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纪念身形一震，听到贺堇年的表白，她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心头堵得发胀。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书接上文（第二集）

纪念身形一震，听到贺堇年的表白，她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心头堵得发胀。

如果他再说得早一些，她肯定会很开心。

只是现在，她不想再把曾经的任何人和事纳入她的人生之中了。

她心头划过一丝酸涩，为什么要在她放弃的时候告诉她？

纪念垂眼看着手心，握紧又松开，久久没有说话。

她现在看他，心头除了欢喜，更多的却是对过往的慌张和恐惧。

那些东西足以把她一点点吞噬。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贺堇年不确定的声音：纪念？

纪念才回过神来，开口：不了……

贺堇年，我要过好我自己的人生了。

不再围着他转。

贺堇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纪念，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但我也不会放弃。

纪念低声说道：随你。

说完，纪念就将电话挂断，转身走进浴室。

浴室的墙上贴着一张单面镜子，纪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朝气，和那个死于抑郁症的纪念，完全不同。

哪怕是同一个人，经历了两世，终归不一样。

纪念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收回心神，洗完澡后便将所有烦心事抛之脑后。

关上灯后，纪念缓缓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回到了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她和纪雪就不同。

纪雪从小就爱哭，她却紧绷着脸，长得像的两个人也容易被区分出来。

纪雪的糖掉在地上后，她一哭，她就被送她们上学的爸妈叫住，让她把手里的糖给纪雪。

梦里她又伸出了手，把糖递到了纪雪面前。

可却有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将她的手握住，对她爸妈说：“这是纪念的糖，为什么要给纪雪？”

她爸妈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将他一把推开，他却站起来挡在她身前。

他爸妈说：“哪家的熊孩子，这么没教养。”

他冲上去咬着纪父的手腕，下一秒却被纪父甩开。

男孩吃痛地叫了声。

她刚去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模样，他又站了起来冲到她面前。

“纪念，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纪念身形微顿，开口说：“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她想看清楚他的面孔时，耳边却响起一阵铃声。

纪念猛地惊醒，看向床头。

闹钟正指到7：00。

她深吸了口气，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陈年旧梦。

可能是她想改变过去的自己，有一个脱敏的过程吧。

等心情平复下来，纪念洗漱完又重新回到奶茶店。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贺堇年都会出现在纪念所在的奶茶店里。

秦煜言也会时不时地到店子里来。

因为两个人的颜值，客流量也涨了不少。

只是纪念看着眼前的贺堇年心中却激不起波澜。

贺堇年将早餐放到收银台上，低声开口：“纪念，这两天录取通知书应该要到了，我们的学校隔得不远，到时候我们能一起……”

贺堇年的话还没有说完，秦煜言就推开奶茶店的门走了进来。

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长裤，他微分的碎发把那双深邃的目光全部挡住。

他面色淡淡：“奶茶店的货放哪，我叫人给你搬进来。”

说完，他就将放在桌上的早餐拿起，喝了口豆浆，皱着眉：“这豆浆不好喝，下次别去这家买了。”

随即他就将手里的豆浆丢进了回收桶。

纪念只是看了眼秦煜言，没有说话。

这两天贺堇年每天早上都会送来早餐，她一口没吃，倒是全进了秦煜言的肚子里。

可能是因为秦煜言的吐槽，贺堇年每天给她送的早餐都没有重样过。

一旁的贺堇年闻声，冷眼看着秦煜言。

秦煜言却像是没看到般，打电话叫了几个人后。

他又对纪念说：“你没说我就随便找个地方放了。”

贺堇年却打断他的话，温声对纪念说：“纪念开学的时候我来找你，票我给你订好了。”

纪念蹙着眉：“不用，退掉吧。”

“我和秦煜言一起去京都。”

秦煜言诧异地看了眼纪念，刚想开口，就听贺堇年语气微愠。

“纪念，你应该清楚秦煜言是什么人，你还跟他走在一起。”

纪念垂着眼，开口：“与你无关。”

贺堇年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失望，没再多说其他的，转身出了奶茶店。

等贺堇年走后，秦煜言却戏谑地看着纪念：“你刚刚的话是认真的？”

纪念只是看了眼秦煜言，低下头去看着核对收银，没有说话。

秦煜言却勾了勾嘴角：“你胆子倒是比之前大了，不过贺堇年说得没错，别和我走得太近。”

说完，秦煜言刚想转身出去，就听纪念开口：“我知道，我也没想和你一起去。”

秦煜言脚步微顿，半晌，回头看了眼纪念，笑得灿烂：“那就好。”

纪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帮我？”

秦煜言走到门口时才开口：“因为无聊吧。”

纪念看着秦煜言的背影心头莫名划过一抹异样，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秦煜言出去没多久，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走了进来。

纪念抬头看了眼女孩。

女孩应该是和她现在的这副身体的年纪差不多大。

只是脸上却化着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成熟些。

她神情傲慢地看了眼纪念：“煜言呢？”

纪念抿着唇，摇了摇头。

秦煜言刚出去，她自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虽然大半个月里，她和秦煜言接触不少，但她却从来没有真正融入他的生活。

对他平常做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女孩看着纪念眼里划过一丝警告：“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煜言是我的。”

纪念错愕地看了一眼：“我不喜欢秦煜言。”

纪念话音刚落，就见刚离开奶茶店的秦煜言就站在门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随后他低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女孩惊喜地转身过去，搂住秦煜言的手臂：“煜言，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不会不见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要当你女朋友了，别把我赶走好不好？”

秦煜言却皱了皱眉，将手臂抽了出来：“我让浩子送你离开。”

浩子，叫费浩天，高中三年一直待在秦煜言传闻中的小团体里。

今天来帮她搬货的人里就有他。

女孩闻声却像是一瞬被点燃，满眼通红地指着纪念：“是不是因为她你才这样对我？”

“秦煜言，我追在你身后三年了，你就不能回头看了眼我吗？”

秦煜言眉头紧锁，看了她一眼，随后对门口喊了声：“浩子，把苏念语送回去。”

苏念语突然走到纪念身边，扯着纪念的手开口：“我不走，她那点比我好？”

“你为什么总是看着她？”

纪念身形一怔，诧异地看了眼秦煜言。

却见他面无表情，和她平时见到的模样别无二致。

纪念烦躁地皱了皱眉。

不明白自己在在意什么。

也不理解苏念语在疯言疯语些什么。

她和秦煜言根本就不熟，他更不可能看她。

纪念将苏念语的攥着她手腕的手指一点点掰开：“我和秦煜言没有关系。”

费浩天走进来看了眼面色难看的秦煜言，随即马不停蹄地将苏念语拉了出去。

苏念语还在挣扎的时候，却听费浩天低声开口：“祖宗，你赶紧走吧，没看到老秦脸色那么难看啊？”

苏念语停在了原地，固执地看着秦煜言。

费浩天叹了口：“还想追人，就别作。”

苏念语这才放弃挣扎，离开之际狠狠地瞪了纪念一眼。

秦煜言收回视线，看向纪念，低声开口：“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纪念不在意地垂着眸子，开口：“没事。”

她的话音刚落，秦煜言眸子里的黯淡一闪而过。

随即他冷嗤了声，没再多说其他的，转身离开奶茶店。

纪念看着秦煜言的背影，不甚在意地擦了擦桌上的水渍。

而放在桌上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纪念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请问是纪念同学吗？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傍晚的时候给你送过来，还是送到原先的地址吗？”

纪念低声‘嗯’了句，随即心头涌上淡淡的欣喜感。

上辈子，她没念过大学，这一次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体验大学生活。

在奶茶店兼职这段时间的费用刚好用来填补大学学费。

生活费，她还得再想想办法。

纪念垂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表，上面全是大学四年的规划。

从奖学金、评优到创业，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落下。

只是曾经在她规划里的贺堇年却被她刻意抹去。

纪念闭了闭眼，将计划本收进包里。

下午7：00时，纪念才签收到自己录取通知书，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按下接听键，里面费浩天的声音急躁：“纪念，你赶紧来安徐巷泉海大排档，老秦喝醉了，不肯回去。”

纪念皱了皱眉，开口：“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几个大男人不能把他扛回去吗？”

费浩天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老秦他学了跆拳道，当初还打过拳……我们几个怎么可能把他带回去？”

纪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打拳？

秦煜言这家伙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纪念收住心神，语气淡淡：“你们都带不回去，我更不可能把他带回去。”

费浩天却急了：“求你了，纪念，你赶紧来吧，他要闹事真管不住。”

纪念抿了抿唇：“等我下班。”

随后纪念就隐隐听到电话那头摔碎玻璃瓶的声音，心头一惊。

她下意识开口：“我马上过来。”

说完，纪念将店面收拾干净后，和店长请了个假就径直去了安徐巷。

纪念到泉海大排档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街灯变成了黯淡的橙色，纪念走进去时秦煜言面色绯红。

正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他的模样就像是在求人怜爱。

纪念心头莫名一跳，愣在了原地。

费浩天见她来了松了口气。

“还好你来了，老秦就交给你了，我得先回去了，我妈打电话催得厉害。”

纪念微微点头。

只是费浩天离开后，秦煜言的其他几个兄弟也跟着离开。

纪念刚想开口拦下，却听秦煜言开口：“纪念，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蹙眉看着眼前的这个醉鬼。

她迟疑了一秒，还是走到了秦煜言身边。

她刚靠近过去，下一秒，秦煜言却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秦煜言俯下身将下巴抵靠在她的肩头。

他满身的酒气，让纪念不由皱了皱眉，她语气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秦煜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薄唇轻启，低声开口。

“纪念，我……”

只是他的声音却被餐馆外汽车的鸣笛掩盖了下去。

纪念愣了下神，开口：“什么？”

秦煜言声音低沉：“纪念，你个傻子。”

纪念却无心再关心秦煜言说的话，她的视线落在另外一桌上。

贺堇年和纪雪坐在一块，纪雪在接触到她的视线的那刻挑衅地朝她笑了笑。

随即她凑近贺堇年身边，双唇缓缓贴近他。

纪念的手却忽地攥紧，浑身颤抖。

秦煜言醉意朦胧中忽地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

他猛地起身，将纪念的双眼遮住，低声开口。

“纪念，别看。”

纪念脑中却还是不由回想刚才那一幕，心头像是揪了一下。

只是想到自己的打算，又深吸了口气将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拉开：“秦煜言，不用挡了。”

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她，上辈子她给贺堇年递过情书，他没有回应。

现在看来不管哪辈子，他都不会喜欢她。

不管是她爸妈，还是贺堇年。

她都不能去强求……

她垂下眼去，语气不明：“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秦煜言身形怔了怔，低声开口：“好。”

纪念扶着秦煜言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车，将他扶上了车。

她看着一脸醉意的秦煜言开口：“秦煜言，你家地址。”

秦煜言愣了半晌，才开口：“白武路华安公寓。”

纪念照着秦煜言说的地址给司机复述了一遍。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秦煜言的眉头紧蹙抵靠在她的肩头。

纪念感觉面上有一丝燥热，想推开他。

却听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难受，别动。”

纪念闻声也没有再多有其他的动作，而是扭头看向了车外。

车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街灯浅浅照亮道路，纪念的脸清晰地倒映在车窗上。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不算熟悉的面孔。

纪念闭了闭眼，等他彻底安静下来，才将靠在她身上的秦煜言推开。

微微用力，秦煜言的头便重重砸在车门上。

纪念心头一惊，忙地开口：“你没事吧？”

她垂眸看过去，却刚好对上秦煜言的双眼，深邃的似要把她吸进去。

一瞬间，只觉得逼仄的车里只剩下怦怦的心跳声。

分不清是纪念的，还是秦煜言的。

纪念迷茫的看着秦煜言。

却见秦煜言皱了皱眉，将眼睛撇开，语气淡淡。

“到了叫我，我再睡一下。”

纪念愣愣地点点头。

一时之间，车内寂静无言。

半小时后，司机停在一栋新型公寓前。

“到了，麻烦结一下车费。”

纪念扫完码后，垂眼看着靠在玻璃上的秦煜言，轻轻地推了推他。

“秦煜言，醒醒，到了。”

秦煜言醒来后，迷茫地看了眼纪念，半晌才回过神来，酒意清醒了不少。

下车后，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秦煜言半晌，声音低哑地开口：“多少钱，我转你。”

纪念沉默了会，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用，我先回去了。”

秦煜言蹙着眉：“我还不至于花女孩子的钱。”

纪念也没有过多推辞，打开了手机收款码。

秦煜言却将她的手机拿了过去，半秒钟不到，纪念微信上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他点了通过后将钱转了过去，低声开口：“别再删了。”

纪念愣了愣。

秦煜言又似补充地说道：“以后我们就在一个学校，要是删了，再碰到你会尴尬。”

纪念轻声‘嗯’了句，将手机收了回来开口：“那我先回去了。”

秦煜言开口：“我送你。”

纪念眉头微蹙：“送过来送过去的，闹着好玩呢？”

秦煜言默了默，声音沙哑：“你住的地方不安全，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纪念喉咙微堵，没有办法反驳。

半晌秦煜言开口：“你在这里住下吧，我去网吧。”

纪念怔怔地看着秦煜言，开口：“我……”

还不等她拒绝，秦煜言就拉着纪念的手坐上了电梯。

纪念站在秦煜言的家门口，看着里面。

室内很宽阔，生活分区很明显，干净得不像是一个男生的房间。

秦煜言垂眼看了纪念一眼：“我爸妈不住这，不过这里安全性挺高的，你放心住着吧。”

说完，秦煜言揉了揉眉心：“我去弄个醒酒汤，头有点痛。”

纪念僵了僵，开口：“你休息吧，我给你弄。”

秦煜言没有拒绝。

等她弄好醒酒汤的时候，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秦煜言在收拾衣服。

纪念抿了抿唇，把醒酒汤递到他跟前，低声开口：“别出去了。”

“我睡客厅就好了。”

秦煜言挑了挑眉：“我是个男人，你就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纪念愣了一会。

活了两世，她的年龄加起来不知道比现在的秦煜言大了多少。

所以压根没有往那边想。

秦煜言接过纪念手里的醒酒汤，开口：“保护好自己，别老是傻傻地相信别人。”

“包括我。”

纪念闻声，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点点头。

秦煜言将碗放到桌上，轻声开口：“我走了。”

“毛巾和洗漱用品家里都有新的就在浴室，你都可以用。”

纪念身形一怔，莫名觉得这一幅画面有点像新婚夫妻外出时的交代。

等纪念回过神，秦煜言已经将门关上了。

偌大的房间里一瞬间只剩纪念一人。

房间里全是单调的灰白色，很是清冷，一看就不像有人气重的地方。

纪念蹙了蹙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1：00

她最后一丝想回去的念头也放了下去。

卧室里，纪念拉开秦煜言的衣柜，里面清一色的黑白短袖。

纪念蹙了蹙眉，随意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走进浴室。

只是从浴室出来，纪念将整个房间都找遍了，却连一个吹风机都没有。

她蹙着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秦煜言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他房间里怎么连个吹风机都没有，甚至没有一样女性用品……

纪念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

手机上还有贺堇年弹出来的几条消息。

纪念脑中一瞬闪过泉海大排档的画面，纪雪有意为之，贺堇年也没有拒绝。

他还这样给她发消息，有什么意思呢？

她嘲讽地看了眼手机，随意找了块毛巾擦了擦头发，便被困意催得睁不开眼睛。

秦煜言再回到公寓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推开门，双眼一片淡青色，看着清冷的房间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他当即收回视线，径直走进卧室疲惫地躺在躺到床上。

一股温热的馨香一瞬充斥他的鼻腔，秦煜言身形一怔，将被子掀开。

纪念秀气的眉头紧蹙，满脸通红地蜷缩在被窝里。

他伸出的手在碰到纪念嘴唇上的发丝时猛地顿住，喉头滑动。

“纪念，你还没回去？”

纪念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轻扯着被子，低声喃喃：“冷。”

在她靠近秦煜言的那刻，像是找到了热源一样，紧紧搂住秦煜言的手臂。

秦煜言身形一僵，半晌才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敷在纪念的额头上。

滚烫一片。

秦煜言眉头紧蹙，低声开口：“纪念你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纪念听到‘医院’两个字，意识清明了一瞬，她难受地摇摇头。

“不要去医院。”

上辈子，因为抑郁症产生了不少并发症。

医院那个地方让她心里产生了不少抵抗心理。

秦煜言却没有多说其他的，起身开口：“我给你们店长请个假，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起身出了卧室。

纪念只是朦胧间听着秦煜言的声音，低声‘嗯’了声，脑袋疼痛欲裂。

半梦半醒间，她只感觉到一个清凉的东西贴在她的额头上，随后耳边是一阵轻声的哄唤。

“纪念，张嘴。”

她下意识张开了嘴，苦涩的味道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喉间，她想把那股苦涩的味道排挤出去，只是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柠檬味将那股苦涩的味道覆盖住。

纪念呢喃的几声，又再度陷入昏睡。

等她醒来，天色已经暗了，窗外只剩下夕阳的余晖洒进卧室。

纪念缓缓睁开眼睛，揉着微微发疼的脑袋，起身走出卧室。

她环顾四周，一片寂静。

她皱了皱眉，随即心头一惊，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下午六点。

早上她察觉到自己生病了，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又昏睡过去。

忘记请假了。

她拿起手机正要给店长发消息请假，就收到了一条回复。

【煜言已经帮你请过假了，生病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哦。】

秦煜言他回来过？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秦煜言手里拎着一袋菜，诧异地看了纪念一眼，问道：“生病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纪念愣了一下，看向秦煜言：“已经没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过？”

秦煜言没有回答，转身走进厨房问道：“你有什么忌口？”

纪念回答：“没有。”

她看着厨房里系上围裙的秦煜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只觉得明明该是有违和感的一幕，纪念却感到异常安心。

她走进厨房，开口道：“我来吧。”

秦煜言刚想开口，却见纪念紧紧盯着他。

随后纪念指了指他的嘴唇，问道：“你嘴巴怎么了？上火的话，可以做得清淡些。”

秦煜言身形一怔，别过脸去，喉结上下滚动。

“没事，蚊子咬的。”

纪念看着秦煜言微微发红的耳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不再追问。

菜做得不多，一荤一素一汤，纪念看着桌上的菜，低声说道。

“谢谢你啊。”

秦煜言看了纪念一眼，淡淡道：“没事。”

一时间，整个餐桌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虽然这段时间纪念和他接触不少，知道他为人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凶残，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但除此之外，她对他的了解基本为零。

包括他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种空旷的公寓里，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出国留学。

直到秦煜言开口，空气中的尴尬才被打破。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纪念点点头，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从包里拿出蓝色的录取通知书，放到秦煜言面前。

“秦煜言，你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也到了吧？”

“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学校吧。”

秦煜言手中的筷子微微顿住，随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纪念笑道：“只是觉得你这人没想象中的那么坏，还挺好的。”

秦煜言闻声轻笑一声：“好。”

纪念怔愣地看着他，秦煜言平时没少笑，只是从来没有哪一刻笑意是抵达眼底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纪念才觉得秦煜言的笑没有那么假，眸子明亮得像天上的星辰。

一连几个星期，纪念回家都是秦煜言送的。

纪念也从刚开始的拒绝，变为慢慢接受。

甚至到身后有个人，才觉得安心。

她隐隐察觉到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上辈子和这辈子，两辈子加起来她的恋爱经历也不过只有上辈子高考后给贺堇年送的情书。

还是一封没有回应的情书。

只是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一点点改变就牵动了蝴蝶效应。

秦煜言高考后只参加过一次班级活动，就出国了。

这辈子却留了下来。

纪念收住心神从奶茶店出去，秦煜言并没有开车送她回去，而是散步般地跟在她身后。

纪念停下脚步等了等他，开口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秦煜言愣了愣，转角处他刚想迈大步子跟上她，嘴角刚扬起一抹笑意。

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凶狠的声音。

“秦煜言，总算让老子逮到你了，上次坏我好事，这次休想再走。”

纪念面色骤变，看向一旁的秦煜言。

却见他，一瞬笑得让人发颤，他的低笑声一瞬在巷子回荡。

面前的几人面面相觑：“锐哥，他……”

为首叫锐哥的那个啐了一口口水，低骂：“他就一个人，怕他做什么？”

纪念一瞬攥紧了自己的包，担忧地看了秦煜言一眼。

那群人拿着棍子缓步逼近他，秦煜言只是垂头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只是放在后背的手却向纪念打着手势，示意她快点走。

纪念垂眸看着他的手，心头划过一丝担忧。

但现在她在这，也只是会给秦煜言添麻烦。

那群人嘲笑道：“怎么，怕了？兴安街收保费的时候你坏我好事的时候怎么不怕？”

纪念见众人都在逼近秦煜言，她闭了闭眼，脚步微微往后撤，转身迈开腿跑开。

见那些人没有追过来，她才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报了警。

只是明明隔了这么远，她却依旧能清晰听到巷子里的打斗声。

纪念吸了口气，脑中一闪而过那群人手里的铁棍，闭了闭眼，转身回去。

警察很快就来了，纪念不用怕。

哪怕是两世，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心头不由颤抖得厉害。

纪念回到巷子的时候，周围已经好几个人被秦煜言打趴在地上。

可她侧眼却见那个叫锐哥的从后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他面色凶狠地将刀刺向正在打斗的秦煜言。

纪念心头一跳，下意识冲了过去，嘶喊：“秦煜言！”

纪念闭了闭眼，原以为的痛意并没有传到身上，周身却被一股温热的血腥味包围。

她呼吸一窒，猛地睁开眼看着秦煜言。

他虚弱地倒在她身上，喘着粗气：“傻子……”

“不是让你走吗？还回来做什么？”

纪念双眼模糊，哽咽开口：“秦煜言，你别说话了。”

就在这时，巷子口却突然传来贺堇年低沉的声音。

“纪念，跟他这种人在一起你迟早会受伤。”

纪念此时却无心理会贺堇年，垂眼看着秦煜言背后增添的新伤，眼里一瞬间满是担忧。

她哽咽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你没事吧？”

秦煜言刚摇摇头，想要直起身子却被纪念拉住，她低声开口：“别动，我送你去医院。”

那群人看了一眼秦煜言，刚想过来。

随后就看到警察从巷子口走进来，面色严肃地看着那群人。

“何鹏锐上次聚众滋事，这次又聚众群殴，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他们面色一变，还没逃出去就被拦了下来。

纪念录了口供就立马走到秦煜言身边，只见他唇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心头莫名被一只手揪紧。

她从来没想过秦煜言这种人，也会有这么虚弱的一天。

秦煜言却还是笑着看着她，低笑：“我没事，别担心。”

纪念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当贺堇年再次走近她身边时，她才意识到贺堇年和纪雪就在她身边。

纪雪看了眼靠着墙的秦煜言：“姐姐，你已经给他叫了救护车，就别再在这留着了，堇年会担心……”

纪念看向纪雪神色冰冷，打断她的话：“你们来这做什么？”

纪雪委屈地看了眼贺堇年，他却始终盯着纪念：“听赵店长说你今天请假了，我们怕你出事就过来看看。”

贺堇年说完就神色里满是警告地看向秦煜言：“纪念，秦煜言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随后他又放软语气：“离开他，求你。”

纪念怔愣了会，脑中闪过昨晚他和纪雪两人的画面，冷笑了声。

“再不好，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低鸣声从巷口传来。

纪念扶着秦煜言从贺堇年身旁经过时，贺堇年紧握的双拳青筋凸起。

秦煜言却抬眸低笑：“贺堇年，给过你机会了，是你咎由自取。”

纪念不明所以地看了秦煜言一眼：“你在说什么？”

秦煜言却开口：“没什么，男人之间的事，你不用懂。”

纪念低声“嗯”了句，就送秦煜言上了救护车。

医院里，纪念闻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胃里还是会有下意识的不适。

她垂眼看着秦煜言背后狰狞的伤痕，皮肉直直的一条，顺着刀痕绽开，加上他背后其他交错的伤口，显得异常恐怖。

秦煜言猛地捂住纪念的眼睛，低沉的声音难得紧张。

他说：“纪念，别看。”

纪念喉咙干涩：“对不起。”

酒精擦在他的伤口上，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痛意一般，反而还过来安慰她：“道什么歉？”

“纪念，你不用跟我道歉。”

永远不用。

纪念只觉得秦煜言看向她的双眸深处藏着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将视线收回，怔了怔半晌没有说话。

秦煜言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他等伤口包扎好后，躺在病床上眸子紧紧阖上，一瞬间多了一份异样的安静和乖巧。

纪念也就在这时才注意到，秦煜言眼底的青色，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安静地守在病床旁。

秦煜言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她并不好奇。

过了这个暑假，她也许就再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纪念垂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煜言，思绪一瞬游移。

一个男生的睫毛怎么会比女生的还纤长？

就在纪念的手快触碰到秦煜言的睫毛时，她忽地顿住，惊慌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秦煜言。

她皱着眉头，心脏跳动得厉害，起身逃出了病房。

就在纪念踏出病房的那一刻，秦煜言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注视着空荡荡的病房。

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秦煜言的病房里就挤满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的声音冰冷。

“您之前答应过秦先生不再生事，现在您违背了约定，请您跟我们回去。”

秦煜言瞬间抿紧了薄唇，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不回去，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为首的男人一板一眼地说：“秦先生说，您最近和那个叫纪念的女孩走得很近。”

“您要是不想她出事，就必须履行约定。”

秦煜言垂下的眼眸微微一怔，半晌，才开口：“你去办理出院手续。”

他还不够强大，甚至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秦煜言一贯桀骜的笑意收敛起来，脸上满是寒意。

他换好衣服后，黑眸紧紧盯着病床上的那套病服，眼底情绪不明，半晌才开口。

“把这里的东西都扔了，我们走。”

说完，他走出病房，大步走向医院门口停着的迈巴赫。

车内气氛肃杀。

秦煜言看了一眼后座上坐着的男人。

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面部轮廓刚硬，眉毛和秦煜言相似。

秦煜言冷笑：“你还真是大费周章。”

男人目光淡淡：“出国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你明天就出国。”

“你妈妈也在国外，你不是一直想看她吗？我已经跟她说了，她很开心。”

秦煜言双拳紧握，眸子里一片冰寒：“三年前，你就该当我们母子死了。”

脑海中，他妈妈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模样依旧清晰。

三年前他被接回秦家，一切就都变了。

他却毫无办法，妈妈胃癌晚期，打假拳赚来的钱，永远填不满那个缺口。

男人没有说话，手朝前面挥了挥。

另一边，纪念压着狂跳的心口回到家里。

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自语：“纪念，你清醒点。”

半晌，她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将穿了一晚的秦煜言的短袖扔进桶里，双手搓洗干净，晾在窗台上。

她看着挂在窗口的衣服，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思考着如何补偿秦煜言。

第二天。

纪念提前下班后就拎着准备好的水果和衣服，朝星城中心医院走去。

刚到病房门口，却发现原本应该在病床上的秦煜言已不知所踪。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拉住路过的护士，声音中带着担忧。

“你好，请问昨天入院的那位高高瘦瘦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说那个帅哥啊，昨天就办理出院手续了。”

纪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谢谢。”

说完便转身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纪念拿出手机，点开秦煜言的头像。

编辑好一条信息。

【秦煜言，你的衣服还在我这，你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然而，消息发送过去，纪念收到的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纪念呼吸一紧，脑海中瞬间闪过秦煜言先前说过的话。

“别再删了。”

“以后我们就在一个学校，要是删了，再碰到你会尴尬。”

前几天才说过这话的人，今天就把她删了。

纪念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袋子，心头五味杂陈。

她抬眼看着阴沉的天气，拦了一辆车，开口。

“师傅，麻烦去白武路华安公寓。”

纪念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只觉得心头一片烦闷。

哪怕是贺堇年，她都没有过这种莫名的躁动感……

她紧锁着眉头，心思却没有放在景色上。

等下车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点点雨滴，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空气中的沉闷更加浓郁。

纪念将袋子和保温杯护在怀里，冲到楼上，敲了敲门。

她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纪念将衣服袋子挂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背后响起了苏念语的声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

纪念惊讶地转过身，却见秦煜言满眼冰冷地看着她。

她嘴唇微微张开，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秦煜言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她心头涌上一片压迫感：“我过来给你还衣服，已经洗干净了。”

秦煜言垂眼看着她：“让开。”

纪念抿了抿唇，心头涌上一丝涩意。

“衣服我放这里了。”

秦煜言没有作声，苏念语却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衣服，冷嘲热讽：“煜言从不会要别人穿过的衣服。”

苏念语将袋子一并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纪念错愕地看着秦煜言，却见他没有任何动作。

他没有拦？

纪念双手瞬间攥紧，愣愣地看着秦煜言，却见他双眸一片冷淡。

随后，她又自嘲地笑了笑。

她又算得了什么？

凭什么觉得秦煜言会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这边。

秦煜言低声开口，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纪念，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这种人不值得信任。”

纪念心头猛地一揪，呼吸不畅，而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纪念，离开这里。”

纪念压住心头莫名的痛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秦煜言，你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说完，纪念转身冲下楼，雨势越来越大。

她却只觉得心头闷痛得厉害，冲进雨里，让雨水剥夺她的呼吸，心里却才得来短暂的喘息。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滑下，渗进她的眼里，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知道天空中雷声不断，连她的思绪都淹没了。

另一边，秦煜言冷眼看着苏念语。

“你都监视完了就走，回去告诉秦厉烨我会出国，别再跟着我了。”

苏念语眼中划过一丝伤痛：“你为什么不肯信我？”

“你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伯父。”

秦煜言却没有理会她，俯身将扔进回收桶的袋子捡了出来。

转身将公寓的门重重关上。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站在雨中的纪念，双拳紧握，无力地靠在窗前，低声喃喃：“对不起。”

另一边，纪念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住处的。

只知道在巷子里，她遇到了贺堇年，他撑着一把伞站在她身边，低声问：“纪念，你没事吧？”

纪念耳边一片雨声，她愣愣地抬着头，开口：“我没事。”

等回到房间，贺堇年从浴室拿出一条干燥的毛巾，双手动作轻柔，刚想给纪念擦头发，却被她拦了下来。

她说：“我来吧，谢谢你。”

贺堇年眸子里担忧一闪而过：“你怎么了？”

纪念摇摇头，不愿多说：“我没事，纪雪呢？”

贺堇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会问她？”

纪念抿着唇：“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贺堇年倒水的动作僵了僵，半晌才将保温壶里的热水递到纪念面前。

“她不是我女朋友。”

纪念接过水，心头有些惊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感。

“前几天泉海大排档，我看到她亲你了。”

如果先前纪雪骗她说，贺堇年跟她表白是假，那那天晚上又怎么解释？

贺堇年身形一怔，下意识开口：“对不起，那天我喝醉了。”

“我不知道纪雪亲了我。”

纪念点点头，眼中一片平静：“没关系，不用解释。”

贺堇年拳头紧握：“纪念，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从见你的第一天开始就喜欢你。”

纪念微微点头，随即打了个喷嚏：“回去吧，贺堇年。”

结果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也没有心力去关心。

纪念起身将贺堇年送到门外：“我很谢谢你，也感谢你前阵子的提醒。”

“但我们不可能了。”

贺堇年高大的身形瞬间将纪念挡住，眸子闪过一丝冷意：“是因为秦煜言？”

纪念皱了皱眉，下意识不想提他：“不是，别再问了。”

贺堇年却忽然笑了。

记忆里，贺堇年不常笑。

她抿了抿唇，不愿再管这些扰乱心绪的事。

而贺堇年却开口：“我知道了，只要你心里还没有住着别人就好。”

“纪念，我会一直都在。”

纪念垂眸没有看他，低声开口：“我要洗澡了，你赶紧回去吧。”

贺堇年这才仿佛回过神来，脸上闪过担忧：“好，你别感冒了。”

纪念微微点头，随即将门关上。

浴室里热水散发的蒸汽朦胧，纪念却觉得这个夏天比任何一个夏天都来得寒冷。

剩下的一个月里，纪念依旧在奶茶店里工作。

贺堇年还是会每天早上坚持给她送早餐。

只是回家的路上，少了一个永远和她隔着一段距离的身影。

九月，蝉鸣渐消，空气里的热意却丝毫没有减退。

纪念拖着行李箱，刚走进校门，一个戴着红袖的女孩就迎面走了上来。

“学妹，需要帮忙吗？”

纪念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谢谢学姐，请问医学院的报名处在哪？”

女孩一把接过纪念手中的行李箱，开口：“我叫饶清怡，也没比你大多少，叫我清怡就好了。”

纪念刚从报道点出来，饶清怡就在她耳边开口：“学妹有男朋友吗？”

“刚进学校师弟师兄都得小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校门口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生向她们招手。

纪念朝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饶清怡瞪大双眸：“学妹深藏不露啊，这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纪念出声否认道：“不是，高中同学。”

饶清怡却一脸‘我懂’的表情开口：“哪个专业的？”

纪念笑了笑：“金融系，不是我们学校的。”

饶清怡瞥了眼她：“怎么当初不把他拐来我们学校？好看的都在别人学校了。”

纪念只是抿唇不语。

校门口的贺堇年视线与纪念相对的那刻，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随即他走了过来，开口：“纪念，你晚上有空吗？”

说完，他好似才注意到她旁边的饶清怡，开口：“这位是？”

饶清怡开口：“你好，我是她学姐，饶清怡。”

说完她又朝纪念摆了摆手：“你们先聚着，还有其他学弟学妹等着我呢。”

纪念点点头，看着饶清怡离开的背影，低声开口：“晚上有空，怎么了？”

一个暑假过来，纪念对贺堇年的接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抵触。

关系不远不近。

高中的记忆好像随着高考过后，永远留在了上辈子。

贺堇年笑了笑：“班长也来京都了，好几个同学刚好都在，约了晚上聚一聚。”

纪念点点头：“约在哪里？”

贺堇年将伞撑在纪念头顶：“南林川味馆，怕来这边口味吃不惯。”

“晚上我来接你，到了给你发信息。”

纪念没有拒绝，将贺堇年手上的伞接了过去，表情淡淡：“你先回去吧，我回宿舍。”

贺堇年的手顿了顿：“我送你。”

纪念开口：“不用。”

随后视线落在贺堇年身后，抿着唇：“纪雪也在？”

贺堇年身形一怔：“纪雪她……”

纪念收回视线，拖走自己的行李箱，习惯性开口：“你去陪纪雪吧。”

贺堇年将她拦住，语气里划过一丝伤痛：“纪念，我和她没有关系。”

纪念没再说话。

她和纪雪是双生子，又从小在一起生活到大，她怎么会看不出纪雪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她爸妈的宠爱，纪雪是要和她争。

但纪雪对贺堇年不是……

而她也厌倦了纪家的一切，只想和他们当陌生人，但有些人或事不在意了，她自然不介意让给纪雪。

志愿她到最后，她让了。

但往后属于她的，纪雪也别想再碰就是。

纪念收回视线，推动手里的行李箱：“我先走了。”

“晚上我会过去。”

说完，纪念便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到宿舍的时候还算早，只有隔床一个室友来了，名叫陈禾茵，建筑系，北方人，性格火辣。

她将一袋松子放到纪念桌上：“你吃吗？”

纪念错愕地看了她一眼，想到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带：“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待会出去可以给你带。”

陈禾茵开口：“不用，我刚吃完东西，一点不饿。”

随后她又凑到纪念耳边：“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纪念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高中的事她不想多提，随意找了个借口转移了话题。

直到傍晚七点，贺堇年打电话过来叫她出去，她才下的楼。

他们到南林川味馆的时候，班长他们已经入座了。

班长一脸戏谑地打量她和贺堇年：“贺神，你究竟是和谁在一起了啊？”

贺堇年垂眼看了眼纪念，没有开口。

众人却都一副‘我懂’的样子。

纪念看着坐在角落的纪雪，纪雪刚好一脸不甘地看着她。

纪念淡淡开口：“别瞎起哄，我和贺堇年只是朋友。”

班长又笑着转移话题。

“听说秦煜言也报了清华，怎么没见他来？”

纪念身形一僵，双唇紧闭着。

她没想到一个只在这个夏天停留过在她的记忆里的人，竟然还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贺堇年下意识看向了纪念。

她扯了扯嘴角，开口：“他兴许只是填着玩。”

班长轻叹一声：“也是，毕竟进了国外名校，他妈妈也在国外。”

“留在外面也正常。”

纪雪面色僵硬，开口：“班上不是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吗？他不来这不也挺好？”

班长挠了挠头：“毕竟是同班同学，况且传闻只在他初中，高中也没对我们做什么。”

“对了，他初中不还跟你们在一个学校吗？”

纪念闻声心头忽地一紧，脑海中的记忆却是模糊。

上辈子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那时候除了埋头念书，其他所有的目光也都放在贺堇年身上，压根就没有多关注过别人。

纪念眉头紧蹙：“他初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班长诧异地看了眼纪念：“你不知道吗？”

纪雪也面色疑惑地看着纪念。

纪念身形僵了僵，开口：“我没关注过。”

班长笑了笑：“也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初中的时候就给一个成年人打进医院了，还有自己的跟班，而且常年不去上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一中的。”

“不过高中的时候收敛了不少，高一的时候成绩还是垫底。”

“让他一战成名的还是高一期末底的换班考试。”

班长说的这些她倒是知道。

当时不少人怀疑过他抄袭，秦煜言还被叫家长。

他家长倒是没来，只是让老师重新出了试卷再考。

因为重新考的那次秦煜言的总分还高出年级第一的贺堇年10分，她才特别留意了。

班长笑了笑，津津乐道：“后面学习成绩也让人咋舌，经常和堇年并列第一，然后到高三第一个学期的时候就突然听说他要出国。”

“当初可能也就是少爷出来闹着玩。”

纪念听到‘出国’两个字时，有些失神。

等她回过神来时，班长一脸探究地看着她：“纪念，你怎么突然对秦煜言感兴趣了？我记得你高中……”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挑着眉看着贺堇年。

纪念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局饭下来，都处于游神状态。

贺堇年却开口堵住他的嘴：“我还在追。”

一旁的纪雪面色一瞬变得难看，开口：“学校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包厢里，尴尬了一瞬，随即几阵轻笑打破。

关于青春里的那些敏感话题倒也没再多问。

不过出了馆子，纪念就被班长叫住了。

他低声开口：“高考的事情，纪念，对不起……”

“二班的群还在，你要是想回，随时欢迎。”

纪念笑了笑：“没事，不过进群就算了吧，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随后她又看了看天色，开口说：“不早了，准备回学校吧，明天还要军训呢。”

说完纪念出去打了辆车，拦住想要送她回去的贺堇年。

她心底对于纪雪的恨意依旧还在，只是在感情这方面，她还是想提醒曾经她喜欢的人。

她低声开口：“纪雪喜欢你，你要是看得出来应该早点告诉她。”

贺堇年身形一震，眼神复杂地看着纪念。

纪念上了车后，将车窗拉下：“别给人留不切实际的念想。”

只是说完这话，纪念的心却颤了颤。

霎时，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脑中秦煜言的身影一闪而过。

纪念皱着眉压下心头的烦闷。

她抿了抿唇：“先走了。”

她转头朝司机开口：“师傅，去清华园。”

就在那一瞬，贺堇年喉头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从来没有给过纪雪希望，你知不知道，秦煜言暑假的时候威胁过纪雪和爸妈？”

纪念像是被剥夺了呼吸一般，诧异地看向车窗外。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车里她看着贺堇年的身影越来越远。

耳边街道上的车鸣被隔绝在外。

半晌，纪念才转正身，靠在座位上，双手颤抖地划开手机屏幕。

纪念闭了闭眼，发了条消息给贺堇年。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贺堇年的信息弹了出来。

【你报志愿的时候，秦煜言带人去过纪家堵过伯父伯母，让他们不要干扰你。】

【纪雪当时害怕，伯父伯母就让她一直跟着我。】

【你当时心情不好，我不想再让你多桩烦心事，所以没有告诉你。】

纪念整颗心脏颤抖得厉害，也好似被一根细绳绑住，两端拉扯，疼痛不已。

秦煜言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他们没有关系……

纪念紧了紧手指，手指滑动到秦煜言暗下去的头像上。

从秦煜言离开那天后，这个头像就再也没有震动过。

秦煜言的对话栏上，依旧是那条红色感叹号的信息。

一切恍如昨日。

前面却是好几条她未回秦煜言的消息。

【纪念，路上有点事你待会等我一下，我晚点去接你回家。】

【纪念，等你到十点，再不快点我走了。】

纪念一瞬间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裹紧，又闷又难受。

秦煜言，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按住如雷的心跳，可脑中却不由想到秦煜言离开时眼底的冷漠。

一时之间，她脑中像是被迷雾遮挡，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

纪念闭了闭眼，随后警告般地告诉自己。

就算秦煜言帮过你，但都已经过去了，暑假的时候他也明确拒绝了。

就像当初觉得他只是无聊，才做这些事一样。

纪念，不要妄想。

等她回过神来时，车已经停在了清华园门口。

纪念浑浑噩噩地下了车，刚走几步，却被师傅叫住。

“姑娘，你还没付车费。”

纪念面色一红，随即拿出手机：“对不起，多少钱？”

师傅只是笑了笑：“20块，小姑娘失恋只是件小事，人生还很长，总会再遇到自己的喜欢的。”

“上一秒还喜欢这个，说不定下一秒就不喜欢了。”

纪念抿了抿唇，付完款后没再说话。

回到宿舍后，纪念只是简单地洗了个澡就疲惫地躺在床上。

却忍不住看着手机里的余额。

暑假兼职的钱她大部分用去交学费了，暑假私下研究的摄影，这倒还没有赚过钱，不过倒是可以试着去工作室。

想到这，纪念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手机。

一个设密的相册。

点开，里面却只有一张照片。

是秦煜言。

他穿着黑色T恤，下颌线线条流畅，撑着手托住脸，双眸紧闭。

纪念手指颤了颤，这张照片是秦煜言等她的时候不小心睡着时的照片，她魔怔了般拍下的。

她记得，拍完后秦煜言就醒了，双眼直直盯着她。

那时她只觉得她手上的手机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恨不得立马扔出手里。

在她想扔开手机的时候，秦煜言却转过头去，将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了淡粉色的双耳。

那时候她无心观察，只是现在想想细节处，她的心却犹如巨雷滚滚。

当时是担心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拍了后连照片都不敢点开。

现在是因为……

纪念，现在因为什么？

纪念盯着手机里秦煜言的照片，耳边全是狂跳的心跳声，可她却不敢挑明。

纪念压着心口，里面却满是涩意，像极了七月初那杯奶茶店里的柠檬水。

她闭了闭眼，随后听着宿舍的灯‘啪’的一声关上。

黑夜里传来陈禾茵低声的话语：“不早了，我先关灯了。”

纪念的心绪这才被扯出来些，她盯着了天花板看了好一会，苦涩地笑了笑。

在心底警告自己许多次，才陷入睡梦里。

梦中，她又回到了幼稚园拍毕业照的那天。

只是梦里的人，纪念却始终看不清模样。

那时候她和纪雪的长相差别还不大，就算性格不同也有人会认错。

但是拍照那天，所有小朋友却还是围着纪雪，要和她拍照。

她又是被孤立在班上的一个。

上次梦里的小男孩又走到她身边，喊：“我可以和你一起拍照吗？”

小纪念低声拒绝：“我不是纪雪。”

说完，她指了指被一群人围着的纪雪，开口：“那是纪雪，你想拍照要排队。”

她看不清男孩的模样，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我就要和你拍照。”

“只和纪念拍照。”

纪念身形怔了怔，随即画面又一转，是小学的时候。

语文课上，小纪念的书被其他人撕碎，语文老师满是怒火地指责她。

“纪念，成绩没有你妹妹好也就算了，还撕书，明天把家长叫过来。”

小纪念心头一紧。

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会被她爸妈打。

她两眼泪汪汪，刚想开口向老师求情，就听到一个稚嫩的男声响起。

“老师，我亲眼看到的是王晓厉撕的书，不是纪念，你不能误会纪念。”

王晓厉，又胖又壮，力气比同龄的小孩大得多，是五年级整个年级的小霸王，小纪念刚想让他别帮她说话。

画面却又突然转到她回家的巷子。

巷子里，男孩被王晓厉堵住。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看不清男孩的模样，却知道他身上满是伤痕。

小纪念吸了口气，僵硬地站在巷子口，忍住害怕朝里面大喊：“王晓厉，你再欺负同学，我要告诉你妈妈去。”

却见王晓厉回头看着她，目光凶狠狠地盯着她。

“纪念，就是你，敢告诉老师，你们两个我都要一起打。”

说着，王晓厉却转了个身去。

他拳头又要落到男孩身上，小纪念猛地冲了过去挡在男孩身前。

随后耳边一个女人的暴怒声：“王晓厉你这个兔崽子，一天不管上梁揭瓦，看老娘不打死你。”

王晓厉瞪了两人一眼，便跑出巷子，哭喊着求饶。

“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

等王晓厉出了巷子口。

小纪念转身看着男孩，从书包里掏出创口贴，贴到他身上。

她小时候也总是受伤，所以口袋里总有这些东西。

小纪念扶起趴在地上的男孩：“疼吗？”

男孩摇摇头，咧嘴笑着说：“不疼，纪念，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小纪念攥紧自己的手指：“我没有朋友，我不知道怎么当朋友。”

男孩却笑着说：“没事，我会，我教你。”

小纪念笑着点点头：“好，以后不能再让王晓厉欺负了。”

男孩重重地‘嗯’了声：“那我要学武术保护你。”

小纪念握住男孩的手，满眼星光：“柔道？不对不对，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弱了。”

“跆拳道吧，你看跆拳道怎么样。”

“我看那些跆拳道馆里的哥哥好厉害，学会了，我们以后就都不会被别人欺负。”

男孩咧嘴笑着点头。

小纪念起身把他拉出巷子时，看着他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铃——”

一阵铃声忽地将纪念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

洗漱间里，纪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

这段时间怎么回事？

总梦到小时候。

纪念却没有时间多想，洗漱完后，就换上军训服，跑到班级军训队伍里去。

操场上，阳光刺眼，蝉鸣还未消去。

纪念紧紧盯着脚底，下一秒，教官点到时，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秦煜言！”

纪念猛地抬头，环视了四周，却发现周围全是陌生的身影，她的心揪了揪。

随后教官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秦煜言，在哪里？”

一群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无人回应。

纪念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

就算秦煜言没有出国也不可能和她填同一个专业。

纪念，清醒点。

她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炙烤，偶尔风里传来几阵热浪，后背大片大片的汗意上涌，脑袋一阵眩晕。

她掐了掐手指，眼中却黑影重现。

回来的这段时间，哪怕有兼职，但是她并没有多余的钱去补身体。

这段时间她依旧是全身干瘦，营养不良。

突然耳边一阵声音，满是躁动。

“纪念，你怎么了？”

“她没事吧？才军训第一天，她就吃不消了？”

“是中暑了吗？”

耳边的声音此起彼伏，纪念眨了眨眼，半眯的双眼中，能看到的景色也在虚晃。

恍惚中，她愣在原地。

他们是在喊她的名字？

纪念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睁着眼却看不清，倏地向下倒去。

霎时，一股熟悉的柠檬味扑面而来，纪念轻轻攥住面前的人衣襟，只感觉那人身形一怔。

纪念还来不及探究，随后就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纪念已经躺在了医务室，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席卷而来。

她虚弱地睁开双眼，就见医务室的医生站在她面前，低声询问。

“同学，你好点没？”

纪念微微点头，喉咙干哑：“请问刚刚是谁送我过来的？”

她昏过去前鼻尖的那股味道……

是秦煜言的。

想到这，纪念的心不由颤了颤，眼中生出点点希冀。

医生开口：“他说是你教官。”

说完他又将药单放到她面前：“叫转告你，藿香正气水记得备着，你低血糖，别不吃早餐。”

纪念接过单子后，她又坐到办公桌前，开口：“你的药费已经付了，你这种情况我可以给你开病例单，我看你这个身体状况，后面几天的军训你也别去了。”

“跟你们辅导员请个假。”

纪念攥紧手上的药单，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谢谢。”

医生摆了摆手，低声开口：“你好好休息吧，军训那边的事你就别担心了。”

纪念将身上的被子裹紧，脑袋里一片乱。

就在医生嘱咐的那几句话里，她就可以猜出来是秦煜言。

她今年才见教官，又怎么会知道她低血糖，对一个陌生人还这么关心。

纪念闭着眼睛，咬了咬牙。

他没有出国？

为什么不肯见她？

抑或者真像他说的，他暑假里做的所有事都只是因为无聊，玩玩而已。

想到这，纪念面上一瞬煞白。

是她有了其他不该有的期待，对吗？

纪念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灼痛感，她索性闭着眼，不愿再想。

来源：小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