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钟总监，总裁吩咐，网上的新闻公关部门不用任何动作，听总裁吩咐行事即可。”

还没等公关部总监反应过来，总裁办的电话来了。

“钟总监，总裁吩咐，网上的新闻公关部门不用任何动作，听总裁吩咐行事即可。”

钟总监：“……”

再不让他们有所动作，整个公关部门都快成闲职了。

“好的，我知道了。”

张秘书挂了电话看向蒋慎寒，“蒋总，都安排好了。”

对方的目的太明显，不光要在商场上掐住他的脖子，还要在情感方面让他再一次跌入深潭。

蒋慎寒陷入深思。

张秘书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想问又不敢问。

某些事心中有了决断，蒋慎寒随手拿了一份文件打开，“有什么疑问就问。”

网上的言论，整个公司早就传遍了。

不少小姐妹私底下问她情况。

张秘书只说：【夫人漂亮又能干，校园女神是过去，总裁现在喜欢的是夫人……】

她的做法折中，只认准总裁夫人这个头衔，自然不会错。

但她的话遭到小姐妹们的质疑。

大家都偏信网上的言论。

张秘书在他们的攻势下，心里也渐渐没了底。

现在看总裁放任网上的流言，更是替季歆担心起来。

或许当初，总裁放出结婚证信息，就是要刺激昔日恋人……

“总裁……网上的言论铺天盖地而来，万一夫人真的误会……”

张秘书想劝一劝，但自己分量又不够，不敢说得太直白。

这些网友心细如发。

找到蒋慎寒发布在网上的结婚证，还原被打码的领证日期。

扒出他们领证的日子在五年之前。

再结合这些年，他身边女伴不断，闹过无数绯闻。

自然猜测他和季歆的婚姻有名无实。

还有校园女神的热帖。

已经有人以这个故事为蓝本，写了一篇关于爱而不得的小故事，点击量还非常高。

蒋慎寒没听进去半分，点了点桌面，“你记住了，一切不好的流言都是对家耍的手段。你知道公司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他们也知道。懂了吗！”

好些事细节没李唯知道的多，张秘书自然想不到那么深。

“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蒋慎寒低头看文件，没功夫亲自教底下的人。

等人走了，蒋慎寒才抬头，目光落在床边的茶桌上。

这次的事情，他也在赌。

赌季歆对他是不一样的。

网络上事情还在继续发酵。

诺为集团一直没有回应，事情热度渐渐消减，被别的事情挤下去。

蒋慎寒冷处理，对方也没有紧追。

等到确认了城西A地块竞标的公司确定下来。

四季集团的名字赫然在列。

蒋慎寒眼神闪了闪，吩咐李唯，“把标书中竞标金额小数点往后挪一位。”

“啊？”

李唯以为自己听错了。

“蒋总，您这是……”

小数点若是挪动，这份标书就成了废标，初始审核都不一定过得去。

蒋慎寒没多说，“你照办就是，还有，B地块的竞标公司也都列出来，防止A地块竞标失败，B地块也做一份标书，交给我过目。”

掌握全公司运作的人，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

李唯只要尽到提醒之责就算完成了工作。

他按照总裁的示下去办事。

两天之后，事情办妥。

蒋慎寒翻看B地块标书，亲自测算一遍，最终确认的竞标金额差不超过两百。

他满意一笑，“标书没问题，你亲自去送标书。”

——————

那晚之后，蒋慎寒就赖在季歆房间里不走了。

季歆这几天被他折腾得没睡过一个整觉。

肝火噌噌往上冒，脾气也渐渐火爆起来。

“丰源的案子我不是让你做好背调再接吗！我早就告诉过你，这家公司资金来源有问题，查清楚再考虑要不要接。现在怎么办！设计流程已经开始，老板却被抓进去了……”

钱峰捧着水杯凑到于斐旁边，“这是今天第几个了？总监吃枪药了，这么大火气？”

于斐翻了他一眼，她这头也是一脑门子的烂事，没工夫搭理他。

“总监让你改的图纸改完了？”

“还没有……”

他瞧见于斐不耐烦的表情，笑嘻嘻地问，“欸，是不是因为网上的事？我估计八九不离十……”

“我估计你八九不离十今天要挨骂！”于斐打断他的话，奚落他。

“钱峰！你进来！”

威严的声音从玻璃门内传来。

钱峰傻眼了，看向于斐。

于斐一耸肩，用口型说了句，【你活该！】

他放下水杯，敲门进去。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季歆重重呼出一口气。

于斐进来汇报，“总监，外面有个人想见你，说是你表妹……”

季歆第一反应是苏苏，转而一想，她要是来，肯定会直接联系她。

“不见。”

于斐：“我已经劝过了，可她大着肚子不肯走……”

季歆知道是谁了，她往后一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算了，让她进来吧。”

如果让往来的客户看见他们为难一个孕妇，对公司声誉不好。

于斐出去把人请进来，给她准备了一杯果汁，出去了。

季歆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你来找我什么事？”

她口气不算好，没多少耐心。

傅阮握着果汁喝了一口，扶住已经显怀肚子，艰难开口，“表姐……”

要说的话难以启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傅阮从小就骄傲，事事喜欢跟季歆比较。

现在让她开口求她，实在做不到。

季歆看出她的为难，直接说，“你公公的建筑公司想找蒋慎寒帮忙？”

傅阮眼露欣喜，正要点头。

却听季歆又说，“如果是这样，那你找错人了。你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沸沸扬扬，我和他形同陌路，他不可能帮我，更何况是你。”

夫妻之间这样的关系被她就这么坦然地说了出来。

傅阮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语无伦次，“不，是，不是，”好半晌才捋顺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忙。诺为集团投标的城西地块是个好项目，各方面政策都很好。听我公公说，业内都知道这个项目一定会落到诺为集团头上。所以……公公的意思是，只要蒋总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份一点点项目出来，就够了，只要一点点！”

说起这个项目，季歆也有关注，毕竟，项目真的立起来了，室内设计这块可是块大肥肉。

她也想啃下来一块。

这个项目据说造价达八十亿，是政府部门规划的一块集金融中心和商贸一体的新型市中心。

上次季阅城过来探她的口风，其实跟傅阮今天的行为一样，也是想分一杯羹。

以四季集团现在的实力，根本啃不下来。

她看向傅阮，亲戚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

季歆再次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你求错了人，你也看到了，蒋慎寒心底没有我这个形婚妻子，与其求我，不如去求他的白月光。”

她的意思很明确了，无能为力。

傅阮觉得自己像是好不容易走出沙漠的旅人，骤然发现前面出现一片绿洲，慌忙跑过去猛喝一口，竟然是咸水湖。

傅阮手脚发软地离开了季歆的办公室。

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向家里交代。

傅阮前脚刚走，姜苏荷打电话过来。

季歆起身走到窗边接听。

“苏苏？”

“歆歆，舅舅住院了……”

之前的不愉快过去很久，久到季歆都忘记还有这样的亲戚存在。

她沉默片刻问，“病得很重吗？”

姜苏荷：“听我妈说是心脏上的问题，还蛮严重的。她让我去医院看看……”

季歆没说话，电话里静了一会，“你想让我陪你？”

其实是舅舅想让季歆过去，但又碍于先前的事闹得不愉快，开不了口，只好让苏苏妈妈来说。

季歆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谁都做不了她的主。

苏苏妈妈也知道自己不一定说得动她，七弯八绕的，这才让苏苏打电话。

只要人过去就行。

姜苏荷看了看旁边的妈妈，不想季歆为难，转身往阳台走。

关上门，她实话告诉季歆。

“不瞒你说，是舅舅想见你……”

电话里没了声音，姜苏荷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没勉强她，“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反正已经撕破脸了。”

“我去。”

“嗯？”

苏苏一时没听清。

“我陪你去一趟。”季歆又说了一遍，“万一真有个什么事……”她怕妈妈知道了怪她。

“只是去看一眼就走，应该没事。”

姜苏荷只是敷衍妈妈才打的电话，没想到她会同意。

“行吧，只是，你别勉强自己。”

挂了电话，季歆想起刚才傅阮来时的状态。

别的孕妈妈这种时候已经开始发生转变，渐渐褪去身上的稚嫩与天真，变得柔和，脸上时时带着慈爱的笑意。

傅阮呢，沉闷，忧郁，往日的骄傲荡然无存。

想起她和徐家的家世……

大概真如前人所言，唯有势均力敌的婚姻才能幸福长久。

她没替傅阮惋惜，而是对女性在婚姻中处于弱势的怜悯。

她忽而想到自己和蒋慎寒。

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发生了转变，但往后的路到底会怎样，且行且看吧！

傅阮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趁着家里无人，她快速闪进房间。

关上门，她抵着房门呼出一口气，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看着镜子里面容呆滞的女人，竟然感到陌生。

从结婚到现在，徐家的人，没有一个人给她好脸色，就算现在怀了孩子也是。

徐家做建材生意，在海城还算小有地位。

几年前，他看出工程建筑的利润，以儿子的名义注册了建筑公司，通过人际关系，四处拉项目。

但近一两年内运营成本太高，投入过大，且管理稀烂，表面上看风光无限，实则负债累累。

公司不仅没挣到什么钱，还拖着建材公司。

婚宴那天，徐复知道了诺为集团总裁是阮阮表姐夫。

这么好的关系，不用白不用。

才有了今天傅阮上门求季歆的事情。

她看着镜中的人，试着提了提嘴角，咧了个难看的笑容。

明明长相甜美，是个标准的甜心美人，结了个婚，人一下老了二十岁。

她取了几片卸妆棉片， 抹掉脸上的脂粉。

皮肤原本的颜色显露，傅阮哭了出来。

在这个利益为大的家里，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开心……

————

下班之后，季歆带着给啾啾准备的礼物去了苏苏家。

逗了会儿孩子，小姨妈催促他们俩早点去医院，早些回来。

一路上，苏苏跟季歆说了很多关于徐家以及傅阮婚后的事情。

“舅舅这次生病，就是被徐家气的。你不知道，有一次舅妈买了好些东西去看她，无意中发现她腿上有伤。”

季歆分了一眼看她，脑中狂风暴雨，“有人打她？”

苏苏叹息一声，“还能有谁，谁不高兴了都可以随意打骂……”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家庭暴力那一套！

是嫌牢饭太香吗？！

而且是殴打孕妇，罪加一等！

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她可以帮忙找找相关单位，但绝不会把事情往身上揽。

到达医院。

季歆在门口便民超市买了一个果篮，又让店主包装了两个水果礼盒。

苏苏则买了一束花。

两人一同去了住院部五楼。

季歆没急着去病房，而是往医生办公室那边走。

苏苏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拉着她问：

“你干嘛？”

季歆拍拍她，“舅舅的病到底什么程度，我跟医生了解一下。”

苏苏从她的眼神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晚上，各科室留有值班医生。

季歆把果篮放在门外，拎着水果礼盒敲门。

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医生自桌面抬起头来，看见季歆，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忙收拾一翻。

“您好，打扰了……”季歆先开口。

她自我介绍一番，把水果礼盒放在桌上，说明来的原因。

医生似乎在吃饭，慌忙抽了张纸擦嘴。

站起身走到对面的一台电脑前翻看病人资料。

“你是23床病人家属是吧？”他不忘确认。

“是，我是他侄女。他生病这几天一直瞒着我们，我怕他……”

她适时哽了一下，医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完病历，尽量简短说给她听。

季歆听明白了，医生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最重要：【你放心吧，他前几天才出院，昨天突然说不舒服又来了，我们详细检查过，没什么问题。】

季歆心里有了底，辞出医生办公室，拎着果篮跟苏苏去了病房。

两人间的病房，安静如斯，舅妈躺在空着的那张床上闭眼休息，舅舅则半靠在床头，看着手机叹气。

“舅舅。”

苏苏叫了一声。

季歆没说话，跟着苏苏进去。

把果篮放在床位的矮柜上。

舅舅看着两个侄女，满脸感慨。

“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

苏苏看看季歆，把位置让出来，让他们聊。

季歆眼底没什么神色，连人都不叫，淡淡地说，“我问过医生了，您这个病只要好好静养就行，问题不大。”

看似宽慰的话， 其实是先发制人，先一步扼杀舅舅借病发挥的可能。

傅明盛听出来了，他垂下眼眸，有气无力地说，“舅舅知道你还在生气，怪我在阮阮婚宴上没帮你说话。过去的事都不提了，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也算你小时候没白疼你一场。”

如果建立在利益上的疼也叫疼的话……

季歆不想再听废话，直接问，“你大费周章让我过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大费周章”这个词太难听。

傅明盛叹息一声，亲戚处到这个地步，没多大意思。

他没再多说，只请求她，“阮阮在徐家的日子不好过，我和她妈妈担心她吃不好，想送些补品给她都办不到。季歆，你是诺为集团总裁夫人，唯有你，徐复才有可能看在蒋总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所以……”

“只是送点东西过去就行了是吧。”

这个要求好像不过分。

季歆没有拒绝。

按照傅明盛说的，从柜子里拿了两盒燕窝，和苏苏一起离了病房。

他们刚离开，傅盛明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旁边床上的舅妈睁开一只眼问他，“怎么样？她去了？”

车子一路飞驰，过了晚高峰，车流稀少。

越靠近徐家，季歆越后悔。

与其多这些事，不如早点回去陪陪年年。

天天跟蒋慎寒在酒店腻歪，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小家伙了。

苏苏坐在副驾驶，看见她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亮了。

扫了一眼，看见个蒋字，提醒说，“姐夫发消息过来了。”

提起蒋慎寒，苏苏有些担心地问季歆，“说起姐夫，歆歆，网上那些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定情信物，你……”

她对这位姐夫十分满意，从上次霸气出场就能看出来，他是在乎季歆的。

季歆知道她说的是那条代表一生之爱的手链，笑着说，“我只问你，你高中的时候暗恋的男孩子，现在给你扔在哪个犄角旮旯？当初还熬夜给别人折纸鹤。”

她学着苏苏当初的口吻，“还说什么‘非君不嫁’，你看看现在，身边的人还是当初那个吗。”

提起这事，苏苏自己都笑到不行，“那时候年轻嘛，不疯狂一下，还叫什么青春。”

忆起往昔做的傻事，两人都笑了。

苏苏接着说，“不过， 我那个跟姐夫那个不一样啊，lop家的手链都是特别定制的，少说也要五万块一条，我那破纸鹤怎么能比得上。”

说完自己倒愣住了，忙解释：“我没有要捅你刀子的意思……”

季歆在国外待得久了，思想上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她心思细腻，却不敏感多思。

人都有过去，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没有谁一辈子不染纤尘。

只要往后……

往后……

季歆猛然发觉，潜移默化之中，她竟然想跟蒋慎寒有个未来。

车子驶进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院子门开着。

两人下车进去，按响门铃，保姆来开了门。

话还没说两句，屋内传出吵闹声，季歆顺着声音抬头看去。

二楼楼梯口，傅阮神色厌烦，要下楼。

徐复从后面追上来，揪住她骂道：

“还反了你了，让你做一点点事情就耍脾气，你还当这是在你傅家！”

傅阮不服骂，用力挣脱。

两人拉拉扯扯间，傅阮重心不稳，人往楼下倒去。

季歆魂都要吓没了，甩下手里的东西，大跨步跑过去。

傅阮失去重心，滑下几层台阶，在半层上扑下来。

好在季歆反应迅速，在楼下接住了她，但冲击力太大，两人一起往后倒去。

苏苏慢了一步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叫不止。

血，慢慢浸染手工编织的地毯。

苏苏三魂没了七魄，慌忙跑过去，两人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身下漫出血来。

她急得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知道人伤得怎么样，她蹲坐在旁边，不敢乱动。

哭着自责。

摔在地上滑出几步远的手机响了，苏苏抹了把眼泪，看清来电显示，慌张接了起来。

不等对面的人说话，她急道：

“姐夫，歆歆出事了……”

徐复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两股颤颤，瘫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

如果只是儿媳妇受伤，怎么样都有办法遮掩过去，现在连带着诺为集团总裁夫人也受了伤，这这这……

蒋慎寒来的时候，救护车正好也到了。

苏苏打120的时候，没说清楚是两个人受伤，只来了一辆救护车。

蒋慎寒脚下失了方寸，连走带跑进去，看见季歆倒在鲜血里，整个心被揪起来。

有个急救医生正在给她做初步检查。

蒋慎寒问，“医生，她……她怎么样？”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带着颤抖。

李唯跟在身后看着总裁这副紧张的样子，心中诧然。

当初承接上百亿的项目都不见他紧张，看到夫人受伤竟然怕成这个样子。

医生说：

“我初步检查过，她应该是伤到头 ，身上其他地方暂时看不出伤。还好是摔在地毯上……”

闻言，蒋慎寒抱起季歆往外走。

虽然医生那么讲，但现在情况不明，多耽搁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鲜血顺着头发滴落，一旁的医护人员见状，忙拿了块大纱布捂住流血的位置。

李唯快一步过去，接替按住伤口。

徐复见蒋慎寒亲自过来，手足无措跟在后面，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能得到原谅。

今天这事大了！

苏苏不放心季歆，跟着一起上了车。

李唯则留在原地处理剩下的事情。

车子开进院子，蒋慎寒隔着车窗冷冷瞥了徐复一眼。

“去Amway医院。”他跟司机说。

Amway是一家联合私立七星级医院，医疗资源是整个海城乃至全国最强的。

江雪巍就在那家医院任职。

蒋慎寒拨通云如初的电话，“妈，季歆受伤昏迷不醒，我现在在去Amway医院的路上，您告诉江医生 ，让他安排人在急诊等。还有，别让年年知道。”

若说海城的医疗资源，蒋慎寒有，但外科医生没有谁抵得上江雪巍。

他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不会质疑他的专业能力，更不会拿季歆的生命赌气。

到了医院，江雪巍带着急救人员等在门口。

看到蒋慎寒的车，忙指挥人把人担到平车上，推进手术室。

两扇大门关闭，蒋慎寒松了一口，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两肘撑在膝盖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静静等候。

苏苏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给妈妈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晚些时候回去，忧心地望向手术室大门。

“刚才怎么回事？季歆怎么会在徐家？”

蒋慎寒微微抬起眸子，看向苏苏。

苏苏把整个经过以及当时看到的情况告诉他。

她慢了一步进去，只看见季歆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傅阮，两人双双倒地。

蒋慎寒默了默，“你们舅舅让她去的？”

苏苏点点头。

“当时徐复在哪？”他又问。

心里止不住犯疑，徐家的人都在，家里的孕妇摔下楼梯，这么巧被季歆接住。

越是巧合的事情，越是有问题。

苏苏说：

“他当时站在二楼楼梯口。”她惊叫一声，“对了，我们进门之前，还听见屋里有人吵架。”

事情不复杂，前后一推断，大致经过就出来了。

只能说季歆还是太善良，看见别人有危险，本能的冲了过去。

云如初也来了，急匆匆的，一脸的担忧。

蒋慎寒简单说了季歆的情况，打发她回去，这边有他就足够了。

云如初哪肯听他的，不肯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得像是度过一个世纪，手术室的门开了。

江雪巍一身白大褂走出来，摘下口罩。

看了一眼围过来的云如初，目光落在蒋慎寒身上。

“没事了，就是头后侧受到撞击，颅内情况还好，皮下软组织出血缝合。”

不幸中的万幸。

还好只是轻微伤，否则他杀人的心都有！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病房，蒋慎寒让母亲和苏苏回去。

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还有孩子，他一个人守着季歆就行了。

人都走了，病房安静下来，只剩心电监护仪运行的声音。

蒋慎寒松懈下来，搬了张椅子放在床边坐下。

目光落在季歆脸上。

她双眼轻轻阖着，如果不是头上那圈醒目的白色绷带，跟平常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蒋慎寒握住她的手贴近一侧脸。

门外有人敲门。

护士进来通知，“蒋总，手术费要交一下。”

蒋慎寒一愣，刚才来的匆忙，姜苏荷负责办的入院，大概没交多少钱。

这会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站起身，请护士帮忙照看一下，他出去缴费。

每个科室在电梯厅都配有自助缴费机。

蒋慎寒输入季歆的信息，缴费窗口弹出来，正要点击缴费。

忽然听见旁边安全通道内传出两人的对话。

“哎呀，我说你……怕什么，你没看见网上都传遍了，季歆和那总裁只是形婚。都说总裁另有所爱吗。或许你还帮了他忙呢……”

谈话声还在继续，蒋慎寒交完费用往病房走。

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派两个人到医院守着，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夫人休息。”

挂了电话，回到病房，护士查看了她各项生命体征之后，出去了。

蒋慎寒在季歆身边坐下，发消息给李唯：

【查一下徐家的监控，查清夫人受伤的整个过程。】

李唯站在徐家庭院里，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抬头四处看了看。

刚才屋内的他已经查过了，没有监控，只有外面院子四周有。

刚才他问过徐家保姆，得知徐复和儿媳妇发生争执，儿媳妇不小心滑下楼梯，半道上被季歆接住了。

事情说得通，逻辑也对，不过，就是很巧……

他站在院门外观察四周，徐家正对面一户人家的后门上正好有个监控。

李唯肉眼比了比距离，或许能拍到徐家客厅的情况。

他理了理衣服，过去敲门。

一个长卷发男人打开门，打着哈欠问什么事。

李唯说明来意，又递上名片，不可谓不客气。

男人接过名片，稍稍偏头，让屋内的光照过来，看清上面的字，低低念出来，“诺为集团？”

李唯笑着点点头。

下一刻，男人脸色一变，“嘭”的一声关上门。

李唯第一次使用集团的名片碰一鼻子灰，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大概是个怪人！】他想。

任务没完成，李唯汇报过后，开着季歆的车离开了徐家。

蒋慎寒两指捏着手机，下意识转着，目光危险。

敢伤季歆……

即使没有证据，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他亲自打电话给几个大的施工合作方。

简略表明意思对方就明白了，中游建材的老板得罪了诺为集团。

他放出话来，若因为他导致的损失，诺为集团予以补偿。

消息很快在业界传开。

大好的傍上诺为集团的机会，没人会放过。

聪明人不会在乎眼前小利，没有人真的要诺为集团补偿什么，只期待能在诺为集团留个名就满足了。

消息放出去，没过半个小时，徐复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什么？孙总，行规都是账期一个月，这要是挪到四个月才结一次账，您让我资金怎么周转？我也是银行贷的款，每个月几百万的利息，您这……喂，喂？”

电话挂断，徐复正想骂人，手机又响了，“诶诶，钱总，诶诶什么事您讲……”

一连接了五个电话，都是要求把账期拓宽的。

如果是一个两个还好说 ，一连五个，不是出了鬼，就是有人捣鬼。

他颓然坐在医院的台阶上，快要被长时的压力击垮了。

本想抱大腿，却把人得罪得透透的。

————

蒋慎寒挂了电话，尤嫌不解气。

叉腰站在床边解开手表带子，扔在床头柜上。

忽然感觉衣服下摆被扯了一下。

蒋慎寒扭头，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拽着他西装下摆。

目光顺着手臂往上移，一双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他。

蒋慎寒怔了一瞬，转过身弯腰握住季歆的手，“你醒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嗡嗡的疼，季歆不敢乱动。

她眨了眨眼，缓缓说：

“蒋、慎、寒，别冲动……”

蒋慎寒探手抚她的额，“先别说话，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季歆伸手拽着他。

蒋慎寒俯低身体问，“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别急！”

季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你不要插手。”

费劲巴拉说完一句话，出了一身的汗，她已经没有精力再说更多，又睡了过去。

一夜休养，第二天醒来，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季歆抬手搭在额上，眯眼看向窗外淡淡的天。

蒋慎寒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看见她醒了，他把粥拿到床边问：

“睡好了吗？想不想吃点东西，陈姨一早起来做的。”

昨天晚上就没顾上吃饭，后来又出事。

肚子里早就空了。

她撑着床坐起来。

蒋慎寒拿了漱口水给她。

门外有人敲门，李唯进来。

“蒋总，夫人的舅舅舅妈来了。”

季歆看向蒋慎寒，“先别忙着吃，我让你看一场大戏，”又转向李唯说，“别告诉他们我醒了。”

蒋慎寒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一定有她的道理。

季歆拉着被子躺下，闭眼佯装睡觉。

李唯把傅明盛夫妇请进来。

舅妈一看到蒋慎寒就呜呜地哭，眼泪哗哗的流。

傅明盛则叹息一声，抬袖子抹泪，强忍着哽咽问：

“蒋总，歆歆还没醒？”

蒋慎寒扫过季歆，脸上看不出喜怒，没说话。

傅明盛哭出声来，“都怪我，都怪我啊，要她送什么补品……大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将来有什么颜面去见大姐……”

江慎寒看了一会，没看出他想干什么。

搭腔问了句：“我记得傅总的女儿也受了伤，还怀着孕，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提起女儿，傅明盛忍着哭声连连摇头，“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孩子没了，阮阮到现在也没醒……我的老命都要折了！”

他捂着心口，痛心疾首。

蒋慎寒支起一条腿，搁在另一个膝盖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疏离又冷淡的看着他们。

“既然您女儿还没醒，二老不在跟前守着，这万一人醒了，你们不在，多不好。”

表面提醒，实则贬损。

季歆听到他的话，险些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傅明盛一僵，连哭都忘了。

回过神来之后叹息一声，“阮阮那边有人看顾着，我来是看看歆歆伤得怎么样。”

“蒋总，”他陡然郑重其事喊了一声蒋慎寒，“徐复他这是故意杀人，平时欺负阮阮就算了，现在还连累歆歆受这么重的伤！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去！”

“我咽得下去。”蒋慎寒犟骨头似的慢悠悠回了句。

傅明盛夫妇：“……”

夫妻俩对视一眼，以为听错了。

话说到这里，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了。

就是想借蒋慎寒的手惩戒徐复。

蒋慎寒不是傻子，察觉到整件事都有猫腻。

他看了季歆一眼，估计她也发现了端倪，才不希望他插手，给人当枪使。

一时冷了场，季歆适时醒过来。

看到傅明盛夫妇，颇为意外地问，“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阮阮那边肯定离不了人，你们快回去照顾她吧！”

说不动蒋慎寒，傅明盛转而跟季歆说：

“歆歆，我们是来感谢你的，你为了救阮阮，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

躺久了，腿都酸了，她隔着被子拍拍腿说：

“我是挺后悔的。”

她眼中的底色变得凌厉，冰刀子似的射向傅明盛：

“她自己往楼梯下面摔，我去凑什么热闹，说不定还坏了她的计划……”

话音落，她一瞬不瞬盯着那两口子。

房间静得落针可闻。

傅明盛干笑两声，“歆歆，你是脑子摔糊涂了吧，阮阮说是徐复推她，她才滚下楼的，怎么是……”

“您刚才不是说她昏迷一直未醒吗？怎么，梦里告诉你的？”

蒋慎寒一下就找到他话里的破绽，直接说了出来。

“……”

“……”

傅明盛愕然，看看蒋慎寒，又看看季歆。

突然捂住心口，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痛苦呻吟。

舅妈赶忙扶住他，担心道：“明盛，你没事吧！快，快坐下来休息……”

她单手从旁边拉了张凳子过来，安顿好傅明盛，抹了把脸，语气里带了一丝责怪：

“季歆，你明知道你舅舅身体不好，你还故意说这种话气他，你存心的吗！”

季歆垂眼抠了抠手指头，发现有块指甲劈掉了，轻声让蒋慎寒帮她找个指甲剪来。

蒋慎寒打了个电话，让门口的保镖送进来。

“季歆，怎么说我也是你舅妈，是你的长辈，你就这样的态度对我！”

被两个小辈忽视，舅妈气性上来了，口气算不上好。

保镖敲门进来送指甲剪，漆黑的墨镜盯着舅妈警告。

“看什么看，我是她舅妈，你还敢把我怎么样！”

“嘁~”

季歆忽然一哂，“舅妈，那不是我的保镖，可不会听我的。把人惹急了，我可不保证人家会不会打你……”

保镖长得五大三粗的，马着张脸，凶巴巴的，看着怪吓人。

舅妈瞬间没了声气儿，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干瞪着眼，发不出声音。

季歆不再绕弯子，泠泠如冷泉的眸子看向他们，不掺杂一丝情感。

“你们别在我这演戏了，我知道傅阮是自己摔下来的。”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看见了……”

蒋慎寒把指甲剪递给她。

“虽然只是一瞬间……”

她钳住劈掉的指甲，稍稍用力，咔哒一声，坏掉的指甲掉落。

“刚进徐家大门的时候，傅阮看见我了。她确认过我注意到他们在争执才往楼下摔的。”

傅明盛夫妇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闷着头没说话，大概在想如何狡辩。

一根手指头秃了不好看，索性把所有指甲都修一修。

季歆继续修剪指甲继续说，“人在看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有本能的反应，你们就是利用这一点，算准了我不会不管她，对不对？”

听季歆这么一说，再结合姜苏荷说的关于傅阮在徐家婚后的日子，蒋慎寒立刻就明白了傅明盛夫妇这样做的目的。

老话没说错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徐家和傅家蛇鼠一窝。

难怪季歆不让他插手的，原来是想让他们互相撕咬。

“歆歆，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们设计的，想嫁祸给徐复？”

他兀自摇头，“那么高的楼梯，我们是她的父母，怎么可能害她！”傅明盛喘了几口气，强忍着心里的不适。

“你当然不会害她。你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借我和蒋总把事情闹大，好让傅阮脱离徐家，”她语气变得凌厉，“最好还能获得一笔赔偿……”

话音落，病房内一时寂静。

一道手机铃声响起，蒋慎寒接起来，“……知道了，你发过来吧。”

傅明盛眼神闪了闪，仍不死心。

“歆歆，那种情况下，就一瞬间的事情，你看错了，舅舅不可能拿阮阮的性命冒险，她可是还怀着孩子啊！”

季歆嗤笑一声，“孩子……正因为她怀着孕，您才笃定我一定会去救她，否则，这个计划不一定能成。”

“什么事都凭你两瓣嘴一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这样做。你要是不想帮忙就算了，何必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计划被拆穿，舅妈不管不顾脱口而出，垂死挣扎。

“说到证据……”蒋慎寒懒懒滑动手机，“巧得很，有了。”

他把手机给季歆。

季歆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证据，接过手机看。

是一段截取的视频。

按下播放键，无声的画面被人放大，做了清晰处理。

徐家客厅巨幅落地窗内，二楼楼梯口发生的事被完整的记录下来。

那个角度更好的捕捉到傅阮整个行为过程。

手指轻点屏幕。

画面定格在她言语激怒徐复之后往楼下投去的一眼。

两颗眼球往一侧转动，眼眶大部分被眼白占据，带着幽怨与狠厉。

季歆没再继续往下看。

视频到这里足以说明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

“你们走吧，你们和徐家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蒋慎寒，神色恹恹，不想再说话。

傅明盛到这个时候都不肯承认，“不管你们有什么证据，不管你信不信，歆歆，我们和阮阮没有做你们说的那些事……”

蒋慎寒看出季歆累了，下逐客令赶人。

“她累了，你们回去吧。”

傅明盛脸色灰败，最后看了季歆一眼。

舅妈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拉着走了。

病房内安静下来，季歆捏着剪刀一言不发，慢慢把剩下的几个手指头剪完。

蒋慎寒安慰她，“不过就是几个吸血的亲戚，没什么好伤心。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

被亲人利用算计的感觉太难受了，蒋慎寒看出来她心底的失望与难受。

收走她手里的剪刀，亲自帮她剪。

季歆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缓缓地说：

“傅阮出门子那天，是我回国后第一次见到舅舅。我看得出来，那时候他是真的心疼我的。没想到半年的时间，人就变了……”

人的改变太正常不过了，蒋慎寒不以为意，随口说道：

“女儿婚后遭受虐待，又抗争不过徐家，就会寻求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事。他们兵行险招，虽风险极高，但一旦成功，收获满满。谁都有赌徒的特性，搏一把，万一成了呢？”

无名指被他捏在手里，指尖点点温度和力量竟然生出安全感来。

季歆用剩余两根手指握住他的指骨摩挲，这种心安的感觉滋长出留念来。

他很聪明，几点线索就能想明白整个事情，不用她多说多做什么，就能领会，这种默契让人心头发紧。

“你手机里的监控是从哪来的？”她问。

蒋慎寒：“是李唯。他发现徐家前面一户人家后门的监控正好对着徐家客厅。先前试着索取监控，被拒绝了。没想到刚才户主主动联系他，把视频发了过来。”

这该怎么说呢，或许老天开眼了吧。

被傅明盛夫妇一搅和，季歆早饭都还没吃。

蒋慎寒把粥拿过来，盛了一碗出来放在床上小桌上。

季歆拿着勺子慢慢吃着。

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滑动接听，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按了免提，捡起手表扣上。

“蒋总，城西两块地的投标结果出来了。”

来源：幸运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