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独自坐在门廊下。 门廊里的灯是立在屋门外的光伏发电板提供亮度的。 当天色还没有暗的时候，它就已经亮了。檐间的蜘蛛网、尘絮是在灯亮后，才张牙舞爪地在风中摆荡。

我独自坐在门廊下。 门廊里的灯是立在屋门外的光伏发电板提供亮度的。 当天色还没有暗的时候，它就已经亮了。檐间的蜘蛛网、尘絮是在灯亮后，才张牙舞爪地在风中摆荡。

鸟的争吵声音距离很远，但我依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为此，我不得不努力地凝神在面前树枝硬碰硬的哗啦里。 望着远处，我知道他们都会来。因为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而他们只会在天完全暗下来才会伺机出动。

廊灯的光晕在黑夜的逼迫下，像个受尽虐待的童养媳，瑟缩在一隅，单怕有人路过被无意发现。发自己的光，却要瞅着无人时，尤其这种由孤零零的一个光伏发电板日间积累的能量。我暗暗握紧拳头。

紧闭双唇，冷厉的眼睛四处打量。胸前的陈年旧伤隐隐作疼，凸起的疤痕树根一般虬结，它们，怒张。而黑暗的鞭子像巫婆飘扬着的发梢，似魔幻树的根须，或者又像是不明生物的触角，环绕着，向我靠近，并试图舔舐我撕扯我。街巷，黑魆魆地如一条蟒蛇迤逦蜿蜒。

它的大口正朝向我，嘘！他们来了。

夜行衣淹没在黑暗里。星星时隐时现，唯恐作被揪出来当作时间证明。 路上的标牌垒成的塔堡上，飘扬着他们昭示出征的旗帜，它们猎猎作响。

没有脚步身，但是落叶为他们打了前站，我听见他们来了。

厚厚地铠甲泛着金属的光泽，尽管是在这漆黑的夜里，我依然能够看得见。因为它们是我记忆中的颜色，冷硬厚重。他们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类似张良击秦始皇车跸一般的重锤、养由基飞也似的羽箭和不知道谁发明的标杆，他们要置我于死地。

我严阵以待。

站在原地，头顶的亮光如豆，顽强地照耀着我。 周围的晕圈越来越小，但却两面交好，所以边界模棱两可，漫漶不清。 不，别拉我！我说。

我感觉黑夜的长蔓拉扯我。我想，它大概已经对结局早已了然于胸。力量悬殊，曾经大多数的战阵终以碾压式的胜利而告终。 亮剑！用擅长的方式。

向前，光影一下子瑟缩在我的身后，连飞蛾都藏在我身后，我发现它们的翅膀竟然如此软弱，有的断了翅膀，沿着门框急速爬行，一副逃之夭夭，却只恨爹娘生的腿短翼小的模样。 月亮躲躲藏藏，不敢看我。 高处楼房的窗口射出来的光，揶揄地说：你本来就在这里，你本来就是他们！对立什么！来，来放下武器，来！站在我这边！

电视里飘出新闻联播，字正腔圆好听的男中音。但我听不进去，我时刻警惕，准备防御然后进攻。 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崩裂，跌碎。

噢！疼！撕心裂肺！

血管里的血液奔涌冲撞，但四面而来的绊索如蠕动的蚯蚓朝着我匍匐。 不，别拉我！滚开！黑夜的触觉拉扯我。

我是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一叠一叠地回声如波。

不，别拉我！

跳开，挥剑，割断触手，空气里瞬间弥漫血腥的气味。

冲突开始了。

黑夜和他们站在了一起，他们，准备一起吞噬我，还有灯光。

锤子放下，房椽被他们削成尖利的标枪用来偷袭，羽箭收囊，长光手电筒被当作窥探镜用来追逐。他们知道，对付我，大概用不上这些高大上的武器。只许将盘曲的绳索，随便丢出去，都可以拦腰捆住我，就好像仙人的无绳锁，我无处可逃，无可躲避。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那么，上！

再说莫邪剑的精魂，岂容你们如此，岂容自己如此？笑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劈过去，黑夜被我撕开了一道口子，不知道谁中剑，负伤而逃，路上一串血迹。厮杀声使得野狗狂吠不止，藏在山林里的豺狼也林子里四处奔窜。

我要挥剑，他妈的！

我伤痕累累，我新伤叠旧伤，我经历苦难，我面具全非，我要抗争！杀他个人仰马翻能怎么的？

剑出鞘，枝掠段，愤怒地杀将过去，他们七零八落，断手残脚，但又卷土重来。个个面目狰狞，凶狠无比，叫嚣，掩杀。

我跌倒，摇摇晃晃站起来，血模糊了双眼。剑断了，脚跛了，断柄杵在地上，蓝缕条条。

战！战！

走！走！

天哪！我活着出来了！

他们拖着残臂断腿，渐渐远去。

“咚咚咚，开门，开门！”擂门声惊得我一咕噜坐起来，梦醒了！我大汗淋漓，心跳如鼓。

打开窗户，让悬浮在屋里的重浊、陈腐的空气飘出去，尘絮、蜘蛛网，破烂摇摇欲坠，掉下来蜷缩在角落里，保洁工立刻拿起清扫器。

舒爽透进来，我张大口呼吸。

抬头望，浮云的斑点貌似又重了，正对着远处的一汪湖水来来回回地磨皮。一切貌似旧模样，但一定有些东西重生了。

不信，你看！

来源：半岛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