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大部分，都是被主人家送来送去，或者被厌弃，被打死，命运凄惨。
作者：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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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世子爷房里最乖巧的通房丫鬟。
即使他曾罚我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
即使在被劫匪追杀时，他先带着表小姐离开。
看他被人刺杀时，我依然会毫不犹豫的为他挡箭。
他终于被我感动，允诺我可以回家探望双亲。
我哪有什么双亲，背着包袱，逃之夭夭……
后来听说他疯了。
1
我是世子爷房里最乖巧的通房。
原本我还有几分傲骨。
起初我 16 岁那年，并非在他房里当值。
而是在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待人随和，我们这些下人也轻松。
院子里好几个姐妹，大家都是苦命人，互相照应，关系很好。
我生活的挺自在。
2
我也有自己的心上人。
是管家的儿子，徐长生。
我叫他长生哥哥。
我是 5 岁就来了侯府。
那时我们先是统一被教规矩，他最照顾我。
他娘问过我，问我要不要挣自己的前途。
大户人家的丫鬟，顶破天的前途，就是主子的妾。
运气好的，主母宽容的，能容你生下一两个孩子。
但大部分，都是被主人家送来送去，或者被厌弃，被打死，命运凄惨。
3
我说我就想找个对我好的人家。
我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只记得被人贩子卖。
被关在笼子里，吃着发馊的馍馍。
还要被人打。
又饿又冷。
还有很多和我同龄的孩子，没有撑过去，死了。
我再也不想过被人买卖的日子。
也不想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被训斥，被责罚。
4
管家管和他夫人也很喜欢我。
对我诸多照顾。
他们说，要是我愿意，将来就嫁给长生哥哥。
所以主子们问我愿意不愿意去做少主子们的通房时，我赶紧摇头。
老夫人拉着我的手：「年哥儿将来要娶的是你们表小姐，那孩子心善，宽容，一定能容下你。再不济，还有我给你护着你呢，我是实在不愿意你这样的好孩子，将来落别家去了。我是有心指你去做年哥儿的通房。等将来他娶了正妻，再抬你做妾。你告诉我一句实话， 真的不愿意？」
我赶紧摇摇头：「多谢老夫人恩典，只是画芷福薄，只想等攒够了钱，就让家人来为我赎身。」
我其实没有找到家人，也没人来寻我。
只是徐管家说，我家里人知道了我在这里，对我有好处。
所以我就说我家里人找到了我。
5
老夫人信佛。
最不喜欢强迫我们这些丫鬟。
这事自然就作罢了。
但没想到，拒绝了老夫人的提议后不久，一个黑夜，世子爷把我拉到一个角落。
他冷着眉眼问我：「为什么拒绝去我那里？」
我颤巍巍赶紧跪下求饶，说我福薄。
他捏住我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再给你一次机会，去不去我那里？」
我紧张的浑身颤抖。
世子爷平时最是冷肃，仿佛冷面阎罗。
他那几个弟弟都怕他，更何况我们这些下人。
但我觉得，侯府老夫人治家严谨，她交出来的孩子，应该还讲道理的。
既然他问我了，我就再次摇摇头。
他一把放开我，冷哼一声：「那你可别后悔。」
6
我以为他说的后悔，是说我错过了荣华富贵。
结果不久，长生哥就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说他盗窃。
徐管家和长生哥他娘，都快急疯了。
长生哥是他们的独子。
老夫人本来想管这事，但这是世子爷亲自让人来查案的。
她也不好说什么。
世子爷说，要严惩长生哥，以儆效尤，让我们这些下人知道，惦记主子的东西，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是把所有下人都聚集在一起，讲的这个话。
但他说话的时候，走到了我的跟前，意味深长的强调了主子的东西那几个字。
我怔怔抬头看他。
他冲我勾了勾唇角。
徐管家和长生他娘都被赶出了侯府。
半夜的时候，我去敲了世子爷的房门。
他看到我，没有意外，让开了路，让我进去。
7
我站在门口，声音哀求：「世子爷，您能放了长生吗？他是个好人，他不会偷您的东西的。」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我：「他不是喜欢你吗？还想着娶你，怎么不是偷我的东西。」
我捏着衣角：「你果然污蔑他。」
「事实重要吗？你还有他一家人，都是我的奴才，主子想做什么，还管对错？」
「老夫人知道了，不会……」
他笑了，附身在我耳边轻声道：「你以为祖母不知道？你说她是会为了你们这些奴才惩罚我，还是会顺了我的心意，让我高兴？」
我原来觉得，世子爷是极为光风霁月的人物，他命好，出生好，家室好，长得还好。
要是偶儿笑一下，那简直是神仙下凡的样子。
可他现在笑了，我觉得像是地狱的索命鬼。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细细摩挲：「你的长生哥哥呀，我要是想弄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
本来想弄清楚是不是他冤枉长生哥的，要是长生哥是被冤枉的，那我就去求老夫人。
可是，老夫人怎么会为了我们，打脸世子爷呢。
8
我听到我空洞的声音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我的小画芷，我想怎么样，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说罢，他不再理我，径直进了里屋，躺床榻上去了。
外面月光如水。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总是生病发烧，没办法干活儿，长生都是干完了自己的活计，来帮我干活。
那时候我也喜欢吃糖。
他跟着徐管家出门一趟，徐管家给他买的糖果，他总是给我留一半。
有时候太久了，糖都化了，他也舍不得吃。
我原来最大的希望，不是找到家人，而是嫁给长生哥。
因为我知道，嫁给长生哥，我就有家人了。
而且他们会对我好。
但现在居然因为我，而害了长生哥。
我颤巍巍的进门，把一地月光，关在了门外……
9
我成了世子爷房里的通房丫鬟。
长生哥被放了出来。
世子爷带着我坐在马车里，我远远看了他出来，在徐管家和他娘殷切的目光下，跨过了火盆。
然后他们三个抱头痛哭。
世子爷把我抱在腿上，认真打量我的神色，问：「难过吗？」
我摇摇头，温顺道：「奴婢已经是世子爷的人了，从前种种，都是前尘往事，奴婢以后绝不会再多想。」
他笑了一声：「你要是能看着我的眼睛说，会更真一些。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10
我刚开始跟他的时候，演的还不太真。
比较僵硬。
尤其是他碰我的时候。
我也很害怕。
因为他本来就时常冷着一张脸。
后来我意识到，我这辈子，只能依靠他了。
便只能学着各种法子讨他欢心。
我仔细看府里过得好的姨娘，是怎么表现的。
我再照着学。
11
早上给他穿衣。
伺候他出门。
然后和其他丫鬟一起干活。
不过做了通房之后，我的活计轻松了很多。
我便经常给他做衣服、鞋子、荷包之类的物件。
他下值回来，我就站在门口等他。
床榻之间，我也热情了许多，他还丢了个册子给我。
我很羞恼。
但他说：「端庄的应该是主母，妾就是讨主子欢心的。」
我只能学。
他对我也很好。
给我很多赏。
有各种金银首饰。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12
跟了他以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表小姐进门，不要太磋磨我。
到时候，我生个一儿半女，一生也有个念想。
但这个想法，很快破裂。
表小姐她爹突发恶疾，去世了，要送灵去江南。
正好世子爷调任江南，他点了我跟着一起去。
我们便一路同行。
刚开始一切都风平浪静。
到了杭州后，表小姐家办完了丧事。
她有时会来世子爷住的衙底送些吃的、穿的、戴的。
但她很讨厌我。
直到有次，她单独留我下来说话，然后又假装摔倒。
她说我恃宠而骄，推倒了她。
13
世子爷回来后，没问我一句话，罚我跪了两个时辰。
我试图争辩，说我没推她。
世子爷只是目光怜悯的看着我：「我当然知道真相。但，她现在就是想要罚你，我不做个姿态出来，恐怕长辈们会觉得你狐媚祸主，为了将来我和表妹夫妻和睦，也要处置了你。所以，画芷，这次只能委屈你。」
彻骨的寒冷从膝盖传遍全身。
好似一盆冰水，兜头将我浇醒。
我居然痴心妄想。
我能被委屈一次，就能被委屈无数次。
谁让我是奴才，对方是主子呢。
真相不重要。
对错不重要。
而表小姐现在还未进门，就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等她过门后，我不敢想象自己的将来。
我看着因为大雪而白茫茫的一片天地。
不知道我的未来在何方。
14
世子爷告诉我，长生哥娶妻了。
我笑着靠在他怀里，嗔怪道：「世子爷，您怎么老抓住过去不放呢，奴婢只把他当哥哥而已啊。奴婢原来不懂事，害怕高攀了世子爷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沦陷进去，只能日日苦思，才不敢靠近您的。」
他的声音慵懒随意：「真的？」
「谁会不爱您这样的俊俏郎君呢？」
他信了。
因为他觉得，我不选择他，就是眼瞎。
表小姐要去寺庙烧香，派人叫我跟着一起去。
我上车后。
表小姐皮笑肉不笑道：「还以为表哥多宠爱你，还不是因为我一句话，就罚了你。」
我原来对表小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在老夫人面前撒娇卖萌的形象上。
那时她对我们这些丫鬟，也是十分和气，经常给我们赏些银锭子和吃食。
但我却没意识到，身份不同，她的态度也会不同。
我低垂着眼眸，恭敬道：「奴婢不敢，世子爷心里最在意的，自然是表小姐。奴婢只不过是可以随意被丢弃处置的玩意儿。」
15
她满意了，对我道：「你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你说，要是你的脸毁了，清白也毁了。表哥还会不会喜欢你？」
我惊愕的看着她。
她却捂住嘴笑：「我就是假设一下。你觉得呢？」
我声音发紧：「表小姐心善，老夫人信佛，奴婢断不会遭遇这种事的。」
我原也听过一些厉害的主母。
趁着男主人不在家，把得宠的小妾扔给下人糟践，再往男主人房里送个新的，这事儿就过去了。
一路上，我都心不在焉。
我的卖身契还在侯府。
世子爷最高傲自大，他就是要我臣服于他，我想要赎身，基本不可能。
而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想要逃跑，万一遇到歹人，被骂被欺辱，那都是没法逃过的命运。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一条自保的路。
16
车子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下人慌慌张张道：「小姐，有劫匪！」
劫匪人多，围着我们，要我们下车。
而我们带的侍卫人手明显不如他们多。
大家打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几劫匪把我们拖下了车。
我看着劫匪手上寒光闪闪的刀，感觉自己小命不保。
那劫匪看到我们，哈哈大笑：「这女人不错，带回去，给兄弟们爽爽！」
我被扔上了马。
表小姐被扔到了一边。
我惊恐的看着她。
她的嘴角勾起了森冷的弧度。
我想起她在车上说的话。
她不是要在嫁给世子爷之后处理我，而是要在之前。
是啊，哪家匪徒敢劫持官家女子呢。
17
正当我绝望时，一只利箭飞来。
离我最近的那个劫匪应声倒地。
我看过去，是世子爷，他正骑着马飞驰而来。
这一刻，我原谅了他之前对我的所有坏。
只要他救了我。
我以后会好好讨他的欢心。
再也不会心生怨怼。
绝对不想离开的事。
我心里酸涩害怕的想哭。
这时，多余的劫匪拦住了他。
他们打斗之际，两个劫匪，将我和表小姐仍到了两匹马上，分别往两个方向逃跑。
其余劫匪也立刻兵分两路跟上。
表小姐大喊：「表哥，救我！救我！」
我也带着哭腔大喊：「世子爷，救救奴婢！世子爷！世子爷！」
我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天际。
但我在颠簸的马匹上，看着他的倒影，往表小姐的方向去了……
18
我听到劫匪大声喊：「有人追，怎么办？」
有个人说：「来不及了，先把她的脸划破！」
但是后面也有人追，他们没办法停下来划破我的脸。
我知道，这时候如果我不自救，那我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我忍着颠簸，从头上拔出簪子。
那簪子锋利。
我闭上眼睛，凭着直觉，反手将簪子插进了那劫匪的下体……
他惊痛的从马上坠落。
我被松开了束缚，从马上跌落。
幸好我坠落的地方，有无数野草，做了缓冲。
其他劫匪，想要回头抓我，但世子爷放了几个人来这边救我，那些人怕被抓，就跑了。
19
我被救了回去。
我的腿被摔断了，大夫用木板给我固定住。
世子爷急匆匆回来，一把讲我搂在怀里：「你吓死我了。」
他捧着我的脸，关切的问：「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我定定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
心里波澜不惊。
面上却委屈不已。
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扑进他怀里，呜咽道：「世子爷，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以后再也不能乱说话了……呜呜呜……在车上的时候，表小姐还问奴婢，说要是我的脸被划烂了，清白也被毁了，您还会不会要我，我当时在心里想，您肯定还会加倍疼奴婢的……呜呜呜呜……结果，奴婢下一刻就遇到了这等无妄之灾……世子爷，见到您，真好，奴婢这辈子，就是死，都满足了……」
他的身体一紧。
随即沉默的把我搂紧怀里，抱得很紧。
20
经过劫匪这件事。
世子爷对我更加好。
他原来还冷冰冰，高高在上，把我当成他的一个玩意儿。
现在，他会亲自给我擦洗身体，抱着我去外面晒太阳，亲自喂我喝补汤，就是我故意叫痛，他也很紧张，要好好安慰我一番。
他还把我的卖身契还我，将我抬为了妾室。
他亲自带着我，去官府，把我的奴籍，换成了良籍。
有时候，我冲他撒娇说要药苦，我不喝，他就自己喝一碗，说陪着我苦。
但我又要假装心疼他，不许他和我一起苦。
我知道，他平素待我，也不是假的。
但在危急关头，舍弃我，也是真的。
21
我现在已经攒了很多银子，足足有 150 两。
还有很多首饰，都可以卖钱。
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就能离开。
幸好表小姐要守孝三年，才能嫁给世子爷。
整个冬天，我都在养腿伤。
因为劫匪的事，好几个土匪窝，都被官府围剿。
春天的时候，我的腿好了。
世子爷要去乡下查看农田的耕种情况。
本朝重视农耕，要是有荒田，农民还要坐牢。
他笑着对我说：「走吧，带你出去转转，知道你最近闷坏了。」
我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可是，上次奴婢出门，差点就……奴婢害怕……」
22
他把我抱在腿上，摸着我的脸，认真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
我看着他，感动的点点头。
因为时间不急。
他带着我骑马慢慢走。
我们要出城门时，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跪在一具尸体旁。
有人问他多少钱卖身，他说 10 两银子，大家都摇摇头走了，觉得太贵。
我拉拉世子爷的衣袖：「世子爷，他好可怜，咱们帮帮他吧。」
世子爷把他的荷包给我，对我道：「你去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看他是块练武的料子，你买下来，让他将来保护你。」
我惊喜一笑，欢快道：「多谢世子爷。」
23
那少年心情沉闷，拿了钱，向我磕了三个头，便用板车推着他爹回家。
世子爷的一个随从跟着他回家安顿。
我们继续去乡下查看。
这一路，还要去他乡下的一个庄子住几天，那里各色花朵盛开，十分美丽。
我买的那少年也来了。
他名叫孙野。
孙野沉默寡言，身上有不符合他那个年纪的沉稳。
都是苦人家的孩子。
他练武也十分用工。
他每个月也有 500 文的月银，是我给我他发的。
看着孙野，我心里有了计较。
但他现在还太小，得多学一些本事，我也得多存钱。
24
自从劫匪事件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表小姐。
直到盛夏观潮那天。
我作为世子爷的宠妾，被他带着去观潮，席间遇到了表小姐。
我笑意盈盈的对表小姐行礼。
她也温和的冲我微笑。
我们坐在观潮阁，看着滔天潮水涌来，我假装害怕，尖叫着扑进了世子爷怀里。
他顺势揽住我，轻声安慰我。
我侧头去看表小姐，她已经气的面容扭曲。
我勾唇笑了笑。
25
表小姐的祖母过六十大寿，大办。
我作为奴婢，也跟着去。
席间，我在女眷那边，作为世子爷的女眷。
一个婢女将一碗汤洒在了我身上，我被带去换衣服。
带我去换衣服的婢女七拐八绕，将我远远带离了宴会厅。
然后那婢女让我进屋后，直接从外面把门锁了。
我拍了一会儿门，无人回应。
我勾唇笑了笑。
这是表小姐的计策。
这计策，还是我让孙野假扮女子，多次请了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吃饭、送她首饰，交好后，故意说给她丫鬟听。
然后那丫鬟果然对表小姐献策。
香炉里燃烧的香，还是孙野给她们的假香，效果是迷惑人的心智，产生幻觉。
真香在我这里。
26
我等了一会儿。
然后窗户被撬开。
孙野扛着晕倒的表小姐，我忙去接。
我们两把她的衣服解开。
又把真香点燃。
没一会，在屋外的墙角处，又听到有小厮道：「万公子，您在里面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透过窗户，我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略微有些醉的，往床榻那边走去。
这万公子，是巡抚手下一个副官的独子，已经娶了夫人，但夫人善妒，万公子又妻妾成群，整个后院一团乱。
他嘿嘿一笑：「哟，这里还有个小美人呢！」
表小姐也幽幽转醒：「表哥~表~哥~我真的好喜欢表哥啊~」
很快，两人便纠缠在一起了。
27
今天的宴席，表小姐是称病的。
所以她不会出现在宴席上。
但她却想亲眼看见我栽跟头。
所以给了孙野可乘之机。
至于她的丫鬟，那是极好收好的，而且一直是孙野假扮的女子给她好处，给她出主意，一副把她当成好姐妹的样子，根本没叫她背主。
带人来捉奸的，更加不能是表小姐，不然世子爷会疑心她。
这些都是孙野给表小姐丫鬟的建议。
眼见他们已经事成。
我赶紧往另一边去藏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有丫鬟大喊，「有人落水了。」
表小姐找的那间屋子，正好就在湖边。
往那边去的人越来越多。
28
落水的是一个小孩。
也不是落水，他就是贪玩。
有人给他银子，叫他故意在水里玩，让大家来瞧他， 他还高兴。
他爹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忙叫他去换衣服。
结果门打开。
里面还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经历过人事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表小姐的亲娘显得怒不可遏：「哪个小娼妇在里面不知廉耻。还不给我出来！」
29
表小姐身边的嬷嬷道：「夫人，您别急，一定是下人不懂事，奴婢这就把他们揪出来。」
我从人群中出来，站在了世子爷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他微蹙的眉心舒展开：「你去哪里了？跟着你的丫头说你不见你。」
我低声道：「奴婢刚刚衣服被人撒了汤。奴婢换了身衣服出来，结果领路的丫鬟不见了，就自己找路，结果迷路了。」
他敲敲我的额头：「傻乎乎的。」
我吐吐舌头。
再去瞧表小姐的亲娘，她已经满脸惊愕。
万公子已经被嬷嬷拿着鸡毛毯子给打了出来。
而她身后，一个神志不清、批头散发的女子，也被揪到了众人面前。
嬷嬷脸色得意，脸上的狠辣劲儿藏都藏都不住。
直到她看到世子爷身边的我时，眼中才全是惊愕和不可置信。
有人问：「这小姐是谁啊？」
万公子还有些迷糊，去撩起表小姐的头发，就要亲。
众人这才看清了表小姐的脸。
30
听说表小姐清醒后，知道了那天的情形，哭着闹着要上吊。
但她正在孝期，未婚和男子私通，还被人抓了个现行，王家觉得她丢人。
恨不得将她沉塘。
但万公子第二天，就敲锣打鼓，抬着一顶粉色的娇子，要娶她回去做第 19 房妾。
最后表小姐还是嫁了。
听说她还挺得宠的。
31
不久后，我便接到了表小姐的帖子，请我去一起赏荷花。
我直接把帖子烧了。
谁要跟她那种伤风败俗的女人来往啊。
现在人人谈起她，都以她为耻。
但表小姐现在好像疯了。
直接找上门来。
看来她在万家确实很受宠。
要知道，妾除非有了主子的同意，不然是没办法出门的。
我平时出门，也必须要得到世子爷的首肯。
将来要是有了主母，那我还要得到主母的同意。
32
一见面，表小姐一个耳光就要打过来。
但孙野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狠狠甩开。
表小姐震怒，怒瞪着孙野。
随即眼睛里迸射出仇恨：「那天就是你把我打晕的！我记得你！」
我柔声道：「表小姐，您没事吧？」
「是你！」她指着我的脸，脸都变形了：「就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表妹。」
这时，世子爷的声音响起。
我害怕的躲他身后。
他一手握住我的手，安抚的捏了捏我的手心。
表小姐大哭起来：「表哥， 就是她害我！她让人把我打晕，让我当众丢脸！表哥，你要给我做主，把这个贱婢给处死！」
我也哭起来：「世子爷，奴婢没有，奴婢不敢，那天奴婢确实感觉换衣服的房间不对劲，奴婢就赶紧跑了。奴婢心里每天都想着怎么给世子爷做好吃的，讨世子爷欢心。奴婢不像表小姐，心思那么多，还没有出嫁，就和男子厮混，还吃那些令人神志不清的药物。」
我真诚的看着表小姐：「表小姐，你现在已经嫁做人妾了，就不要再把我当成假想敌了，好好伺候万公子要紧。你这样来找世子爷，不仅对世子爷的名声有碍，万公子要是知道你有二心，你还有好日子过吗？」
说着，我幽幽叹了口气。
33
世子爷对表小姐道：「表妹，你不要任性了，虽然你做错了事，但还有王家给你撑腰，将来不会过的太坏，你赶紧回去吧。」
表小姐不可置信的看着世子爷：「明明是她害我，你为什么查都不查一下！我是你的表妹，是你的未婚妻，你不护着我，你护着她？」
世子爷冷了眉眼：「事情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你说画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鬟，有什么本事害你？她能调动王家的那些丫鬟婆子一环接一环的捉奸吗？她连王家的路都认不全。」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勾唇冷笑。
表小姐能利用她的地位，让世子爷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罚我。
现在她对世子爷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她的所有冤屈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不在乎对错，只看结果，只重价值。
明显，我现在对他的价值，比表小姐对他的价值要高。
毕竟，我还可以用我这具身体讨好他，还能给他红袖添香。
毕竟，妾，不就是供人玩乐的吗？
34
表小姐被人架着离开了世子爷的府邸。
再见她，是在王家老夫人的丧礼上。
表小姐形容枯槁，眼睛神经质的看着周围，有人叫她，都要吓一跳的样子。
我心里觉得她活该。
要是她对我的奸计得逞，要么我早已经毁容成了个丑八怪，还被人凌辱，比她还生不如死！
她是自作自受。
没过多久，就听说她病死了。
世子爷任职三年后，被调回京城。
我跟着他一起。
这两年，孙野抽芽似的涨。
他武艺已经初见成效，对我也忠心耿耿。
想要离开，就必须有能信得过的人帮我。
这两年，我也有意对孙野释放善意，把他当成弟弟般照顾。
他和我的经历相似。
像我们这种人，缺钱也缺爱，更缺自由。
只要真心待我们，我们是会为对方付出真心的。
我已经和孙野说了，只要我们能离开，将来他就是我亲弟弟。
我存下的银钱，已经有几千两。
其中还有很多首饰没卖的。
35
我们坐船回京城。
本来想在路上找个时间逃跑，但世子爷几乎天天都和我在一起。
我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且，要是被他发现我是逃跑的，要是被他追捕，那我想要的平静生活也无法得到。
船只一连行驶了十来天时，遇到了海贼。
海贼人数众多，我们这边的实力略微不足。
我躲在角落观察形势。
海贼的一个首领，那着弓箭，瞄准了世子爷。
我发现，孙野也看到了。
以孙野的能力，一定能挡下这只箭。
所以，在世子爷斩杀了一个海贼后，我毫不犹豫扑上去，大喊：「世子爷，小心！」
与此同时，我抱住了他。
海贼首领的箭，也应声而射。
不出我所料，孙野在前面挡下了那只箭。
世子爷极快的抱住我，把我推到角落，拿起弓，射杀海贼首领。
36
直到天黑，这场混战才结束。
海贼全死了。
我们的侍卫很多受了伤。
我跟着医师帮大家包扎伤口。
我给世子爷包扎手臂时，他正盯着我。
我有点心慌，问：「世子爷，怎么了吗？」
他沉声道：「过来。」
我心里一紧，他能发现什么？
我靠近他。
他用左手将我揽进怀里，头埋在我的脖颈间，声音里满是疲惫：「以后不许以身犯险了，知道吗？」
我心里一松，随即抱紧他，声音委委屈屈：「奴婢不，世子爷就是奴婢的天，奴婢的地，奴婢才不要世子爷出事。」
他目光幽深的摸着我的脸，轻叹了一声：「傻瓜。」
出了他的房间，我去看孙野。
他也受伤了，我打了水，给他擦脸擦手，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睁眼瞧见是我，冲我露了个笑。
我小声把我的计策在他耳边说了，他轻轻嗯了一声。
37
回了京城，世子爷问我：「你有什么想要的？」
我依偎在他怀里：「奴婢就想要世子爷平安健康，别忘了奴婢就行。」
他捏我的脸：「就你会讨好卖乖。」
腻歪了半天，我道：「奴婢想见见爹娘。这么多年，奴婢也想告诉他们，奴婢找到了真心疼爱我的世子爷，让他们放心。」
他沉思了片刻。
是很少有妾能够出门的，更别说，回家探亲了。
但世子爷最后道：「那让孙野带 6 个侍卫送你回去，再带些礼物。」
我高兴的亲了他一口。
他看着我，随即道：「你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亲自陪你回去。」
我大惊，忙心疼的摸着他的眉眼：「世子爷，您再不心疼自己的身体，奴婢就不理您了。」
「您看看您回来，忙的天天半夜才睡，奴婢都心疼死了。」
他温柔对我说：「那行，你自己去，我最近公务确实太多了。可以在你家住几天，不要太久，我会想你。」
我亲了亲他。
38
我带着孙野，还有一车的礼物，加 6 个侍卫，回了我所谓的老家。
半路，我们遇到了劫匪。
孙野带着我先驾车逃跑。
行至一处悬崖，我们随着马车，一起滚落悬崖，跌入涛涛江水，彻底没了踪影。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劫匪是真的劫匪。
只不过是没有战斗力的乌合之众。
孙野去放了消息给他们。
他们来打劫。
我们先逃跑，然后中途滚进草丛里，藏起来，从另一条路跑了。
39
我们乔装打扮成衣衫褴褛寻亲的人，拿着新的路引，跟着车队，往西南方向而去。
那里远离京城，我们可以放心大胆过安静的日子。
孙野是我的亲弟弟了。
我们改名了。
我叫钱多多。
他叫钱大宝。
好在，因为车队人数众多。
有些寻亲的，有些是商人，还雇了保镖保护，一路上有惊无险，成功到了蜀都。
我们先住客栈，每天上街，观察形势。
最后才在门牙那里，买了个两进院的临街的寨子。
我和孙野开了个面馆。
我做饭手艺很好。
原来没少讨好世子爷。
他那么挑剔的人，都觉得不错。
开面馆，肯定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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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开面馆最简单。
蜀都这边的吃食我也研究了一番。
只要提前把汤熬好，把作料准备好，水烧开了放在那里，来了客人，把面条往水里一煮，就好了。
我做面条，孙野做店小二。
我们配合的很好。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还有属于自己的铺子和小金库。
离开了世子爷，我觉得浑身舒畅。
再也不用和他演戏了。
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一开始，就是他使用了卑鄙下流的手段，逼迫我委身于他。
之后，他不仅作践我，还在我危险之际，弃我于不顾。
要是我没有遇到过长生哥，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世界上还有长生哥那样纯粹的对我好的人和感情。
长生哥从来都不会要求我学什么去讨好他，也不会委屈我。
他或许没有世子爷有权有势，但他是毫不保留的对我好。
我不需要那么多金银珠宝。
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父母亲人，从小被卖，害怕被歹人所害，害怕被主子嫌弃。
我渴望的是真正的关怀和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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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的世界很大。
他有他的前途要奔。
他有他的正妻要娶。
他有他的颜面。
有他的家族。
我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妾，负责讨他欢心。
我的存在，任何一个青楼女子，也能取代我。
所以，他能不顾我的意愿，不顾我的喜乐，甚至伤害我的在乎的人，只为了他自己高兴。
他也能牺牲我。
原来为了表小姐牺牲我。
将来，也能为了他的妻子孩子牺牲我。
当我年老色衰，我便彻底成了他院中积灰的旧物。
不值一提。
我怎么会爱这样不将我当回事的人。
他那些温柔，那些在意，那些对我的恩宠。
不过是最表面的东西。
真正到了抉择的时候，我总是被舍弃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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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孙野在蜀中开面馆的第三年。
我遇到了一位故人。
长生哥。
他的鬓边长了很多白发。
他也就比我大三岁而已。
他的背脊甚至有些佝偻。
我不敢相信那是他。
他慢吞吞的吃面，然后看向大宝：「请问这位小哥，你是否见过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这是她的画像。」
他展开了一副画像，画像中，那女子赫然有五分像我。
他还在形容：「她说话，有些甜软的江南口音，平日穿着朴素，待人十分温和，不知是否……」
他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我们两的眼泪都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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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
长生哥握住我的手，泣不成声。
我也在哭。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再遇到长生哥。
他说，他当初娶的那个女子，是个青楼女子，名叫青烟。
原是青烟见他娘晕倒在路边，帮忙救了他娘。
那段时间，他娘为了他被关的事，劳心劳力，身体撑不住了。
后来他出狱，他爹娘带着糕点感谢青烟，青烟就求他们，能不能帮她赎身。
那时世子爷让小厮去给他们传话，让长生哥尽快娶妻。
他们也知道为什么会遭遇这无妄之灾。
不敢违背世子爷的意愿。
正好青烟出来后，无处可去，他们两便成了婚。
但长生哥和她说了，只是给她一个去处，以后她有了心仪的人，随时可以和离。
青烟自然答应。
我和世子爷去江南的那三年。
徐管家和长生他娘相继病逝。
青烟和隔壁卖豆腐的汉字看对了眼，改嫁了。
长生哥后来从侯府的旧识中得知我坠落悬崖的消息，便开始变卖家产，一直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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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你太傻了，长生哥。」
他摇摇头：「即使你不是我媳妇，也是我妹妹，我怎么能让你下落不明呢。」
我看着他的白发，他今年才 25，就已经头发半白了。
我声音发涩：「这些年，你找我，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他看着我，目光还是温和缱绻：「刚开始是很苦，不希望你死了，整天都做噩梦。后来我慢慢想开了，人这一辈子，怎么过不是过呢。有人生儿育女，辛勤劳作养活一家人，就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而我，原来在远远的看着你，希望你在世子爷身边过得好，知道你过得好，我心里便满足了。后来，我开始寻你。一个乡村一个乡村的找，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看。」
「有时候别人问我，你是我什么人，我就说你是我媳妇。他们能听一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故事，我便觉得，你还是和我在一起的。至少你是存在过的。后来，我发现，沿途的风景也很好。我见到了原来没有见过的山川河流，没有感受过的风土人情。我便不再觉得煎熬。」
「其实，我做好了，一辈子找不到你的准备。但我觉得，至少我还是有希望的。我还活在我们的回忆里，我看了很多风景，总想着，将来见到你，要细细和你说。」
「好在，上天是眷顾我的，我总算找到你了。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看向外面，还在招呼着客人的大宝，问我：「他是你的……丈夫吗?"
他握住的手在发抖。
我的眼泪更加汹涌，我一把抱住了他：「不是，不是，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长生哥，我没嫁人，遇到过你，我怎么会再喜欢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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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哥留了下来。
两个月后，我们成婚。
看着锣鼓喧天，到处一片喜庆洋洋的红色，我心里说不出的安稳和喜悦。
我到底还是等来了我想要的生活。
来源：清倾小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