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六岁的她趴在地上，掌心磨着青砖的纹路，视野里是大人们的膝盖和裤脚。爷爷用蛇皮袋缝成的护垫在身下沙沙作响，她像一只倔强的甲虫，在尘土里划出歪扭的轨迹。那些被同龄人嘲笑的日子，那些在暴雨中摔得浑身泥泞的清晨，那些被汗水浸透的作业本，都在她的掌纹里刻下了生命的年轮。

《强者》

——无腿女孩王鹃的故事

作者 信 真

王鹃第一次学会用手“走路”时，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六岁的她趴在地上，掌心磨着青砖的纹路，视野里是大人们的膝盖和裤脚。爷爷用蛇皮袋缝成的护垫在身下沙沙作响，她像一只倔强的甲虫，在尘土里划出歪扭的轨迹。那些被同龄人嘲笑的日子，那些在暴雨中摔得浑身泥泞的清晨，那些被汗水浸透的作业本，都在她的掌纹里刻下了生命的年轮。

二十岁那年，她拖着行李独自走进商丘学院的校门。红漆剥落的行李箱在水泥地上颠簸，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迎新的老师看见这个用手“走”路的女孩，眼泪砸在她的护垫上。学校特意为她改装了一楼的宿舍，还送了一辆红色电动三轮车。她记得第一次骑上车时，风从耳边掠过，带着槐花的甜香——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飞翔的错觉。

毕业后的王鹃成了“麻袋姑娘”。她在抖音上分享自己用手爬行的日常，镜头里的护垫磨破又缝补，像一朵盛开在泥土里的花。有个粉丝私信说：“看到你在菜市场和摊主讨价还价，突然觉得自己的矫情很可笑。”她回复：“我只是把别人用来抱怨的时间，用来数自己还能走多少步。”

去年深秋，她在海南创办了椰漾护肤品。椰子壳做成的磨砂膏、椰奶调制的面膜，每一件产品都带着阳光的温度。工厂的流水线旁，她手把手教残疾工人包装，那些颤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里逐渐平稳。有个聋哑女孩比划着告诉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这么有用。”王鹃想起自己第一次用手写字时，铅笔在纸上划出的歪扭线条，像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此刻，她站在武昌区“爱耳日”活动的舞台上，台下坐着数百名听障儿童。她播放了一段无声的视频：暴雨中，一个女孩在泥泞里挣扎前行，护垫被雨水浸透，她却始终昂着头。画面突然被《隐形的翅膀》的旋律打破，孩子们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音符，脸上绽放出向日葵般的笑容。

散场时，一个戴助听器的男孩跑过来，塞给她一张画。画上的女孩没有双腿，却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翅膀上密密麻麻写着：“姐姐，你教会我用眼睛听世界。”王鹃摩挲着画纸的纹路，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鹃儿，你不是缺腿，是老天让你提前学会用手拥抱大地。”

暮色里，她驾驶着电动三轮车穿过长江大桥。霓虹在江面上碎成星辰，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一双隐形的翅膀。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聋哑女孩正在用椰漾护手霜涂抹皲裂的手背，菜市场的摊主还在念叨那个“会讲价的残疾姑娘”，抖音直播间里，无数双眼睛在见证一个用手走路的人如何走出了一条星光大道。

王鹃知道，真正的强者不是战胜命运的人，而是在命运的裂缝里种出向日葵的人。她的护垫还在磨损，她的手掌依然粗糙，但那些磨出的茧子，早已变成了生命的勋章。

【作者简介】信真，1953年生。1973年入伍。历任北京军区党委秘书、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军区政治部秘书长，某甲种师政委，石家庄警备区政委。从部队退休后，放弃京城优越生活，回乡创业十年，组织退役军人、军烈属、困难户成立了天津龙鑫园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创办了有机生态果园，为乡村振兴做出了贡献。2024年，被评为北京军休榜样。爱好文学写作，有多部（篇）作品出版、发表，并多次获奖。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