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姐妹立马贴过来,眼里跃动着光芒:「收到最新消息!碧梧院新来了一群小郎君,个个都是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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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书了,和大理寺的慕司直成了亲。
可打洞房花烛夜起,我就被迫冠上了望夫石的头衔。
他日出而作小字条,日落而传回一口信:
【今夜要随大人出城抓人,多则半月,少则三日,勿念。】
【今日要随大人抄家,午时不归,勿念。】
【案件紧急,需随大人连夜审理,勿念。】
【紧急,勿念。】
好好好,走吧快走吧。
我进屋撩起清风霁月小郎君的下巴:「叫声宝宝,拿命疼你。」
1
嫁为人妻已月余,我还是一朵色胆包天的小黄花。
又一次收到慕珏加班的消息。
我长舒一口气,转身上了等候多时的马车。
姐妹立马贴过来,眼里跃动着光芒:「收到最新消息!碧梧院新来了一群小郎君,个个都是绝色。」
我摸了一把嘴角,手上顿感湿漉漉的:「怎么说?」
「说是有清风霁月的小郎君抚琴,春水含情的小郎君斟酒,身旁还有温香软玉的小郎君给捏肩捶腿呢!」
「绝绝子呀!咱们头一回去就遇上了。」
「那可不,道上规矩错不了,生脸儿保护期可香甜着呢。」
马车火急火燎地赶往碧梧院,车内的我们也是聊得唇焦口燥,指天骂地。
我一句,她一句,不是聊抓心挠肺的小郎君,就是控诉自家公务繁忙又冷漠的夫君。
我是胎穿的,上辈子爱心泛滥,月入三千八的我救了许多流浪动物。
临了了,一只阴差猫出现。
它说我这一生福泽深厚,奖励一次许愿的机会。
当时,我正迷恋热搜榜的大理寺少卿,想顶替女主演上两回。
却在填写穿书志愿时,习惯性勾选了服从调剂。
一睁眼,我成了慕珏指腹为婚的对象。
他并非男主,而是男主身边的得力下属。
我和慕珏青梅竹马相伴三载。
后来,他爹高升,我爹拓展家业。两家各奔前程,便少了联系。
直至我及笄,才得了他的消息。
接着苦等三载。
嫁给了他,又是苦等。
洞房花烛夜,本应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却被一只信鸽叫走了。
「公务紧急,今夜要随大人出城抓人,多则半月,少则三日,勿念。」
他说得干脆。
我念了半月。
终于把他念叨回来了,可他却是伤痕累累地让人搀扶回来的。
慕珏休养了几日,又留下字条:【今日要随大人抄家,午时不归,勿念。】
夜里,他大步流星地踏进府门。
我的大姨妈都为此感到高兴,急着出来迎接他。
呵呵。
我没空,他休沐,成天在我眼前晃悠。
待我有空时,他又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家里扔漂流瓶:
【案件紧急,需随大人连夜审理,勿念。】
【公务紧急,直宿,勿念。】
【紧急,勿念。】
我撕碎了小厮递上来的纸条,不悦道:「以后这种事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呸!真是浪费眼睛的眺望时间。
2
犹如丧偶的日子里,我在小贵妇圈的宴席中结交了一位同道中人。
她家夫君在刑部任职,也是忙起来不着家的款儿。
我们天天吐槽,夜夜通信,情比金坚。
今日,她拿着画册找上我:「棠遇,有空去耍不?」
还很贴心地给我准备了男子的衣裳。
「那里不似青楼楚舍,女子也能消遣,去过的姐姐们都说好!」
我嘶哈嘶哈地摸着美男画像,就是不回应她。
「去瞧瞧嘛。我都打听过了,你家慕司直又在忙案子,值宿是跑不了了。」
「保真?!」
我两眼发光地握着她的手,随即又想起了惯例。
「还是等等吧,往日他忙,都会派人传个话回来。」
我望了望院门的方向,没见到管家或是门房小厮的身影,语气有些失落:「再等等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摸小郎君的手手更是要做到万无一失。
我左等右盼,终于听到了熟悉的——
「少夫人,少爷公务紧急,让您早些用膳歇息,不用等他。」
我故作失望地应了声,转身嘻嘻,快步往卧房走去。
换妆更衣,铜镜里的我紫衣翩然,玉簪束发,紫色发带随风扬起。
姐妹看得眼都直了:「清冷贵气,若是被其他女子瞧见,该上演『掷果盈车』的戏码了。」
我折扇一甩,邪魅一笑:「老子扮的明明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们刚踏进碧梧院,就瞧见廊下美人翩翩起舞,楼上还有斜倚栏杆的病弱俏郎君。
郎君咳嗽两声,招得客人们争相递帕捧药碗。
哇哦,美女如云,玉面成行。
好模子,姐姐来咯!
3
楼上雅间,候着的是那一套绝色。
我咧嘴一笑,眼底都是黏腻的打量。
指尖一点,清风霁月的小郎君跑过来给我捏肩捶腿咬耳朵。
他衣襟半敞地引诱我:「客官,您瞧着奴这身衣裳可好看?」
我的眼神从他沾了酒水的锁骨缓慢往下滑。
「小郎君的衣裳不是衣裳,是勾魂的幡、摄心的咒。」
姐妹瞠目结舌:「你你你……没想到你竟这般的如鱼得水!」
我张口吃下小郎君送到嘴边的葡萄。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又摸摸小郎君的手,我找到了富婆姐姐点男模的快乐。
穿书一趟,把上辈子的狂想都实现了。
善良果然有善报。
「别拘着了,都是花了银子的,放荡不羁点儿,好吗?」
「这不是一回生嘛我。」
姐妹扭捏一下,点了一个小郎君坐下。
我看着身边小郎君敞开的衣襟,想摸摸他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眼神开车直接上了高速。
一个没刹住,鼻血就砸在了他玉白修长的手上。
刺眼的红直接闪昏了我的脑子。
妈妈呀,我这是恋爱了吗?
小郎君直勾勾地盯着我,唇角带笑,低头将指节上那滴血舔净。
「姐姐的血,竟比琼浆更让人沉醉。」
我头皮发麻:【鼻血耶!他变态吧?】
姐妹也是愕然:【能待在这儿的,或许都不算正常人。】
他挑眉低笑,温热的吐息洒在我的耳廓上。
「姐姐这般盯得紧,可是想随奴一同出去逛逛?」
「还能陪着出去呀?」
「碧梧院内不做的买卖,挪到院外便可。」
原来碧梧院内『撩拨春心,不续余焰』的规矩,仅适用于院内。一旦离开,就不再受其约束。
我眼睛一亮。
激情暗道:心动不如行……不不敢行动。
怕有病。
他牵起我的手按在自己鼓起的胸口,声线里带着一丝蛊惑:「姐姐,一起出去逛逛嘛。」
我口水泛滥,色胆如鼠。
「夜已深,几位不如一起去大理寺逛逛吧。」
熟悉的声音先一步敲打我的耳膜。
我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一身鸦青色衣袍的慕珏从屏风后走出来。
妈妈呀!我好像看到了在大雪飘飘,北风萧萧中佝偻前行的自己。
慕珏的脸上好似泛着点青光,大手紧握刀柄,随时都能『唰唰』一下,把在场的人当成西瓜切了。
我缩回搭在小郎君胸肌上的手,赶紧朝姐妹挤眉弄眼——
跑!只要没被抓到,赵棠遇就还待在府中。
她回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们一同哆嗦着腿站起来。
她往外冲,我往后撤,推开窗户,纵身一跃。
嘿嘿,夫君再见。
夫君咱们家里见。
4
夫君他面带微笑地递上一方帕子,提醒我。
「鼻血,擦擦。」
「眼……眼见不一定为实。」
「嗯,耳听为实。」
明明他的微笑是那么柔和,可我却感觉浑身发凉。
下意识卷起那只咸猪手,连带着脖子也向下卷了卷。
慕珏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素来引以为傲的天鹅颈恢复原样。
「那血气方刚的小娘子,你来说说,方才为何跳窗?」
「方才我那是一时兴起,心痒难搔,就跳了个水。」
天可笑见的!
我纵身一跃,原以为入水跑路,没想到在半空中被一张渔网给兜住了。
特么搞得密不透风,不愧是少卿大人身边调查案件、抓捕人犯的好手。
人中残留的鼻血被他仔细擦洗干净。
慕珏轻呵一声:「那为夫的差事倒是误了娘子的兴致。」
造孽呀。
真是对不起,让加班的你碰上找乐子的我。
我心虚地揪着他的衣袖:
「夫君,我……我们就是来看看。」
「刚上来,菜没吃,酒也没喝,交出去的银子都还没被捂热呢……」
他却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展开手中带着血渍的帕子,不疾不徐道:
「那请娘子仔细交代,这是何因?」
「这是……天干物燥,上火了,我上火了。」
「那又是何因呢?」
我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呼吸一滞,差点把自己送上西天。
门口站着那个半敞着衣襟的小郎君,此时还在故作柔弱地求我怜爱。
真特么有病,不识时务的脑残。
「他说要请我画张风流小像,因而故作此态,好挂出去重金求客。」
门外的官差「噗呲」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赔罪:「嫂嫂莫怪,我不小心胀气了。」
慕珏扫了一眼过去,冷道:「回衙。」
官差嘿嘿一笑,连连点头,押着门外的小郎君下楼。
慕珏提起水壶打湿帕子干净的一角,帮我擦拭手心。
「一会儿去趟大理寺,做了什么,好生交代便是。」
「啥?我就出来逛逛,外加不慎占用公物,就达到进大理寺的门槛儿了吗?」
进了大理寺牢狱,那我以后的孩子还能考公吗?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苦谁都不能苦了孩子!
我急得舌头差点打结:
「我姐妹可以作证,我和那人真的只是雇佣关系,而且用了渔网也是无心之过呀。」
「官民一家亲,我俩还亲上加亲,你就放过我吧?」
「放心,娘子的姐妹也得跟着走一趟。」
5
吏舍厢房内,响起我的自述——
孤独少妇独自一人在家,又喜提『自己睡』套餐,试想打破命运的牢笼和世俗的成规。
不料,自动触发『赏曲听琴』功能和『反骨』被动技能,就约着密友一同前去点评点评。
张评事憋着笑盘问完后,就抖着肩膀走了。
我双手叠在腹前,按住狂抖的指尖。
尼玛,什么清风霁月小郎君,分明就是一个地痞拐子的帮凶。
他联合地痞流氓,将前来寻夫的状元娘子拐卖至碧梧院,被状元郎的同乡僚属意外发现。
状元郎得知此事后,愤怒告到大理寺。
少卿大人设计诱捕人贩,让状元郎假意赎妻,引出人贩子。
今夜,正是将人贩子及其同伙绳之以法的时候。
世事无常,地府的无常听了都想看案件全过程无偿版,而我一肚愁肠。
吱呀——
慕珏端着一盆水走进来,脸色阴沉却非要帮我洗手揉搓。
反复揉搓。
我化身鸵鸟,畏畏缩缩,任由他折腾。
好一阵儿,两人都凑不出一个字来。
我这心里压力有点儿大,矫揉造作地「嘶」一声,试图打破僵局。
「夫君,疼。」
「装,我又没使劲。」
他冷哼一声,取过帕子,裹着我的手,一寸寸按压。
「葡萄甜吗?」
「清风霁月的怀里暖和吗?」
突如其来的二连问让我膝盖一软,差点打翻水盆。
他提着我胳膊,咬牙道:「抱了几个?」
「是不小心撞到的,算不得抱。」
慕珏的语气开始变得阴测测。
「不小心吗?不小心摸了温香软玉的手?不小心捏了病弱郎君的脸?」
「还有那清风霁月的腰腹,可有娘子你想象中的细?」
一字一句砸在我羞愧的嫩脸上,无颜面对河东父老,张口就是一套话。
「夫君我错了,要杀要剐,要休要离,悉听尊便。」
门外传来两道轻重不一的吸气声。
张评事从窗户底下伸出脑袋来劝说:「慕老弟,朝代不同了。那碧梧院,很多胆子大些的娘子都去逛过。」
「就是就是,大人你得拿出正室的气量来。」
「百年修来共枕眠。好不容易娶来娘子,别搞又休又离那一套。」
「不至于不至于,大人他这是吃味找茬儿呢,这是时兴的玩法……」
话音未落,一本书随着慕珏的动作正中趴窗小官差的脑门。
「不想下值就把它抄写完再走。」
「大人,我是嘴巴不紧实,罚我手做什么?」
小官差嘿嘿地把书放在窗台上,拉着张评事一步三回头地下值了。
6
冒了这一出,我乱作一团的内心也开始荡漾了。
「慕珏,你这是在吃醋吗?」
慕珏无言,只一味地把书放回架子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咯?」
「赵棠遇,即便是我朝风气开明,你可还记得自己尚在新婚?」
他站在架子前不动弹,语气异常严肃。
我抠着指甲,软声软气道:「人家真的知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犯好奇的心疾了。」
回应我的是沉默。
「那你说,如何才能消气?」
回应我的还是沉默。
嗯?
不原谅,冷暴力,接下来就是……互为过客?
我在双方相处不久的基础上琢磨透顶,他不爱我的迹象也随处可见。
但我还是怯怯地试探道:「难以原谅?」
慕珏像块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不言不语。
我失望地望向窗外,今夜阴云密布,看不见一丝光点。
「所以你心生芥蒂,想要冷战吗?」
冷战是开启更复杂的未来,沾上它,苏联解体了,华约解散了。
难道他打算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里解脱出来吗?
我心情低落,满脑子地飘着【不当舔狗,不当被踢掉的那只舔狗】这句话。
「行了,错在于我。慕司直若介怀,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了。」
「反正我们之间毫无感情基础。不如就趁早分开,趁早寻得新生……」
「好。」
这突如其来且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让我一愣,未出口的「活」字硬生生哽在喉间。
这般爽快,怕是心中放了其他女子,想让我尽快把位置腾出来。
「好极了,那就劳烦慕司直快些将和离书写好。」
丢下这句话,我心里发凉地快步走出厢房。
他说『好』的速度快得就像我抢到五一回家的车票一样,直接支付,生怕订单失效。
呜呜呜,好难过。
7
泪水滋润了脸颊,又被晚风吹干。
我狠狠地在绷紧的脸上一搓:「丢!处不来就拉倒。」
不就是个年轻有为、有房有车有钱财、主动上交俸禄、还晓得报备的男人嘛。
没了再找就是咯。
难过个什么劲儿?
不舍个什么鬼呀!
地上的小石子被我一脚踢飞。
我发出纠结:「散伙后,是去游山玩水先,还是回家一趟先呢?」
「回府歇息先,我明日休沐,正好启程回河东。」
我心头一紧,烦躁滋生:「去我家吃散伙饭,你不觉得冒昧吗?」
推着货车路过的小摊贩突然慢下脚步,眼神时不时地往我们这边瞟。
慕珏的表情很淡定,甚至微微垂眸,仿佛只是在听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谈。
他又不说话。
一股无名火直冲胸口,好像要从我嘴里喷出来似的。
我转身怒瞪:「好聚好散就是了,非要去河东叨扰我爹娘做什么?」
霎时,「嘶」声一片。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烫。
妈妈呀,我一冲动又忘记了你教过的家丑不可外扬。
慕珏目光淡淡地扫过一旁看热闹的人,语气缓和却字字分明:
「嘶嘶嘶,诸位难不成是白蛇成精、青蛇出洞?连小夫妻拌嘴的戏码都没见过?」
小摊贩们讪讪离去,留下一地的尴尬。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一句旁的话都懒得同我说。
用袖子蹭了下眼角,我昂起头往慕珏的家走去。
明天,明天我就去买一个自己的房子。
我才不要寄人篱下。
8
回到慕府。
他进了卧房,我直接拐弯往书房去。
三思而后行,先行后补救的道理,我还是能记起来。
当街怒怼那厮,他定然又在心底判我败坏慕家门楣的罪行,丢我一纸休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
绝不能揣着休书回河东,否则我娘的鸡毛掸子得抽出火星子来。
我手执毛笔,吸着鼻子写下和离二字。
踏进卧房时,慕珏身穿寝衣坐在软榻上看书。
「慕珏,我们谈谈吧。」
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我。
「等娘子很久了。」
很久吗?
他就这般急吗?
我攥紧拳头,坐上软榻,把和离书放到他面前。
「成婚月余便和离,若是传扬出去,世人除了称我德行有亏,也会说你薄情寡义。」
「还有,朝堂之上,会有政敌弹劾你治家不严。更有甚者会牵扯到少卿大人身上,轻则罚俸,重则……贬官。」
前朝就有一位司直短期和离后,其上级少卿被政敌弹劾『不能教化』,被贬为芜州刺史的例子。
慕珏是少卿大人的死忠下属。
我在赌少卿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静默片刻,冷声道:「你想到的还挺多。」
拿起桌上的和离书细细往下看,声线更加冷:「别说牵扯到大人身上。就我这从六品上,也是不舍得的。」
我眼睫低垂,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听这话,也是不想将和离的消息传扬出去。
「我们可以先和离。待两年后,再以『夫妻感情不合』为由,去官府上交和离书。」
我把另一份文书递给他,一副快刀斩乱麻的作派。
「这是一份隐离契约,期限是两年。你看看,若是没有疑问补充便签上字。」
「赵棠遇,你想得还挺周到。」
他戏笑一声,看都不看就把所有文书收起来,夹在书里。
「不过此事,容我考虑考虑。」
我盯着他的指腹在摩挲纸页边缘,心一沉。
迟疑片刻,咬牙出声:「你若是害怕心上人受委屈,我会给予补偿,我名下的商铺庄子你们随便挑。」
一石激不起千层浪,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
我的耳边是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夜深了,洗洗睡吧。」
啪嗒——
心跳声断了一节。
我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僵坐在软榻上看他走向床榻的背影。
当晚,我裹着薄棉毯,在软榻上蜷作一团。
妈妈,我想家了。
泪水滑下,我张开嘴巴呼吸,不知何时进到梦中。
梦里倒是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攥紧毯子的手都舒展开来。
一夜好眠。
9
清早的阳光洒在脸上,我翻身躲避。
咚——
扑了个空。
从地上爬起来后,我对着现实恶狠狠地比了个中指。
「你若是个神仙,指定享受不到一丝香火。」
陪嫁侍女素青告诉我。
我和慕珏昨夜在大街上吵架、疑似要和离之事闹得满城皆知。
多说了两个字。
我暗道。
踏上马车,路过的人看到都要留一嘴。
「呐呐呐,一看就是没吵赢,要回娘家告状去。」
我气得牙痒痒。
素青一把掀开帘子,骂道:「我家夫人不过是出府逛逛,怎么到你们嘴里就成了是非?」
路人呵呵干笑两声,说大家都这么传。
可恶的一群跟风狗!
我气呼呼地端起茶水灌下去,心底就如同这盏茶一样苦涩。
姐妹得知我的情况后,一脸忿忿,骂慕珏心胸狭窄。
直接带我去了她家附近的青萝巷。
这儿有间二进宅院正在转手,原是某位升迁大人的旧邸。
我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很干净,也不用修葺,直接拎包入住都行。
想着也就做了。
全款拿下,手续办好。
「素青,我们回慕府简单收拾一下。你再从我陪嫁的仆人里,挑选几个带来青萝巷。」
「是,小姐,奴婢记下了。」
刚出大门,远远就见姐妹飞速奔来。
「棠遇,你家慕司直也不像要与你和离的呀。」
她抓着我的手,大口喘气。
「街上都在传,你午时未归,他直接打马出城追你去了。」
10
我笑了。
「传言是最不可信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九成是去查要紧的案子。」
新婚之夜都能出城查案,休沐时被叫去查案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我嘱咐素青去慕府收拾细软,挽着姐妹的手,往自己的宅子里走。
「来,你随便挑一间。往后你家姜员外值宿时,你若嫌闷了,随时都能来我这儿住住。」
姐妹一脸激动地抱起我转圈圈。
好嘛,看着比我还矮,力气却不小。
搬离慕府的第二日,我收到爹爹寄来的信。
我爹说。
周叔从海商那得了一批『相思草』种子。
说是种出来,制成丝儿,再拿去卖。
那海商拍着胸脯保证,『相思草』在西域的利润远高于茶叶。
我爹和周叔打算合伙试试这个新买卖。
便来信问我,在京城可有听说过『相思草』的行情?
我看着信纸角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相思草』图案,哈哈大笑起来。
「吸烟成瘾,令人念念不忘,确实配得上『相思』二字。」
拿出宣纸,提笔回信。
『相思草』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买卖,可行。
但它会消耗地力,容易招病虫害,种完后需要施肥养一养。
不可长期种植,否则粮食产量会降低,容易导致粮食短缺一事。
我把肥料养地、轮作等事项都悉数写上。
忽而想起出嫁前,爹娘在谈果园新种的一批柑橘新叶黄化、树势弱的事。
我又抽出一张宣纸,将柑橘缺硫的情况和我爹说明。
写着写着,笔尖一顿。
这个朝代的化肥技术还在萌芽期,而我只依稀记得土硫肥和土法氮磷复合肥的制法。
我拍拍脑门,还是想不起来。
接连几日,不是在看商铺的账本,就是往书房查资料。
偶尔从姐妹那儿听听外面的传言——
『都六天了,慕司直还没把娘子追回来,这个家估计得散咯。』
『别说,那新娘子的气性可真大。诶,你们晓得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听来听去,也没听到有人在说『是因为慕家娘子去碧梧院消遣才吵架』的话。
月挂高枝,姐妹被姜员外接回去了。
我将写好的书信递给素青,回房歇息。
「吱呀」一声。
房门闭合的瞬间,一只滚烫的手掌扣住我的肩膀,将我抵在门板上。
温热的掌心捂上我的嘴。
「终于找回你了,娘子。」
11
我大脑一阵发空。
瞪大的眼睛里映出面容憔悴、眼下乌青的慕珏。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娘子,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与你置气了。」
与我置气?
我不解地眨眨眼。
他松开手,低头埋进我颈窝闷闷道:「你一声不吭就坐上马车,我追了好久,都追不上。」
「赶到岳家又得知你并未归来,那一刻我怕,好怕你半路遭遇不测。」
他的声音低得几近颤抖,温热的液体往我领口下滑。
那泪水烫得我心尖一颤,可我,还是起了疑心。
这厮,是在演戏,还是真对我有情?
我僵在他怀里,声音有些不自然:「慕珏,你别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泪弹得……我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你。」
「那你答应我。往后要是恼了,打我骂我都成,只求你别再一气之下走掉。」
「这不现实。」
婚是说好离的,人是已经想好走哪儿逍遥快活了。
哪能让一个突然不正常的前夫哥打乱我的计划?
我挣脱开来,警惕后退两步。
「你这趟出去,莫不是中邪了?」
河东路远,就是快马加鞭,也得走上好几日。
途中荒郊野岭,阿飘重重。
看他发冠松散,眼底血丝密布,显然一副连日奔波耗尽了精气的模样。
阿飘上身是极有可能的。
「赵棠遇。」
「嗯?」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掌下心跳又急又重。
「我这辈子认定你了!那天晚上摆脸色,也只是想看你着急来哄我的模样。」
「啊?」
慕珏的这番话,搅得我心里纷乱如麻。
我们成婚不到两个月,相处的时日加起来不超过半月。
『离家出走』几日,他的性子就跟以前截然相反。
这是真真让我心生疑虑。
我仰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怎么突然就认定我了?」
他目光真挚:「我既娶了你,便认定了你。」
我松一口气。
一切正常,是我多疑了。
「那你呢?」他脸上的绯红已经蔓延到脖颈。
我摸摸鼻子,脑筋急急急速旋转。
这是一个不用挨我娘打的好机会!
「我,我当然喜欢你呀!把你当作我的心,我的肝,我以后最大的靠山。」
12
慕珏死活不肯回慕府。
我只好把人推到浴堂,喊素青给他准备衣物、安排房间住下。
躺在床上时,我在想刚才的互通心意。
我实打实是不真诚。
他于我而言,只能说是同居好搭子,未来可期的苗子。
那他,真诚吗?
我们现在应该算和好了吧?
房门突然被敲响。
不出声,那只能是慕珏这家伙。
我坐起来,对着门口说:「你睡在东厢房,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久久没有回应。
我撇撇嘴,正要躺下时,窗户被拉开,他单手一撑就翻进来。
我没忍住给他一对白眼:「夜深了,回去睡吧。」
他眼神单纯无害,边解外袍边向我走来:「夫妻哪有隔夜仇,分床睡总归不好。」
话还没说完,人都爬上床榻里侧。
我眼睁睁地看他掀开被子进去躺好,扭头冲我呲牙笑。
笑完又把头扭回去,闭眼睡觉。
我无语片刻,起身去把蜡烛吹灭。
就着月光坐上床,脚刚抬起,突然一个天旋地转,我被他抵在床榻上。
「你干嘛?吓到我了!」
我气喘微怒,用力推他。
手腕却被他钳住压在枕头上。
黑夜里,我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慢慢贴过来。
唇上软软的触感让我全身一僵。
我感觉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棠遇,之前都是我的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他牵着我的手往他身上摸,声音沉得沙哑。
「为夫这儿也练得厚实。」
手心下是他的胸肌。
停留几秒,我的手又被慢慢往下带。
「腹有垒块之坚,腰也紧实。」
虽然隔着寝衣,也隐藏在夜色当中。
但不争气的我,手颤赛过筛糠箩,心跳响如雷。
「慕慕珏,你冷静点,我……」
剩下的话被他吃进肚子里。
我脑袋缺氧,开始不受控制地低吟燥热起来。
「娘子,我们今夜就圆房,好不好?」
我脑子一嘣,舔了舔肿烫的唇。
他含着我的耳垂,手也不老实地贴上我的腰,一步一步往上探。
两人的呼吸越发急促。
身上一凉,我侧头看向被丢出去的寝衣,急忙摁住他往下探的手。
「别……我来月事呢。」
慕珏手一顿,脑袋埋在我心口沉默了许久。
最后捧着我,狠狠地亲了一口。
「第几日了?」
13
次日。
我和慕珏决定回河东,向我爹娘解释『离家出走』一事。
他回大理寺告省亲假,我坐着马车先行出城。
视线扫过矮桌上的连理羹和回心酥,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慕珏这家伙,还算不错。
山影如梭。慕珏骑着千里马追了上来。
马车似箭。一眨眼,赵府的大门已经横在眼前。
爹娘兄嫂喜盈盈地接我们入府,直夸姑爷体贴入微,专程告假陪我回乡省亲。
娘亲眼角眉梢都带上笑,但往我脑门戳的动作可不轻。
她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你那狗性子随了谁?」
我嘿嘿嘿不接话,省得多说多错。
日落西山,饭桌上的膳食鲜香四溢。
我爹抿了一口米酒,笑眼弯弯地瞧着我和小侄子推让鸡腿。
娘亲和嫂嫂憋笑憋得身子直抖,纷纷打趣起我俩因一只鸡腿『礼让不休』。
小侄子扬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们家山上养的小鸡天天跑得可欢啦,阿公说它们比京城的胖鸡还要香!」
「姑姑好可怜,在京城吃的肉肉都不香。瑞瑞的大鸡腿可香可香啦,就要拿给姑姑吃!」
我心窝滚烫,嘴巴一撅,双手捧着他的小脸蛋轻揉打转:「乖乖儿,不愧是姑姑的心,姑姑的肝,姑姑的心肝小宝贝儿。」
他白嫩的脸蛋被我揉得变了形,冲我咯咯直笑。
慕珏幽幽地看我一眼,又提起酒壶给大哥满上。
两人相谈甚欢,郎舅和睦。
我清清嗓子,又喝下一碗充满鸡味的靓汤。
14
晚膳过后。
慕珏跟着我爹去书房议事。
我和瑞瑞在庭院里做弹弓。
他说,以前我做给他的弹弓断了。今晚就想要个新的抱着睡觉,等明日散学后便可以和隔壁阿亮一起去打鸟了。
我细致地给小家伙做好一个弹弓,抬头看天,一弯月亮挂在西边半空中。
「亥时了,小朋友该回房睡觉长高高喽。」
我也要回去亲亲抱抱摸摸我的夫君睡觉觉咯。
洗漱完,走进卧房。
慕珏正靠坐在床头看书。
我拖着长音「哟呵」一句,踮起脚尖小跑凑过去。
是在看《夏律疏议》呀。
我揉揉他脑袋:「不错不错,
小说名称:《双心结良缘》
来源:图聊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