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1年秋季的一天早晨,姜晨在杨树林边上的小道跑步。忽然,他听到林中有一人在背诵唐诗,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很清脆,悠扬……。他好奇地走进林中,看到原来是采油二站的文书白杨在背诵。她很痴迷地在背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稍一停顿,姜晨便接了下去:“无为在
白杨树恋情
1971年秋季的一天早晨,姜晨在杨树林边上的小道跑步。忽然,他听到林中有一人在背诵唐诗,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很清脆,悠扬……。他好奇地走进林中,看到原来是采油二站的文书白杨在背诵。她很痴迷地在背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稍一停顿,姜晨便接了下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白杨听声转过头,看到是姜晨,不由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姜晨笑着回答:“我晨跑路过这里,听到林中有人背诵唐诗,挺好奇,就过来看看,原来是你。”
白杨笑说:“看来你也喜欢唐诗。”
姜晨点头:“然也。”又调皮地一笑:“你能背的我也能背。”
白杨也一笑:“真的?”
姜晨笑着眨眨眼:“不信你试试?”
“那好,我背你接。”说着白杨背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她一停顿。姜晨接着背道:“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白杨换了一首:“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姜晨马上接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白杨想:“看来我得出个难点的。”她想了想背道:“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姜晨马上接道:“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
白杨有些赞赏地看着姜晨。
见白杨不说话,姜晨又往下背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见姜晨还要接着背下去,白杨打断他:“好了,就背到这里吧。”她笑看着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神采飞扬的姜晨说:“你背得不错,有一定水平。”
姜晨笑说:“能不能把一定去掉,要不咱们接着比试。”
白杨笑道:“你可不要骄傲啊。要不咱们这样,每天跑步到这里,就一起在林中背诵唐诗。”
姜晨心想,与你这美貌才女天天相会背诵诗句,真是快意人生。他有些矜持地说:“好吧,那咱们一言为定。”
往回走时,白杨看着姜晨又问:“除了诗歌,你还喜欢看小说吧?”
姜晨点头:“当然,我看过不少小说。”
“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中国的外国的,古代的,现代的都看。我父亲是个文学爱好者,家里原来有不少藏书,可惜‘文革’中抄家,大部分都流失了,我偷偷藏下几本,下乡到油田都带着。”
“是吗?那借给我看看可以吗?”
“可以,我的书只借给真正的文学爱好者,你是才女,可以借给你。”
白杨有些腼腆地说:“别叫我才女,我可不敢当。”
姜晨笑说:“别谦虚,这是大家公认的。你在黑板报上写的诗、文章都很好。”
“你在黑板报上也写过诗和文章嘛,也不错嘛。”
“咱们就别相互表扬了,让人听了不好。那就说定了,以后每天早晨跑步到杨树林后咱们就一起谈论诗歌、小说。”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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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的一天,二站指导员马有德找白杨谈话。他是复员兵,当兵前是农民。由于长期风吹日晒,艰苦劳动,脸很黑,三十出头年纪脸上就有很多皱纹。
马有德看着白杨说:“白杨,听说你最近跟姜晨走得很近。”
白杨小声回答:“我们有共同爱好,所以经常一起讨论。”
“你们有什么共同爱好?”
“我们都爱好诗歌、小说。”
“可你们爱好的都是封、资、修作品。什么唐诗啦,外国小说啦……唐诗是封建社会的产品,你们看的外国小说,什么安娜啦,什么复活啦,都是修正主义作品。”
“封建社会的作品也不能都说是不好的,唐诗大多都是好的。《安娜·卡列尼娜》、《复活》是俄国时期的作品,不是苏联修正主义作品。”
“封建社会的东西就是不好的,俄国和苏联是穿一条裤子的,都是那块地方的。白杨,你是团支部书记,要注意呢,不要上姜晨的当。他可能是要用封、资、修的东西腐蚀你。”
白杨依旧小声,但很坚定地说:“姜晨工作不错,干活很认真,很肯出力,是个好工人。”
“他那可能是装出来的假象。他父亲可是走资派,黑帮分子,他是黑五类子女,你可要当心,不要根正苗红的工人后代被走资派子女拉拢腐蚀了。”
“姜晨父亲还在审查,没有最后定性嘛。就是黑五类子女,也是可以教育的嘛,也要给出路嘛。我也是有脑子的,不会轻易被拉拢腐蚀的。”
“我告诉你,左一些总比右倾好,能少犯错误,你还是注意一些好。你还在申请入党,要格外当心呀。我这次找你谈话,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站里最近要召开批判会,批判阅读封、资、修作品,宣扬封、资、修思想的黑风,主要就是针对姜晨等人,你是团支部书记,文笔又好,要起带头作用,写好批判稿,带头发言,为争取入党加分。”
听说要自己批判姜晨,白杨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可马有德是党支部书记,站指导员,他布置的任务又不好当面拒绝。白杨低下头,含糊地点了下头。
晚上,姜晨独自在井房值夜班,白杨来到井房。
姜晨看到她笑说:“怎么,诗友兼书友又来找我讨论诗歌、小说啦?”
白杨神色暗淡地摇摇头:“不是。”
姜晨继续笑说:“那是团支书来布置任务啦?”
“不是。”
姜晨这时看到白杨神色不对头,收起笑脸问:“你怎么啦?怎么神色不太好?”
白杨小声说:“指导员下午找我谈话了。”
“谈些什么?”
白杨便把马有德同她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姜晨。
姜晨听后低下头,片刻后他抬起头说:“这个土老帽连俄国和苏联都分不清,还要搞什么批判,真是可笑。现在就是极左当道,越土,越左越好。”停了片刻他又说:“那你怎么办?写批判稿批判我吗?”
白杨摇头:“我不会写批判稿批判你。”
“可是,这是指导员的命令,你能违抗吗?你可是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
“我会想办法的,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批判你!因为你不应该被批判。”
姜晨感动地握住白杨的手。他感到从这双小手中,传递过来信任和力量。
片刻后,白杨抽出手来,从衣袋中掏出五斤粮票递给姜晨。
姜晨没有接,说:“你总给我粮票,你能吃饱吗?”
白杨说:“我是文书,干体力活少。你总干体力活,身材又高大,吃得多,你就拿着吧。”说完,把粮票塞进姜晨手里。
姜晨又感动地握住白杨的手。白杨把头靠在姜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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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批判会召开的前两天半夜。白杨见屋里的战友都沉沉酣睡,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穿衣走到户外。
已是深秋,户外很凉,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她走到水房,把衣服淋湿,然后在小道上迎风走着。寒冷的夜风吹着她淋湿的衣服,冻得她全身直打哆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仍坚持迎风前行。半个小时后她回到宿舍,脱掉外衣躺到被窝里,全身仍像冰棍一样又凉又硬,不住地颤抖……
第二天,她感冒发起了高烧。由于感冒发烧,嗓子也哑了,她参加不了批判会了。
姜晨买了两瓶水果罐头来宿舍看望白杨。
那时刚到油田不到一年的青工工资只有18元钱,吃罐头可是奢侈品。
姜晨问吃得香甜的白杨:“怎么样,好吃吗?”
白杨笑着说:“好吃,你买的就更好吃!谢谢你。”
姜晨摇头:“谢我什么?是我应该谢谢你,你为了我受苦了。”
白杨看看屋门,小声说:“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又说:“为了你,我什么苦都能吃,也愿意吃。”
姜晨感动地握住白杨的手。
白杨把手抽出来:“小心别让进来的人看见。”
姜晨又拿出药片让白杨就着罐头水服下。白杨听话地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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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姜晨就爬上井组被修井喷溅油污了的抽油机,用抹布蘸上汽油用力地擦拭。
也值夜班的白杨从站办公室出来巡视,走到这附近,看到正在辛勤劳动的姜晨,停下脚在树旁悄悄看着。劳动着的姜晨被初升的太阳映照得全身闪着红光,身姿是那样的飒爽挺拔。他还唱着苏联歌曲《山楂树》,深厚响亮的男中音是那样的悠扬、动听……白杨听得不由呆住了,是那种心醉的感觉。她知道姜晨只能在没人的地方唱这种歌,否则又会被人批判散布修正主义黑货。但她愿意听姜晨唱,两人还偷偷地在树林里合唱《山楂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唱得那样陶醉、痴迷……
突然,姜晨脚下一滑,从近三米高的抽油机上摔下来。
白杨惊叫一声冲了过去。
她扶起姜晨的上身问:“怎么样?摔坏了没有?”
姜晨说:“没大事,只是左脚先落地,好像扭伤了,很疼。”
白杨掀起裤脚,看看姜晨的左脚踝,已经红肿起来,她心疼地说:“是扭伤了,得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她扶姜晨站起来。姜晨左脚一沾地,不由哼了一声:“很疼!不敢沾地。”
白杨说:“我背你走,到了公路拦辆汽车去医院。”
姜晨说:“可这里离公路有二里路。我一米八的个子,体重一百六十多斤,你能行吗?”
白杨坚定地说:“我行!咱们走吧。”说着她就躬身背起姜晨。
姜晨趴在白杨的背上,觉得她的背又柔软,又温暖。可是过一会儿他听到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不由心疼地说:“你累了,把我放下休息一下吧。”
白杨也确实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停下休息一会儿。之后又背起姜晨朝前走。就这样停停走走,来到了公路边。姜晨感到白杨背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他心疼地拿出手绢擦着她脸上、脖上的汗珠……
白杨在公路上拦住了一辆油罐车,将姜晨送到了油田医院。
医生给姜晨拍了片子,他左脚踝确实骨折了,需要住院治疗。
白杨每天下班后就往医院跑,护理照顾姜晨,给他打饭,洗衣服,洗脚擦身。
当白杨给姜晨剪脚指甲时,姜晨感动地看着她说:“我长大后还没人给我剪过脚指甲,你是第一个。”
白杨笑说:“我愿意照顾你,照顾你我心里高兴。”
白杨还拿出十元钱让姜晨加强营养。姜晨不要,说:“咱们每月就十八元工资,给我十元,你怎么办?”
白杨笑着说:“我饿不着,你加强营养骨头才能长得快。”说着把两张五元钱塞到姜晨枕头下。
姜晨拿出五元塞给白杨:“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只能收下五元。我不能让你太节约了损害了身体。”
白杨把钱推回来,“你就收下吧,你的伤好得快我就高兴,高兴了就能身体好。”
姜晨再把五元钱推回去:“你要再推让,我就一分钱也不要了。”说着就要拿出枕头下的另五元钱。
白杨忙按住姜晨的手:“好了,听你的,行了吧?”
姜晨这才躺回到床上。
看着白杨,姜晨动情地说:“白杨,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白杨笑说:“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别太柔肠百转了。”
姜晨又笑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白杨笑说:“好了好了,邻床的快回来了,听到了该笑话咱们了。”
姜晨又笑说:“我作首诗吧。”
白杨笑说:“作诗好,我喜欢诗。”
姜晨随口吟道:“林中有白杨,玉立向蓝天。愿做树上叶,朝夕伴枝前。”
白杨腼腆笑着说:“我也随你一首吧。”说着也吟道:“朝阳初升起,白云绕日边。君将晨曲唱,汝当伴身前。”
吟罢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容是相当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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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冬季的一天,北风凛冽,寒气逼人。
姜晨下了夜班向站办公室走去。他一边唱着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片段“打虎上山”一边走着,兴致很高。
走到站办公室前面,只听到“轰”的一声响,办公室里发生了天然气爆炸,密闭的窗户被炸开了,冒出火光和黑烟。这时白杨从室内跑出来,嘴里叫着:“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头发烧焦了,用一只抚着另一只手,想抚去上面的烟灰。
姜晨连忙冲上去抓住白杨的胳膊,叫道:“不能动皮肤,会留下疤痕的!”他又说:“这是天然气泄漏引起的爆炸,你被烧伤了,我马上拦车送你去医院。
姜晨拦住了一辆油罐车,快速将白杨送到油田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手和脸烧得比较严重,需要马上上药,包扎,再打吊瓶注射消炎药水。”
躺在病床上的白杨手和脸都缠满了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她疼得全身哆嗦。嘴里也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医生说:“刚烧伤是很疼的,等过几天就会好一些。”
姜晨心疼地抓住白杨颤抖着的胳膊,嘴里嘀咕:“忍耐、坚持,一定要坚持住……”
片刻后白杨说:“你抓着我的胳膊,我的病痛就减轻些了。”
姜晨说:“那我就一直抓着。这就叫心灵感应,‘心有灵犀一点通,’通则不痛。”
白杨露出了笑容,低声说:“你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
姜晨调皮地笑说:“我没别的毛病,就是书读得多一点儿,知识多一点儿。”
白杨笑说:“你就吹吧。”又说:“我要喝水。”
姜晨连忙在杯中倒了些开水,又连吹带晃,给水降温。试了试温度合适后,他用小勺给白杨喂水。
白杨喝水后静静地躺着。
姜晨小声在她耳边哼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我想开口讲
但又不敢讲,多少话儿
留在心上。”……
在轻柔的歌声中,白杨慢慢睡着了……
由于烧伤,白杨的脸肿胀起来,头肿得像个气球。白杨痛苦地流出了眼泪。
姜晨安慰她:“医生说了,经过治疗,很快就会消肿的。”单位批准,让他这段时间专门护理白杨。他天天守着她,给她喂水喂饭,给她洗衣服、洗脚。他还常给她买滋补品,水果罐头、肉罐头什么的。
白杨说:“你就那点儿工资,总给我买罐头,你吃饭怎么办?别买了。”
姜晨说:“你就别管了,实在不行,我还能借钱,战友们都会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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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精心治疗下,在姜晨的细心照顾下,白杨的伤恢复得很快,一个多月后,包裹她的纱布拆除了。
白杨拿起镜子照着脸,皮肤是长好了,但留下了伤痕,脸上有一块一块的黑斑。一只手留下了严重的伤疤。她的眼睛流出了眼泪。白天鹅变成了丑小鸭,她心里很难过。她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脸和手。姜晨就给她买了纱巾、墨镜和手套。
她出门就戴上纱巾、墨镜和手套。虽然
伤痕遮挡了,但显得怪模怪样,特别是在春天,跟姜晨走在一起,更引起行人的注目。英俊的姜晨,更显出白杨的丑陋。行人们走过后就小声地议论。有的话说得很难听,“癞蛤蟆吃了天鹅肉。”白杨听到后难过地低下头,以前她和姜晨走在一起,总是引起别人的赞叹和羡慕,可现在……她对姜晨说:“以后你别跟我一起走了,别再让别人议论我们。”
姜晨说:“我不怕。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脸。”
“可脸也是我的一部分。”
“医生说你的脸时间长了会恢复的。”
“可如果要几年或更长时间,那我们的青春时光就过去了,我可不想耽误你的青春。”
“不会太长时间的。只要好好保养,心情愉快,会很快恢复的。”
“那在恢复前,我们还是少在一起走。我不想让人们当活靶子射击。”
“好吧,我听你的。”
回到女工宿舍门前,白杨听到了女工在宿舍内的议论:“你们说,白杨和姜晨还能处下去吗?”
“我看悬,白杨现在脸烧伤了,像个花花狗,姜晨那么英俊,能忍受一时,但能忍受一世吗?我看他们早晚得分开。”
“我也这么看。”第三个女工说。
白杨听到这里,转身离开了。
走在白杨树林里,白杨痛苦地想:“我和姜晨会分开吗?姜晨会不要我吗?现在他并没有说什么,一如既往,可时间长了呢?我不想跟姜晨分开,我深深地爱他,爱到骨髓,我离不开他,真的离不开!可我的脸如果不能恢复,姜晨能长久忍耐下去吗?成天与一个花花脸的女人在一起,他会怎么想?”
白杨不想想下去,也不敢想下去。最后她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姜晨不提出什么,就这么处下去吧。如果我的脸能恢复正常,不就好了吗?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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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调整干部政策,姜晨的父亲姜永泰和母亲于爱华官复原职,回到了省城,姜永泰还当教育厅的厅长,于爱华还当卫生厅的处长。
返回原来居住的二层小楼后,于爱华感慨地说:“我以为一辈子回不来了呢,可现在又回来了,真像做梦一样。”
姜永泰说:“我二十岁在大学参加爱国学生运动,入了党,以后跟着党干了三十年,由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成长为一个高级干部。我坚信党不会抛弃我,会让我回到党的怀抱的。我的坚信没有错,这不,我们回来了……我们已年过半百,好好工作吧,把损失的这些年补回来。”
姜晨回省城探望回来的父母。
母亲流着泪搂着儿子说:“这些年我们挨斗,被抄家,被关押,被下放。你也受了不少苦,下乡当知青,到油田当工人,还戴着黑五类狗崽子的帽子,不容易呀。爸妈以后要补偿你。我想把你调回省城,这样我们一家就团圆了。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分离这么多年,真是想你呀。我们都年过半百,老了,很想晚年享受团团圆圆的天伦之乐呀。”
姜晨轻拍着母亲肩膀说:“妈,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这些年我是受了不少苦,可也得到了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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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领着姜晨探望父亲的老战友,省军区副司令员张道广一家。
张道广紧握姜永泰的手深情地说:“老战友,我们可是多年没见了,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姜永泰说:“是呀,这些年苦是没少吃,还是你在军队里好,没受到冲击……”
张道广拍拍姜永泰的胳膊:“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张道广的妻子伍梅指着姜晨说:“看看,晨晨都长这么大了,高高的个子,身材挺拔,模样英俊儒雅,真是一等一的好小伙。”
姜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阿姨过奖了。”
穿着军装的张道广女儿张美月,用钦慕的目光盯着姜晨笑。她比姜晨小一岁,今年二十一,身高1米66,腿长腰细,柳叶眉,杏核眼,粉面桃腮,很是俊俏。
两家人坐在沙发上叙旧。
姜晨问坐在身旁的张美月:“你在部队是卫生兵吗?”
张美月用清脆的嗓音说:“我在军校学习。”
姜晨又问:“学的专业是什么?”
“是兵器制造。”张美月回答。
姜晨一听来了精神,“那真好。我从小就喜欢摆弄武器,家里武器玩具不少,什么手枪啊,冲锋枪啊,火炮、坦克呀都有。长大了我也喜欢看兵器类杂志,看了不少。”
张美月带着酒窝笑说:“噢,那我们是兴趣相投了。我屋里有不少兵器类杂志和书,你要不要看看?”
姜晨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去看看。”
走进张美月屋里,姜晨看到很有军人气派。被子、床单都是军用的,茶杯、水壶也是军用的,墙上挂的画也都是军用武器。
姜晨笑说:“进了你这屋好像进了军营。”
张美月笑说:“我们一家都是军人,进到家里,可不就是进了军营。”
张美月又向姜晨介绍书架上的杂志和书籍。
姜晨看着这些近期的兵器类杂志和书籍爱不释手。翻看了一会儿姜晨问:“我可不可以借几本杂志和书拿回去看?”
张美月盯着他笑说;“别人借,我不愿意。可你晨哥借,我愿意。你借多少都行,拿去都行。”
姜晨避开张美月热辣辣的目光,笑说:“你这么说,我可有点受宠若惊了。”
张美月仍盯着姜晨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过几天,姜晨来张美月家还旧的,借新的,两人又交流读书心得。反复几次,两人越来越熟了。张美月对姜晨说:“晨哥,你读书真快,还读得细,领会深,我真得向你学习呀。”
姜晨笑说:“你是专业学习,我是业余学习,我得向你学习。”
“晨哥,我说的是心里话,你就别谦虚了。”停了停张美月又说:“晨哥,几次交谈,我觉得你知识广博,很有思想。以后我们要常联系,相互交流,学习。”
张美月又拿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递给姜晨,“晨哥,这笔记本送给你,你记下读书心得后给我看看,我好学习。”
姜晨回到家后拿出那笔记本看,看到里面竟夹着一张张美月的照片,穿着可体的女兵服,英姿飒爽。笔记本里还夹着一朵干了的勿忘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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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伍眉来找于爱华,说有事要跟她谈。两人走进书房密谈。
伍眉对于爱华说:“我女儿张美月看上你家姜晨了,想跟他交朋友。我也看好姜晨,想让他做女婿。我们两家原来就是世交,如果他们好上了,就是亲上加亲,你看怎么样?”
于爱华笑说:“这样当然好了。我也喜欢张美月这姑娘,她聪明伶俐,长得又好,真招人喜爱。我估计姜晨也会喜欢她。”
伍眉高兴地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再跟姜晨说说,听听他的想法。”
于爱华说:“好。我估计姜晨肯定高兴。”
伍眉又说:“如果他们处上朋友,我会想办法让姜晨参军,然后保送他上省城的军校。姜晨勤奋好学,上军校肯定没问题。他和张美月军校毕业后,就会转干,再一起努力奋斗,前途美好呀。”
于爱华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还想想办法把姜晨调回身边,家庭团圆,我们老了也有个照应。你这么一安排,问题就解决了,省得我操心费力了。”
伍眉走后,于爱华来到姜晨的房间,姜晨正在看书。于爱华笑着对儿子说:“儿子,你有大喜事来临了。”
姜晨放下书,笑问:“什么大喜事?”
“伍眉来跟我说,她女儿张美月看上你了,想跟你处朋友。这不是大喜事吗?她家跟咱们家是世交,知根知底。张美月那姑娘又聪明,又漂亮。你们俩交往真是天作之合。
你伍阿姨还说,你和张美月处朋友后,她就想法让你参军,然后保送你进军校。这多好呀,这样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享受天伦之乐。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姜晨听了母亲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沉默不语。
于爱华见儿子这样,有些奇怪,“儿子,你怎么不太高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又有好姑娘相伴,又有大好前途……”
姜晨还是沉默不语……
于爱华不解又有些着急地问:“儿子,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想的,说说呀!”
姜晨踌躇着开口了:“妈,我也挺喜欢张美月那姑娘的。可是……”
“可是什么?”于爱华追问。
“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于爱华有些吃惊:“你有女朋友了?怎么没跟我说!”
“她受伤了,我想等她伤好后,再带她见你和爸。”
“她是做什么的?怎么受的伤?”于爱华追问。
“她是我们采油站的文书,叫白杨,站里失火,她被烧伤了。”
“你们相处多长时间了?”
“半年多吧。”
“那时间不长,依我看,你们还是分手吧。张美月那姑娘这么好,你伍姨为你安排的前途又这么好,机不可失呀。”
“妈,我和白杨感情很深,我不会离开她的。”
“错过张美月这么好的姑娘,错过武阿姨安排这么好的机遇,今生今世,恐怕再难遇到了。儿子,你还是听妈的话吧。”
“妈,不是儿子不听妈的话。实在是,实在是儿子不能与白杨分开。我们曾经发过誓: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我不能违背誓言。”
“儿子,你还年轻,想事好冲动,好钻牛角尖。好,今天晚上我们不谈了,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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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是星期日,张美月来找姜晨,说有事要跟他谈。她约他来到附近的公园里,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在长椅上。
张美月看着姜晨说:“我听我妈妈说了,她来你们家和于阿姨说了咱们的事。可你没有答应。”
姜晨避开张美月的目光,小声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叫白杨,是我油田的战友。”
张美月看着姜晨说:“我听说了白杨的情况,也做了比较,我觉得我还是有些优势的,家庭方面,学历方面,我都要强些。相貌我俩可能平分秋色,可现在她烧伤了,就是以后恢复,也会不如从前了。所以我还是占优势。”
姜晨说:“你是个好姑娘,出类拔萃的好姑娘,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如果我先遇到你,可能会选择你。可在你之前,我遇到了白杨,我们感情很好,并且发过誓:‘终生相守,永不分离。’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张美月说:“我妈说了,她要为你前途铺好路。让你参军后再进军校。那样你就有了高学历,毕业了就当上军官,前程远大。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我妈的意见。”
“我不能只考虑自己而背叛了白杨。”
“可你还没有结婚,有重新选择的权利。现代青年处对象,重新选择的很多嘛。”
“我说了,我不想背叛誓言。”
“我觉得你很聪明,很有思想,你应该理智用事,不应感情用事。”
“可我是重感情的人。朋友们都说我为人仗义。所以我不会做出背叛朋友,特别是背叛亲密女友的事。我要遵守我的誓言。”
张美月有些激动了,脸颊涌起潮红:“你重感情,我也重感情。昨晚我曾在家里发过誓,今生今世,我只嫁给你,否则我就不再嫁人。请你也尊重我的感情!”
听到她这样说,看着她激动涨红的脸颊,姜晨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优秀,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小伙。”
张美月坚决地说:“我就这样说,除了你,我谁也不嫁!”说着张美月就紧紧抓住姜晨的手。
看到张美月这样激动,姜晨缓和了声音劝道:“美月,你不要太激动。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好不好。冷静地想一想。”说着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
张美月冷静了些,说道:“那好吧,我们都冷静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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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晨感觉张美月还会向他猛烈追击的。为了躲避她的追击,他提前结束假期,返回了油田。
姜晨回到油田不久,白杨便收到两封来信,一封是张美月写来的,一封是于爱华写来的。
张美月在信中写道:“白杨姐,姜晨回省城探亲,我们交流了几次,我深深爱上了她,但他没有答应我的追求,说是因为有了你。
我做了一下比较,我觉得我在家庭、学历方面还是有些优势的。长相上我现在也有了优势。另外,我妈妈说只要姜晨答应我,她会想办法让姜晨参军,再保送他进军校,毕业了就是军官了,前程远大。
根据以上情况,我想恳求白杨姐让一步,让姜晨有更好的伴侣和前途。
我说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是真心话。请白杨姐考虑。”
于爱华的来信说:“白杨姑娘,姜晨回省城探亲,我的老友武眉的女儿张美月追求他,武眉还说只要姜晨答应女儿的追求,就帮他参军,帮他进省城的军校,让我们一家团圆,让姜晨有更好的前途。
我老伴因为近些年饱受折磨,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我们也很想姜晨回家团圆,照顾我们年老体衰的身体。
所以我请求你退一步,让姜晨回家,让他有更好的前途。切切恳求。”
白杨看完信后,把信拿给姜晨看。
姜晨看完信后,白杨问:“你现在怎么想?”
姜晨看着白杨说:“我在省城时就对张美月和我母亲说过,我要遵守我的誓言,与你终生相守,不会离开你的。现在我还是这么说。”
白杨感动地含着眼泪说:“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遵守誓言。可是,我也想过了,昨晚我想了一夜。我觉得张美月各方面条件确实比我好,她母亲又要为你安排美好前程。你母亲迫切希望你回家团圆。所以,我也不能太自私,把住你不放。如果你要离开我,我会放行的,而且不会埋怨你。”说到这白杨的眼泪夺眶而出。
姜晨掏出手绢给白杨擦眼睛,问:“你真的可以离开我吗?”
白杨哽咽着说:“说心里话,我是不愿离开你的,我是鱼,你是水,鱼是离不开水的……可是……”
姜晨打断白杨的话:“没有可是,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想别的了。”
白杨停止了流泪,看着姜晨说:“那,我怎么给她们回信。”
姜晨说:“你不用给她们回信了,我给他们回信,还是重复以前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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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年,“四人帮”垮台了。不久,传来了国家要恢复高考的喜讯。
在白杨树林里,姜晨对白杨说:“我们复习一下,准备参加高考吧。”
白杨犹豫着说:“我们刚上初中,就开始‘文革’了,中学等于没上,又离开学校快十年了,这样的状态能考上大学吗?”
姜晨说:“我们这些年没放松学习,一直在自学,还是有些基础的。再说,试试就可能有希望,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去争取,万一考上呢?那前途就会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就抓紧复习,文科是我们的强项,我们都喜欢文学,历史,又都关心时事政治,就把这几门作为我们复习的重点,争取在这几门上多拿分。”
白杨听了姜晨的话,增添了信心:“那好吧,我们一起复习,一起努力,争取一把。”
姜晨同宿舍的老高三毕业生路同听说姜晨想参加高考,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我这高三的都不敢想象参加高考,你这初一的想参加高考?你胆太肥了吧?”
“行不行的试一把嘛,也不亏啥,我觉得你也应该试试。”姜晨笑说。
“我可不敢试。离校十年了,学的那点知识早就饭吃了,哪还敢参加高考,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不试我试,有不懂的,我可要咨询你这高三的老大哥。”
“如果我能回答上的,我一定帮你。”
复习了一阵,临到高考,油田领导说想参加高考的都是油田的骨干,不能放走,不准参加高考。
姜晨、白杨很是失望,他们联合一些想参加高考的职工,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提出请求。上级部门听取了他们的意见,批复说不准阻拦知青参加高考。于是油田同意知青参加第二年的高考。
姜晨、白杨又刻苦复习一年,参加了第二年的高考。他们幸运的都刚刚超过了录取线,双双被省城的师范学院录取了。
母亲见到归还的儿子,高兴地流泪说:“儿子,你可回来了,妈都想死你了。你爸正在住院,这下我有了好帮手了。”
张美月也赶来祝贺:“晨哥,你真行,初一半年的学历就考上大学。你是我学习的榜样!我已经认于阿姨为干妈,以后你我就是兄妹,你要好好帮助我这个小妹哟!”
姜晨笑着说:“好,好,哥哥一定帮助小妹。”
姜晨与白杨分到了中文系的一个班,还是同桌。他们相约要好好努力学习,争取更好的前途。
来源:江山j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