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正站在家门口掏钥匙。那是周五傍晚六点四十分,冬日的天黑得早,楼道里的声控灯年久失修,得重重跺脚才能亮起来。视频自动播放的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繁花第27集:白月光与意难平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正站在家门口掏钥匙。那是周五傍晚六点四十分,冬日的天黑得早,楼道里的声控灯年久失修,得重重跺脚才能亮起来。视频自动播放的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别碰那里...嗯...轻点..."
我右手捏着的钥匙串突然变得滚烫。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扎进了耳膜。拇指下意识按灭了屏幕,楼道重新陷入黑暗。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冒汗,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眼。
第三次尝试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客厅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妻子小丽惊慌的脸。她身后站着个陌生男人,衬衫扣子系错了位置。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小丽的手指绞着围裙边缘,指节泛白。
我把钥匙放回口袋,目光扫过茶几上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沙发扶手上挂着的男士外套,还有小丽脖子上那道浅浅的红痕。那个男人低头系着皮带扣,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异常刺耳。
"单位今天提前下班。"我说,声音出奇地平静,"你们继续。"
转身下楼时,我听见小丽在背后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12月的寒风中。人行道上的积雪被踩成了灰黑色,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路过便利店时,我买了包最便宜的白沙烟和一瓶二锅头。
公园长椅上落满了雪,我用手套胡乱擦了擦就坐下了。冰凉的金属透过牛仔裤传来寒意,但我感觉不到冷。掏出手机,锁屏壁纸还是去年全家去县里唯一一家影楼拍的全家福。两个女儿穿着粉色连衣裙站在前排,我和小丽在后排僵硬地微笑。那天她难得化了妆,眼角细细的皱纹被粉底盖住了些。
烟点燃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当时我揣着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总共六百二十七块五毛,在县城百货商店给小丽买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那是我第一次给女孩买礼物,在柜台前站了足有半小时,手心全是汗。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我脱下外套包住购物袋,自己淋成了落汤鸡。她看到裙子时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皱眉说颜色太艳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穿。那条裙子最后只在她表妹婚礼上穿过一次,后来就一直压在箱底。
手机震动起来,是女儿一凡的班主任。我清了清嗓子才接通。"李先生,一凡这次月考又退步了,数学只考了62分..."班主任的声音里带着责备,"家长会您一次都没参加过..."
"对不起老师,我明天就回去辅导她。"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木头。
挂断电话,我点开下午同事老王发来的视频链接。画面里,一个叫大圆哥的博主用沙哑的声音讲着八十年代的故事。黑白照片上,一群穿补丁衣服的孩子挤在村口老槐树下,眼巴巴望着远处唯一有电视的人家。镜头切换到雪花点密布的电视屏幕,86版《西游记》的片头曲响起时,我的眼眶突然发热。
视频里说:"那时候能在别人家蹭一集《西游记》,就是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酒瓶已经空了一半,喉咙火辣辣的。我仰头看着路灯亮起来,光晕在视线里变成模糊的黄色光圈。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冬天,我穿着姐姐淘汰的红棉袄去上学,被班里男生堵在教室后门。他们拽着我的辫子喊"张小花",我低着头一声不吭,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得以脱身。回家路上经过村口小卖部,电视机里正放着《西游记》,我站在窗外看得入迷,直到片尾曲响起才发现脚已经冻僵了。
视频评论区有人留言:"那时候穷得连悲伤都是奢侈的。"我点了个赞,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会,又取消了。
第二支烟燃到一半时,手机又响了。是小丽。我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看了很久,最后按了静音键。风吹过来,烟灰簌簌落在雪地上,立刻被融化的雪水浸成灰色的泥点。
我突然想起父亲去世那天。那是2004年深秋,我跪在县医院水泥地上,见人就磕头。医生护士绕着走,只有一个扫地的老大爷叹了口气,往我口袋里塞了五块钱。临终前父亲拉着我的手说:"小伟,别像爸一样..."话没说完就咽了气。那时我二十五岁,在乡镇工作,一个月两百块钱工资,连最便宜的墓地都买不起。
酒瓶见底时,我的手指不听使唤了,手机啪地掉在雪地里。捡起来时无意中点开了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上周拍的林场防火检查。划了几下,出现十年前的老照片:小丽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站在医院门口,阳光照在她疲惫却满足的脸上。那天她难产大出血,我蹲在手术室门口哭得像个孩子,发誓这辈子一定对她好。
视频自动跳转到下一条,大圆哥在讲九十年代的校园生活。"那时候喜欢一个女孩,连递纸条的手都会抖..."画面切到一个破旧的教学楼,掉漆的黑板上还留着值日生没擦干净的粉笔字。
我猛地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呛进气管,咳得眼前发黑。朦胧中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老家小时候教室边,远远望着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小雪。她总穿一件天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有次我鼓起勇气在她课桌里塞了封情书,第二天发现信被贴在了教室后墙的黑板上,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所有错别字。那天放学后,我被几个暗恋小雪的男生堵在厕所里,脸上挨了几拳,嘴角的血腥味三天都没散。
手机又震起来,这次是小女儿的视频通话请求。我抹了把脸,把酒瓶藏在长椅下才接通。六岁的小女儿在屏幕上噘着嘴:"爸爸你怎么还不回家?妈妈说你再不回来就不给你留晚饭了。"
我嗓子发紧:"告诉妈妈...爸爸今天单位有事。"
"那你明天能带我去游乐园吗?小红说她爸爸每周都带她去。"
"好,明天就去。"我听见自己说。小女儿欢呼一声,镜头晃动着转向厨房,李梅的背影正在灶台前忙碌,扎起的头发里已经有了几根显眼的白丝。
视频挂断后,我翻出通讯录里尘封多年的号码。小雪,那个小学时代可望不可即的"班花",现在应该和我一样四十多岁了。上个月同学群里有人说她在外地开了家美容院,离婚七八年了,好像现在单身。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没按下去。雪又开始下了,一片雪花落在屏幕上,正好盖住小雪名字旁边那张模糊的头像。我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公园里显得格外刺耳。
起身时酒劲上涌,我踉跄了一下扶住路灯杆。远处居民楼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一串模糊的珍珠。我想起刚结婚那会儿,和小丽住在出租屋,冬天暖气不足,我们裹着同一床被子看电视。她总把冰凉的脚贴在我小腿上,我假装生气地瞪她,她就笑着往我怀里钻。
回家的路比想象中短。推开单元门时,我看见小丽坐在楼梯上,手里攥着手机。见到我,她猛地站起来,围裙上还沾着酱油渍。
"你..."她的声音在发抖,"我可以解释..."
我摇摇头,从她身边走过。
钥匙插进锁眼时格外顺畅……
我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来源:河洛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