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库克县委员会主席 Toni Preckwinkle 要求建立线上平台以实现房产记录和税务账单的无差错交付；时任库克县巡回法院书记官 Dorothy Brown 希望实现技术的无缝衔接，让民众能通过笔记本电脑查阅和提交案件；伊利诺伊州最高法院则寻求建立统一仪表盘

近日，外媒曝出，美国三家政府机构在与一家公司签订技术系统升级合同后，累计支出了 2.5 亿美元，但项目进度严重滞后且产品功能饱受质疑。

在十年前集中签署的一系列合同中，伊利诺伊州领导人宣称将彻底革新陈旧臃肿的计算机系统：

库克县委员会主席 Toni Preckwinkle 要求建立线上平台以实现房产记录和税务账单的无差错交付；

时任库克县巡回法院书记官 Dorothy Brown 希望实现技术的无缝衔接，让民众能通过笔记本电脑查阅和提交案件；

伊利诺伊州最高法院则寻求建立统一仪表盘，将上诉法院与全州 102 个县级法院系统互联。

自 2015 年起的三年间，总部位于得克萨斯州普莱诺市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泰勒科技公司（Tyler Technologies Inc.）高管团队成功说服三大机构将核心项目交由他们实施。他们宣称拥有大量成功案例，在优化政府过时技术系统和节约资金方面经验丰富。

项目总预算最初为 7500 万美元，官员们宣称的“上线”截止日期定在了 3 至 5 年内。但根据 Injustice Watch 网站与《芝加哥论坛报》的联合调查，累计预估成本已膨胀至超过 2.5 亿美元，执行过程则饱受拖延和缺陷困扰，其中两个项目尚未达到既定目标，第三个仍需持续修复。

库克县房产记录项目始于 2015 年，原定于 2019 年 12 月完成，经过五次延期后，现计划于 4 月 28 日上线，延期迫使该县在维护 20 世纪 70 年代的遗留技术上额外投入达数千万美元。

调查发现，尽管泰勒科技先后遇到了软件开发崩溃、项目部署失误和能力质疑等问题，库克县和州政府官员仍持续批准资金流入，而泰勒科技则将责任反推给甲方部门的操作失误。

库克县签订的房产系统升级合同存在缺陷，前期支付数百万美元却 未规定明确的违约后果 ；巡回法院项目中，顾问指责法院员工不配合或未接受培训；州最高法院在州审计官明确批评其缺乏独立监督的情况下，仍将合同金额扩大十倍。

在五年前的一个关键节点上，库克县曾考虑终止与泰勒科技的税务合同。Preckwinkle 等官员发出了严厉警告并威胁采取法律行动，但考虑到更换供应商可能导致更长的周期和更高的成本，最终决定继续合作。

“必须严肃追责，” David Orr 表示。他在首份泰勒科技合同签署时担任库克县书记官，现任倡导组织“伊利诺伊改革”（Reform For Illinois）高级政策顾问。“ 相关问题已经拖延多年、费用暴涨，我们甚至不得不聘用顾问来监督顾问。良好的治理必须关注效率，而目前的情况着实令人不安。 ”

截至目前，该机构已向泰勒科技批准 1.85 亿美元用于三个合同——是初始预估的两倍多。此外，库克县还授权 2200 万美元用于外部顾问监督问题项目，并额外支出 5900 万美元雇佣科技公司和前员工维护本应被替换的老旧大型机数据。

调查发现，泰勒科技高管在赢得伊利诺伊州首单业务前曾进行一系列捐款。Brown 及其下属在泰勒科技竞标期间其实正在接受联邦调查（尽管 Brown 未被起诉并否认存在不当行为）。州最高法院还曾聘用了一名泰勒科技高管担任负责监督合同的首席运营官，引发潜在利益冲突质疑，但该高管予以否认。

据悉，Preckwinkle、Brown 和州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正努力确保泰勒科技系统按承诺完成并运行。

泰勒科技团队在邮件中强调，房产税项目时间线调整“经过各方同意”，并指出甲方领导层变动、数据质量差和人员支持不足等问题均严重影响到该公司的顺利履约。

“我们正在对多个此前孤立、大多是本地自建的遗留系统和流程进行现代化改造，同时处理海量历史数据和根深蒂固的业务实践，”泰勒科技表示。

尽量有着诸多借口，但库克县对泰勒科技的执行能力仍然颇有微词。

2019 年，泰勒科技再次错过大规模房产税系统升级截止日期时，县书记官、评估员和财务官就曾经要求 Preckwinkle 开会讨论替代方案。

“进展和成果微乎其微，借口和拖延层出不穷，”三位官员在相关函件中写道。他们抱怨泰勒科技项目经理频繁更换，部分人员既不熟悉库克县运作细节，也未掌握泰勒科技软件操作。最新的项目交付计划甚至出现“明显拼写错误”，某日期计算竟误差 73 年。

随着库克县合同推进，过去十年间其他政府机构或因不满泰勒科技表现而取消合同或提起诉讼。据悉，全美涉及泰勒科技合同的 18 起联邦诉讼，包括密歇根州某 911 联盟指控泰勒科技虚假宣传技术能力的欺诈案。泰勒科技否认指控，案件最终以和解结案。

尽管存在争议，泰勒科技仍凭借三份伊利诺伊大单成为地方政府技术领域的全国巨头。去年，该公司报告来自纳税人资助合同的收入达 21 亿美元。

泰勒科技参与库克县房产税软件项目始于 2015 年，Preckwinkle 委托该公司完成淘汰 1970 年代大型机系统的艰巨任务，接过该系统每年从全县 180 万处房产征收并分配 180 亿美元税款的重担。

对 Preckwinkle 而言，这是个具有历史意义的项目。当时，工作人员仍需手动传递评估、申诉、税率计算和账单托收记录，税务系统的公平性、准确性和及时性饱受质疑，亟需一套统一的数据平台。

泰勒科技在竞标中几乎首轮即遭淘汰。2014 年，县里组建跨部门 IT 专家委员会评估标书，评价报告称 泰勒科技长达 615 页的提案“敷衍拼凑”“充斥流行术语”且“营销语言模糊” 。

但泰勒科技高管在当面演示时 通过降价和承诺定制服务扭转了局面 。2015 年 9 月，库克县委员会批准了这份最高 3000 万美元的合同。泰勒科技在 2015 年的年报中以“大获全胜”形容这份合同。

2015 年 9 月，泰勒科技公司专业服务副总裁 Mark Hawkins 在对泰勒的 3000 万美元房产税升级合同进行前发表讲话。

该项目是泰勒科技当时最大的政府合同，成为其宣传的“典型案例”。但新的问题很快出现。

由于泰勒科技未能按 2016 年 10 月的截止日期提交初步项目计划，县技术办公室负责人 Simona Rollinson 致函泰勒科技副总裁 Mark Hawkins。一年之后，泰勒科技提交详细计划时，已更换至第三位项目经理，但其“表现与前两任被撤换的项目经理如出一辙”，Rollinson 在函件中写道，

“每位项目经理都同样频繁不在岗。”据悉，泰勒科技为库克县综合税务系统指派过八位项目经理，其中五人常驻芝加哥以外地区。

一位前泰勒科技项目经理表示，公司为应对各地紧急情况而频繁调动精英团队，导致技术人才快速流失。

“泰勒科技像旋转木马一样， 优秀员工四处救火，不会专注一个项目 ，”该前经理说。泰勒科技代表则回应称，公司使用“远程项目经理”，但“应县方要求可提供驻场经理”。

截至 2018 年 9 月，官员们致函泰勒科技董事长 John Marr 称：“合同签订近三年，泰勒科技却鲜有成果。”一年后，技术专家向泰勒科技项目经理索要进展报告，却遭 “无端且不专业的暴怒” 。

2019 年 3 月 26 日，也就是合同签订的三年半后，矛盾开始正式激化。

Preckwinkle 在县大楼五楼与泰勒总裁 H. Lynn Moore Jr. 会面，双方承诺的合作关系由此转为对立，双方声誉均岌岌可危。

Moore 在寒冷的天气里由两位高管陪同抵达，Preckwinkle 一方则由新任评估员 Fritz Kaegi、县首席信息官 Tom Lynch 以及县书记官和财务官 Maria Pappas 作为代表。

“我们投入巨大，你们必须依约交付，”Preckwinkle 强调。据两位在场县官员回忆，以数据见长的 Moore 未让步，仅“强调大型项目复杂性及政府项目普遍存在的延期问题”。

会面后，Preckwinkle 致函 Moore 称，若泰勒科技未能在 6 月达成关键里程碑以确保 12 月上线，县方将“行使合同规定的所有补救措施，包括终止合同”。

但临近 12 月，泰勒科技再次要求延期。

Pappas 11 月致函 Preckwinkle，呼吁解除与泰勒科技的合作并“依法追偿”， 称这是“库克县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技术合同” 。

“很明显，预先支付给泰勒科技的每一分钱都让官员显得愚蠢无能，像是挥霍公款的无能管理者，”Papas 写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清理县里与这家傲慢且冷漠的供应商签订这份糟糕合同造成的残局。”

Preckwinkle 回应称，她同样对泰勒科技表现感到“担忧和挫败”，并指责其“工作质量低劣，未达合同标准，危及项目成功”。

但她未清退泰勒科技，而是聘请科技研究公司 Gartner 评估选项。 2020 年 4 月发布的报告内容不容乐观：库克县领导面临巨大的“沉没成本”——即因已投入时间和资金而执着于失败策略的感性倾向。

在泰勒科技项目中，县里已支付 1300 万美元，合同剩余 1700 万美元未付。更换供应商需追加 1500 万至 2400 万美元，并额外耗时三年半到四年年，而泰勒科技给出的上线时间不到三年。不过 Gartner 指出， 泰勒科技的“实施日期已经拖延 18 至 24 个月”。

最终，Preckwinkle 决定继续合作，Kaegi 支持这一决定，Papas 则表示反对。县方随后重新谈判合同条款，节省 430 万美元并将付款与里程碑挂钩，同时在 2022 年授予泰勒科技三年期 840 万美元的合同延期。

“承包商通常会尽可能拖延，因此政府需要在合同中规定条款，强制承包商按预算和时间执行，”华盛顿特区无党派机构监督项目总法律顾问 Scott Amey 评论称。

截至 2024 年 4 月，泰勒科技为财务办公室演示系统测试时，半数测试未通过。Papas 称，“项目仍可能沦为灾难”。泰勒科技副总裁 Howkins 则在回信中称 Papas 是在夸大其词，并表示应县方要求将上线日期延至 2025 年。

Hawkins 写道，“为达成目标，我们需要诚信合作，基于事实而非夸张。”

自 10 月泰勒科技承诺派出精英团队确保 4 月 28 日上线以来，项目仍经历多次波折。就在上个月，县方表示泰勒科技需暂停大型机访问三周以测试系统，Papas 在致 Preckwinkle 的函件中称这“完全出乎意料”，可能损害因拖欠税款而面临房产损失的房主。

泰勒科技则表示已破例解决部分问题，并称此类中断属常规操作，但这显然为县方对即将到来的上线承诺持有的谨慎乐观蒙上阴影。

“泰勒科技从没给过我任何信任他们的理由，”库克县专员 Bridget Degnen 强调。

公司档案和法院记录显示，泰勒科技成立于 1966 年，从铸造铸铁污水管转型为地方政府技术公司。

“他们通过收购小公司将自身重塑成为科技公司，”前泰勒科技副总裁兼技术专家 John Harvell 表示。“具体操作模式其实很简单：收购小公司，这花不了多少钱。再利用他们的政治合同和影响力，进入城市、州、县等各级机构，然后扩展业务。”

泰勒科技正是以这样的方式渗透进了库克县。1998 年，该公司收购已持有库克县房产记录数字化合同的 Government Records Services 公司。1998 至 2000 年间，泰勒科技高管（包括现任总裁 Moore 之父老 Lynn Moore）向需要现代化的民主党民选官员捐赠 2.5 万美元，包括 Brown 及两任契约登记官 Jesse White 和 Eugene Moore。1999 年 9 月，泰勒科技赢得县契约登记官 450 万美元的土地记录整理合同。

泰勒科技高管公开承认，目标是争取被“信息孤岛、过时技术和业务实践”困扰的政府客户。“我们还需要说服终端用户停止内部服务，选择外包给我们。”

Zacks Investment Research 去年 12 月发布的报告将泰勒科技股票评级为“买入”，指出：“一旦批准项目，预算即被锁定，取消项目的可能性则大大降低。”

事实上，十年前，早在库克县房产税项目尚未暴露问题之时，泰勒科技还曾迅 速竞标另外两个伊利诺伊州大型法院数字化项目。最引人关注的是升级库克县巡回法院书记官办公室系统，当时由 Brown 主政。Brown 此前已经因技术项目失误遭到媒体和听证会批评。

2015 年，全美第二大统一法院系统的书记官仍在用推车运送法官的纸质卷宗，大部分线上记录只能通过单色显示器上查阅，法院令状则使用复写纸。

库克县巡回法院书记官办公室遗嘱认证处的玻璃反射出公共访问终端。这些终端与泰勒科技公司的案件管理系统对接。遗嘱认证部门的更新发布延后了一年半。

当时项目的评估团队包括在办公室任职 30 年的副书记官 Beena Patel。评估期间，Patel 正接受调查，最终被判处两年监禁，罪名包括为 Brown 作伪证。

泰勒科技是七家竞标者之一，其最终于 2017 年 4 月赢得 3650 万美元的县法院合同。不到一年后，Brown 出席剪彩典礼，庆祝泰勒科技的 Odyssey 综合案件管理系统正式上线。

可上线之后问题频出。次年 8 月推出的电子提交系统引发“数天未获审批”或无故被拒，律师和律师助理指责 Brown 未提前就此情况发布通知或组织培训。Brown 则反驳称，由于泰勒科技提供的指导信息有限，她也同样不知情。

泰勒科技升级刑事系统时同样问题缠身，包括 长期延误、案件信息缺失和书记官准备不足。泰勒科技则称这属于正常的“学习曲线” 。

就在泰勒科技团队承受压力的同时，Brown 本人也饱受批评。咨询公司 Guidehouse 的报告指出， Brown 未为项目配备足够人员，法官和书记官的培训出勤率也相当低。

2017 年，库克县巡回法院书记长 Brown 监督了首次向泰勒技术公司开发的综合法庭案件管理平台 Odyssey 的迁移工作。Odyssey 一经推出，就引来大量律师投诉，而 Brown 在项目完成之前就已离职。

作为项目的一部分，交通法庭系统直到 2022 年 12 月底才完成，延期 18 个月，彼时已由新书记官 Iris Martinez 接任。县方则批准至 2027 年向泰勒科技支付 4800 万美元。

面对持续不断的投诉，库克县公设辩护人 Sharone Mitchell 致函 Martinez，反映搜索结果不完整、频繁宕机和记录错误导致被告无法出庭或被超期羁押。

在 Ascend Justice 紧急援助中心，为家暴幸存者申请保护令的律师 Danielle Parisi Ruffatto 表示，不少案件在系统里甚至根本就检索不到。她强调，“若无法访问这些文件，我们恐怕只能向法官提供不完整的信息，或无法为客户提供全面建议，”

新任巡回法院书记官 Mariyana Spyropoulos 竞选时承诺修复系统问题，并表示办公室正“努力解决 Odyssey 系统的问题”。

泰勒科技代表对此批评予以否认，称“项目里程碑已达成”，并指出“新法院领导层正在熟悉系统并培训新员工”。

但与库克县民选官员不同，伊利诺伊州最高法院领导层坚决为其与泰勒科技的合同辩护，称出现的问题在大型科技项目中其实都很常见。

据悉，泰勒科技的合同金额已从 2016 年的 840 万美元增长至目前的 8900 万美元。州法院行政办公室首席技术官 Skip Robertson 表示，金额增长源于项目规模和范围扩大，而非成本超支。

他强调称，“我认为成本符合预期。毕竟伊利诺伊州是个大州，法院众多。现在人们可以居家提交文件，而无需打印后再前往芝加哥 Daley Center 排队。那样的日子相信大家都过够了。”

但项目仍遭批评，包括州审计长办公室多次指出，州最高法院应引入独立审查。然而，州法院官员并不认同，泰勒科技的全州搜索功能也始终未向公众开放。

项目中名为“re:SearchIL”的在线门户仅限法官、工作人员、书记官及已登记为案件当事人的律师和诉讼人访问。最近，州最高法院发布命令称，5 月 1 日起将开放部分州最高法院和上诉法院记录的公众访问权限——但仅限 4 月 1 日后提交的文件，且暂不提供全州 102 个县法院的全面公众访问。

泰勒科技的法院整合进度追踪页面显示，州最高法院和上诉法院的 re:SearchIL 系统“即将上线”。库克县和其他几个县（包括莱克县、坎卡基县、麦克莱恩县和圣克莱尔县）的巡回法院亦在延后之列。

Robertson 表示， “项目显然未能达到预期水平，但已有一定成果且正在使用。”

泰勒科技代表在邮件中回应称， 州方需为上述问题负责 。该公司代表强调，“项目在执行过程中遭遇一系列挑战，包括应对领导层变动、利益相关方优先级变化以及复杂的决策流程。”

据悉，州法院行政办公室首席运营官 John Kennedy Chatz 曾经是泰勒科技员工。Chatz 在 2023 年上任前，曾作为泰勒科技客户经理负责州最高法院合同。

尽管先后参与合同双方可能引发利益冲突质疑，但 Chatz 仍书面回应称他认为并不存在利益冲突，且上任前无需接受州特别伦理审查。

Odyssey 系统记录显示，Chatz 在 2021 年注册为律师并代理交通案件，但州记录显示他十年前已因未完成继续教育而丧失了执业资格。

Chatz 表示 Odyssey 系统记录有误，坚称“我只是没有重新注册，此信息不实。”

泰勒科技代表则在邮件中回应称，Odyssey 系统中 Chatz 信息错误系县方录入不当所致。“Odyssey 门户反映的数据由县方提供。若 Chatz 先生认为信息有误，应与县方沟通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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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商财洞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