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写经人一天要抄多少字才能完成任务?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5-04 12:58 1

摘要:每日辰时沐手焚香,口诵陀罗尼三遍,而后启卷,按每行17字朱丝栏誊抄经文,日限2000字。为确保准确性,道真将《大般若经》等核心典籍配补成足本,并在修复处加盖“三界寺道真修补”朱文方印。

五代后唐长兴五年(934),敦煌三界寺19岁的沙门道真在《佛名经》残卷(国家图书馆藏BD05788)题记中写道:

“沙门道真修此经,年十九,浴(俗)性(姓)张氏。”

这份简短记录,揭示了敦煌历史上一场规模浩大的写经工程。

根据多种文书,我们大致可推断像道真这样的写经人完整的一天。

写经人道真是谁?

每日辰时沐手焚香,口诵陀罗尼三遍,而后启卷,按每行17字朱丝栏誊抄经文,日限2000字。为确保准确性,道真将《大般若经》等核心典籍配补成足本,并在修复处加盖“三界寺道真修补”朱文方印。

道真的写经工作持续近半个世纪,现存52件相关写卷印证了其艰辛历程。在佛经修复过程中,道真遵循的是一套严格的四级校勘流程:初抄者依官本誊录,校经僧用黄笔圈改误字,主簿朱笔复核异体字,高僧墨笔详阅并签署“校讫”。

面对“纸墨难得”的实在困难,道真从各寺废旧文书中取材。当时正处敦煌归义军时期,因为频繁的战乱,曹氏归义军政权将纸张列为军事战略物资,由军资库司统一管理,寺院申请纸张需经过严格审批,这使得道真在修复佛经时不得不“寻访破坏经文”,甚至创造性地使用过期地契、军事公文、废旧账目等作为补纸。这种“以废补佛”的智慧,是古代文献修复因地制宜原则的早期实践,延续了“敬惜字纸”的传统,也印证了敦煌物资匮乏的现实。

在《佛名经》题记中,道真发下“光饰玄门”“以续法灯”的宏愿,通过修复佛经重建寺院藏经体系,使三界寺藏经从古坏经文转变为“具全”的佛教典籍库。

道真并非敦煌写经史上首位明确记载的写经人。他的特殊性首先在于修复规模,据统计,他修复佛经166部,其中包括将600卷《大般若经》配补成足本,他编制的《三界寺应有藏内经论目录》(敦煌研究院藏345号),首次系统梳理了敦煌本地藏经的流散与存佚情况,记录了“缺本”“残本”“全本”的分类标准;其次是制度创新,他建立“黄麻纸补核心经卷、废旧文书补残损处”的修补方式,这种“以废补佛”的实践在其他敦煌写卷中均有体现;最后就是延续性,道真的修复活动持续近半个世纪,直至北宋雍熙四年(987)以都僧录身份完成最后一批经卷封存。

这位从青涩沙门成长为沙州僧政的写经人,用毕生精力在沙州边陲书写了一部特殊的文明史,他的修复成果最终构成敦煌藏经洞六万余卷遗书的一部分。

写经人群体的多元身份

敦煌写经的历史源远流长,其写经人的身份构成极为复杂,涵盖了社会的各个阶层。从敦煌藏经洞出土的《请经状》以及一些经卷题记中,我们得以一窥这些写经人的多元身份。

首先是官署文人,如北魏瓜州刺史元荣、唐代集贤院楷书手;其次是宗教精英,包括沙门道真、三洞法师唐真戒;第三种则是民间经生,如沙州学生张兴才、佣书人王奴子。出土的古写本中,大部分写经人湮没无闻,剩下极小部分留名者,串联起一条跨越千年的写经史。

早在汉代,随着佛教的传入,中央政府中的一些官署文人便开始参与写经活动。这些译官在翻译佛经过程中,不仅将梵文转化为汉文,还以自己的书法风格将经文书写下来,他们的作品往往带有当时官方文书的庄重与严谨。

北魏至西魏时期的东阳王元荣,是目前已知最早在敦煌地区以官方身份大规模组织写经的贵族。作为孝文帝元宏的堂弟,他于孝昌元年(525)以“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领西诸军事”之职出镇瓜州(今敦煌)。在莫高窟第285窟的开窟功德记中,元荣明确记录了其写经动机:

“敬造《涅槃》 《法华》 《大云》等经各一部,合一百卷,愿令弟子息患永安,国祚延长。”

这段文字透露了双重意图,既为个人祈福消灾,亦借佛教护国思想巩固统治合法性。元荣在写经题记中多次哀叹“王地妖荒,王路否塞,君臣失礼,于兹多载”,期待“四方附化,恶贼退散,国丰民安”。他主持抄写的经卷采用北魏官方标准用纸桑皮纸,每幅28厘米×42厘米,校勘环节设有令史、主簿等官职署名。

其时在中原,成规模的写经、造经风潮已经流行。如北魏太和三年(479)冯熙所造《一切经》,《魏书》记载冯熙在北魏以外戚身份位至三公,晋封昌黎王爵,因信佛法,加之资财丰饶,所造《一切经》达16部之多。冯熙在洛阳的写经卷子流入敦煌,在藏经洞遗书中尚存一卷,即S.996《杂阿毗昙心论》(卷六),背面题记:

“昌梨(黎)王冯晋国,仰感恩遇,撰写十《一切经》,一经一千四百六十四卷,用答皇施。愿皇帝陛下、太皇太后,德苞九元,明同三曜,振恩阐以熙宁,协淳气而养寿。”

到唐代,官署文人对写经活动的参与更为深入和系统。唐高宗时代的宫廷写经更留下虞昶(虞世南之子)、阎玄道(阎立德之子)等官员的署名。集贤院作为专门负责御本经籍制作的机构,在写经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例如,由集贤院院士李林甫监制的P.3725《唐玄宗御注道德经注》,从抄写、校对到最终完成,都有着严格的规范和流程。

除了官署文人,宗教精英是写经群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佛教寺院中,高僧大德们出于对佛法的虔诚和弘扬教义的目的,亲自参与写经。他们的写经作品往往蕴含着深厚的宗教情感和精湛的书法技艺。佛教东传初期,写经是传播教义的载体。“写此经廿部,流通诸国”印证了写经作为“佛法肉身”的神圣性。玄奘译毕《瑜伽师地论》后,长安宫廷通过秘书省抄经院缮写官颁标准本,并经由河西僧团配发至敦煌。敦煌写经人迅速跟进,通过官方颁赐到地方仿写的制度实现传播,敦煌寺院据此组织经生团队仿写流通,如某些写本标注“依长安官本勘定”,这形成“中央译经—官方缮写—地方传抄”的制度链条。精英阶层的沙门写经人自觉承担着文字续命的责任。如前文提到五代宋初,敦煌佛教经吐蕃占领后典籍散佚,道真等僧人寻访古坏经文,将600卷《大般若经》配补成足本。

女官唐真戒可视作是官署文人和宗教精英的结合。

唐代道教写经中,敦煌冲虚观女官唐真戒的署名题记,展现了宗教官僚体系中的女性书写者形象。景龙三年(709),她在P.2347《老子五千文》末尾题记中写道:

“三洞法师阎履明于冲虚观传授经戒,女官清信弟子唐真戒敬写。”

这则记录打破了写经必为男性的传统认知。作为唐代女官(官方认证的道教女性神职人员),唐真戒的书写行为既是宗教修行的组成部分,亦隐含着唐代宗教的开放性。唐真戒的字迹秀逸灵动,横画收笔略带行书笔意,反映了道教“贵生尚柔”的美学取向。

这些宗教精英在抄写经文时,会以一种极为庄重的态度,一笔一画地书写。他们的书法风格受到修行的影响,更加注重内心的宁静与平和,因此字体往往显得沉稳、内敛,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写经作品对于传播宗教教义和推动书法艺术的发展都起到重要作用。

在敦煌写经的浩瀚海洋中,更多留下痕迹的是无名的民间经生。他们的题记往往非常简短,却饱含生活温度,民间写经人的身份丰富多样,来自社会各个角落,有着不同的背景和动机。

依旧是信仰先行,佛教写经被视为“福田”,传统正史对民众生活的记载少之又少,敦煌写经题记恰能弥补此缺。题记中常见诸如“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的愿文。如俄藏Дх.05999《大方等陀罗尼经卷第二授记分第二》题记:

“熙平元年清信女庶,令亲为亡夫敬写,流通读诵供养。”

关联写本还有P.2285《佛说父母恩重经》、P.2881《妙法莲华经卷第一》、S.2157《妙法莲华经卷第四》,单为亡母追福祈愿。P.2876《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含《大身真言》)题记:

“八十三老翁,刺血和墨,手写此经,流布沙土一切信士。国土安宁,法轮常转。以死写之,乞早过世,余无所愿。”

这些写卷朴素地反映了民间写经的功利性诉求,生死观与净土信仰,为达到供养祈福的目的,八旬老人甚至以血写经。唐代名相姚崇在《遗令诫子孙文》批评过这种行为:

“刺血写经,圣教所无……损败躯体,岂佛本意?”

民间经生中大多是科举失意的士子或者以此为兼职的抄写者。敦煌写经生王奴子题记显示,其“日写经一卷,得米一斗”,既维持了生计又积累文化资本。这些经生以抄写经卷为生,书法风格兼具实用性与艺术性。为提高效率,往往形成一种简洁、流畅的书写风格,同时又不失书法的韵味。

民间写经没有官方那么严格,却自有章法。如786年至848年吐蕃统治时期,敦煌当地人无法从中原获得精美毛笔,用的是粗糙毛笔。吐蕃人书写藏文时甚至会用木笔,写出的经文有硬笔书法的“线”感,少了毛笔的顿笔、回峰、肥瘦结合、点面相间的特点,显得粗犷又别具风格。有些经文由几个人共同书写完成,显示出家庭或小团体协作的模式,部分还留有修改痕迹,反映了实用主义的书写态度。

民间经生的写经活动,满足了社会对经卷的需求,也为书法艺术的普及和传承作出了贡献。

那些被僧人、学郎、官宦写就的字迹,不仅展示了书法的流变,更展示了古人对信仰的虔诚、对知识的渴求和对美的极致追寻。

来源:赏月赏花赏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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