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徽州文化，是江南烟雨浸润的一轴长卷，是镌刻在徽州人血脉中的精神密码。它以白墙黛瓦为纸，以木雕石础为墨，以商贾儒士为笔，静静地书写在青山绿水之间，诉说着千年岁月的沧桑与辉煌，将农耕文明的厚重与商贾智慧的灵动熔铸成中华传统文化的一脉精魂。

在沧海桑田的变迁中，

碧山书局为浮躁的现代人

保存了一剂文化的解药。

徽州文化，是江南烟雨浸润的一轴长卷，是镌刻在徽州人血脉中的精神密码。它以白墙黛瓦为纸，以木雕石础为墨，以商贾儒士为笔，静静地书写在青山绿水之间，诉说着千年岁月的沧桑与辉煌，将农耕文明的厚重与商贾智慧的灵动熔铸成中华传统文化的一脉精魂。

据《新安志》里的记载，早在隋朝开国时期，碧山村便是歙州的治所（古徽州的政府驻地），是整个歙州的心脏。如今依然保留了上百座完好的徽派古宅，“山高田广，阡陌如绣，白墙黑瓦，鳞次栉比” 的风貌犹存。以民居、祠堂和牌坊最为典型，被誉为“徽州古建三绝”，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灵韵。

在这个小村落里，坐落一座汪氏家祠——启泰堂，建于清嘉庆年间，距今已有230余年。而这座经历无数历史时间的小家祠于2014年注入了新的血液——碧山书局，是彼时南京先锋书店的第八家分店，也是颇具开创意义的第一家先锋乡村书局。

先锋书店十年来致力于扎根乡村，不是商业的诉求，而是文化传播的自觉和勇气，让那些最难能读到书的地区有了因读书、爱书而聚集的公共文化空间。

在沧海桑田的变迁中，碧山书局为浮躁的现代人保存了一剂文化的解药，提醒我们，真正的文化传承，不在博物馆的展览中，而在寻常巷陌的人间烟火里，生生不息。

01 与古为新：守住才有发扬

设计怎么让人与历史、文化更好的结合，首先我们要搞清楚到底守住什么？发扬什么？

经历了十年的时间冲刷、日晒雨淋，碧山书局也面临了许多运营难题，天井两边的文创产品和书籍，因长期热晒出现褪色爆裂，极大地增加了店内的耗损量。遇到梅雨天气，地面返潮对木质书柜的损伤也显而易见。十年后的水吧运营需求加大，出现了很多供电和设备排水的问题。旁边的牛圈咖啡馆更是因为棚顶保温问题，不能达到一个舒适的供客人歇息的环境。原有楼梯空间促狭并逐年残破，增加了许多上下客人的危险。

设计之初，当先锋书店把现实问题一个个列给设计师，设计师觉得这个项目的难点不仅仅是解决这些运营难题，而是一个文物保护建筑如何找到一种历史和现代的平衡—— 既要保护这座家祠的原有特色，又要让其能够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

碧山书局需要更明确的经营策略和计划，这都需要契合时代消费和需求的变化，进行与时俱进地思考。如果过度保护而束缚了空间的市场化发展，使碧山书局成为仅供观赏的展品，也就失去了其作为文化容器的价值。

设计师翻查资料了解国家对不同级别的文保建筑有明确的保护规范，文保建筑更新是“以文保建筑为载体，通过活化实现历史、文化的复兴和文明的延续和可持续发展”。更新本身需要基于对历史和文化的尊重，体现人类对过去的认知和理解。

同时，他还设计查找了一些国内外成功改造的设计案例，如：上海的新天地，曾经破旧的石库门里弄在更新改造后，摇身一变成为集时尚餐饮、购物、娱乐为一体的商业文化街区。在改造过程中，保留了石库门建筑的外观和部分内部结构，青砖黛瓦、雕花门楣依旧散发着浓郁的海派风情。这些通过创新性的商业运营模式吸引了大量国内外游客，不仅有效提升了文保建筑的经济效益，也唤醒了人们对这一区域深厚历史文化的领地意识与归属感。

有了这些理论支持和案例参考，此次碧山书局更新的设计理念是让人们重新认识和体验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家祠，并非一味“守旧”，而是守住一种通过徽派建筑的外在风貌、功能和场景结合的沉浸体验，发扬对乡土文化的传承和创新，唤起人们对徽州历史的敬意和文化的体悟，为塑造一种归属感。

02 意不在此：屏风形态的立面设计

首先着手的书柜改造是整个设计的核心。为了减少地面潮湿对书柜的损坏，设计师采用水泥板搭建书柜墙，再将原有旧书柜局部内嵌结合的方案。整个书柜墙的形式灵感来源于中国绘画里的屏风，三面屏风围合的中心区域就是文人雅士日常活动的场域。

艺术史家巫鸿在《重屏：中国绘画的媒介与表现》中这样描写中国绘画中屏风的意义：“屏风恰似乐谱中两个小节之间的连接符，把孤立的音符连接成连贯的旋律。”在中国绘画中，屏风是一种准建筑形式，对其所处的三维空间进行再度划分，屏风画不仅具有装饰功能，还能通过画面传达特定的情感和思想。五代南唐画家王齐翰的《勘书图》，画中屏风上绘制的田园景色和草堂，就象征着他隐退山野的生活。画家通过屏风这种媒介，将自然景物和人物形象融入室内环境，既能表现文人墨客追求的高雅情趣，又是文人内心世界的映象。

屏风书柜向后隐退，把观者的视线引向画面中心。两边的边线并不聚焦到某一个消失点上，而是集中在无形的中轴线上。对称的书柜因此并没有创造出一个让人产生幻觉的三维空间，而是标示出一个视觉中心之所在。

设计师通过将中国绘画的美学转化为设计语言，用现代设计的手法传递东方美学特有的含蓄与诗意，为整个空间注入人文温度。

03 天地大美：自然的建筑空间

整个书局虽然是人文空间，但是不能为了人文而独立存在，而要考虑设计与自然的融合。步入书局仿佛穿越时空，天井是家祠的灵魂，四方的天空洒下缕缕阳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非常唯美，而天井的地面也因为雨水的浇灌长有青苔，夏季排水沟处更是长满野生绿植，充满大自然的生机。

天井的屋檐是为了表达中国传统“四水归堂” 的理念，象征着家族的团结和财富的聚集。既然是“四水归堂”，归到哪设计师觉得这也是值得设计的点。

走进书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井下回形的地面排水沟，设计改变原有的端景台，改为两个莲花石础架构一条长形碧山青石。这块青石是十年前碧山书局购入的，经过十年的天然磨炼已有裂纹，在搬运调整的过程中竟然裂开了，但是裂开后的青石奇特地呈现了原有的样貌——自然而未被修饰过的石材纹理，那一刻设计师觉得确实回归了自然。“四水归堂”的终点到底是找到了。

在《自然的建筑》中隈研吾有表达建筑与自然的融合：“在西欧，建筑就是所谓的纪念碑。教会耸立在小镇的中心，发挥着城市纪念碑和视觉中心的作用。日本的山本身就是纪念碑，为了凸显示山的神圣，在山前建造神社这个媒介。进而为了凸显神社，建造了参道和鸟居。人造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全是媒介，扮演着彰显自然的角色。”

而这块碧山青石也成为了媒介，为了凸显碧山书局，凸显自然天井，凸显“四水归堂”的意义。

除了面对自然的天井部分，室内部分也同样要讲述自然的语言。设计运用自然材料，如木材、竹子、石头等，来构建室内本身。这些材料不仅具有天然的美感，还能够与环境产生共鸣。书柜墙则是使用白色夯土涂层，是用于建筑外墙的材料，目的是既保证实用性，防治室内太潮湿对柜体的影响，但又让室内与户外没有明显界限。表面让工人师傅进行做旧处理，之后会在时空的变化中越来越有自己的韵味。

04 乡土中国：村落的符号

赵毅衡教授的《符号学：原理与推演》一书中有探讨这样的观点：“在文化研究中，符号学用于分析文化现象和社会习俗。研究者通过解读文化符号来探讨其背后的社会意义和价值观。”

初到碧山时，设计师发现村里的每家房子大小错落，俯瞰时像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方形叠加，白墙黑瓦、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却是富有韵律和动感的视觉效果。于是在设计中把这种村落规划形式抽象成符号化，在白色的书柜墙上开出一个个大小错落的方框，让参观者在行走选购书籍的过程中，能感受到一种节奏和秩序的美感。

有意思的是在拆除二楼正面的旧书柜后，原有的青砖墙意外露出原貌，大小不一的青砖竟各式各样，甚至有些撞色，完全是设计想要的村落符号，于是设计师改了原稿设计索性保留砖墙，再给墙面挂了一排整齐的诗句节选。古朴的错落感和韵律感，和新加入整齐统一的诗句，造成了一种文化冲突和对照，就像把现代设计带进传统建筑一样，看似冲突也是一种融合和互文。

在咖啡馆设计中，将传统老家具的经典韵味与现代家具的简约美学巧妙融合。在这个空间里，乡村的人们得以悠然享受城市的先进产物，仿佛触手可及那远方都市的脉搏；而城市中忙碌的灵魂，则可以在这方静谧角落唤醒沉睡已久的乡村记忆。

将城市的现代科技、艺术视野与乡村的自然美景、历史沉淀交融，弥合城乡间长久以来的隔阂。

05 结局或开始

每个老建筑更新之时，总有外界的声音说新加入的东西改变了原有的老味道，仿佛那些剥落的墙皮、霉斑与裂缝才是唯一合法的时光认证，而新生的玻璃、木板与灯光是闯入历史宴席的不速之客。

可他们忘了，建筑本就是一种活着的语言——砖石会呼吸，梁木会衰老，连青苔都在砖缝里重新度过四季。老建筑从来不是玻璃展柜里的展品，而是一段流动的记忆。当咖啡香从清代祠堂的梁柱间漫出时，那些新的故事，正在新时代的砖缝里重新发芽。

隈研吾在《负建筑》里写过这样一段话：“老的建筑会留下一个框架，在这个框架的基础上，新的建筑会慢慢地渗透其中，一步一步地发生变化。对于这种建筑，人们会一步一步地建，再一步一步地改，然后又一步一步地拆除。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突然’这种时间概念。因为在时间上它是没有间断的，没有开始，也不会有结束，‘完成’这种状态永远不会出现。”

正如李白曾在碧山留下的诗句：

《山中问答》

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十年后重新出发的碧山书局，就像诗中所说的别有天地的桃花源一样，不是凡尘世界所能比拟的。

十年后重新出发的碧山书局，也不是旧味道和完成时，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项目信息

项目名称：先锋书店 · 碧山书局

项目地点：安徽黄山，碧山

项目面积：420平方米

设计日期：2024年3月

完工日期：2024年12月

建筑空间设计：COD云海设计

设计主创：赵云海

设计团队：江芃、黄晓红

结构支持：杨志疆

材料支持：SAVIOLAB

照明支持：VEILO

文保施工：鹏程古建 汪彭生

摄影：骏尔天钦 阿骏

文案策划：江芃

赵云海

东南大学建筑学院研究生客座授课专家

米兰理工大学Poli Design设计学院 客座讲师

中国建筑装饰协会环境艺术分会 副会长

中国国际建筑装饰及设计艺术博览会-华鼎奖 评委

COD云海设计主理人

重构至无设计总监新加坡CLOUD OCEAN PTE. LTD.合伙人

荣获奖项

意大利 A' Design Award 银奖

美国 IDA Design Award 设计奖

美国 AIIDA国际设计大奖 银奖

英国 LONDON Design Award 铂金奖

日本 IDPA Design Award先锋设计奖 - TOP100设计师

亚太设计 APDC Design Award 金奖

法国 GPDP Design Award - TOP10设计师

中国设博会 华鼎奖 金奖

《中国室内设计年鉴》年度入选设计师

安德马丁《发现中国好设计》年度100入选设计师

COD云海设计, 涉及餐饮空间设计、商业空间设计、办公空间设计以及房地产项目等。核心的设计团队以不同的教育背景以及多年来不同领域的实践经验，为建筑、室内、整体规划、平面以及产品设计上提供多元化的设计服务。

编辑：IRIS

来源：美国室内设计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