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晓阳啊，你知道小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赵德柱老板把腿翘在办公桌上，锃亮的皮鞋尖正对着我新买的衬衫，"是人情味！大公司那套规章制度在我们这儿行不通。"
"晓阳啊，你知道小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赵德柱老板把腿翘在办公桌上，锃亮的皮鞋尖正对着我新买的衬衫，"是人情味！大公司那套规章制度在我们这儿行不通。"
这是我入职"德柱创意广告有限公司"的第一天。公司位于写字楼B座17层，面积不到一百平，员工加上我一共九个人。面试时赵老板说这是"精英团队"，现在我明白了，所谓"精英"就是便宜。
"小林是大学生，以后公司的文案都交给你了。"赵德柱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指上的金戒指硌得我生疼，"月薪三千五，转正后四千，在我们这个小城市算高薪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2023年的应届毕业生平均起薪是五千二，但在这个五线小城，工作机会实在太少。
"赵总，新来的设计稿您看一下。"苏雅敲门进来，把一叠文件放在桌上。她是公司的资深设计师，也是唯一敢直接反驳赵德柱的人。
赵德柱没看设计稿，眼睛却黏在苏雅身上："小苏啊，今天这裙子不错，显身材！不过..."他突然皱眉，"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女孩子要注意管理形象啊。"
苏雅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赵总，请就设计稿提意见。"她转身离开时，我听见她小声骂了句"傻逼"。
赵德柱不以为忤，反而笑着对我说："看见没？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人情味！大家像一家人一样，什么话都能说。"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人情味"是有代价的。午休时，前台小张偷偷告诉我："赵总最喜欢对女员工评头论足，上个月气走了两个实习生。苏雅姐因为能力太强他不敢动，其他人都...你懂的。"
下午的部门会议变成了赵德柱的个人脱口秀。他花了四十分钟讲述自己如何从摆地摊起家，认识多少"大领导"，最后十分钟才提到正事："对了，明天宏远地产的王总要来，女同事都打扮一下。"
财务李姐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把办公室当夜总会呢。"
第二天，宏远地产的人没来，赵德柱却兴冲冲地宣布晚上团建。"我订了'皇朝'最大的包厢，都别请假啊！"他特意强调，"尤其是女同事。"
晚上七点，我站在KTV金碧辉煌的大堂里浑身不自在。赵德柱订的包厢叫"帝王厅"，里面灯光暧昧，茶几上摆着五瓶洋酒和一堆果盘。
"来来来，都坐都坐！"赵德柱像只发情的公鸡，红着脸招呼大家，"今天不醉不归！"
他硬是把行政小刘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小刘僵硬得像块木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苏雅直接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改图。
"苏雅！合群一点！"赵德柱不高兴地嚷嚷，"整天板着脸，怪不得找不到对象。"
苏雅头也不抬："赵总，宏远的提案后天要交，您确定要我现在喝酒？"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赵德柱头上。他悻悻地转向其他女同事："小张，唱首歌！我记得你大学是文艺部的？"
那晚的团建持续到凌晨一点。赵德柱喝了半瓶XO，开始大谈特谈自己"黑白两道都有人"，说去年帮"道上兄弟"解决了拆迁纠纷。"在咱们这儿，没有我赵德柱摆不平的事！"他拍着胸脯保证，金链子在领口若隐若现。
回家路上，我和苏雅同乘一辆出租车。她突然说："想辞职就趁早，待久了人会废掉。"
"可是..."我犹豫道，"现在工作不好找。"
"那至少别被他同化。"苏雅看着窗外，"上个月他带我去见客户，当着对方的面说我'胸大无脑'。我当场把咖啡泼在他阿玛尼西装上。"
我震惊地看着她："然后呢？"
"然后他给我涨了五百工资。"苏雅冷笑，"因为他知道我能找到下家，而公司一半客户认的是我的设计。"
第二天，赵德柱果然穿着那件咖啡渍没洗净的西装来上班。他把我叫进办公室，神秘兮兮地关上门："晓阳啊，你觉得小刘怎么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装什么傻！"他挤眉弄眼，"那双腿，啧啧，够玩一年。可惜太放不开，昨晚碰下腰就躲。"他凑近我，酒气混着口臭扑面而来，"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帮我试探下？成功了给你发奖金！"
我胃里一阵翻腾，借口上厕所逃了出去。洗手间里，我干呕了几声，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这才第三周，我已经开始数着日子等发薪日。
周五下午，传说中的宏远地产王总终于来了。赵德柱提前一小时让大家打扫卫生，还特意嘱咐女同事补妆。王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下属，一进门就皱起眉头："老赵，你这办公室也太小了吧？"
"小而精！小而精！"赵德柱点头哈腰，"王总您坐主位！小刘，快泡茶！要那个大红袍！"
会议开始后，赵德柱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先吹嘘公司服务过多少世界500强——实际上我们最大的客户是本地一家奶粉代理商；接着炫耀自己认识多少媒体大佬——其实公司连个正经媒体合作都没有；最后承诺三天内出全套方案——而实际上苏雅连brief都没收到。
"王总放心，我和日报的李社长是拜把兄弟，您这项目至少能上三次头版！"赵德柱拍着胸脯，"价格嘛，给您亲情价，八十万！"
王总挑了挑眉："上次你说认识电视台台长？"
"那必须的！"赵德柱来劲了，"刘台长是我大学同学，经常一起喝酒！上周还..."
"刘台长姓什么？"王总突然问。
赵德柱卡壳了。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王总冷笑一声站起身："老赵啊，吹牛前先做做功课。电视台台长姓陈，去年就退休了。"他转向苏雅，"姑娘，你们公司平时都这么做业务的？"
苏雅平静地回答："王总，我给您看下我们真实的案例。"她打开电脑，展示了几组设计作品，专业而简洁。
王总点点头："还不错。"他递给苏雅一张名片，"有兴趣可以联系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德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抓起茶杯摔在地上："苏雅！你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苏雅合上电脑，"赵总，您再这样下去，公司迟早要完。"
那天之后，办公室气氛更加诡异。赵德柱开始找苏雅麻烦，天天挑她设计的毛病；同时变本加厉地骚扰女员工，小刘终于在一个周五递交了辞呈。
公司每况愈下。因为王总那事传开了，好几个潜在客户都婉拒了合作。赵德柱却依然每天吹嘘自己又认识了哪个领导，手机里存了多少"大人物的私人号码"。
发薪日那天，财务李姐把大家叫到小会议室："账上没钱了，工资要延后。"她苦笑道，"赵总上个月借了高利贷请客吃饭，现在人家找上门了。"
就在这时，赵德柱冲进会议室，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大家别担心！我刚和建行的张行长吃过饭，贷款下周就到账！"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最后停在苏雅身上，"不过...公司现在困难，可能要优化几个人。"
苏雅直接笑出了声："赵德柱，你连打印机租金都欠了三个月，还优化？"她站起身，"不用你优化，我自己走。顺便说一句，建行行长姓王，去年调去省里了。"
苏雅走后，公司像泄了气的皮球。剩下的人开始偷偷找工作，办公室整天静悄悄的，只有赵德柱还在打电话吹嘘："对对对，我刚从市政府出来，和秘书长喝了茶..."
一个月后，我也递交了辞职报告。赵德柱坐在老板椅上，金链子黯淡无光："晓阳啊，你是聪明人，现在走太可惜了。下个月我们要接个大项目..."
"赵总，"我打断他，"您知道为什么留不住人吗？"
他愣了一下，居然真的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对大家还不够好吗？团建、聚餐..."
"那不是好，是骚扰。"我深吸一口气，"小公司不靠专业靠吹牛，不靠实力靠美色，迟早要完。"
走出写字楼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雅发来的消息："我和几个前同事准备创业，靠谱的那种，有兴趣聊聊吗？"
我回头看了眼17楼的窗户，突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在这个小城市里，像赵德柱这样的小老板还有很多，但总有一天，会有人教会他们什么是真正的尊重和专业。
来源：企业家领导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