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逢巨变,她沦为了官妓,而第一个接待的客人,就是自己的继兄!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4-17 22:49 3

摘要:眼前的男子,曾经风流挺拔的身躯上,如今竟遍布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一道甚至从左胸划到了腰腹那里。

第1章 背叛的下场

“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吗?”

贺文豪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随手便松开了腰带。

屋内到处弥漫着他身上的酒气。

梅雨娟维持了一整天的镇定终于崩塌,拼命往榻里蜷缩,揪着衣襟。

眼前的男子,曾经风流挺拔的身躯上,如今竟遍布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一道甚至从左胸划到了腰腹那里。

虽已愈合,但那狰狞扭曲的样子依旧十分醒目。

可以想象,他被赶出梅府的这三年里,过的都是怎样命悬一线的日子。

梅雨娟脸色泛白,“大哥,以前是小妹不懂事,求你放了我吧!”

贺文豪轻慢地睥睨着她,嗓音毫无波澜,“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配与本将军兄妹相称?”

梅雨娟身子一僵,心口不禁泛起苦涩,"….奴婢失言。"

他应该是心怀恨意,才这般欺辱于自己吧!

都怪自己年少时骄矜昏蒙,的确犯下了不少错事,可.….

云纹广袖下,贺文豪修长的手若隐若现,轻轻抚上了她的唇。

梅雨娟瞳孔一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的初吻,曾经承载着她闺阁之中最多期待与浪漫的幻想,此刻就要这么被人夺走了吗?

可不知为何,那只伸过来的手也在微微轻颤,就连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都是灼热又充满爱意的。

但怎么可能!

此人一向浪荡荒唐,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就在梅雨娟握紧袖中的匕首,准备反抗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贺文豪的动作一顿,这才松开她,转身走向了门口。

梅雨娟嫌恶的擦拭刚刚被碰过的地方,抱起膝盖躲在床后,生怕被人瞧见了。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探出半个脑袋看向门口,贺文豪正在听人汇报着什么。

今天早上,他来参加自己的拍卖时,似乎就是刚刚从城外办事回来。

男子下意识回头向她这边扫了一眼。

梅雨娟狼狈的缩回脑袋。

可心里很清楚,恐怕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接连的打击已经让她身心疲惫,想了想,索性刀锋一转,对准自己猛刺了下去!

就在几天前,她还是户部尚书梅家的嫡小姐,过着悠游自在的生活。

怎料家中突逢巨变,父亲因叛国通敌被革职砍头,家中所有财产充公,男子流放,女子则被送到教坊司做官妓。而今天,她的第一次被正式拍卖。

梅雨娟就如同货物般站在一群男人面前,尽量扯高衣领,试图遮住脖颈上的刺字——“妓”!

官妓接待的第一位客人,称为首客,将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梅雨娟的底价是五十银子,然后价格一路攀升。

台下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声。

即便不抬头看,那些别有用心的眼神也足以令她恐惧颤抖。

“一千两黄金!”最后赶来的男子喊道。

这个价格一出,立刻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梅雨娟也抬头看去。

来者正是贺文豪!

作为京都这两年风头正盛的人物,众人当然认识他。

梅雨娟更是认识,而且吓得脸色异常惨白。

父亲多年前曾纳过一位妾室,贺文豪就是那位姨娘带过来儿子,自幼也养在梅府。

和梅雨娟算是一起长大,就是关系不太好。

见是他来了,台下的人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梅家当初真是无情,虽说是继子,但好歹给口饭吃,用得着姨娘刚死,就把他撵出来吗!”

“我记得三年前的天艺盛会上,这梅姑娘还趾高气扬地斥责他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人家发达了,落在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这回可刺激了!”

众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像贺文豪这种浑蛋最是睚眦必报。

最后,台上的女人便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成交了!

梅雨娟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手掌的肉里,想不到,竟真会落在自己继兄手中。

负责调教她的刘姑姑阴阳怪气道:“恭喜姑娘,贺将军可是我们教坊司的常客,出手一向大方!”

梅雨娟听着“恭喜”二字只觉刺耳,但也只能温顺地跟在对方身后,生怕慢了又是一顿鞭子。

她只顾低着头走,一片阴影突然出现在了脚下。

一声低谑的闷笑声响起:“这不是尚书府心高气傲、冰清玉洁的嫡小姐吗?好妹妹,是不是都把我忘了?”贺文豪依旧是那副浪荡样,骨头里都是慵懒的,温柔乡早就泡软了他的腰。

就像梅雨娟第一次见到他时,衣着华丽又花俏,俗气得不行。

见她沉默,旁边的刘姑姑立刻用手肘捅了她,然后十分严厉的瞪了她一眼。

梅雨娟一个激灵,立刻想起之前管事姑姑特意教导过的话:

这里可是爷们寻乐子消遣的地方,别跟个顽固的夫子似的那么呆板说话!

“原来是贺将军,我…奴.…奴婢有礼了!”

梅雨娟挣扎了半天才蹦出了这么一句,即便如此,也屈辱得都要哭出来了。

那点世家嫡女的清高孤傲,已在现实面前被摧毁殆尽。

若是以往,她见到这种花花公子,早就不屑一顾的转身离开了。

可现在,她居然要在一个自己厌恶的人面前卖笑!

贺文豪忽然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梅雨娟心里一紧,以为他要反悔,立刻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

四目相对的一瞬,梅雨娟看清了贺文豪那双似含情的眉眼。

他一身云缎锦衣,即便是这么没型没款的站着,也难掩风流!

再怎么说,也比刚才那些猥琐粗鄙、又肥腻不堪的老男人强不少吧?梅雨娟想。

“能服侍将军,是奴婢的荣幸!“她生涩地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贺文豪的眼神有一瞬间十分心疼,但下一刻又变得无所谓起来,好像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赶紧把美人送到我房间去,本将军的东西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他走后,刘姑姑便将梅雨娟引到一间卧室内,里面点着浓重的香气。

没过多久,有人便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吗?”

第2章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屋外天色昏瞑,风声簌簌。

贺文豪剑眉微挑,手中把玩着刚从梅雨娟手中夺下来的匕首,脸上的笑危险又邪恶:"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可是本将军花了大价钱买下的!"

梅雨娟绝望,她现在竟连去死的尊严都要被剥夺。

贺文豪低声咒骂了一句,又半真半假的威胁道:

“梅雨娟,你若再敢死,我就让你娘和弟弟来陪葬!”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把梅雨娟最后一丝清高不驯都炸得粉碎。

冰冷的现实在提醒她,不要以为死了就能逃避责任!

官妓可都是登记在册的戴罪之身,不允许随便死。

贺文豪骂了声晦气,然后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拂袖离开。

梅雨娟立刻跳下床去追,“将军,我…奴婢愿意服侍你!再给我个机会吧!”

她想要拦住对方,但男子直接甩开她,房门被重重合上。

他或许是嫌弃自己不懂情趣,或许是已经失去了耐心。

总之,梅雨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了。

屋里一下子静谧得可怕。

梅雨娟瑟缩的等待着,也不敢睡,从未觉得夜有这么长。

可直到天都亮了,贺文豪那个瘟神都没有再回来。

那钱呢?还会给她吗?

按照规定,接待首客的钱她可以留下两成。

梅雨娟实在很需要那笔钱,因为今天就是母亲和弟弟被流放发配的日子。

母亲年事已高,弟弟也还年幼。

路上千里迢迢,还不知有多少艰险。

只有多带些银子,路上才好央求那些官差稍加照拂!

这也正是昨天晚上,她为何那么害怕贺文豪会反悔的原因。

可很快,管事姑姑便派人过来,将属于她的那份钱送来了。

梅雨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但,贺文豪为何要这样?

她现在无暇多想,反正那个人的脾气喜怒无常,难以按常理揣测。

沐浴时,梅雨娟拼命想要洗掉脖子上的那个字。

那个字,似是在时刻提醒着她,现在的身份是何等的低贱卑微。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梅雨娟小心翼翼地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厚丝巾做遮挡。

没等多久,负责押送罪臣家眷的官差便过来了,算是让她们一家人做个最后的道别。

梅雨娟垂眸跟在来人身后。

官差不时回头瞧上她一眼,然后又赶紧收回,带着一丝别样的暧昧。

这位梅家大小姐果真生得婀娜多姿,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有心事地蹙着,隐隐还有泪光粼粼,秋水一般。

当年本是名动京都的才女,像他们这种人从来都只能仰望。

如今高贵的女神跌落泥泞,真是多看两眼都让人口干舌燥!

梅雨娟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只是忐忑又担忧地看向前方的那间房间。

门口还站着两个把守的差官,在听到梅雨娟的身份时,这才允许了她单独进去。

屋中早坐着一位粗布衣裳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个面容俊秀的男孩子,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好像是病了。"母亲,二弟他这是怎么了?"

梅夫人姓柳,见梅雨娟来了微微叹气:

“你二弟他这些日子在牢中受了不少折磨,吃不好睡不好的,昨日还染上了风寒!真是命苦啊!”

梅雨娟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小人儿,他眉头紧蹙着,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身子都一抽一抽的。

“爹爹救我….”

梅雨娟顿时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她握着弟弟那冰冷的小手,哽咽着安抚:"别怕,都会过去的!"

然后,赶紧从怀里取出自己接待首客所得的银票,交给了柳氏。

“母亲,女儿相信爹爹他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替梅家平反!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重新团聚了!“梅雨娟信誓旦旦道。父亲为人正直无私,两袖清风,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定是官场上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被陷害!

柳氏犹豫了一下,才将银票收起来。

她自然知道这钱是怎么得来的,看向梅雨娟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带一丝隐晦的嫌弃:

“算了,你只是一个小女子,如今自身都难保,咱们就认命吧!”

梅雨娟敏锐地察觉出了自己母亲的躲避,身子一僵,讪讪地收回手。

柳氏又将儿子往自己这边抱了抱,然后状似无意地将梅雨娟刚刚碰过的地方都用帕子擦拭了一遍,生怕染上什么病一样:

“你父亲在京中还有些故友,人家都和娘说好了,或许能帮你脱离乐籍!”

“你在教坊司也多留意着,若有不嫌弃你的男子,用些手段,能做个妾也不错。”

“然后赶紧怀个孩子,再跟对方提提,多帮衬着我和你弟弟寄些财物!”

“娘也不能白生养你一场,你得懂得感恩啊,不要太自私了,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虽然梅雨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但亲耳听到母亲这样说,心中还是不免黯然。

其实她一直知道的,母亲心里更偏爱弟弟一些。

即便从小,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事事都要做到最出色、最完美。

纵然不是最有天资的,但依旧凭借自己的勤奋,在三年前的天艺盛会上夺得第一名。

那时她便有了才女的名号,上门提亲者更是多不胜数。

可惜,物是人非。

最后,在官差的催促下,梅雨娟还是不舍地离开了。

她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能从窗子看见家人离开的身影。

但却忘了,这里所有房间的窗子为了防人逃跑,早被封死了!

呆愣片刻,梅雨娟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就是自己以后要面对的生活。

努力学会的琴棋书画,日后都将沦为供人赏玩的风尘游戏。

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可却连恨都不知该恨谁!

不过,她一定会努力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无数的可能。

虽然自己现在的身份卑微,但在教坊司也能接触到一些有身份的人,可以想办法为父亲申冤平反。而且,母亲也说过了,父亲在京都还有些故友旧交。

她一定可以的。

到时候就将母亲和弟弟接回来,一家团聚!

第3章 做人不能太要脸

司教坊的另一间楼内。

几个身材健壮的年轻小将正围在一处闲聊,饶有兴致地抬眼打量着台上的舞蹈。

"太单调,看来最近的舞姬和乐师们越发偷懒了!"

贺文豪斜斜靠在一张颇为豪华舒适的宽敞软榻上,外袍的衣带系得松垮,胸前的领口更是半敞着。

可哪怕这么没规没矩地坐着,全身上下已多出一种雍容的气度。

嫌弃歌舞单调的正是他。

立刻有人调笑:"咱们贺将军真不愧是风流场的常客,要不您费心调教一番?"

贺文豪懒漫的嗤笑一声:“本将军可是很忙的,说到底是最近的歌舞伎人手不够用,也没什么新面孔!”

同伴忙点头:“这有何难,我等一下和礼部的人打声招呼,正好前一阵有批新来的官妓,若有色艺双绝的就划进内教坊,如何啊?”贺文豪现在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众人自然都巴结着他。

闻言,他也只是半醉半醒地点点头。

“对了,你昨天急着赶回来到底是去哪里了啊?”他的一个死党叫江宸遥的又问道。

“私教坊呗!”贺文豪随意道。

江宸遥皱眉。

旁边的人则是一脸坏笑地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将军,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顶着被殿下骂的风险去找女人,吾等楷模!”贺文豪身边的狐朋狗友早对他的风流习以为常。

可江宸遥却有些疑惑,因为贺文豪虽常常寻花问柳,却从未耽误过殿下交代的正事。

这还是头一次!

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有魅力,能让他几天几夜不睡觉从剿匪的南塞赶回。

梅雨娟躲在房间中,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门外就有人敲门,通知大家去前厅听训。

她不敢耽误,几乎是第一个到场的,然后忐忑地缩在了角落。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梅雨娟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哪怕是样式最简单的裙子,也被穿出了几分仙气儿。

唯独脖子上戴着一条十分突兀的丝巾。

片刻后,人都到齐了。

刘姑姑这才扭着腰肢过来,虽然上了年纪,但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撩人的风情。

一见是她,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刘姑姑看着昔日里这些对她这种奴婢呼来喝去的官宦小姐们,如今低头在自己面前任由训斥的老实劲儿,心里十分快意,高声道:“恭喜各位,你们运气好!上头刚下了命令,说让你们这一批新人进行一次考核。”

“只要表现得好,以后就可以进入内教坊做歌舞伎,比你们现在的生活要优渥许多.…”

梅雨娟凝神听着,当听到可以直接进入内教坊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不仅是她,厅中的所有女子听到后都目带喜色。

教坊司有两类人员,一类是以技侍人的歌舞伎,一类是陪侍枕席的官妓。

虽然地位都不高,但一个以色侍人,一个以才艺侍人,区别和待遇还是差很多的。

梅雨娟等人现在只是官妓,住在外教坊。

内教坊是歌舞伎们的所居之地,她们专门负责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表演歌舞。

相较官妓而言,歌舞伎不但要有姿色,为了迎合官员们的需要,更要会诗书琴画等。

这就意味着除了色相之外,还必须具有更高的艺术造诣,这是文人官员更为看重的。

如果考核过了,就可以进入内教坊做歌舞伎,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梅雨娟赶紧从震惊地回过神来,认真听着、记着。

刘姑姑继续:

"…准备的时间不多,半个月左右,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们先不用接待客人了!"梅雨娟暗自庆幸。

"而且这次来的评审都是最有名的公子、士绅,像是贺将军、江公子等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考题也都是由他们出,所以好好准备吧!"姑娘她们听了齐声应是,不约而同地提起了精神。

要知道,像是歌舞伎考核这种情况,台下都是各路达官显贵来捧场。

哪怕她们没有那个本事进内教坊,只要表现得好了,也能被贵人看中。

梅雨娟在大家互相讨论评审人员时,一耳朵就听到了贺文豪的名字,立刻觉得头皮一炸。

其实作为京都内的新贵,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他常年混迹于各大私教坊磨炼出的毒辣品味,能有这么重的话语权也在情理之中。虽然贺文豪以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很差,但至少昨天的银子是给了的。

按理说,他都没动过自己,完全可以拒绝付钱。

等众人散去,梅雨娟开始往回走时,却被人叫住了。

"妹妹等一下,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忘了喝避子汤啊?"

女子红纱绕肩,宫腰纤细,足系金玲步步摇响,容貌更如画中人一般。

梅雨娟见是她,面上难得露出轻松:“原来是唐姑娘!”

唐辞忧,是她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同样是官妓,但已经是可以应付各种场合的情场老手了。

就连一些男女之间的私密事,都是她昨天临时教给自己的。

唐辞忧身后的丫鬟手中正端着—碗乌漆漆的汤药。

官妓在接待过客人后,第二天是肯定要服用避子汤的。

“不用了,我昨天没有….”

梅雨娟想说,贺文豪昨天只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她一顿,然后就被自己气走了。

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将汤药接过来。

“今天身子觉得怎么样?我给你带了一些消肿的好药,等你回去了赶紧敷上!”唐辞忧道。

似乎怕梅雨娟还想不开,又多安慰了两句:

“做女人嘛,可以自私一些,何必太把脸面当回事?自己快活了才是最重要的!”

梅雨娟忍俊不禁。

这唐辞忧是个很有趣的妙人。

对于和男人那档子事,她有着一套自己独特的理论,这叫做采阳补阴、及时行乐!

幸好有她尽量帮助自己淡化了羞耻心,还教自己如何学会去适应这一切。

梅雨娟当时听得颇为震撼,从小到大,她学习的都是经史子集、礼仪仁孝。

从不知道,有人在沦落到这种地方后,还能如此乐观!

第4章 自取其辱

“对了,你昨天不正是和那位贺将军在一起吗?他可是这次考核的出题人,趁着昨晚的温情还在,继续试试啊!”唐辞忧暧昧地推了推梅雨娟。

梅雨娟脸一红,犹豫着道:“你是说…让我和他打听一下考题的内容?”唐辞忧点头:“是啊,有针对性的准备,总会事倍功半嘛!至于拿什么和人家打听,你懂的!”

梅雨娟当然懂,小声嗫嚅道:“这样…不太好吧!”贺文豪昨天刚白白搭进来那么多银子,自己今天就主动过去相求,会不会显得太厚脸皮了?让人觉得难缠?唐辞忧看出了她的顾及,提醒道:

“既然咱们已经沦落至此,你就得学着放下身段,不能再当自己是什么尚书府千金了。”

“现在机会难得,面子又能值几个钱?难道你不想进内教坊了?”

梅雨娟咬唇,声音轻如鸿毛:"那我尽量试试!"

唐辞忧又简单说两句便离开了。

虽然是她劝梅雨娟主动争取机会,但其实心里也没有抱太大期望。

毕竟男子都凉薄,特别是如贺文豪这样桃花无数的情场浪子。

但,总还是值得一试!

梅雨娟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午,脸上挂着妩媚又柔情的讨好笑容,这才出了屋子。

唐辞忧说得对,她现在已经没资格矫情了,必须抓住这次考核的机会!

而且昨天的事情,让梅雨娟觉得,贺文豪多少还是顾念些旧情的。

想要打听到贺文豪的所在实在太容易了,因为他几乎夜夜都在司教坊厮混。

不过,是在内教坊。

梅雨娟只是外教坊的人,没资格进去。

她提前和唐辞忧借了些碎银子,然后托人进去传个话。

很快,里面便有人出来了,只是——

“我家将军有些醉了,已经睡了一下午,请问姑娘有事吗?”出来的是个青衣小厮。

来这种地方喝酒睡觉,肯定不是那么单纯的睡觉。

想不到他身边更换女人的速度这么快!

梅雨娟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叫梅雨娟,等贺将军醒来后,麻烦转告一下我找他有事。”“好的。”

小厮只是敷衍了一句,便又转身回去了。

见此,梅雨娟的心都凉了半截,就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开始慢慢消弭。

不过,她还是想赌一赌,便在门外等着。

天色已暗,不少寻欢的男子都从这里经过。

梅雨娟觉得那些充满打量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便找了个拐角处站着。

好在她并没有等太久,就看到了一群人从里面出来了,贺文豪赫然在其中。

梅雨娟刚想要上前搭话,又停下了脚步,有些担心被其他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昔日的尚书之女沦落成了官妓,本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可若被人知道她还主动向客人示好的话,岂不是更看不起她?

正在她犹豫着要怎么上前搭话时,贺文豪的视线就扫了过来,然后和身边众人说了两句让他们先走,自己单独走了过来。原来贺文豪已经注意到了她。

梅雨娟一时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发现自己躲在角落的,赶紧从阴影里走出来。

"…贺将军!"

两人如今身份悬殊,她是断不敢以旧称唤他的。

“小厮说你找我有事?”贺文豪问道。

梅雨娟心里一慌,明明打了腹稿,可见到他后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同伴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正在前方催促他,看起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梅雨娟赶紧露出讨好的姿态,道:"我们这边过些日子会有一场进内教坊的考核,听闻是将军负责出题目,也不知奴婢有没有这个..."“你就是为了这种事才主动来找我?”

贺文豪打断了她的话,又随口应付了一下同伴,可视线仍停留在梅雨娟身上。

梅雨娟莫名感觉他有些生气了,连忙解释:

"的确是奴婢冒昧了,毕竟将军昨天已经在奴婢身上花了银子…"

贺文豪再次打断她:“你是想和我打听考核的内容?”

梅雨娟老实承认:“是。”

“所以,你就为了个考核,这么急着对我投怀送抱?”

他的声音不再是散漫的,而是略带薄怒,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梅雨娟。

一瞬间,强烈的羞耻感包围了梅雨娟。

也是,自从贺文豪被赶出了梅府,两人早就没有任何瓜葛。

“是奴婢打扰了!”梅雨娟不禁低下头。

她不敢去看贺文豪,更不敢想象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眼神,是轻蔑,还是不满?

贺文豪蹙眉,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开口。

反倒是梅雨娟顶不住了这种压力,立刻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其实私教坊和青楼也没什么区别的,人家过来只是图个乐子!凭什么摊上这么自己个麻烦?

昨晚就只是单纯的买卖关系,现在双方银货两讫,她还有什么资格过来打扰别人?

自己早就不是那个人人高看一眼的尚书府千金了,有谁还会再给她三分薄面呢!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没有彻底接受自己沦为官妓的事实。

总还抱有那么三分的期望,期望着贺文豪对她可能会有些不同。

幼稚,真是太幼稚了!

这样也好,该及早断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距离考核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刘姑姑自然也是盼着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能够大放异彩,所以很积极地为姑娘她们安排一些集体的培训。只有足够吸引了那些达官显贵的目光,她才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你们现在虽是戴罪之身,但以前毕竟也是官宦人家,琴棋书画都学过。"

“但这里毕竟是教坊司,你们不能光懂高雅的,还要加些意趣、懂风情!”

“教习师傅我已经给你们找好了,都仔细学着,毕竟现在具体的考核内容还不确定!”刘姑姑难得耐心地解释着。

第5章 只有十个名额

梅雨娟规规矩矩在下面听着。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但一想到昨晚那般没有自知之明的举动,她脸上还是有些辣辣的。

当刘姑姑讲完话,带着众人去见教习师傅时,她身旁突然凑过来一人。

“听说贺文豪贺将军可是梅姑娘的首客,还是花了大价钱的,不知是否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偷告诉了你具体的考核内容啊?”那女子一问,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众人也记起了梅雨娟和贺文豪的关系,毕竟那一千两黄金的拍卖价钱,还是很让人惊叹的。

梅雨娟感觉身上落了十几道目光,顿感无措,只能低声道:

“贺将军昨夜并没有来找我,所以我也没有机会问他。”

昨天的事情已经给了她深刻的教训,现在也学会了几分察言观色。

一旁的唐辞忧轻声安慰她:“没关系,你这么有才学,一定可以的!”

那女子也掩唇一笑:“梅姑娘别灰心,贺将军一向多情,说不定哪天想起你来,便又回来找你了!”

“三年前的天艺盛会上,便听闻梅姑娘有`通音律,工诗赋'的美名,但这里和外面不一样,等一下还是要虚心学习啊!”

梅雨娟觉察到了对方那若有似无的恶意,只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女子朱唇微绽,削肩细腰,身姿妖娆,端的是一副潇洒风流的风姿。

她叫季红尘,比梅雨娟早了几个月进入教坊司。

只不过她能言善辩、性子开朗,明显比梅雨娟更适应新环境。

这一次参加考核的共有四、五十人,可最后能够进入内教坊的就只有十人。

彼此之间都是竞争关系,难免有些敌意。

她刚刚当着众人的面那样问,明显想要梅雨娟难堪。

季红尘最看不惯梅雨娟这一副装模作样的清高。

通音律,工诗赋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落得和她们一样的境遇。

再刚强的人在这风月场呆得久了,也都会变得利欲熏心,逆来顺受!

而且这么呆板,谁会喜欢?

刘姑姑分别领着她们见了不同的教习师傅,有唱曲的、有跳舞的。

可当梅雨娟细听她们所唱的内容时,又不禁脸颊发烫。

跳舞时所穿的衣服也很大胆,让人浮想联翩。

不仅如此,刘姑姑还亲自查看了一遍她们的水平。

哪个擅长吟诗,哪个擅长作画,都——在本子上标注清楚。

“你们要认真学习,务必使出浑身解数、惊艳四座,虽然说考核的日子定在了半个月后,但也很可能会提前。”

“贺将军等人在南边的事务还没有办完,过不了多久可能还要出城,咱们可不能耽误了官家的正事。“刘姑姑继续说着。

梅雨娟回想起前天晚上来敲门的下属,和贺文豪之间的谈话内容,估计是南边的剿匪任务还没有完成。

既然没有完成,为何会突然中途赶回来?

三年前,贺文豪被父亲赶出梅府后,本来是要离开京都的。

可机缘巧合之下,在城外救下了遇刺的太子。

太子见他身手不错,便给了他一封推荐信,顺利进入了军营。

可能是他母亲骤然离世后的刺激,加上对未来的茫然,还真就静下心来开始努力做事。

短短几年,在军营中立下了不少实打实的功绩。

再加上有太子的大力扶持,更是一路高升。

“梅雨娟,你的琴技不错,会唱曲儿吗?”

梅雨娟的胡思乱想被刘姑姑的突然问话打断了,她下意识摇头,"不会!"

“好吧,其他人留下排练开场舞,等明天你和季红尘跟我走,你们两个都擅长音律,到时候负责演奏,会有人指导你们编支新曲子的。”刘姑姑说完,便吩咐大家各自做事去了。

季红尘听到后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在刘姑姑面前说好话。

梅雨娟有些怔愣,她想要试着让自己也变得能说会道起来。

可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插不进去。

算了,有些事还是慢慢来吧!

梅雨娟已经有些日子没碰琴了,可刚刚练了一下午,却总是心烦气躁,静不下心。

眼见着天色暗了,她便想着先去叫上唐辞忧一起去饭厅吃饭。

可到她房间时却发现她人不在。

原来是有一位她的老顾客来找她,所以这会儿人还在前厅接待。

刘姑姑只说在考核期间不用接客,但既然有肯捧场的老顾客来找,总是要聊上几句的。

梅雨娟想起了自己今天上午那笨嘴拙舌的样子,决定去涨涨见识。

她躲在廊柱后,远远瞧着唐辞忧和那个男子互相调笑着。

唐辞忧都没说几句话,那青衣男子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便舒展开来,然后心情颇欢快地离开了。

梅雨娟这才出去和唐辞忧去了饭厅。

“不是说接待客人时要恭顺有礼吗?可你刚刚怎么还嗔怪了那公子一顿?”

最关键的是,那男子临走前居然还是带着笑的,梅雨娟百思不得其解。

唐辞忧一笑,美目流转间媚态横生,连梅雨娟这个女子都看得心脏怦怦乱跳。

她道:“你不要太死脑筋啦,大家来这里是为了解闷,吹拉弹唱纵然助兴,但有时也可以跟他们使些小性子,有性格才有意趣!要不多无聊啊?”梅雨娟张大了嘴巴,心中暗自佩服。

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做,话还可以这样说!

唐辞忧一边吃一边又问,"对了,你昨天不是去找贺文豪了吗?按理说他是你的首客,才过去两日,新鲜劲应该还没过啊,怎么会遭到拒绝呢?"梅雨娟并没有瞒她,沮丧道:“他当时正和朋友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时间理我,我完全就是自讨没趣!”

唐辞忧忙安慰:"没关系,我猜你当时一定是唯唯诺诺,连话都没说几句!放心,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合了。"梅雨娟一回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不过,我听说贺文豪的生母好像是梅府的姨娘,你们不是继兄妹吗?怎么关系这么差?“唐辞忧突然道。

第6章 风流天下第一人

梅雨娟一噎,思绪忍不住回到三年前。

当时京都曾举办了一场天艺盛会,贵族间以文会友,男女均可参加。

侯爵夫人们特意来此为家中小辈挑选姻缘,就连皇后娘娘都派人来观赛。

她那时仗着家世和才学,目空一切,势必要拔得头筹。

所以就连平宁郡主的面子都没有给,在最后一局赢下了对方。

她高兴极了,捧着彩头去和母亲邀功。

想让母亲看一看,自己这个女儿并不比儿子差。

可母亲上来就埋怨她,怪她抢了平宁郡主的风头,不会为人处世。

梅雨娟自然不开心,凭什么自己赢得的东西要让给别人?

就在她心情郁闷,还要强颜欢笑的应付那些过来攀谈的夫人们时,却一眼看见了对面的贺文豪。

他当时还住在梅府,可在这种场合下,居然…调戏梅雨娟的一位好友?

周围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来的还尽是些大人物。

“大哥,还不退下!你这样做简直是丢尽了梅家的脸!”

梅雨娟一边提醒,一边将好友揽到身后。

贺文豪眉梢一挑,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展开,故作风雅地扇了扇。

梅雨娟这才看清扇面上的字——傲笑朝堂、风流天下第一人!

她嘴角一抽,这真是…荒唐!

本来压低的声音也不免拔高了几分:“大哥也应该收敛些了,每天只知道游手好闲,又不思进取,往后要如何在人前立足…”梅雨娟本就刚夺冠,正是场中焦点,这般高声训斥,更惹得众人侧目。

别看她比贺文豪矮了半个头,可教训起人来是气势满满。

可说着说着,梅雨娟就有些诧异。

以往自己这样说他,他肯定会和自己争辩几句。

但今天,贺文豪的嘴角甚至带了些笑意,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欲言又止。

就好像…好像即将远行的告别一样!

梅雨娟以为他又在神游,觉得真是对牛弹琴,白费唇舌。

哎,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定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于是,她将一腔抑郁发泄为指责的话,对着贺文豪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这一天,贺文豪便成了全京都最大的笑话。

本来,梅雨娟想着他脸皮那么厚,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

谁料第二天,他的母亲便暴毙而亡。

而向来宽厚待人的父亲,更是在这个时候直接将他这个继子赶出了梅府。

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梅雨娟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他道个歉。

两人再见面时,便是那天的拍卖上了。

“有时候熟人之间的确不好下手,但听说那贺将军出手挺大方,有机会你也帮姐姐我引荐一下!”唐辞忧的话很快将梅雨娟从思绪拉回现实,她轻轻点头。“不过,你刚才说刘姑姑准备亲自带你和季红尘去见乐师…我看那个季红尘不像省油的灯,你没问题吗?“唐辞忧又道。梅雨娟也早就发现了季红尘的不友好,但她又没法逃避,只能尽快学会如何应付这种人。

“你放心,反正大家练的是琴艺,又不是她来教我,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北周的官吏更多的是文官,所以想要进内教坊,可不能单靠姿色。

文人嘛!一向自诩高雅。

刘姑姑虽刻薄些,但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也会请些有水准的乐师。

这次的考核关乎着未来,梅雨娟一定要抓住机会!

唐辞忧:"放心,如果乐师的琴艺不行,还有我呢!我擅长的可是跳舞,聪明师傅碰上聪明徒弟,定能将你好好调教出来,到时候一定能把那些庸脂俗粉全都比下去,咱们姐妹俩携手奋斗,快意人生!"梅雨娟难得被她逗笑了,几日来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等到第二天时,刘姑姑果然带着梅雨娟和季红尘离开了外教坊。

从被抄家到贬为官妓不过几天的光景,但梅雨娟已经仿如隔世。

马车外的那些熙攘声听在耳中,更是令人浑浑噩噩。

季红尘自从进入教坊司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放风,自然很兴奋。她一边帮刘姑姑揉腿,一边捡好听的话哄对方开心:“姑姑,等一下我们学完曲子,能不能出去逛逛街啊?”

刘姑姑微微垂眸享受着,"那要看你们学习的进度如何了,若有多余的时间也无妨。"

话虽如此,但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还是要有人跟着的。

季红尘立刻开心得不行,又是一阵千恩万谢。她虽然也是官妓,但却不是官眷,没念过什么书,心里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教条束缚。

自从来了私教坊后,反而放得比较开,再加上小嘴贼甜,很快便获得青睐。梅雨娟深知自己没办法像她这么热情外向,又有些拉不下脸,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帮刘姑姑斟茶。

马车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口,又下车步行到了一间竹屋前。季红尘很有眼力见地帮忙上前敲门,里面很快走出一个青年男子。

男子眉目柔和,眼中一片云淡风轻,看人时,很容易给你一种温柔的感觉。"昨天刚收到信儿,你们就过来了,那就先进来吧!"

刘姑姑在外人面前十分客气,毕竟这是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扭头对身后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商丘明,商先生!”

梅雨娟微讶。商丘明先生可是京都中鼎鼎有名的琴师兼作曲人,想不到刘姑姑竟是将他请来。难怪她会带着自己和季红尘特意上门请教。

三人被迎进了小院,很快便有小童为三人沏上了茶。

刘姑姑之前的信里已经交代清楚,希望商先生能给这两人简单做一支适合她们的曲子。

商先生已经习惯了和教坊司的人打交道,并没多问,直接从屋中取了两张琴谱的小样交给她们。

而他这里又不缺琴,直接搬了两把出来。

然后,商先生让她们各自挑选着,按照自己能力范围、能接受的难度去弹即可。

要想写出适合演奏者的谱子,至少要先了解对方的琴技到底是何种水平,然后才是了解对方的擅长的曲风,包括弹奏者最近的心境。

第7章 姻缘对联

梅雨娟在琴上可是下过苦功夫的。

她只扫了一眼那几张小样,便挑了一支最适合自己的,简单调了调音,便信手弹奏出来。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三人在一旁轻轻击掌。

季红尘立刻笑道:“姐姐真是谦让,挑了一首比较简单的曲子,你可不要故意让着我啊!”

说罢,她特意选了其中一首最难的,同样调了调音,稍稍练习一下,一支曲子也顺利弹出。

其中只错了两个音,但也只是小毛病,毕竟这支曲子的确更有难度。

季红尘本是满怀期待地看向商先生,可对方的脸色却并没有太大波动,似乎还比刚才梅雨娟弹奏时差了些。

一旁的梅雨娟微微勾唇,知道季红尘这次是有些太心急了。

商丘明先生刚才挑出的几个小样,难度最大的、最复杂的确是她挑的那个。

但作为一个乐师,感情明显比技巧更为难得,所以梅雨娟才挑了刚才那支略微舒缓的风格。

这边竹林微风飒飒,又有刘姑姑在一旁煮茶,这样的场景显然更适合舒缓悠扬的调子。

所以梅雨娟刚才在弹琴时,商丘明先生的神情明显更为放松些。

但商先生也没说季红尘有什么错,她便在一旁沾沾自喜起来。

常言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

商丘明刚刚只是听了她们各自演奏的一小段儿,便清楚了她们所擅长的曲风,当即回到屋中找了几支谱子。

然后交给了梅雨娟和季红尘,让她们多誉抄一份,然后各拿一份儿先练着。

“姐姐刚才看谱子的速度明显比我快,可见基本功扎实,我画的谱子实在难看,那就辛苦姐姐了。”

季红尘笑眯眯将纸笔推到了梅雨娟面前。

梅雨娟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哪里会看不出那点小心思。

让自己来抄的话,即便不小心有了什么错处,那也是自己练。

然后,商先生的原稿就可以留在她手中了。

偏偏她说得理所当然,梅雨娟也不好拒绝,否则只会显得自己太过小气了。

“好了,既然事情没有什么问题,你们练着,我就先回去了。”

刘姑姑将两人留在这里,自己便先起身告辞,毕竟教坊司还有几十个人等着她安排呢!

商丘明只派了小童去送她,自己则是留在院中静静修琴。

像商先生这样的名家,对曲子的要求自然是十分苛刻,在找到了适合梅雨娟和季红尘的谱子后,便让她们立刻练习起来。

两人刚到时便已经接近晌午了,连饭都没吃上一口,便一直在这里练习着。

商丘明这次给两人选的难度都很大,即便是梅雨娟,也是在练习了近两个时辰后才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好,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练习另一首。"

梅雨娟扫了一眼商先生的桌案,见他还在写着新谱子,想必是根据她们两人刚才的表现,打算再写几个小样。

和商丘明打过招呼后,她便准备先行离开了。

在关上门时,再一次听到了商先生对季红尘的训斥声:

“告诉你多少次了!技巧只在其次,你弹的速度再快又有什么用?要有感情!感情!你不是木偶,而是人!要把你的感情注入到你的曲子中!”季红尘被说得一脸委屈,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商先生可不管她这一套,依旧命她留下继续练琴。

梅雨娟就更不会在这里等她了,毕竟自己也还没吃饭呢!

在离开商先生的竹林小屋后,她在门口稍稍驻足,长舒了一口气。

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清幽僻静,练琴时既不会打扰到其他人,也没有大街上那些杂乱的噪音干扰。

梅雨娟带着斗笠,只敢从人群边缘穿过。

因为害怕被人认出来,便尽量将斗笠遮得严实些。

其实她现在已经有些饿过劲儿了,反而不急着,缓缓沿着昔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往回走着。

刘姑姑之前说过,允许她们提前完成任务后四处逛逛。

只不过,身旁必须跟着负责监视的打手。

梅雨娟一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满江楼,脚步犹豫了片刻。

热情的小二过来接待:“姑娘,想要喝点什么茶?”

梅雨娟和身后的人简单说了几句,在对方点头后,这才上了二楼。

小二也觉得她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她的斗笠实在遮得太严实了,自己一时也就没想起对方是谁。

梅雨娟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总是忍不住想起那场天艺盛会。

或许因为那是她最风光的一天吧!

满江楼平日里就是文人墨客们常来的地方,举办天艺盛会时更是将整条街都包了下来。

不少人都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墨宝,或是半句诗,或是半个对联。

若有能对出下半句的,也可以随手提笔写上。

而且越是没有人能对得上来的,挂得越高,越受众人瞩目。

其中有一个对子便是梅雨娟曾经在这里留下的,当时她自信满满地写下了这个上联:

“出谋报君主,尽力侍双亲,忠孝两全。”

身旁之人见了也都说好,大家皱紧眉头,过了半天,谁都没有想出一句工整的下联来。

梅雨娟十分得意地下楼喝茶,又和姐妹们聊天,吃得差不多了才重新回来。

结果却发现,下联已经被人对了出来:

“挥戈保疆土,张口平天下,文武兼备。”

当时身旁的好友还在打趣她,"听说这满江楼的对子可神奇了,又叫做姻缘对,能这么快就对出这下联的人,想必和你缘分不浅!"梅雨娟向来心高气傲,觉得自己的对子这么快就被人答出来了,有些下不来台。

那时还嗔了好友一句,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便离开了。

但她终究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趁人不备又中途折返回来,看了一眼对子后面的号码。

三十六号桌的客人!

梅雨娟又看了看那副对联,对方不仅字迹潇洒漂亮,而且对出的句子很有一种金戈铁马的感觉。“姻缘对…”

她对这个人越发好奇起来,觉得对方一定会是个文武兼备、身姿挺拔的朗朗少年!于是,梅雨娟偷偷来到了楼梯拐角,用扇子遮面,想去看一眼那三十六号桌上的客人是什么样子的。

第8章 好纨绔

结果一眼就看见了被一群狐朋狗友围在正中间的贺文豪!

梅雨娟顿时感觉到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大失所望。

她特意拽来一旁的小二,塞给对方一锭银子:

“小二哥,帮我想想,刚才那位三十六号桌的公子有上过二楼吗?”

有银子就是好办事,小二哥嘴角都要乐到耳朵根了,很认真地想了想:

“去过!去过!刚刚上去一趟,不过很快就下来了,听他身边一起来的朋友说,好像是上去对了个对子便下来了。”梅雨娟撇撇嘴,怎么真的是他?

两人虽然同在一家书院,但她还真没见过他的字,毕竟他从来不写先生交代的功课。

所以别说没见过他的字了,都没见他拿过笔!

这时,自己同行的好友才找到她:

“雨娟,我才知道对子的纸条后面会标明桌号,咱们赶紧上去看看你的有缘人是谁!”

梅雨娟被她半强迫地拉了回去,在对方即将看到纸条背后的桌号时,就被她一把夺了过来,直接揉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

“仔细一想,这都是迷信嘛!算不得数的,咱们赶紧走,盛会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姑娘,您喜欢喝什么茶…咦?人呢!”

伙计刚上来询问,却发现二楼空无一人,原来女子早已离开了那里。

梅雨娟刚刚不自觉地走上来,是因为怀念以前的美好岁月。

现在急着离开,却是因为不敢太过留恋,怕自己失去勇气。

等她回私教坊后已经有些累了,连续几个晚上都没好好睡过一觉,便想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了一下。

大概睡了一个多时辰,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从床上爬起来后发现外面已经点起了烛火,她正纳闷儿是谁来找自己。

房门一开,站在外面的竟是季红尘!

“雨娟姐,你吃饭了吗?我刚托人从百味斋买回的千层酥,要不要一起尝尝?”她笑眯眯道。

梅雨娟看着她这副无事献殷勤的样子,大概猜出可能是有求于自己,但想了想还是将她让了进去。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直说吧!”

季红尘倒是毫不客气,将琴谱从怀中取出,她眨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道:

“商先生的琴谱我其实一直有两处没看懂的地方,所以想向姐姐讨教一番!”

梅雨娟并没有急着接过,"那你当时怎么不直接问商先生?"

季红尘这才有些为难道:“人家怕被先生看不起嘛!我从小就是苦出身,不像姐姐你知书达理,更没经过什么名师的点拨,这些年全靠自己的钻研!”"好姐姐,你就帮我这次吧,以后我一定回报你的大恩大德!"

梅雨娟见她说了一脸挚诚,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的确,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她没想那么多,直接将自己的琴抱了过来,然后让季红尘按照谱弹奏一遍。

曲子刚弹到一半,梅雨娟便听出了问题,直接将对方的谱子拿过来,指着其中两处道:“这里不对。”

季红尘立刻凑过来瞧,仍是不解:“不对吗?我刚才就是照着谱子弹的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

梅雨娟说着将自己抄写的那份琴谱取出,指给她看。

“商丘明先生用的是简写法,将这两段音节简略了,正常的话,应该是这样写的。”

季红尘再一瞧,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弹不好,还是姐姐你聪明!"

梅雨娟一笑,解释道:

“像商先生这种名家,有时灵感来了,会随手记下小样,缩写法更节省时间,我也是经之前一个老先生教过后才知道的。”季红尘点头,想了想又央求道:

“雨娟姐,既然你懂这么多不如帮帮我,帮我把先生的其他几篇手稿重新抄一遍,像我这种笨人,是看不懂大师手稿的!”本就是小事一桩,梅雨娟便大方地应了下来。

于是,季红尘便高高兴兴地带着新写的琴谱离开了。

梅雨娟本来想要接着补觉的,可一时却又睡不着了。

屋中难得的寂静,人在夜里时,思绪也容易汹涌。

她借着刚才帮季红尘写琴谱的纸笔,下意识写下几行字。

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写的是什么——

出谋报君主,尽力侍双亲,忠孝两全。

挥戈保疆土,张口平天下,文武兼备。

她盯着那副下联,然后果断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又重新写了另一副下联。

仅仅是副对联,她都不想和贺文豪有任何纠葛。

三年过去了,两人已是云泥之别。

特别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她更是不容自己再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其实以纨绔的标准来讲,贺文豪还算是一个好纨绔。

至少,他从不糟蹋人,出手也大方。

就像唐辞忧说的,自己应该多花些心思在对方身上。

可梅雨娟脑中还是不由得浮现对方那略带薄怒的声音:

"所以,你就为了个考核,这么急着对我投怀送抱?"

投怀送抱..

梅雨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对方分明是在讽刺她不知廉耻,送上门去。

当然了,她早就没什么廉耻可言。

脖子上被钉上了官妓的标签,地位低贱,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留幻想,便不会失望,更不会受伤。

曾经的高傲已经被自卑裹挟,变成了一层自我保护的壳。

因为可以预见来自他人的伤害,索性先伤害自己,变得麻木。

再以自伤去抵御他伤,用自贱自轻来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这起码能保留那一丝丝所谓的尊严。

梅雨娟把废稿纸压在了琴下,只将胸口积压的情绪借着琴声宣泄出去。

第9章 被冤枉

之后的几天里,梅雨娟十分忙碌,白天去商先生处熟悉琴谱,晚上回来后不断练习。

有时还会躲在二楼偷偷观察着,看那些辗转在众多客人身边的女子是如何说话办事的。

她尽量让自己忙起来,脑子里才不会想那么多没用的事情。

容姑姑最近的心情也不错,看来此次的考核还邀请到了不少京中名流来赏玩。

这对于私教坊的名声和收益,都是十分有用处的。

“这两天,大家都已经见过了不少名家,该点拨的也点拨了,回去后勤加练习,等明天我看看你们的成果如何。“容姑姑叮嘱道。

梅雨娟不免紧张,坚定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做到最好!

等回到自己房间后,又将几支新学的曲子练到了半夜。

确定一切没问题后,才收拾一番躺下歇息。

这一觉睡得还可以,醒来后直接来到了大厅。

今天也算是一场简单的彩排了,在场的不止有容姑姑,她身后还摆了一道屏风。

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个人坐在那里。

最先表演的有剑舞、昆曲等,可容姑姑似乎都不是很满意。

然后便到了演奏组,季红尘第一个抱着琴走了过去。

可一曲弹罢,容姑姑直接发了火。

“我特意找来名师给你们调教,不是让你们去偷懒的!都已经练了好几天了,怎么还是没有长进?这就算了,居然连谱子到现在都没背下来,到底在干什么?”季红尘刚刚弹的正是商丘明先生特别为她写的一支曲子。

先生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感情不够充沛的弱点,所以在技巧上加了很多小巧思。

结果她一紧张便弹错了两个音,刚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却没想到容姑姑的耳朵会这么灵!

季红尘这么被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了一顿,脸颊臊得通红,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一旁的梅雨娟,道:

“姑姑,这也不能全怪我,从先生那回来后,雨娟姐又帮我重新抄了一份琴谱,那琴谱上就是错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忽然把矛头指向了梅雨娟,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梅雨娟心头一颤,知道自己这是被季红尘耍了。

那天晚上明明她求着自己,自己才一时心软帮了她,想不到今天竟被她歪曲了事实。

梅雨娟顿感自己受到了欺骗。

她当时还真的以为季红尘是看不懂谱子,才要了自己的手抄本,原来还安了其他的心思。

若是哪里出了错,就可以趁机赖在自己身上。

果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梅雨娟想要开口解释,却看见周围之人的目光中大多都是带了看热闹的心态。

容姑姑先是瞪了季红尘一眼,又转过头来看向梅雨娟,质问道:

"当时在商先生那里就是你负责抄写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姑姑的声音有些尖锐,看着梅雨娟的眼神都像是被火淬过一样。

季红尘也委屈巴巴地看向了梅雨娟。

还有其他看热闹的人,大家似乎都通过这件小事看出了她的人品。

不说她是什么尚书府的千金吗?想必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还以为品行多高洁呢!

来了私教坊还不是和她们一样,而且还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可笑!

梅雨娟定了定心神,平静道:

“没错,我当时的确帮她写了一份,商丘明先生一共给了季红尘五支谱子,三短两长,她刚刚弹的是第三支曲子!其中第二段的前四个音和第六段的后四个音,被她记反了。”说着,她直接将自己的琴放下,将季红尘刚才那两处弹错的地方重新弹了一遍,然后道:

“我的谱子并没有写错,容姑姑如果不信,只要现在派人去季红尘的房间里,将我抄写过的谱子找出,一看便知!”

梅雨娟的声音慢条斯理,手中仅弹了一小段,便能听出比季红尘的技艺高出不少。

容姑姑微蹙的眉心这才舒展开,又看了眼心虚低下头去的季红尘,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们这一天天的,一根肠子恨不得绕了十八个弯,干这行的本来就是吃青春饭,有这种精力不如多想着提升一下自己。”

“你看看人家只是给你抄了一遍谱子,便能背下七七八八,再看看你自己,这是差了多少?”

季红尘此刻简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有心为自己争辩一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姑姑又道:“我平时对你们虽然严苛了些,但也是为你们好,不管到何时,有一技傍身总不是坏处。”

季红尘毕竟已经在私教坊中呆了好几个月,她本就嘴甜会来事儿,自然有着一群好姐妹。

反而梅雨娟这样的看起来清高冷傲,也不合群,来了私教坊好多连招呼都没打过。

有个叫杏香的姑娘替季红尘说话,"季红尘她本就胆子小,那位商先生又很严厉,既然大家都是姐妹,梅姑娘的琴技这么高超,干嘛不能在旁边指点一下?这也太小气了吧!"其他几人也点点头,就好像季红尘的水平差还有理了似的,可她们看向梅雨娟的眼神中分明是带着嫉妒的。

幸好有唐辞忧替她说话:

“胆子小就可以为了出风头陷害旁人了?反正这类人我是不敢和她互称姐妹的,说不定哪天遭雷劈的时候连累着我!”

"同样是一个先生调教,有天赋的人背后比你还要努力,这就是差距。"

梅雨娟感激地看了一眼唐辞忧,幸好自己的一腔真心也没有完全被辜负。

唐辞忧的性子泼辣了些,但有话直言,最讨厌季红尘这种心思不正的人。

容姑姑虽然清楚梅雨娟的琴技更高超,但性子总是闷闷的,远不如季红尘讨喜。

正当她犹豫着更偏向哪一方时,身后的屏风突然走出一人:

"这位梅姑娘甚合我意,过两天让她来内教坊,我调教她!"

第10章 昔日长辈,今日恩客

那人话音一落,全场哗然。梅雨娟虽然不认识对方的身份,但唐辞忧已经从对方的服饰上认出了。那是容与姑姑,可是内教坊的管事姑姑!虽然也被称为姑姑,但她却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这次的考核本就是为了填补内教坊歌舞伎的人员稀缺,容与姑姑自然也关注着。但眼下考核都没开始,对方就已经言明要带梅雨娟调教,看来十分看重她。

梅雨娟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心口怦怦直跳,她明白自己这是离内教坊又近了一步。“多谢这位姑姑,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梅雨娟虽然不如季红尘那样能说会道,但贵在真诚。容与姑姑点头,身上更不同于外教坊管事姑姑的那种小人得志和媚俗,面对众人时也没有那种自视甚高的傲慢。

现在内教坊的确很需要梅雨娟这样真正懂琴的人,不过容与姑姑肯出面帮忙,可不仅仅因为这一个原因。

自然是有人私下里托她过来关照梅雨娟的。

距离考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梅雨娟虽然受到了容与姑姑的赏识,但对方毕竟不是考核的评委,所以最后能不能顺利进入内教坊还是两说。而此时,容与姑姑却没有继续急着深造梅雨娟的琴技,反而是有意训练她察言观色的能力。

为此,直接将她领进了内教坊。

内教坊一共有三层楼。

第一层是大厅,正中央有一个圆形舞台,下方排列着看客们的座位。

二楼四周则是单独的房间,推开窗子便能看见一楼大厅内的情形。

梅雨娟刚开始便是在二楼,后来容与姑姑觉得她离得太远感受不深,便让她直接来一楼坐着。

梅雨娟有些拘谨地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眼神躲避,生怕被往来的客人注意到。

容与姑姑特意提点过她,两天之内必须要将这里常客的名字全都背下来。

这样一来,无论何时遇到人家,说出对方的身份也能留个好印象。

最关键的是,要她牢牢记住,哪些人是她千万不能招惹的!

内教坊的环境的确比外教坊要好上许多,毕竟这里是以技侍人的地方,而且来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

梅雨娟仔细观察着楼下的一位姑娘,就见她在众多男子间衣袂翩翩,每个客人她都认得。

包括人家上次什么时候来过、喜欢听曲儿还是赏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看着她三言两语就将众多男子哄得眉开眼笑,梅雨娟自叹不如,这份交际能力和临场应变能力的确是她远远不及的。

梅雨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只有勤能补拙。

于是,她偷偷用纸笔记下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有用信息。

“这位姑娘瞧着眼生,新来的吗?”一个男子很快便注意到了梅雨娟。

梅雨娟心头一颤,笔都差点掉到了地上,"奴.…奴婢现在还不算是内教坊的人。"

她尽量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

与那男子坐在一桌还有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明显官职更高一些,应该是和同僚一起出来应酬的。可那人在打量梅雨娟片刻后,脱口便道:

“雨娟啊,想不到是你!难道不记得林世伯了吗?”

梅雨娟觉得这声音的确有些熟悉,下意识抬头打量了对方几眼,可心底却越发的慌乱无措。

在这种地方,果然避免不了碰到昔日的熟人吗?

梅雨娟虽然没开口,但一旁负责斟酒的姑娘却是接过话来:

"想不到,林大人还认识我们这位新来的妹妹!"

林大人抚须一笑,但视线仍在梅雨娟身上打量,道:

“我和曾经的梅尚书是故交,梅府家宴时也邀请我去过几次,想不到当年的小丫头已经出落的这样落落大方了!”"哎,都怪梅兄犯下里通外国这样的重罪,将自己女儿都连累了!"

“原来是这样!”一旁的女子巧笑嫣然,还在极力缓和着略显尴尬的气氛。

梅雨娟大脑中一阵嗡嗡作响,往事经旁人口中提起,好像钝刀子一样划开了她的伤疤。

“雨娟啊,坐到我边上,让世伯好好看看你!”

林大人笑道,语气也很稀松平常。

若是梅家还在,对方说这样的话,梅雨娟只会单纯地以为是长辈看待小辈时的亲切。

可这里是教坊司,她顿时毛骨悚然。

但对方的话说得那么自然,梅雨娟在心里提醒着自己的身份,强忍着别扭走了过去。

“雨娟,别拘谨,喝杯酒放松一下!”

林大人将一大杯酒推到她面前。

一旁的女子立刻起哄,"能由林大人亲自斟酒,这是给足了妹妹的面子啊!"

梅雨娟知道,这是有意在提醒她,客人递过来的酒不能不喝。

热辣的酒水顺喉入腹,真好似喝刀子一样。

见她这样乖巧,林大人也是笑眯眯的,就如小时候一般,顺势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雨娟啊,可怜你受了委屈,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和世伯说,千万不要见外懂不懂?”

梅雨娟轻轻点头: “是!”

今天这场酒席明显是几位同僚间的闲聊,官职高的、官职低的,年轻的、年长的都在,彼此发一发牢骚。

旁边的姑娘她们只是个陪衬,帮忙斟酒添菜,时不时逗个趣儿解闷。

梅雨娟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可林大人却一个劲儿地往她杯中添酒。

她已经硬着头皮喝到了第四杯。

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喝酒,但脑子很快就变得昏昏沉沉了。

“雨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大人侧过头,一脸关切的问道。

一只肥厚的大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有意无意的将她往怀里带。

梅雨娟脑袋昏沉,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生怕人前失仪,刚要找个借口起身离开。

“梅姑娘原来在这里,二楼地'字号房的客人特意指名让你去呢!”一个负责端酒的丫鬟顺便传了个话。

一听是二楼有人叫梅雨娟过去,在场几人,包括林大人都没出言阻拦。

梅雨娟如获大赦般起身,离开了大厅。

可出来后想吐又吐不出来,缓了半天,脑子才清醒些。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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