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吃我的住我的,现在咸鱼翻身却跟我讲AA制?"我一把摔碎了面前的搪瓷碗,瓷片四溅,菜汤洒了一桌。"马志明,你还有脸吗?"
咸鱼翻身
"吃我的住我的,现在咸鱼翻身却跟我讲AA制?"我一把摔碎了面前的搪瓷碗,瓷片四溅,菜汤洒了一桌。"马志明,你还有脸吗?"
客厅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屋外传来院子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马志明一愣,随即放下筷子,面色铁青:"宋红梅,你发什么疯?"
我叫宋红梅,今年四十有五,是个地道的北方女人。个子不高,身材微胖,一双手因为常年干活儿已经粗糙得不成样子。
九零年代初,我在国营纺织厂做女工,马志明在机械厂当钳工。那时候,我俩都是车间里的骨干,日子虽然不富裕,却也踏踏实实。
记得相亲那天,马志明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确良衬衫,腼腆地坐在我家那张缺了角的方桌旁。他个子高高的,脸庞黝黑,一双大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
"小伙子不错,老实本分。"事后,我妈悄悄对我说,"手上有茧子,是个勤快人。"
两个月后,我和马志明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那天,厂里拉了横幅,同事们放鞭炮,热热闹闹送我们进了分来的单位房——一间十八平米的平房,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就是我们婚后的全部家当。
婚后日子过得清贫但踏实。我们一起起早贪黑,攒钱买了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每到晚上七点半,左邻右舍都挤进我家小屋,一起看《渴望》《编辑部的故事》。
我和马志明手拉着手坐在床沿上,看着邻居们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那时候,大家都说我嫁得好,马志明人老实,手艺也好。
九二年,我们有了儿子小东。马志明抱着皱巴巴的小家伙,激动得手都在抖:"红梅,咱家有后了!"
可好景不长。九五年的时候,改革大潮袭来,我们这些国企工人像秋风中的落叶,被卷入了下岗的洪流。
那是个雨天,我从副食店买了半斤猪肉回来,看见马志明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双手捧着一张纸,神情恍惚。屋里点着煤油灯,电费涨了,我们省着用。
"怎么了?"我放下菜篮子问。
马志明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厂里让我回家待业。"他声音嘶哑,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时小东刚上幼儿园,每月学费就要掏空我们大半工资。。
我没有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还没下岗,咱们总能熬过去。"
那晚上,马志明辗转反侧,一夜没睡。我躺在他身边,也是睁着眼到天亮。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没想到噩梦还在后头。一个月后,我也拿到了下岗通知书。回家的路上,我在路边的小店买了两瓶啤酒和几个花生米,决定和马志明小酌一杯,借酒消愁。
那晚,我们俩在煤油灯下喝着廉价的啤酒,掰着手指头算家底。除去每月的房租水电和小东的学费,剩下的积蓄撑不过三个月。
"要不...我去找点零活干?"马志明犹豫着说,"听说建筑工地缺人手。"
我摇摇头:"你手艺好,可别糟蹋了。咱们先想别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把家里能卖的东西收拾出来,在菜市场旁边摆了个小摊。从卖二手衣物开始,后来添了些小百货、发卡之类的小玩意儿。
早上四点出门,晚上八点回家,风里来雨里去。夏天顶着毒辣的太阳,汗水浸透衣背;冬天迎着刺骨的寒风,冻得手脚发麻。
有一次,一个老顾客看我搓着冻得通红的手,递给我一双线手套:"大姐,你戴上吧,看着心疼。"
我笑了笑,接过手套:"谢谢您嘞,您真是好人。"
那年冬天格外冷,北风刮得脸生疼。我的手冻得裂了口子,抹了厚厚的护手霜,还是痛得厉害。马志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晚上给我煮姜汤喝,用热水给我泡脚。
一天晚上,我和马志明吃完简单的晚饭,他忽然对我说:"红梅,我想去读夜大,学电脑技术。听说这行现在吃香,以后好找工作。"
"要交多少钱?"我放下筷子问。
"两千块报名费,每学期还有学费。"马志明低着头,声音很小。
两千块!那几乎是我们半年的积蓄。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你去学吧,我多摆几个小时的摊,周末再去趟郊区进点货,能便宜些。"
马志明眼睛一亮,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红梅,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不会辜负你的。"
就这样,我起得更早,睡得更晚,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热的。小东放学后,常常是自己热饭吃,做完作业就睡觉。我心疼儿子,却又无可奈何。
马志明白天找些零活干,晚上去夜大学习。有时候,他回来得很晚,我已经睡着了;有时候,我出门得很早,他还在熟睡。我们俩就像错开的两班火车,很少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日子虽苦,但心里有盼头。每天清早,我蹬着老旧的二八自行车去赶早市,车把上挂着两个大蛇皮袋,装满了要卖的货。路过夜大的教学楼时,我总会望一眼亮着灯的窗户,想象马志明认真学习的样子。
有一次下大雨,我的小摊被淋得一塌糊涂。回到家,发现马志明正对着一本电脑教材发愁。我泡了碗方便面递给他:"学得怎么样?"
"这编程太难了,我脑子不够用。"马志明叹了口气。
"咱老马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韧劲。"我笑着鼓励他,"当初你在厂里修那台老旋床,别人都说修不好了,你硬是连着摸索了一个星期,不还是修好了吗?"
马志明被我说得笑了起来:"还是你了解我。好,我再试试!"
转眼两年过去,马志明拿到了电脑文凭,在一家新开的电脑公司找到了工作。起初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我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那天,马志明拿着第一个月的工资回来,往桌上一放:"红梅,这钱你拿着。我想给小东报个英语班,现在不学英语不行啊。"
我数了数,八百块钱,是我摆小摊一个月的收入。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志明,你辛苦了。"
马志明搂着我的肩膀:"咱俩谁跟谁啊,这些年全靠你撑着这个家,我这不是想着赶紧多挣点钱,让你歇歇。"
又过了三年,马志明在公司做到了部门主管,工资涨了不少。我们搬进了单位分的两居室,添置了新家具,买了台二十一寸的彩电。我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却发现马志明渐渐变了。
刚开始只是一些小事。他不再喜欢我做的家常菜,说吃腻了;不愿意穿我给他买的衣服,说款式老土;不爱和邻居们闲聊,说浪费时间。
那天,我做了他爱吃的酱骨头,还特意买了瓶啤酒,等他回来吃饭。他推开家门,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皱起眉头:"怎么又是这些家常菜?现在都吃西餐了,你做的这些土得掉渣。明天我要请客户吃饭,你别去了,你那身打扮,说话也不利索。"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心里酸楚。这双手养活了我们一家三口,供他读书,照顾小东长大,如今却成了他嫌弃的理由。
"你现在工资高了,我就不摆摊了,在家好好把家务做好。"我试图找补,想着或许是我这些年太忙,忽略了他的感受。
马志明头也不抬:"你想摆就摆吧,反正我也管不着。对了,下个月公司有个培训,我要出差两周。"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月光洒在小区的梧桐树上,影子斑驳。我想起了那间十八平米的平房,想起我们一起窝在床上看黑白电视的日子。那时候虽然穷,但马志明的眼睛里有光,看我的眼神满是柔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志明回家越来越少,说话越来越少。有时候,他晚上不回来,说是加班;有时候,周末也不在家,说是陪客户。我知道他工作忙,也不多问。
小东上初中了,成绩一直不错。有一次,他拿着试卷给马志明看:"爸,我这次数学考了98分!"
马志明匆匆瞥了一眼:"才98?隔壁老李家儿子都考满分了。"说完,继续低头摆弄他的笔记本电脑。
小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默默走回自己房间。我看着儿子失落的背影,心疼不已。
有一次,我去马志明公司送忘带的文件,听见他同事问:"志明,你爱人是做什么的?改天请嫂子一起吃个饭。"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在家待业。"
那一刻,我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一路上,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想起那些年,为了供他读书,我在寒风中搓着冻僵的手指;为了让他安心工作,我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而现在,他连承认我是个小摊贩都不愿意。
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邻居老王。他是个退休教师,看我神色不对,拉我坐在小区的长椅上聊了聊。
"红梅啊,你怎么了?眼睛都哭肿了。"老王关切地问。
我把事情和盘托出,老王听完,叹了口气:"人心是会变的。有些人富贵了就忘本,你得给他提个醒。"
"怎么提醒?"我擦着眼泪问。
"你得让他知道,没有你,他不会有今天。"老王拍拍我的肩膀,"你太包容他了,他都忘了当初是谁把他捧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那晚,我整夜没睡,想起了我们一起走过的艰难岁月,想起他学电脑时每天熬红的双眼,想起我们一起数着硬币去买半斤猪肉的日子。
天蒙蒙亮,我起床翻出了我们的老相册。里面有张照片是马志明拿到电脑文凭那天拍的,他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手里捧着证书,笑得像个孩子。我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把相册放回抽屉。
一周后,马志明回来收拾东西,说要出差。我帮他整理衬衫时,从口袋里掉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离婚协议"几个字。我颤抖着打开,看到了他工整的字迹:"因性格不合,两人已无共同语言..."
"所以,你是嫌我配不上你了?"我声音发抖,直视着他的眼睛。
马志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你翻我东西?"
"我在帮你收拾衣服!"我提高了声音,"马志明,你敢说这些年不是我一个人把这个家撑起来的?当初你下岗,是谁供你读书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说:"红梅,我们都变了。你还是那个小摊贩的思想,我已经是公司高管了。你看看你自己,穿得邋里邋遢,说话一股子市井气,我带你出去,同事们怎么看我?"
我被他的话刺痛了,眼泪夺眶而出:"我邋遢?我市井气?我这双手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不知道吗?"
我举起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伤疤:"这是摆小摊冻的,这是洗衣服磨的,这是做饭烫的...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马志明别过脸去,不看我:"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等我出差回来,我们好聚好散。"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回想着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是老王:"红梅,想开点,人活着,不能太窝囊。"
我擦干眼泪:"王大爷,您说得对。我得让他知道,我宋红梅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穿上最整洁的衣服,化了个淡妆,去找工作。凭着我的勤快,很快在厂区食堂找到了工作。我没告诉马志明,只是每天按时上下班,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晚上,我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小东放学回来,看我心情好了,也松了一口气:"妈,你今天气色不错啊。"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妈没事,你好好学习就行。"
小东犹豫了一下:"妈,你和爸是不是吵架了?他最近总是不回家。"
我心里一紧,尽量平静地说:"他工作忙,你别多想。对了,这周末我们娘俩去公园玩,好不好?"
小东点点头,钻进房间写作业去了。我站在窗前,看着小区里的槐树,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月后,食堂来了一批客人,领头的正是马志明。他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进来,看见端菜的我时,愣在了原地。
我镇定地把菜放在桌上,客气地说:"几位慢用。这是我们食堂的招牌菜,醋溜白菜,酱爆肉丝,您尝尝看。"
马志明的客户好奇地问:"志明,这位是?"
马志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我笑了笑,继续上菜:"我是他爱人,宋红梅。以前摆小摊的,现在在这里上班。当年就是靠摆小摊供他读的夜大,后来他才有今天的本事。"
客户们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敬佩,有个白头发的老总拍着马志明的肩膀说:"志明啊,你爱人真不错,这么支持你。我看你现在的生活条件也好了,应该让爱人歇歇了,这么多年辛苦了。"
马志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挤出一个笑容:"是,是啊。"
那天下班后,马志明站在食堂门口等我。看见我出来,他急忙迎上前:"红梅,我..."
"有话回家说。"我打断他,大步走向公交车站。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进了家门,我去厨房烧水,准备做晚饭。马志明跟进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我头也不抬,继续切菜,"不是要离婚吗?协议带来了没有?"
"红梅,对不起。"马志明的声音哽咽了,"我...我糊涂了。"
我放下菜刀,转身看他:"糊涂?你是嫌我没文化,不会说话,是乡下人,对吧?"
马志明急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逼视着他。
"只是觉得你不适合我现在的圈子。"马志明低下头,"公司里的人都是大学生,说话谈吐不一样。我...我害怕他们看不起我,看不起你。"
我冷笑一声:"所以,你宁愿否认我,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有个摆过小摊的媳妇?"
那天晚上,马志明跪在我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红梅,对不起,我糊涂了。是你让我有今天,我却忘了初心。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说散就散啊。"
我扶他起来:"人这一辈子,富贵不富贵不重要,忘不忘本才重要。你马志明是什么出身?不也是厂里的普通工人?靠的是什么有今天?不是靠着实打实的努力吗?你嫌弃我,不就是嫌弃自己吗?"
他紧紧抱住我:"不会了,以后我们还是那个同甘共苦的一家人。我会向所有人介绍你,告诉他们,是你,把我从谷底拉上来的。"
"你知道吗,志明,"我轻声说,"这些年,我最想要的,不是大房子,不是好衣服,而是你的那句'红梅,你辛苦了'。"
马志明泣不成声:"红梅,你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第二天晚上,马志明带着一束花和一个蛋糕回来。小东惊讶地看着爸爸:"爸,今天什么日子啊?"
"今天是我和你妈相识二十周年。"马志明笑着说,"来,咱们全家一起庆祝一下。"
晚饭后,马志明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红梅,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我打开一看,是一个金戒指,样式朴素大方。
"当年结婚,家里穷,连个像样的戒指都没给你买。"马志明握着我的手,轻轻套上戒指,"这么多年来,亏欠你太多。以后的日子,我一定加倍对你好。"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来,照在我们相拥的身影上。我知道,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不忘记曾经携手走过的路,就没有什么困难能真正打倒我们。
人这一辈子,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咸鱼也好,翻身也罢,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不忘本来。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的风雨,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来源:恋过的美丽风景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