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站在25号墙门口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4-21 16:54 2

摘要:街市的喧闹,称为“市声”。诗人说,市声是城市生命的跳动,爱市声,就是爱生活。张爱玲说,我喜欢听市声,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的。白云苍狗。今天我清点记忆,蓦然惊觉,那些曾经熟悉的市声,许多已经流失远去,终将不可再得了。如果,我回到曾经生活的宿舟河下25号,

潮新闻客户端 佟路人

街市的喧闹,称为“市声”。诗人说,市声是城市生命的跳动,爱市声,就是爱生活。张爱玲说,我喜欢听市声,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的。白云苍狗。今天我清点记忆,蓦然惊觉,那些曾经熟悉的市声,许多已经流失远去,终将不可再得了。如果,我回到曾经生活的宿舟河下25号,我熟悉的街头巷尾的那些声音,又将重新响起。

壹·站在25号墙门口,我听到了退休锣鼓、贝铃车、煤饼机、三轮车的声响

我的外公,是1972年从杭州家具厂退休的,时年64岁。他是东阳木雕的手工匠人,借助刻刀能够雕龙像龙,刻虎像虎,大到“八仙过海”的桌上摆件,小到大衣柜、五斗橱上的小拉手,他都能伺弄得妥妥帖帖。退休那天,是白兰花开放的时节,他穿一身蓝涤卡中山装,胸佩一朵红花,手捧一张“光荣退休”的奖状;厂里派出锣鼓队,护送他回家,从望江门到金鸡岭,1.5公里路,锣鼓队一路敲过去。我就是在那一天,头一回听到了退休锣鼓声,锵咚锵、锵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锣鼓队里,击镲的活儿相对简单,一人即可操作,敲鼓则要三人合力:两人提起两边的鼓环,使鼓保持悬空,平稳行进。还好,鼓不大,拎着不累。一对鼓槌,在鼓手手中不断挥舞,步履不停,鼓点不断;轻重缓急,则全由鼓手来掌握。

哦,还有帮着拿退休纪念品的:一把“牡丹花开”大红底子铁壳五磅热水瓶,一只印有“光荣退休”字样的白底红字搪瓷杯。锵咚锵、锵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光荣退休的奖状拿回来,邻居们一下子拥上去“金先生,退休啦?”“金先生,奖状要挂起来吧,我来帮你吧?”这时有人发现,大院里的探亲知青“大头”,拉着一辆贝铃车,正经过门口,“大头,去金鸡岭煤饼店啊?”“对的对的,去拉一趟煤饼。”

贝铃车的贝铃,经杭州本土学者曹晓波先生考证,这是英语“bearing”(轴承)的英文译音,杭州人读着读着,会读成备轮车。找一块木板,底下安四个废旧滚珠轴承,木板由一根绳索牵引着,一辆简单的载货板儿车就做成了。轴承轮子和地面是硬接触,没有橡皮缓冲,呛啷啷啷,硬生生的摩擦声,实在不那么动听。贝铃车的声音,是要和煤饼机轧煤饼的“嘎啦当、嘎啦当”去混为一谈的。相比较而言,“嘎啦当”的煤饼机,声音更为悦耳。

煤饼燃烧的最佳状态,是炉火纯青,煤饼机的节奏,也是如此;任凭店门口买饼队伍甩得老长,任凭工人挥汗如雨,一锹锹向机器进料斗不停送进细煤,“嘎啦当”不肯快一点,当然也不会慢一点。少年时期,我家的西窗正好朝向煤饼店,所以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回城探亲的知青大头,据说他的饭量是相当大的,吃好一碗,再来一碗,饭碗摞起来,摞成一叠,煤饼的消耗量当然也就上去了。煤饼整整齐齐装上贝铃车,呛啷啷啷拉回家。拉到院门口,对着要帮他搬煤饼的邻居,他自嘲一句,我这是能吃会拉!

煤饼店的机器声,最迟在2010年,还能听到。就在半山,一家开了50年的老店铺,半山煤饼店,在那年春天要关机歇业了。在天然气、液化气一统天下的年代,煤饼店收山,已是大势所趋。煤饼店65岁的王老板,此时既是伙计,也是老板。他双手握紧铁锹,停下了锹煤的动作,看着那台煤饼机,他有些无奈,有些出神,“这台机子,一分钟能出60个煤饼。”很多地方,管煤饼叫“蜂窝煤”,12个孔的圆形煤饼,形状确实近似蜂窝;但看它整整齐齐摞在筐里,像一叠叠乌黑油亮的厚饼子,杭州老百姓索性送它雅号叫“煤饼”。明明是燃料,称呼与食物相似,可见它地位不低哟。

站在25号墙门口,我看到肤色黝黑的踏儿哥阿季,“嘎咕嘎咕”,推着他的三轮车回来了。对着墙门里的阿宝,他说今天上午生意做好,已经五十多块钱挣好了!阿季说,上午我拉一个台湾客人,他穿得忒单薄,我看他冷得发抖,我脱下自己的背心给他穿,他十分感动,说我是好人,多加我十块钱!阿季锁好三轮车。我们大院里的几个小孩马上围上去,去按他车把上的橡皮喇叭。三轮车夫,杭州人俗称“踏儿哥”,他们脚蹬踏板、脚底发力时,嘴里还要不停地喊:“看碰看碰!”提醒行人躲闪,别擦着碰着。

不过,人力三轮车最具特色的声音,还是它车把上的那只橡皮喇叭,“一一嘎咕嘎咕。”

我们墙门的小孩喜欢围着它玩,是因为它的模样怪怪的,像个玩具:它头顶一只球,底连一根管;管是金属管,球是橡皮球;平时不吭气,捏捏就嘀咕:“嘎咕嘎咕。”小孩子就去请教阿季,这橡皮喇叭,靠啥发声呢?阿季虽然是个踏儿哥,但好像懂的东西也不少。阿季解释,人活一口气,橡皮喇叭也靠一口气吊着!它不插电,没机械传动,像没娘的孩子全靠老天保佑,它靠的是壁厚一公分的橡皮球里那口气。球是空心球,平时储满空气,手捏捏球,气流受挤,滑过弯成180度的金属管,发出了滑稽的声音:“嘎咕嘎咕。”三轮车喇叭声如此设计,和其他车辆的铃声就有了区别,识别度蛮高。人力三轮适用于短途客运与载货。走亲戚了,回娘家了,办个事儿,跑趟医院,嘎咕嘎咕,一会儿就到。

夜深了,一条昏暗小弄堂里,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门内一位“踏儿哥”探头出来,门外是个白大褂。白大褂是24小时民间医疗点的值班医生。白大褂说,有个毛毛头发烧厉害,我这里处理不了,要让家长送儿保。但是8路车已经过了末班,现在只有请你帮忙,劳烦你跑一趟了。踏儿哥看看白大褂,又看看他身边那对母子,说一声,我马上就来!回屋换上胶鞋,给胳膊套上洗得发白的袖套,给脑袋套上绒线帽,其后,他转到屋外墙角推出三轮车,拉起罩篷。母子上车坐定,三轮车很快蹬出了弄堂口。冲破夜雾的三轮车,过路口“嘎咕嘎咕”两声,这就是仗义的、人格化的“踏儿哥之声”。因为要提升城市品位,2004年3月,杭州城有牌有照的人力三轮车九百余辆,悉数上交给了有关部门,标志着人力三轮车正式退出营运市场 。再见了,阿季的三轮车,嘎咕嘎咕!

站在25号墙门口,另一辆三轮车,驶来了,沿着斜坡,缓缓下滑到电线杆旁。一只铜铃,在清洁工手中摇响,“叮当叮当。”召唤居民投放垃圾了,叮当叮当。那只铜铃,是有手柄的,平时插在环卫所清洁工的兜里。打铃过后,大河造船厂保卫干事的老婆阿大,第一个端着畚箕,走出墙门。经过做针线活儿的一位老太太身边,她会提醒一句,黄家姆妈,快去倒垃圾喔! 环卫工蹬的清洁车,由普通三轮车改装而来,车斗由木条拼装。上方开口处,一左一右,敞着两扇朝天门,投放垃圾时刻,门就开启;投放完成了,门合上了。有的家庭主妇,动作慢一些,手脚笨一些,但她们并不着急。因为铃声还会响第二遍的。只有二遍铃响,你还不出现,清洁车才会离你而去。 叮当叮当,清洁车来了。

·站在25号墙门口,我听到了抑扬顿挫的吆喝声

站在25号大院前,我听到的走街串巷的吆喝声,有男声有女声,有沙哑、有清脆。比较统一的特色,是声音具有穿透力。吆喝声有形,也有神。如果仔细聆听,每一种吆喝,都有不一样的质感和调性。比如,你能听出吆喝声有软硬吗?

最硬的吆喝,应是“打箍哦!”这里的头一个字,发音类似于“当!”打箍者推着自行车过来,书包架上立着根竹竿者,竿上绑着大大小小的铁环、铜环。我印象深刻的一位大伯,一只眼睛是瞎的,他的脸部容貌,具有凹凸的骨感。以前,我们马桶,洗脚盆,面盆,洗衣盆,洗浴盆,其外围皆用铁箍固定,时间长了,铁箍松动了、桶盆漏水了,就要更换了。那位箍桶大伯的长相,估计方圆几十里,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吆喝的气势,简直像绍兴大板的亮嗓,穿透力之强,给人炸裂感。但你和他接触之后,感觉他和和气气的,与他吆喝时的霸气简直判若两人。你看他手势娴熟,在木桶缝隙里来来回回抹油石灰,轻车熟路,那手艺,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箍桶,紧不得也松不得,紧了就会炸,松了就会掉。旧木桶上换下来的铁箍,可以铆成一个圈,玩起抛铁环的游戏。孩子们早就在等铁箍卸下的那一刻了,旧铁箍到手,他们七手八脚抢夺着,嗷嗷叫着,跑远了。

家住城东的沈树人先生,曾和箍桶师傅有过交往。他说,做这个生意的,有东阳人,有绍兴人。一位姓朱的师傅,曾把箍桶担子寄放他家中。他和沈先生聊过箍桶师傅的忌讳:“早上第一票生活最忌箍锅盖,因为锅盖下面的东西,都是死的,开市不利。最好箍粪桶,虽然臭点,但凡是粪桶浇过的庄稼,生机盎然,彩头好!”庄稼人对做肥料的粪便有好感,并不奇怪,所谓“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但手艺人对粪桶的好感说辞,却多少让人有些始料不及。

同样硬气的吆喝,还有“修阳伞—补雨伞——”“洋——铅——桶,铅壶修!洋脸盆修——洋锅子修——”也许是因为手艺人一技在身,凭本事吃饭,“学成好手艺,卖与百姓家”,他们的底气都是蛮足的,甚至吆喝声带一点金属的回响。

站在25号墙门口,我听到了软性的吆喝,口气缓缓,尾音悠悠,仿佛有商有量。这类吆喝,总是希望居民拿东西出来出售,或者吆喝者本人有什么东西要叫卖。这类吆喝的本义,就是做买卖。所以,吆喝声风格不同,流派不同,其底层逻辑,不在吆喝者的性格,而在于他们不同的生活背景。柔性吆喝这一路,像“鹅毛鸭毛、甲鱼壳——”是发出了收购禽类毛发的召唤。鹅与鸭的毛发,比它们的肉体活得更长,这一定超乎它们的想象。居民家里,鸡毛一般都弃之垃圾了,鸭毛用淘箩沥水晒干,可以卖5毛钱;鹅毛价格,可以卖两三元,甲鱼壳,当然更贵。来吆喝者,有步行的,有骑自行车的。步行者一般随身带个蛇皮袋;骑自行车的,在书包架两边挂上编织袋,有点像邮差的邮包,方便承装回收物品。倘若毛壳数量较少,来人一般不用秤,只用手掂一掂,谈个价格,就立马成交。鹅毛鸭毛甲鱼壳,后来又增加了纸缸灰、蜡烛油等等品种。

“收长头发,剪长辫子。”这些收去的头发,可以用来制作假发。“长发及腰”不止有风韵,还值钱。卖蛋村姑也来了,挎着一个柳条篮子,走过我面前:“蛋要伐——蛋!”这里的蛋,一般专指鸡蛋。

头发飘逸,鸡蛋易碎,吆喝当然宜细不宜粗。但还有一些吆喝,另辟蹊径,自成一派。比如我曾见一老头,背个大篮筐,边走边喊:“破套鞋、破皮鞋,卖铜钿啊——”走一步,顿一顿。初秋时节,寒意渐浓,霏霏小雨飘来,打湿老头的头发、肩膀,他的声音则更显苍凉。望着他瘦小的背影,多少让人心头一酸。他这一路,是经了多少风雨,才踉踉跄跄,走到今天?

以上种种吆喝,是我重回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宿舟河下25号墙门口的一些零零落落的回忆。九十年代过后,这类记忆就开始稀薄。我问过一位80后男生,你对杭城的吆喝声,还有印象吗?这位叫印添的男生,补充了一些细节,那其实是街头叫卖与吆喝声的最后余波……

印添回忆

最好笑的吆喝声:是我读初中的时候,下午课堂一片寂静,语文课上的是《皇帝的新衣》。老师刚读完题目,楼下传来安徽口音边唱边吆喝“有旧衣裳卖咯?收旧衣裳嘞!”全班哄堂大笑,这还没完,紧接另一个吆喝声响起,是萧山人卖笋干“性感要买性感?”萧山口音的笋干,近似于普通话当中的“性感”。这“旧衣裳的性感”配合默契,几乎天衣无缝,而黑板上的板书,又是《皇帝的新衣》,这让严肃的老师也忍俊不禁,“扑嗤”笑出了声。但她马上收敛笑容,疾步走出教室,去和小贩交涉了……

最惊悚的吆喝声:国家明令禁止卖老鼠药之前,吆喝的人会在自行车上挂上捕鼠笼,“蟑螂药、蚂蚁药,老鼠药。”最惊悚的是有人还在车上挂上风干的老鼠,用来说明老鼠药药效奇好。可能后来他们自己也感觉此法不妥,所以改用喇叭播送:“老鼠的危害实在多,上你的炕,爬你的床……”

·站在25号大院前,我想起了吆喝声引出的“屋中对”

吆喝声是在巷头巷脑响起的,吆喝者都是外来人氏;“屋中对”是在我家中发生的,“对课”的是我家外公。先要申明,屋中对,不是国学中的对对子,而是外公对门外吆喝声的一种本能回应。他的回应,久而久之,转化成了我们小孩子的条件反射,甚至成为我们的家训。举几个例子吧:夏天响起了冰吆喝,“白糖棒冰,——三分。奶油棒冰,——五分。”我和妹妹两人就会齐齐跑到外公跟前,齐声说,少吃多滋味,多吃坏肚皮!我们念叨的,正是外公说过的“屋中对”。冷饮爽口,但不能贪吃。我们的重复,表示我们记得他的训导,这时候他就会放下茶杯,笑眯眯地,掏出一把零钱,放在桌上,让我们去买棒冰。

快过年了,火吆喝来了,“胖糙米哦——”一尊炮弹状的黑乎乎的爆米花机,架在了巷口,待加工的大米,玉米盛在大篮小篮里,在机子前排成了行。我和妹妹又齐齐跑到外公面前,大声说:宁与他人比种田,不与人家比过年!外公摘下看报纸的老花镜,呵呵呵地,转头看看外婆,外婆心领神会。进了厨房的外婆,一会儿递来一只竹篮,让我们去排队。小半篮的年糕片,足以“胖”出大半篮的白白胖胖的膨化食品“年糕胖”。

甜吆喝“小钵头——甜酒酿”响起,我会先去敲敲我家隔壁独居老头的房门;没有回应,我会趴在门缝上,看看他有没有在家。遵照外公的“屋中对”:“多年邻居成亲人。”甜酒酿多买一份,让嗜酒的独居老头甜甜嘴,这也是个惯例。

挑着木匠家伙的木匠在巷子里吆喝:“木匠——修旧。”几乎条件反射一样,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会跟一句“越修越旧”。“木匠修旧”是前一句,木匠喊;“越修越旧”是后一句,是街坊四邻暗地里悄悄跟。好像不这么跟一下,那吆喝的味儿就出不来。但有一天,一位巷子里吆喝的木匠,居然被外公引入家中,让他来给我们家做一扇窗。看到户外活动的吆喝者,忽然进了我家家门,我有点新鲜,也有点好奇。也许因为是同行,外公和他两个谈得热火朝天。外公用手比划,窗户开多大?用什么木料?做什么样式?木匠师傅不停地应和。临近中午,外公让我提着酒壶去小店拷一斤加饭酒,拷回来温一温,他和木匠师傅对饮。

做一扇窗,木匠用了三天,我买酒买了三天。我的五姨,当时尚未出嫁,酒桌上的酒盅碗碟,事后都是她收拾。外公木匠上楼的时候,她压低声音唠叨,这个木匠师傅,你外公把他当成我们家的表叔了!一扇窗,工钱三十多,真心不便宜呢。我就劝五姨,木匠不都是修旧的吗?他是给我们家做新的呀!

新窗户开在二楼西面,垂直开启,内置一根叉杆,窗开了,叉杆叉住窗板,不让窗板回落;窗关了,叉杆也随之收回。这式样,十分之老派。外婆和家人,有些心疼花这三四十块钱,只有外公开开心心的,把完工后打着酒嗝、挑着担子的木匠送到了门外。木匠又在巷子里喊了:“木匠——修旧。”外婆则在屋里嘟囔,贵了,窗做贵了。外公知道大家有意见,他没有过多解释,但他把我叫过来,拿出一部书,用食指指甲,在一段话上下面划线:“与肩挑贸易,毋占便宜。看到没?木匠师傅就是个肩挑贸易,风里来雨里去的,多给他们几个钱,也算是帮衬他们。”我用力点点头,表示认同。以后我多识了几个字,再去查对原文,发现外公这一段“屋中对”,出自明末清初朱柏庐先生的《朱子治家格言》。而此时,外公已经过世多年了。

外公退休的时候,白兰花盛开,外公过世的时候,也是白兰花盛开时节。送外公的灵车开走那一天,家里突然安静下来。外公躺过的病床,空空荡荡的,门敞开着,整个房间显得尤为空旷。我坐在屋里,想起了外公的“屋中对”。初夏的穿堂风,吹来一声吆喝“卖——白兰花。”是一个苍老的女声。她是拄着拐杖而来,一个放花的白色布袋,挂在她的胸口。我问她去买花,她说我给你挑两朵大的,她挑了挑,选出两朵象牙黄的白兰花。香气馥郁的两朵白兰,如两瓣心香,挂在了外公睡过的床头。

白兰花的叫卖声,在巷子里渐渐远去了。我感觉屋内白兰花的香气,和外公留下的气息浑然一体了。我想,这是人间的美好,伴随着吆喝,为外公送别。

本文摄影:章胜贤

来源:钱江晚报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