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故事所有人物、情节均为虚构,与现实中的人物、事件无任何关联,文中情节不影射任何现实场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剖腹产时被问陪产人,我随口说死了,男医生心虚道:我现在死?(上)
故事所有人物、情节均为虚构,与现实中的人物、事件无任何关联,文中情节不影射任何现实场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躺在手术台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
当护士问起陪产人,我盯着无影灯在金属器械上跳动的光斑,鬼使神差道:“死了。”
穿着手术服的男医生突然打开门,熟悉的声线混着手术室的冷意漫上来:“我现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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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医院走廊的顶灯在眼前飞速掠过,我被推进检查室,几个医生围上来。
"宫颈开四指了,胎心有点弱。"有人在我双腿间检查后说,"准备剖宫产。"
我虚弱地点点头,冷汗浸透了鬓角的头发。医生递来手术同意书,我颤抖着手签下名字。
"陪产人呢?"护士边准备术前工作边问,"需要他签字。"
脑海中闪过沈清风的脸,然后是这九个月来的所有孤独等待。疼痛和委屈突然一起涌上来,我赌气地说:"死了。"
"我现在死?"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艰难地转头,看见沈清风穿着手术服站在那里,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跑过来的。
我看到他,想起了这喜剧性一幕发生的开始。
二月的阳光透过高铁车窗洒在我的手背上,温暖得有些不真实。
我低头看着手机里方紫嫣发来的消息:"紫悦,你到哪了?婚礼前还得试妆呢!"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我才回复:"快进站了,半小时后到。"
三年了,自从大学毕业后留在外地工作,我就再没回过这座小城。窗外的风景从陌生渐渐变得熟悉,那些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街道,如今却让我感到一丝忐忑。
"前方到站,清江站..."广播里传来熟悉的站名,我深吸一口气,拎起行李走向车门。
出站口人头攒动,我正低头查看打车软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紫悦!这边!"
方紫嫣穿着一身淡粉色连衣裙,朝我用力挥手。她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不少,但眼睛里的光彩更盛,整个人像朵绽放的芍药。
"不是说好我自己过去吗?怎么还特意来接我?"我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她。
她一把抱住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钻进鼻腔:"想死你了!再说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怎么能让我最好的闺蜜自己打车?"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新娘子今天真漂亮。"
"那是当然!"她得意地转了个圈,又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待会儿试妆的时候,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什么惊喜?"我好奇地问。
她神秘地眨眨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方紫嫣的车停在不远处,是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她熟练地打开后备箱,帮我把行李放进去。
"你老公送的?"我打量着这辆明显价值不菲的车。
"结婚礼物。"她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他说以后接送孩子方便。"
我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方紫嫣和我同岁,如今已经步入婚姻殿堂,而我却连一段稳定的恋情都没有。
"在想什么呢?"她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沉默。
"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我勉强笑了笑,"记得高中时我们还约定要一起结婚呢。"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时候多幼稚啊!不过..."她顿了顿,"其实今天你真的会遇到一个特别的人。"
"谁啊?"我疑惑地看向她。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又卖起了关子。
车子停在一家高档婚纱店前,橱窗里展示着华丽的婚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方紫嫣拉着我的手快步走进去,店员热情地迎上来:"方小姐,您的朋友到了?化妆师已经准备好了。"
试妆间里,方紫嫣坐在镜子前,化妆师正在为她描眉。我从镜子里看着她逐渐精致的面容,不禁感叹:"真像童话里的公主。"
"你也会是的。"她突然说,"对了,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班那个转学生吗?沈清风。"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怎么突然提起他?"
"他今天会来参加婚礼。"方紫嫣从镜子里观察我的反应,"是我老公的表哥。"
我的呼吸一滞。沈清风,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盒子。高中时那个总是安静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有着清俊的侧脸和修长的手指,是我整个青春期的秘密。
"他...现在在做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随意一问。
"医生,妇产科。"方紫嫣笑着说,"很厉害呢,才28岁就已经是副主任了。"
化妆师为她涂上最后一层口红,方紫嫣站起身转了个圈:"怎么样?"
"美极了。"我由衷地说。
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拉着我坐下:"该你了,伴娘也要美美的。"
两个小时后,我们抵达婚礼现场——清江市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被布置成浪漫的海洋主题,蓝色的灯光如水波般荡漾在墙壁上。方紫嫣去准备入场仪式,而我作为伴娘,需要帮忙接待宾客。
"程紫悦?"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装,眉眼如画,比记忆中更加成熟俊朗。沈清风,十年未见,他依然能让我心跳加速。
"你好,我是沈清风,紫嫣丈夫的表哥。"他伸出手,语气礼貌而疏离,仿佛我们从未相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握住他的手:"程紫悦,紫嫣的闺蜜。"
他的手温暖干燥,触碰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我迅速抽回手,假装整理耳边的碎发以掩饰慌乱。
"紫嫣常提起你。"他微笑着说,"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听说你现在是医生?"
"嗯,妇产科。"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经意地在我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你在外地工作?"
"对,做市场策划。"我回答,然后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补充道,"婚礼要开始了,我得去看看紫嫣准备得怎么样。"
"当然。"他微微颔首,"待会见。"
转身离开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我背上,如芒在刺。十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段青涩的暗恋,可仅仅是一个照面,那些被时间冲淡的情感又汹涌而来。
婚礼仪式进行得很顺利。方紫嫣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新郎时,我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当新郎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我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感动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沈清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
我慌忙擦了擦眼角:"只是替她高兴。"
"我表弟是个好人。"他看着台上相拥的新人,轻声说,"他们会幸福的。"
我点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幸好这时司仪宣布宴会开始,宾客们纷纷入座。作为伴娘,我被安排在主桌,而沈清风作为新郎家属,也坐在同一桌。
宴席上觥筹交错,为了避免与沈清风有太多眼神接触,我不断举杯,很快就喝得脸颊发烫。方紫嫣几次用眼神示意我少喝点,但我只是对她笑笑,又倒满了一杯。
"你喝太多了。"沈清风突然倾身过来,在我耳边低语。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激起一阵战栗。
"我没事。"我固执地又喝了一口,酒精让我的胆子大了不少,"沈医生这是在关心病人吗?"
他微微皱眉:"只是作为朋友的建议。"
"我们算朋友吗?"我借着酒意问道,"十年没见的人,还能算朋友?"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记得我?"
糟糕。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酒精果然会让人失去理智。我急忙补救:"紫嫣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她老公的表哥。"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只顾着喝酒。渐渐地,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旋转...
"紫悦?紫悦!"方紫嫣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喝太多了,我让人送你去房间休息。"
我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跟着人走。恍惚间,似乎有人把我抱了起来,那怀抱温暖而安稳,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小心台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自己被轻轻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有人为我脱掉了高跟鞋,盖上了被子...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我脸上,我皱着眉睁开眼,一阵剧烈的头痛立刻袭来。我呻吟着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酒店房间,我的礼服被换成了睡袍,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努力回想,记忆却像被撕碎的纸片,怎么也拼凑不起来。我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是一片空白。
突然,一阵水声从浴室传来。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有人在浴室里?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却在下地的瞬间感到一阵异样的酸痛从双腿间传来。
这个感觉...我的脸刷地红了。难道昨晚...
就在这时,浴室门开了,沈清风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看到我站在床边,他也愣住了。
"你醒了?"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点点头。他的上半身裸露着,肌肉线条分明,水珠顺着锁骨滑下...我猛地移开视线,却注意到床上凌乱的被单和地上散落的衣物——包括一条明显不属于我的男士领带。
"昨晚..."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我们..."
沈清风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放下毛巾,走到床边捡起自己的衬衫:"你喝醉了,我也...不太清醒。"
这个含糊的回答让我的心沉了下去。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袍,不确定是谁帮我换的衣服。更让我不安的是,虽然对昨晚毫无记忆,但身体的异样感却真实存在。
"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小声说,既是在告诉他,也是在提醒自己。
他系好衬衫纽扣,动作利落地打上领带:"这样也许更好。"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我心里。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愧疚,又像是别的什么。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程紫悦,昨晚是个错误。我们都喝了酒..."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方紫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紫悦?你醒了吗?该吃早餐了!"
我和沈清风对视一眼,他迅速整理好着装,低声说:"我去洗手间,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她。"
说完,他快步走进浴室关上门。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然后去开门。
方紫嫣站在门外,已经换上了便装,精神看起来很好:"睡得好吗?头还疼不疼?"她关切地问,目光却越过我往房间里瞟,"昨晚..."
"我没事。"我迅速打断她,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就是喝多了,现在还有点晕。"
"你呀,明明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她摇摇头,"幸好沈清风帮忙把你送到房间,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清风?是他送我回来的?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他后来呢?"
"他也喝了不少,我让服务员另外给他开了间房。"方紫嫣说,然后压低声音,"怎么样,见到他有什么感觉?"
"谁?"我假装没听懂。
"别装了!沈清风啊!"她促狭地眨眨眼,"高中时你不是暗恋过他吗?我记得你还给他写过情书..."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的脸热了起来,心虚地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方紫嫣撇撇嘴:"好吧好吧。不过他现在可是黄金单身汉,医院里多少小护士追着他跑呢。"
我勉强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话。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水龙头的声音,方紫嫣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谁在里面?"
"没...没人啊。"我结结巴巴地说,"可能是水管的声音..."
她狐疑地看着我,突然推开我走进房间,径直朝浴室走去。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如果她发现沈清风在这里,会怎么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方紫嫣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怎么不接?"
我如蒙大赦,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喂?"
"程小姐吗?我是酒店前台,您的行李已经送到大堂了,方便时请来取一下。"
"好的,谢谢。"我挂断电话,对方紫嫣说,"我的行李到了,得去拿一下。"
她点点头:"那我在餐厅等你,快点啊。"临走前,她又狐疑地看了眼浴室,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门关上后,沈清风从浴室里走出来,表情复杂:"她走了?"
"嗯。"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你...你也快走吧,别让她看见。"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关于昨晚..."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迅速打断他,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尖锐,"我们都喝醉了,就这样吧。"
2.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点点头:"好。"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对了,你的衣服...是女服务员帮你换的。"
说完,他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我瘫坐在床上,大脑一片混乱。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有那种感觉?沈清风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做吗?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心头,但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装作一切正常,去餐厅和方紫嫣会合。至于沈清风...我苦涩地想,也许我们真的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毕竟,十年过去了,我们早已不是当初那两个青涩的少年。而昨晚,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只是一场酒精作用下的错误罢了。
我对着浴室镜子深呼吸了三次,才勉强让脸上的潮红褪去。镜中的女人眼睛浮肿,嘴角下垂,活像个受气包。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洗去那一夜荒唐的痕迹。
"程紫悦,振作点。"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不过是个意外。"
可当我弯腰时,腰部传来一阵陌生的酸痛,让这个"意外"显得格外真实。我咬着嘴唇,迅速换上便装,把昨晚的礼服胡乱塞进背包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把记忆也一起埋葬。
餐厅在酒店三楼,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整座清江市的轮廓。三年不见,这座城市的天际线多了几栋陌生高楼,像是不合时宜插入旧照片的拼图。
"这里!"方紫嫣在靠窗的位置朝我挥手。她面前摆着两份早餐,咖啡冒着热气,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我拉开椅子坐下,刻意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新郎官呢?"
"去送亲戚了。"她推给我一杯柠檬水,"你脸色很差,昨晚没睡好?"
玻璃杯上的水珠滑落到我指尖,冰凉刺骨。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戳着盘里的煎蛋。蛋黄破了,流出的液体让我想起沈清风衬衫上未系好的纽扣间露出的肌肤。
"紫嫣,我..."我犹豫着要不要问沈清风的事,却被餐厅入口的骚动打断。
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进来,我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不是他。我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在找谁?"方紫嫣敏锐地捕捉到我的动作,突然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沈清风?"
柠檬水呛进气管,我剧烈咳嗽起来。方紫嫣连忙拍我的背,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反应这么大?看来有情况啊。"
"没有!"我抽出纸巾擦拭溅到桌上的水渍,"我只是...好奇新郎去哪了。"
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显然不信:"说起来,沈医生昨晚特意问了你住哪个房间,说想确认你安全到达。"
纸巾在我手中皱成一团。他问了我的房间号?那后来...是他主动来的,还是走错了?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昨晚支离破碎的记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怎么也抓不住。
"紫悦?"方紫嫣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
我勉强扯出笑容:"宿醉还没缓过来吧。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带你逛逛啊!"她眼睛一亮,"你三年没回来了,清江变化可大了。老城区改造,我们高中旁边那条美食街全拆了..."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城市变迁,我假装专注地听,余光却不断扫向餐厅每个入口。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沈清风,可身体却像被磁铁吸引,在每个陌生人出现的瞬间绷紧神经。
早餐后,方紫嫣执意要当我的导游。二月的天气还是略显寒冷了些,我紧了紧衣跟在她身后,听她指点各处新地标。
"记得这家书店吗?"她指着转角处一家星巴克,"我们以前经常逃课来这里看言情小说。"
我怔怔地望着明亮的玻璃橱窗,记忆中的木质书架和油墨香荡然无存:"什么时候拆的?"
"去年。"她叹了口气,"老板儿子接手后改成连锁咖啡了。"
我们沿着梧桐树荫走着,斑驳的光影洒在地上。路过一家婚纱摄影时,方紫嫣突然拉住我:"紫悦,说真的,你和沈清风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能有什么事?"
"别装了。"她拽着我走进一家奶茶店,凉爽的空调立刻包裹住我们,"从早餐到现在,你已经把每个路过的男人都看了一遍——不是在找他?"
奶茶的甜腻在舌尖蔓延,我盯着杯底的珍珠,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告诉她,我可能和她丈夫表哥酒后乱性了?而且对方显然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高中同班过,记得吗?"我最终选择部分真相,"那时候...我对他有点好感。"
方紫嫣瞪大眼睛:"等等!所以你当年暗恋的那个'沈同学'就是他?"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
"天啊!这太巧了!"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你知道吗?他前阵子刚和未婚妻分手,现在正是空窗期!"
"和我没关系。"我抽回手,声音比想象的更冷,"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方紫嫣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抗拒,话锋一转:"说起来,你这几年...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工作太忙了。"我机械地回答,这是我对所有关心我感情状况的人的标准答复。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我们之间的桌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方紫嫣突然安静下来,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认真表情看着我:"紫悦,你还记得大二那年寒假吗?你打电话给我,哭得说不出话..."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一道浅色疤痕。那是父母离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两边的"新家"都不约而同地"忘记"通知我团圆饭的时间。
"记得。"我轻声说,"你连夜坐火车来陪我。"
"因为我怕你做傻事。"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你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爸妈的事对你伤害有多大。"
奶茶杯外凝结的水珠滑落到我手背上,像一滴迟来的眼泪。我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父亲的新妻子如何在我高考前夕打电话警告我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或是母亲如何在得知我保研成功后,只回了一句"学费自己想办法"。
"都过去了。"我挤出一个笑容,"我现在过得很好。"
方紫嫣深深地看着我,突然说:"你知道吗?我结婚前最怕的就是变成我爸妈那样。他们天天吵架,最后离婚时闹得满城风雨。"
我惊讶地抬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家里的矛盾。
"所以我特别理解你为什么抗拒亲密关系。"她搅动着已经融化的冰沙,"但紫悦,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爸妈那样。你看我和陈昊,我们..."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这段话。新郎官的电话,说婚庆公司有急事需要确认。方紫嫣挂断后无奈地耸耸肩:"新娘子的义务。你介意我们改天再逛吗?"
"去吧,我正好回酒店收拾行李。"我确实需要独处的时间。
我们在奶茶店门口分别,方紫嫣突然转身抱住我:"紫悦,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记得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的拥抱温暖而有力,让我想起大学时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我宿舍楼下,怀里还抱着两罐热可可。我的眼眶突然发热,只能用力点头。
回到酒店房间,我机械地整理行李,把昨晚穿过的衣物单独装进塑料袋。床单已经换新,看不出任何痕迹,可当我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上的一张便签纸时,呼吸还是停滞了一秒——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电话号码,末尾标注"沈"。
我盯着那张纸看了足足一分钟,最终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却又在五分钟后鬼使神差地捡回来,抚平折痕,塞进了钱包夹层。
窗外,清江市的轮廓在夕阳中渐渐模糊。我靠在窗边,掏出手机拍下这座城市最后的剪影。相册自动跳转到"三年前"的分类,映入眼帘的是我和方紫嫣大学毕业时的合影。照片里的我们笑得没心没肺,而现在的我,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工作邮件。公司决定在清江市开拓新市场,问我是否愿意作为项目负责人每月回来出差几天。
我盯着这封邮件,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动作。回清江?这意味着可能会再次遇见沈清风...也可能意味着,我终于要面对那个醉酒夜晚的真相。
便签纸上那个"沈"字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如果再见,我要不要问他那天的事?还是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铁站广播响起,提醒乘客开始检票。我拖着行李箱走向闸机,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承载了我太多记忆的城市。方紫嫣发来消息:"下次回来提前说,我带你去吃新开的那家火锅!"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关掉手机屏幕。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当清江市最后一座标志性建筑消失在视野中时,我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输入了"沈清风 清江市医院"。
他的资料立刻跳出来——照片上的他穿着白大褂,神情专注而温和。简介显示他不仅是妇产科副主任,还是不孕不育治疗专家。我的指尖悬在他的照片上方,最终没有点开详情。
列车穿过隧道,车窗倒影中,我看见自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十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个坐在教室后排的安静少年。
可原来有些人,就像故乡的老梧桐,看似被连根拔起,实则在地下最深处,仍留着盘根错节的记忆。
手机再次震动,是公司HR的跟进邮件:"关于清江项目,您考虑得如何?"
3.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邮件,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清江市的轮廓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绿色田野。阳光透过车窗在手机屏幕上投下晃眼的光斑,就像我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思。
"女士,需要饮品吗?"乘务员推着餐车停在我旁边。
"啊?哦,不用,谢谢。"我如梦初醒般抬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屏幕。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让我心头一颤——我最终还是拒绝了清江项目。
乘务员推车离开后,我解锁手机确认邮件内容:
【感谢公司考虑,因个人发展规划原因,我暂时无法承担清江项目负责人的工作...】
冠冕堂皇的官方说辞下,是我无法宣之于口的真实原因:我害怕再次见到沈清风。
那个在酒店房间里衣衫不整的清晨,那些暧昧不明的对话,还有我身体深处若有似无的异样感...这些都让我本能地选择逃避。
手机震动起来,是项目经理林姐的来电。我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林姐。"
"紫悦,怎么回事?"林姐的声音透着不解,"清江项目不是一直想争取的吗?怎么突然拒绝了?"
"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医生建议不要频繁出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真的只是这样?"
我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喉咙发紧:"嗯,抱歉。"
"好吧。"林姐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项目我另找人负责。"
挂断电话后,我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闭上眼睛。明明做了最理智的决定,为什么心里却像被挖空了一块?
回到工作的城市后,我立刻投入工作,用满满当当的日程表填满每一个可能胡思乱想的空隙。
白天开会、见客户、做方案,晚上加班到深夜,回到家倒头就睡。这种自我麻痹的方式很有效——至少表面上看,我的生活已经回归正轨。
直到两个月后的某个周一早晨。
我正在浴室刷牙,突然一阵剧烈的恶心感从胃部直冲喉咙。我跪在马桶前干呕了好几分钟,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宿醉?"我自言自语,随即摇头。昨晚我明明只喝了一杯柠檬水。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我拍拍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今天有个重要客户会议,作为市场部主管,我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但当我弯腰捡起掉落的发夹时,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痛,让我不得不扶着洗手台缓了好一会儿。这种腰酸感最近越来越频繁,我归咎于久坐办公。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我却不断冒冷汗。林姐正在讲解新方案,我努力集中注意力做笔记,但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紫悦,你觉得这个切入点怎么样?"林姐突然点名。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冲出了会议室。洗手间隔间里,我终于把早餐全吐了出来。漱口时,我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不可能..."我低声否认,手指却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
午休时间,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公司楼下的便利店,在女性用品区徘徊了足足十分钟。货架上各种品牌的验孕棒像是一排审判者,静候着我的选择。
"需要帮忙吗?"店员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不用!"我像做贼被抓现行一样,随手抓了一盒就去结账。
店员扫完码,职业化地问:"要袋子吗?"
"不用。"我把验孕棒塞进西装口袋,感觉那块塑料突然变得滚烫。
回到公司洗手间,我按照说明书操作完,把验孕棒平放在洗手台上。等待的三分钟像三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盯着手机计时器,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洗手间都能听见。
当两道清晰的粉红色线条出现在观察窗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不可能..."我抓起验孕棒凑近看,希望是自己眼花了。但那两道线确确实实存在着,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宣判。
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得不撑住洗手台才能站稳。记忆闪回那个混乱的清晨——沈清风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床单,还有我身体深处那种难以言说的异样感...
"程紫悦,冷静。"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去医院检查再说。"
但心底有个声音冷冷地反驳:你的月经已经推迟两周了,这两个月来的头晕、恶心、乳房胀痛...这些症状还不够明显吗?
走出洗手间时,我差点撞上同事小王。
"紫悦姐,你脸色好差!"她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有点感冒。"我勉强笑笑,"下午的会议帮我请个假吧。"
回到工位,我机械地收拾东西,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果真的怀孕了...是沈清风的孩子?那晚我们真的...?为什么我一点具体记忆都没有?
更可怕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办?
父母离婚的场景突然闯入脑海。那年我十五岁,他们在我面前摔碎了一地碗碟,互相指责对方是婚姻失败的罪魁祸首。三个月后,父亲再婚,对象是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半年后,母亲也组建了新家庭。而我,成了两个家庭里多余的人。
"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经历这些。"我无声地发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包带。
回到家,我立刻预约了第二天早上的妇科检查,然后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突然震动,是方紫嫣的消息:
【紫悦,最近怎么样?我和陈昊准备去你那边玩,上个月已经跟你说过的哦~方便接待吗?】
我盯着这条消息,不知该如何回复。如果见到方紫嫣,我该怎么解释可能怀孕的事?如果她知道孩子可能是她丈夫表哥的...
【当然欢迎,提前告诉我具体日期。】我最终回复了一个看似正常的答案,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沈医生最近好吗?】
发完我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刻意了。但撤回已经来不及,方紫嫣的回复很快跳出来:
【咦?怎么突然关心他?他挺好的,就是工作太忙,家里给他安排了几次相亲都推掉了。】
相亲?我的胃部突然抽搐了一下。是啊,沈清风那样条件的男人,怎么可能单身太久?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他会怎么想?会认为我是故意要挟他吗?
这个念头让我如坐针毡。我打开电脑,搜索"沈清风 清江市医院",找到了他的医生主页。照片里的他穿着白大褂,神情专注而温和,简介写着"妇产科副主任,不孕不育治疗专家"。
讽刺的是,我现在正怀着他的孩子。
我关掉网页,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我刚要喝,突然想起孕妇不能饮酒,又自嘲地放下了杯子。
"程紫悦,你在干什么?"我质问自己,"还没确诊呢,就开始以孕妇自居了?"
但理智的声音很快被恐惧淹没。如果明天检查确认怀孕,我该怎么办?留下这个孩子?还是...不,我甚至不敢想另一个选项。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手掌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依然平坦,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如果有呢?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会像沈清风一样有那双清澈的眼睛吗?
这个想象让我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柔软,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慌覆盖。我翻身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尖叫。
第二天早上,我素颜去了医院。候诊室里坐满了孕妇,她们或独自一人,或有伴侣陪同,脸上大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像个异类般缩在角落,手里紧紧攥着挂号单。
"37号,程紫悦。"护士终于叫到我的名字。
诊室里,女医生听完我的症状描述,平静地说:"先做个B超和血检吧。"
躺在B超床上时,我紧张得全身僵硬。冰凉的探头在小腹上滑动,医生盯着屏幕,不时点击鼠标。
"子宫前位,形态正常..."她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停顿,"孕囊清晰可见,胚胎长约1.6厘米,胎心搏动良好。"
我的呼吸停滞了:"多...多久了?"
"根据胚胎发育情况,大约8周。"医生调整了一下探头角度,"预产期在12月中旬。"
8周。我迅速计算日期——正好是婚礼那晚。最后一块拼图落下,那晚在酒店房间里,我和沈清风确实...
"这个孩子,你打算要吗?"医生例行公事地问。
我的喉咙发紧:"我...不知道。"
"如果是意外怀孕,建议尽早决定。"医生递给我一份资料,"考虑到你的年龄和身体状况,终止妊娠的话越早风险越小。当然,如果选择继续妊娠,两周后再来复查一次。"
我机械地点头,接过那叠资料,却感觉它们重若千钧。
走出医院大门时,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站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包里装着确诊怀孕的报告,腹中孕育着一个意外的生命,而那个孩子的父亲,是我十年前暗恋的对象,一个我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男人。
4.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公司群里的消息,讨论着下午的提案会议。那个世界——报表、策划案、客户会议——突然变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通讯录,手指悬在方紫嫣的名字上方...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需要先理清自己的思绪,决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回到家中,我想到了那个在酒店房间里衣衫不整的早上,那些保持着距离的对话,还有我身体深处若有似无的异样感。
再想到了我的家庭,原生家庭带来的困扰...这些都让我本能地选择逃避。
次日清晨,我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摸向自己的小腹。平坦如常,没有任何异样。如果不是抽屉里那张医院的检查报告,我几乎要以为过去24小时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手机屏幕亮起,方紫嫣的消息跳出来:【我们到高铁站啦!一小时后见!】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随即一阵眩晕袭来。对了,今天是紫嫣和她老公陈昊来玩的日子。我早在一个月前就答应做他们的导游,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会多出一个小生命。
洗漱时,我刻意避开镜子。热水冲在脸上,却冲不走脑海里那个声音:你怀孕了,是沈清风的孩子。而今天你要见的,是他的表妹。
我用毛巾狠狠擦干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医生不是说孕囊很小吗?也许...也许检查有误?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至少等下周复查确认后再做决定。
衣柜前,我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最终选了件宽松的亚麻连衣裙。平时最爱的修身牛仔裤突然让我感到莫名的束缚感。
"只是换换风格。"我对自己说,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往包里塞了一包话梅。
高铁站人流如织,我一眼就看到了方紫嫣。她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像朵向日葵般显眼,正挽着陈昊的手臂东张西望。看到我,她立刻挥手大喊:"紫悦!这里!"
我挤出一个笑容迎上去。紫嫣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她身上熟悉的柑橘香水味突然让我鼻子发酸。
"哇,你换风格了?"她退后一步打量我的连衣裙,"不过很适合你,看起来很温柔。"
温柔?这个词从来没人用来形容过我。在公司,我的外号是"程一刀",意思是提案讨论时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偶尔换换心情。"我轻描淡写地带过,转向陈昊,"欢迎来玩,陈总。"
陈昊笑着递给我一个纸袋:"紫嫣说你喜欢这家店的杏仁饼,我们特意绕路去买的。"
我接过纸袋,杏仁的甜香飘出来,胃部突然一阵翻腾。我强忍着不适道谢:"太贴心了,我们走吧,先去酒店放行李。"
出租车上,紫嫣滔滔不绝地讲着婚礼后的趣事,我假装专注地听着,实则全副精力都用在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泄露任何异常。
"...我老公表哥最近可忙了,医院给他升了副主任,我妈说他都快住在手术室了。"紫嫣突然提到沈清风,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是吗?那很好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对了!"紫嫣拍了下大腿,"那天早上你去哪儿了?我们找了你半天,我老公表哥也说没看见你。"
我的呼吸一滞。那天早上...酒店房间...凌乱的床单...
"我...我临时有工作电话,去咖啡厅处理了一下。"我转头看向窗外,"然后直接赶高铁回来了。"
紫嫣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讨论起行程。我悄悄松了口气,却从车窗倒影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
按照计划,我先带他们去了城中最有名的早茶店。服务员递上菜单,我习惯性地要勾选生滚鱼片粥和冰镇芥兰,笔尖却突然顿住。
"怎么了?"紫嫣探头来看菜单。
"没什么。"我划掉了生冷菜品,换成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和上汤菜心,"突然想吃点暖胃的。"
等待上菜时,紫嫣兴致勃勃地讲起她和陈昊的蜜月旅行。我机械地点头应和,注意力却被邻桌婴儿的啼哭声吸引。那是个约莫六个月大的宝宝,正挥舞着小手要妈妈抱。年轻的母亲熟练地单手抱起孩子,另一只手还能继续吃肠粉。
我以前从不会注意这些场景,现在却不由自主地想:四个月后,我也会变成这样吗?一手抱孩子一手工作?还是说...
"紫悦?紫悦!"紫嫣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菜都上齐了。"
"啊,抱歉,昨晚没睡好。"我勉强笑了笑,拿起筷子。
美食确实能缓解紧张。虾饺晶莹剔透,烧卖香气扑鼻,陈昊连夸好吃。我小心地避开紫嫣最爱的蟹黄包——孕妇不能吃螃蟹,我记得医生提过。
"你不吃蟹黄包?"紫嫣惊讶地看着我,"这不是你的最爱吗?"
"最近...有点过敏。"我撒了个谎,夹了块萝卜糕。
下午的行程是逛老城区的文创园。阳光炙热,我买了三杯鲜榨果汁,特意要了不加冰的。紫嫣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以前不是非要加满冰吗?"
"养生。"我简短地回答,暗自懊恼自己的习惯改变得太明显。
傍晚,我带他们去了我最喜欢的一家日料店。推开木格门时,生鱼片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胃立刻抗议般地抽搐起来。
"这家刺身超级新鲜!"紫嫣兴奋地拉着我坐下,"你一定要试试他们的蓝鳍金枪鱼大腹,上次你说——"
"我今天...不太想吃生冷食物。"我打断她,翻开菜单后页,"不如试试他们的和牛火锅?"
紫嫣的表情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程紫悦,你居然主动要吃熟食?你到底怎么了?"
"可能...肠胃有点不舒服。"我避开她探究的目光。
服务员来点单时,紫嫣坚持要了清酒:"来日料不喝清酒怎么行?我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我的手指在桌下绞紧了裙摆。清酒确实是我的最爱,尤其是这家店特制的梅子酒,往常我能喝一整壶。但现在...
酒上来后,紫嫣给我倒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散发出诱人的梅子香。我盯着那杯酒,突然想起医院检查单上印着的"妊娠4周"。
"我...今天喝牛奶就好。"我把酒杯推向紫嫣。
"什么?"紫嫣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陈昊也惊讶地看着我:"紫悦,你上次还说这家的梅子酒是全城最好喝的。"
我招手叫来服务员:"麻烦一杯热牛奶,谢谢。"
紫嫣放下筷子,狐疑地打量我:"你不对劲。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先是换了穿衣风格,然后不吃生冷,现在连酒都不喝..."她突然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紫嫣总是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敏锐得可怕。十年前她就是这样第一个发现我暗恋沈清风的。
"胡说什么呢。"我强迫自己笑出声,"医生说我最近胃黏膜受损,建议戒酒一段时间。"
这个解释似乎说服了陈昊,但紫嫣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幸好这时服务员送来了牛奶,转移了话题。
热牛奶的醇香在口中弥漫,与记忆中的梅子酒形成鲜明对比。我小口啜饮着,听紫嫣讲她准备开咖啡厅的计划。
"我老公表哥说可以投资我。"紫嫣咬着三文鱼寿司说,"虽然他总板着脸,但对家人真的没话说。"
沈清风的名字再次出现,我的指尖一颤,筷子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时,一阵眩晕袭来,我不得不扶住桌沿。
"你真的没事吗?"紫嫣担忧地问,"你脸色很差。"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我重新坐直,强打精神,"说说你的咖啡厅吧,打算开在哪里?"
晚餐后,我把紫嫣和陈昊送回酒店。紫嫣在电梯里突然抱住我:"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我永远是你的闺蜜,好吗?"
我喉咙发紧,只能点点头。
走出酒店时,夜风拂过脸颊。我站在霓虹灯下,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城市的灯光在眼中模糊成一片,像被打湿的水彩画。
这些微小而矛盾的行为,像是一场无声的自我辩论。我的理智说要等复查确认后再做决定,但我的身体却已经开始以母亲的方式照顾这个可能存在的生命。
5.
窗外,城市的灯光如星辰般闪烁。我轻轻按住平坦的小腹,那里或许正孕育着一个与沈清风血脉相连的小生命。这个认知让我既恐惧又莫名地柔软。
"再等等。"我对着黑暗轻声说,"给我一点时间。"
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腹中那个可能存在的生命说,亦或...是对远在清江的沈清风说。
日历翻到九月时,我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卧室,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里不再是平坦的曲线,而是有了明显的隆起,像是一个小小的山丘。四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一个秘密从虚无变成肉眼可见的现实。
我慢慢坐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现在需要用手肘支撑才能完成。床头柜上放着昨天的B超照片,模糊的黑白图像里,那个小生命已经初具人形。医生告诉我,它现在有一颗核桃那么大。
"它"。我刻意避免使用"他"或"她",仿佛这样就能保持某种情感距离。但每天早上醒来,我的手总会不自觉地寻找腹部的隆起,像是确认一个奇迹的存在。
浴室镜前,我撩起睡衣下摆,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变化的身形。皮肤因为拉伸而微微发亮,肚脐周围出现了淡淡的色素沉着。我轻轻抚摸那道弧线,突然,一阵奇异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像是蝴蝶轻扇翅膀,又像小鱼吐了个泡泡。
"天啊..."我屏住呼吸,手掌紧贴在那处。又是一下轻微的跃动,这次更加清晰。
胎动。
这个认知让我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洗手台。尽管医生说过十六周左右会有胎动,但实际感受到的震撼还是远超预期。那里真的有一个生命,一个会踢腿伸胳膊的小人儿,而不只是一个医学概念。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这个私密时刻。是公司HR的号码,我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
"程总监,关于昨天的讨论,您考虑得怎么样了?"HR总监李莉的声音礼貌而疏离。
我看向挂在衣柜门上的职业套装——那套价值半个月工资的Armani西装已经两周没穿了,因为扣子根本系不上。
"李总监,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怀孕不是解雇员工的合法理由。"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公司非常理解您的特殊情况,但作为市场部总监,代表公司形象是基本职责要求。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继续出席重要客户场合。"
我咬住下唇。一个月前,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公司坦白怀孕时,高层们的表情像是听说我得了某种传染病。两周后,我的办公室被调到了距离洗手间最近的角落,所有重要客户会议都不再通知我参加。
"根据劳动法,女职工在孕期、产期、哺乳期内,用人单位不得解除劳动合同。"我背诵着连夜查的法条,"如果公司坚持解约,我只好申请劳动仲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程总监,公司愿意提供一年薪资的补偿金,这已经远超法定标准。考虑到您过去五年的贡献,我们希望能好聚好散。"
我望向梳妆台上放着的验孕棒照片——那是两个月前拍的,两道清晰的红线如今已经变成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我需要书面协议。"最终我说,"补偿金、社保延续、以及推荐信。"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保——那是去年获得年度最佳员工时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穿着利落的西装,笑容自信而张扬。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一年后的今天,我会因为腹中的小生命而失去这份苦心经营的事业?
衣柜镜反射出我现在的样子:素颜,头发随意扎起,宽松的居家服遮不住隆起的腹部。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个雷厉风行的"程总监",倒像个...母亲。
这个词让我心头一颤。四个月来,我刻意避免使用这个称呼,仿佛只要不承认,就不会被这个身份束缚。但那个小小的胎动提醒我,无论我如何逃避,生理的变化都在不可逆转地发生。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起草离职协议。屏幕右下角的日历提醒跳出来:【清江项目中期汇报】。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关闭提醒。那个我主动放弃的项目,现在由林姐接手,听说进展顺利。
鼠标滑过文件夹时,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一个加密相册。密码是沈清风的生日——这个可悲的事实我永远不会向任何人承认。相册里只有三张照片:高中毕业典礼上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侧影,医学院官网上的证件照,以及方紫嫣婚礼上我偷拍的他低头微笑的瞬间。
我放大最后一张照片,指尖轻触屏幕中他的眉眼。这四个月来,我无数次点开通讯录里他的名字,却从未拨出那个电话。有时是因为自尊,更多时候是因为恐惧——恐惧他的反应,恐惧他的选择会让我失望,或者更糟,让我不得不面对自己复杂的情感。
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孕期的饥饿感来得又急又猛,我合上电脑,走向厨房。
冰箱里的食材所剩无几。自从不再上班,我外出的频率越来越低。超市送货APP上的常购清单从低脂牛奶、沙拉变成了全脂牛奶、坚果和红肉——所有医生建议的"孕期营养食品"。
我拿出一盒牛奶和最后两个鸡蛋,准备做个简单的炒蛋。锅里的油刚热,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方紫嫣的视频通话请求。
我手忙脚乱地关火,把锅挪开,又迅速抓了件开衫遮住肚子,才接通视频。
"紫悦!"方紫嫣的笑脸填满屏幕,"猜猜我在哪?"
镜头转向她身后,我认出那是清江市医院的门诊大厅。
"你生病了?"我下意识紧张起来。
"没有啦,来做常规体检。"她把镜头转回自己。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机:"沈...沈医生还好吗?"
"忙得要死。"方紫嫣翻了个白眼,"我等了半小时才见到人。不过他现在可是医院的红人,不孕不育科的专家号排到三个月后了。"
不孕不育专家。这个头衔在我听来充满讽刺意味。如果他知道自己轻而易举就让我怀孕了,会是什么表情?
"紫悦?你还在听吗?"方紫嫣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在的。"我强迫自己微笑,"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下周我和陈昊要去你那边出差,这次能多待几天,你一定要带我们去吃——"她突然眯起眼睛,"等等,你穿的是什么?屋里很冷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裹着那件开衫,在这九月的天气里确实显得奇怪。"最近...有点怕冷。"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方紫嫣正要说什么,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紫嫣,该去做B超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声音——即使隔着手机扬声器,即使已经四个月没听到,我依然能在一秒内辨认出来。是沈清风。
镜头剧烈晃动了几下,然后沈清风的脸意外地出现在屏幕里。他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眉头微蹙的样子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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