么办?你不喜欢多伦皇室,可那些曾经欺辱你的人都被你铲除了。」

他曾和我说过,年少的他和母亲在多伦遭受了非人折磨。

他恨他们。

所以,李晤那日离开多伦,他没有阻挠。

李晤告诉他:「我不灭多伦、不杀俘虏。只要多伦以后归顺大绥,并且送一位公主去和大绥储君和亲。」

那池疑惑:「多伦没有适龄的公主。」

话落,似明白一切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咯噔。

大绥收复多伦那日,是我以多伦公主的身份重回大绥的日子。

那池前来相送,他送给我一枚戒指:「嫂嫂,我离不开多伦,你带它走吧。」

他眼眶湿润,满脸认真:「你身后有整个多伦部落给你当后盾,若在大绥被欺负就写信回来,我必铁骑踏平大绥。」

「谢谢你。」

想到在多伦的这些日子,若不是他,好几次我应该都死了。

车驾离开多伦的时候,那池遥遥相送策马站在山头上,久久不曾离开。

我侧眸对上李晤的眼,他冲我笑,是我认识他到现在,最高兴的一个笑容。

他说:「小五,我带你回家。」

平询六年,我以和亲公主身份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

大家猜忌过我的长相和过世的五公主太像。

可他们没有证据。

就算滴血验证,我都和李晤没有血缘关系,就连皇帝也默认。

四年间,李晤对我始终没变,将我捧在手心上呵护备至。

盛冬那年,皇帝驾崩。

李晤登位,改国号。

我于三日后,被册封为后,此后三年先后诞下一子一女。

李晤曾言:「小五一年顶三宫六院,此生独宠一人无心旁侧。」

全文完。

来源:时光点心小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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