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命中本有一妻,前不久突然没了,你帮我把这个账填上。反正他活着,你在地府谈八个他也管不了。他死了,生死簿一划,婚姻自动作废,不影响你。」
我傻了眼:「为什么要办冥婚?」
阎王盯着电脑,推了推眼镜说:
「他命中本有一妻,前不久突然没了,你帮我把这个账填上。反正他活着,你在地府谈八个他也管不了。他死了,生死簿一划,婚姻自动作废,不影响你。」
顾淮礼多大脸啊。
还没死地府就发老婆啦。
不过我也没法拒绝。
毕竟地府积攒了几千年的烂账,经常有对不上的。
隔壁干了三百年的梁阿婆,上个月还跟一阳间的十八岁小伙结对子呢。
都是常规操作。
我不情不愿地拖了几天。
在惹毛阎王的前一刻,连滚带爬冲进了顾淮礼梦中。
又是熟悉的办公室。
顾淮礼坐在窗边,睫毛颤了颤,没有抬头。
一见到他这个道貌岸然的样子,我脑子里就自动播放那晚的画面。
尴尬。
不过顾淮礼应该比我更尴尬。
我走到他身边,弯下身子,歪着头从下面看他:「你干什么呢?」
顾淮礼突然拉开距离,冷冰冰地看着我:「虞小姐,自重。」
我怎么他了,就自重?
「找我有事?」
顾淮礼起身拉开了距离,跑到一旁淡定喝水。
「哦,我要跟你结婚。」
「噗——」
顾淮礼呛了一口,杯子当啷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出很远。
看我的眼神,就像要生剐了我。
「虞棠,是你擅自跑进我的梦里。你不能……」
「不能什么?」
顾淮礼死死地盯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屈辱,「不能用这种方式羞辱我。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多新鲜啊!
「我怎么就羞辱你了?」
顾淮礼转身。
我就绕了个圈堵到他面前,「你说清楚,我怎么就羞辱你了?」
顾淮礼抿唇不语。
我一拍手,恍然大悟,「啊,你是说把我当春梦素材的事!你怕我嘲笑你?」
「难道不是吗?」
顾淮礼垂着眼睛,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
「我被你抓住把柄了,你满意了。你想要骂我什么?龌龊?痴心妄想?还是不自量力?」
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呢?
想亲。
我凑过去,笑嘻嘻地说:「顾淮礼,你能不能抓一下重点?我问你结不结婚,怎么是侮辱你呢?」
顾淮礼眼底闪过挣扎,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很好,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你睡我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顾淮礼浑身一僵。
我气得拍桌子,「我们地府都传遍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当成春梦素材意淫,这就是我看见了,没看见的还不知被你搞了多少——」
顾淮礼猛地转身,死死捂住我的嘴,耳根变成了粉红色。
「住嘴,谁允许你这么说的,你怎么敢——」
我扒开顾淮礼的手,眼巴巴地望着他。
顾淮礼板着脸,还想警告我。
我吧唧亲了他一口。
很好,世界安静。
「到底结不结?」
顾淮礼抿了抿唇,破罐子破摔:「结…Ťů₂…」
6
第二天,顾淮礼的无名指上,就戴上了一枚奇怪的戒指。
公司里议论纷纷。
「顾总的戒指,看起来不像婚戒啊。」
「是啊,没见过谁家婚戒是黑色的。」
只有顾淮礼的兄弟,在知道这件事后,气得拍桌子大骂。
「顾淮礼你是不是疯了?」
「虞棠都死多久了?你给她守寡!忘了她当初怎么对你?她可差点害死你!」
「精神病就去看医生,求你了,行吗?」
哦对。
我当年是差点害死顾淮礼。
早几年的时候,我俩关系还没这么僵。
一起去外地见合作方,偶遇山地滑坡,被困坑底。
顾淮礼把我从底下推出来,要我去找救援。
我却一去不返。
等他被救出来,已经过去了 48 小时。
他右肩被第二波掉落的山石砸伤口,右手签字至今用不上力气。
而我,就坐在救援队的帐篷里,安详地喝着热茶。
手里,拿着一份崭新的合作协议。
从那天起,我和顾淮礼的关系急转直下。
仿佛不把对方搞死,就难消心头之恨。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顾淮礼兄弟身后。
歪头喊:「老公,你看他,他好像很讨厌我。」
顾淮礼如今戴着戒指,随时随地能看到我。
顾淮礼没说话。
对方翻了个白眼,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我蹭到他身边,对着那人做了个鬼脸。
「挑拨离间,你不要跟他讲话,他就是见不得你好。」
顾淮礼没有回应我,而是盯着自己的右手,
「虞棠,能说说你那天……为什么没有回来找我吗?」
我维持着微笑,像回答了上万次那样熟练,「我脑袋磕在石头上,晕了。」
顾淮礼他摩挲着戒指上的纹路,眼神暗淡下来。
「好,就这样吧。」
「顾淮礼——」
他摘下戒指,「我要工作了,请你离开。」
……
我和顾淮礼冷战了。
他已经三个小时没戴戒指了。
明显就是不想跟我说话。
搞得我述职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阎王正对着一长串文件喋喋不休,「这个月评选先进员工,你材料记得提交一下。小李,也可以转正了……」
「对了,」阎王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清峻的面孔上挂着俩乌青的眼圈,「你的尸体,还没找到。」
这句话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小李刚咧起的嘴角垮下去,「啊?老大,你不会……」
阎王也抿唇不语。
室内陷入了沉闷的安静。
我没有死亡记忆,不清楚自己的死亡地点,出动地府的人,都没能找到尸体,只有一个可能——死无全尸。
而且是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被人害死。
这种倒霉蛋,不能过奈何桥,只能在地府谋个一官半职。
一辈子当牛做马。
挺惨的。
我咧了咧嘴,「找不到就算了,我都要升官了,挺好。」
7
当天晚上,我又准时出现在了顾淮礼的梦中。
正琢磨着怎么哄人,一抬眼,发现我正站在一处洼地里。
天空下着小雨。
坑底变成了一片泥沼。
当年我们被困的地方。
顾淮礼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似乎在等我。
我笑着说:「这么小气啊,一件小事记到现在?」
「嗯,记到现在。」
顾淮礼认真地盯着我,「毕竟,被抛下的人,是我,不是吗?」
「我都说我磕到脑袋了……」
我的心虚在顾淮礼的视线之下,无所遁形。
毕竟这个借口太拙劣了。
「你当时根本没想救我,对吗?」
顾淮礼慢慢松开手,我看清了他掌心上的伤痕。
心头一紧。
是他把我往上推时,扒着利石划出的伤口。
在坑底泡了两天两夜,早已发白感染。
他自嘲一笑,「算了,我以为,我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事实证明,在虞小姐眼睛里,人命如草芥。谁都可以成为你的工具。我的命,还不比一纸合同。」
我没说话。
因为当时,我确实没想过回去救他。
顾淮礼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眼前场景变换,枯井不见了。
我跌坐在顾淮礼的床上。
动弹不得。
「顾淮礼,你想干什么!」
他垂着眼睛,慢慢挽起了袖子。
指尖滑过我的耳朵、侧脸,余温激起了滚烫的热意。
一股酥麻瞬间席卷了全身。
「你……你等等……」
我浑身发热,说话都像蚊子哼哼,脸红成一团。
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瓣,黑眸仔细打量着我的表情。
「你和我结婚,是不是也别有目的?」
该死的。
他有读心术吗?
顾淮礼敏锐地捕捉到我的表情,脸色一沉。
「虞棠!你到底有没有心?」
「应……应该没有吧……」
我不光没有心,肝脾肺肾大概率也没有了。
顾淮礼慢慢解开了纽扣,挽起了袖子。
语气冰冷:
「当初你丢下我时,就该想到,要迎接我的报复。」
沉闷坚实的躯体压下。
我被困在他的怀里,慌成了狗。
妈耶,这也太刺激了。
胡乱踢蹬的脚突然触及了某处,一愣。
顾淮礼闷哼一声。
我小心翼翼抬头,对上他暗沉的双眼,讪笑道:
「是报复我,还是奖励你自己?你好像……好像起、起——」
「虞棠!」
他低喝出声,不等我说出下一句,瞬间天旋地转。
顾淮礼把我摁在了床上,炽热的吻落下。
带着无法消解的怒气。
我闭上眼,脑海里在快乐地炸烟花。
一吻过后,我意犹未尽,还巴巴地把嘴凑过去。
顾淮礼快要被气死了,扼住我的脖子,「你怎么还敢亲我!」
我像只没吃饱的狗,快乐地摇尾巴,「那要怎么样才可以亲?」
「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说你爱我。」
我对天发誓,「我爱你!」
顾淮礼似乎还不满意。
我又凑过去,「嘿嘿,可以亲了吗?」
顾淮礼的眼底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他的手轻而易举地钻进我的衣摆之下。
两三下,让我抱着头喊救命。
顾淮礼看着我通红的脸和涣散的目光,语气很轻,「说,跟我结婚是为什么?」
我呼吸紊乱,说话也快乐得颠三倒四,「替地府平账,上面一个,下面找八个!」
顾淮礼听懂了。
唇角的笑意也不见了。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很好。」
他突然将我翻了个身。
「希望你待会儿,还能记得下面的八个。」
顾淮礼的气息侵略性地占据了我全部的感官。
因为撕咬而产生的疼痛,很快被他唇舌的柔软覆盖,带来绵延不尽的酥麻。
春梦的虚影被撞得烟消云散。
两个真实的影子取而代之。
「虞棠,说你爱我。」
我快乐得找不到东西南北,「快点快点!」
顾淮礼眸色一沉,低头咬住我的耳朵。
闷声用力。
他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仅仅几分钟后,我就转了调。
「你等等!不行不行……」
顾淮礼拒绝跟我交谈,只是一味地身体力行。
灵魂的碰撞激烈绚烂。
在黑暗中迸射出点点光华。
我一头扎在他怀里,闭着眼,好一阵儿没回过神。
顾淮礼低头蹭着我的脖子,湿热感在颈窝里蔓延。
「虞棠,」他声音发闷,「我讨厌你。」
8
第二天,我站在阎王办公室里,直打瞌睡。
小李抱着一沓资料,眉开眼笑,「怎么了,昨晚熬夜了?」
阎王八卦地探出头,「是啊,到底怎么啦?快跟我们说说。」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别提了。
新婚夜把男人惹哭了该怎么哄?
你想哄的时候,他不想见你,又该怎么办?
这都是问题。
原本离开的小李突然这折回来,「老大,你闺蜜又去找顾淮礼了。」
真是岂有此理。
我出现在顾淮礼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听见文卿的声音。
「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我不在意。我整理了一下虞棠生前的客户,方便你联系他们。」
我注意到了她手里的笔记本,眯了眯眼。
随后,就触及到了顾淮礼的目光。
他戴上戒指了?
顾淮礼收回视线,坦然接受了文卿的赠礼,「谢谢。」
我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想从她手里抢过来。
可惜,五指穿过了笔记本。
抓了个空。
「顾淮礼,不准看!那是我的东西!」
顾淮礼翻开了我的笔记。
目光在「贺归年」的名字上停住了。
文卿笑着说:「这是上次你俩被泥石流困住,她一个人跑出去抢到的客户。虞棠一直跟你说她磕到脑袋了,都是撒谎。」
她还想说什么,顾淮礼摁了铃,对秘书说:「送客。」
「等等,我还没说完。」
「不需要了。」
文卿被请走了。
室内只剩下我们俩。
顾淮礼抬起眼,「虞棠,你有什么要说的?」
「对不起嘛。」我笑着说,「我真的错了,不该丢下你去抢生意。既然都结婚了,你原谅我一下怎么了?」
顾淮礼盯着我,「是不是做生意,你不清楚吗?」
他把笔记推到我面前,「我不觉得你会做三年的赔本买卖。那天你丢下我,去做什么了?有人逼迫你?」
我沉默了。
突然,有人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是顾淮礼的秘书。
「顾总,您让我打探虞小姐的死因,我打听清楚了。」
我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淮礼。
他……
一直在查我的死因?
我死后,虞家的一群便宜亲戚,对外宣称我死于车祸。
可是墓地里并没有我的骨灰。
没人知道我死在哪里。
包括我自己。
顾淮礼的秘书走进来,「我找到了当时在虞家工作的园丁,了解到虞小姐并非车祸死亡,而是失踪。没人知道虞小姐到底在哪,活着还是死了。」
我嘟哝道:「我当然是死了,不然也不能站在这儿。」
顾淮礼手指紧攥,骨节发白,撑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秘书离开了。
墙角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过。
沉默压得让人难受。
我没心没肺地凑过去,十分没眼力见地说:「这还要查啊,直接问我多好,我不是失踪,我是真死——」
「够了。」
顾淮礼的声音在抖,「虞棠,别说话,安静一点。」
我第一次没有跟他唱反调。
心里还隐隐有点高兴。
毕竟我死了,虞家可没一个人在意。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自己去查。」
顾淮礼突然转身朝着休息室走去,声音里满是疲惫,「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9
休息室的门隔绝了我的视线。
突然,小李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啊啊啊啊啊,怎么搞的!顾淮礼的寿命怎么缩短成三天了!我的转正!」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目光落在摊开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上。
贺归年的名字,被顾淮礼用红笔圈了出来。
虽然只是很简略的生意往来,顾淮礼一眼就发现了破绽。
我想起了我和顾淮礼遇到山体滑坡的那天——
罗渔村下了很大的雨。
不到十分钟,积水就到达了膝窝。
为了寻求救援,我踩在顾淮礼的肩膀上,爬出了泥坑。
我回头,还想说点什么。
顾淮礼轻声安抚:「别慌,去找救援队,我在这里等你。」
我点点头,「好。」
我和顾淮礼不远万里来到罗渔村,是为了寻找新的航运合作对象。
罗渔村地处偏僻,港口却极其繁荣。
我想,往南边走,港口总能找到人。
于是我爬上了山坡,翻越了一个铁栅栏,朝着海边跑。
因此,我像个炮弹一样,冲进了他们的「交易」现场。
好死不死看见了「装货」的过程。
贺归年眉尖一挑。
我的后背就抵上来一个冷冰冰的枪管。
「不是戒严了吗?怎么有个女人?」
再后来,我被带到了贺归年的公司。
被迫签下了许多合同。
还吓走了半条命。
第二天,救援队在码头发现的我。
我发着高烧,人都快烧傻了。
脑子里就记着贺归年的一句话:「虞小姐的嘴巴最好老实点,不然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不是难事。」
我给他干了七年,帮着警察收集了七年的证据。
再后来,我就成了地府的员工。
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也不记得死在了哪里。
看着顾淮礼只剩三天的寿命,我叹了口气。
该死的,我就说这事得瞒着。
他不会真的要给我殉情吧?
10
我一脚踏入了顾淮礼的梦境。
这次的场景有些陌生。
是一间咖啡馆。
玻璃窗外,暮色将至。
夕阳的最后一抹亮金消散在浓稠的乌云中。
天空洒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淮礼坐在窗边,穿着驼色的大衣,系着一条低调的深灰色领带,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我推开门。
风Ŧůⁱ铃碰撞出悦耳清澈的脆响。
顾淮礼望过来。
眼眶微红。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等了我好久。
「这里是……」
「你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吗?」
小雨敲在玻璃上,劈啪作响。
应该是秋天。
空气中弥漫着潮润的凉意。
我在顾淮礼对面就坐。
顾淮礼说:「你最后一次联系我,就把我约在这家咖啡馆,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我才没有,我记性这么好,怎么可能——」
我突然住了嘴。
我最后一段记忆,也终止在秋季。
也许那一天,我真的给顾淮礼打过电话。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这间咖啡馆的记忆。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不过我的心情莫名好起来。
就好像,这是一场我期待已久的见面。
我饶有兴致地盯着顾淮礼的穿着,「你好像……也很期待跟我见面。」
顾淮礼表情一僵,眼底闪过一丝羞恼。
语气生硬:「你想多了。」
我撑着桌子,慢慢靠到他眼前。
目光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顾淮礼喉结一滚,睫毛频频颤抖。
低哑警告:「虞棠,坐回去。」
我笑着亲了他一口,「我不。」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笑脸。
昏黄的灯光为寒凉的秋夜增添了一丝温暖。
顾淮礼眼睛颤了颤,「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讨厌你心事重重,却笑得比谁都灿烂,你明明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你却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
「对不起。」我眨眨眼,「我是真心的。」
「我想知道你怎么死的!」
「然后呢?替我报仇?」
我笑眯眯地盯着他,「你知道吗?你的寿命只剩三天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也别死在我的地盘上,给我找麻烦。」
「如果我一定要呢?」
我神色也冷下来,「我说了,我不需要。」
短暂的对峙之后,顾淮礼起身朝外走去。
推开门时,他又回头。
「虞棠,所有人都有理由阻止我,唯独你没有资格。如果你忘了,就去服务台看看他们的留言板。然后你就会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有多混蛋。」
咣当一声。
门摔了回来。
风铃激烈的晃动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起身去了服务台。
一张工作记录压在透明亚克力板上。
用来记载客人的预约记录。
第一行,就是我的。
「虞女士尾号 8267 预定双人桌。特殊要求:准备一束玫瑰花,用于告白,需得本人亲自到场。」
这一行的下面,又多出一行潦草的笔记:玫瑰花提前上了,已撤回。服务员罚款 200 元,向客人解释缘由并道歉,沟通结果:男士表示理解,虞女士电话打通,但信号不好,没有说话。」
我脑子有点痒。
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出来。
雨下得很大。
我躺在一滩烂泥里țū⁵,痛得发抖。
污泥不断掉下来,盖在了我的头顶。
电话躺在几尺开外,转入了语音信箱。
服务生的声音穿透了雨幕,满含歉意:「虞女士,抱歉毁了您的告白,玫瑰花提前上了,那位先生已经知道您的心意了,您要不要给他打电话解释一下?」
好不容易才鼓起一次勇气的……
我当时在干什么?
不太记得了。
反正张不开嘴,说不了话。
他收到告白的那天,我大概率已经死了。
11
顾淮礼在收拾行李。
戒指摘下来,放在了一旁。
我和小李坐在他旁边,一整天了,都没能等到他把戒指戴上。
「老大,他到底什么时候戴戒指啊?」
不戴戒指就看不见我俩。
不看我俩就说不了话。
明显一副拒绝沟通、冷战到底的态度。
我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说来也是丢脸。
就算是服务生弄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
死前用一束玫瑰勾得顾淮礼春心萌动,死了,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还天天跑梦里诅咒人家早死。
一整个精神分裂。
小李一脸忧伤,「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沉默半晌,说:「你记得咱们地府的黑名单吧?」
「记得,上面的人还没死,就因为罪大恶极,预定好了十八层地狱。」
「贺归年,我跟他做了七年的生意。」
小李涣散的目光瞬间凝实,慢慢张大了嘴,「我——靠——」
「老大你真牛逼,你敢跟他做生意?」
「他,他……」
我一脸淡定,「嗯,杀人越货,权色交易,十恶不赦。我死的那天,手里应该有一份证据,但是我不记得去哪儿了。」
「正常,要是人人都有记忆,给阳间的警察通风报信,这不是破坏秩序嘛。」
谈话间,顾淮礼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出门前,他看到了躺在桌子上的戒指,还是选择戴在了无名指上。
我立刻扑上去,「不许去不许去不许去!」
小李泪汪汪地看着顾淮礼,就差给他跪下了,「顾先生,你行行好,健健康康活着行吗?你这一走,就只剩两天的活头了。我还要转正啊!」
「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
顾淮礼拎起外套,「我因为接触贺归年,会在两天内死亡,反推回去,你的死,也一定跟他有关。所以,我只要见他一面,就都清楚了。」
我气得跳脚,「你疯了吗?我是这个意思吗?」
顾淮礼置若罔闻。
他压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轻声说:「放心,我已经联系过警察了。」
「他们刚好缺个陌生面孔去接触贺归年,我作为你的竞争对手,去争取这个客户,合情合理。事成之后,贺归年难逃法网。」
我说:「那你呢?」
顾淮礼没有回答我。
12
其实我挺讨厌小雨的。
当年被贺归年的人逮个正着。
我被「请」去做客,外面的雨下了一天一夜。
后来,我跟贺归年做了七年的生意,那个变态țųₗ尤其钟爱在这种天气跟我见面。
临死前,我躺在烂泥里,天上还在下雨。
好像倒霉的事,都发生在雨天。
顾淮礼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我念叨了他一路,累了。
许多年过去,罗渔村修了柏油路,建起了居民楼。
天气倒是一成不变的阴暗潮湿。
此刻,我正扒着车窗,眼巴巴地瞅着秋刀鱼糖葫芦。
「我想尝尝那个,上次来就想吃的。」
油炸过的秋刀鱼,裹上了一层糖皮,对我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顾淮礼表情有些古怪,「秋刀鱼?」
「嗯。」
「好。」
顾淮礼笑了笑,在路边停车,冒雨前去跟小商贩讨价还价。
小老板笑着揶揄:「今天卖出去两个,都是男生买给女朋友的,这是最后一个,倒被你买走了。」
顾淮礼笑了笑,「不瞒您说,是我妻子想吃。」
我不好意思地往车里缩了缩。
无名指上的婚戒,有点烫手。
嘿嘿,妻子。
抛开来这里的目的不谈,我和顾淮礼还真是一对新婚夫妻。
顾淮礼冒雨归来,把秋刀鱼糖葫芦摆在了中控台。
「用不用烧给你?」
「……不用,我……闻闻就好。」
没多久,又路过一个橘子摊。
「我想吃橘子。」
顾淮礼停车去买。
「想吃葡萄。」
顾淮礼又停车。
「顾淮礼,我想——」
「虞棠,下午三点钟要到了,我该去见贺归年了。」
我抿唇,「能不去见吗?」
顾淮礼轻声说:「不能,如果你怕的话,可以在车上吃糖葫芦。」
话落,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柔和。
「你干嘛?」
「没什么,我再看看你。」
「舍不得吗?舍不得就不去了吧?咱们回家。」
顾淮礼定了定神,「要去的,现在就走。」
我有点后悔了。
因为顾淮礼说完这句话,就推开车门下车。
径直朝着小路的尽头走去。
贺归年特别谨慎。
因此他没有带手机。
我刚想下车,顾淮礼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他好兄弟打来的电话。
几声提示音过后,进入了留言信箱。
「哥,心理医生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接受治疗,你也知道那是幻觉吧,这世上哪有鬼啊?」
「你上次明明都拿药了,有按时吃吗?」
我愣住了。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顾淮礼刚才的眼神。
他自始至终,就不相信有什么死后的世界。
死了就是死了。
两眼一闭,尘归尘,土归土。
他怕再也见不到我。
「我再看看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鼻尖一酸,从车里钻出去。
靠着记忆,飘向贺归年的老巢。
13
这十年间,能来到贺归年办公室的商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原本还有几个真心做生意的。
到后来,十有八九是警方的线人。
今天来的这位,贺归年差点看走了眼。
他以为顾淮礼是正儿八经来做生意的。
谁知道,他也是。
办公室里,贺归年正在打高尔夫。
顾淮礼走进来时,一杆球刚好进洞。
贺归年脱掉手套,笑着说:
「顾先生,是警察让你来的吧?」
有个叫文卿的蠢货在网上发帖,问怎么追喜欢闺蜜的男人,被骂上了热搜。
恰好贺归年有个喜欢八卦的下属,一挖,就挖到了顾淮礼和虞棠的私情。
这种情况,他很难不怀疑,顾淮礼是为虞棠报仇来的。
顾淮礼一愣,丝毫不在意被人戳穿身份。
只是笑了笑,「不全是。」
贺归年的背后。
那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从这里望去,能眺望整座港口。
顾淮礼看了一会儿,问:「她当时,也是坐在这里?」
贺归年漫不经心地说:「你是说,死掉的那个女的?」
「她叫虞棠。」
贺归年听完哈哈大笑,「是是是,虞小姐嘛,挺伶俐的一个人,在我面前演了七年,我都快相信她了,到最后,还是没藏住。」
他撑着球杆,擦了擦汗,陷入了回忆:「我还记得刚见面那天,她才刚接任虞氏一年,稚嫩得很。当时也是坐在你这个位置,吓得脸色发白。」
「当然,也怪我的人莽撞,那枪管子抵着她就上来了,不像话。」
顾淮礼一声不吭地盯着贺归年那张肥硕恶心的脸,没什么表情。
贺归年兴致勃勃,「她在我这儿待了一整天,期间一个劲儿地看天气,我以为她在等什么人,就提议让她把伙伴带过来玩,她说她一个人来的,挺有脑子,她同伴该谢谢她。」
顾淮礼的心渐渐沉下去。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
隐约猜到虞棠有隐情。
可当真正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在梦中,把虞棠想了一遍又一遍,怨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显得无比可笑。
他该跟虞棠道歉的。
可是有用吗?
虞棠已经死了。
躺在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没人关心她死前痛不痛,害不害怕。
他只能幻想出一个虞棠,和她说话,亲吻,拥抱。
以夫妻的名义,朝夕相处。
可是那终究只是幻想。
顾淮礼低着头,稳住了数次濒临崩溃的情绪。
「我想知道,她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得您生气。」
「跟你一样。」
贺归年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把警方的记录仪带进来了。」
顾淮礼被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起。
紧接着,那枚小小的、像纽扣一样的记录仪就被人摘下来,捧到了贺归年面前。
「哼,这么多年了,手段还是这么低劣。」
顾淮礼的肚子挨了一拳,痛得弯下了腰。
说话时,声音都无法连贯。
「这是警方交给我的任务,不是我来的目的。」
「嗯?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顾淮礼仰起头,拽住了贺归年的裤脚。
黑色的婚戒古朴无华。
「虞棠是我的妻子。」
「我只想带走我妻子的尸体。」
14
「我只想带走我妻子的尸体。」
我刚冲进来,就听见顾淮礼的声音。
往日多么高傲的人,此刻毫无形象地跪在地上,卑微地祈求一个罪犯。
「顾淮礼,你别激动。」
我声音发抖,「警察已经在ṱŭ̀ₚ路上了,以你的智商,拖延时间不难的,对不对?你不是最会谈判吗?」
贺归年眉尖儿一挑,「哈哈,你和她是一对儿?瞧不出来啊。」
「让我想想,」他把记录仪投进了一旁的鱼缸里,「杀太多了,不记得了,老三,女人一般都怎么处理?」
壮汉冷笑几声,「兄弟们先玩,玩腻了做掉,有时候砍成几块,分着埋。反正这个镇子都是自己人,也不怕。」
「我操你妈!」
顾淮礼眼眶通红,扑了上去,「你告诉我她在哪!」
我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的样子,忙冲过去,蹲在他面前,「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我没经历过。」
顾淮礼原本激动的情绪,在听见我说话的那一刻,陡然崩溃。
他浑身都在抖。
几个人差点没摁住,让他在贺归年的手背上抓了个血印。
他疼得皱了皱眉,一脚踹在顾淮礼的胸膛上。
「你猜猜你的亲亲老婆,死前伺候了几个?哦对了,我记得,她死前,好像还抓着手机,好像要跟什么人告白。」
顾淮礼死死地盯着我。
他被人压着,动弹不得,看到我哭了。
张了张嘴。
「对不起……」
「棠棠,对不起……」
贺归年低下头,「你说什么?」
顾淮礼突然挣脱了束缚,抄起了桌上的砚台。
下一秒,咚!
贺归年应声倒地。
鲜血溅满了顾淮礼的脸。
显得阴森可怖。
大概所有人都把一个精神崩溃的男人放在眼里。
贺归年躺在他身下,惊恐大吼,「来人,拉开他!」
顾淮礼冷笑一声,厚重的砚台砰地砸下。
眼神冷漠地像看一只蝼蚁。
「谁他妈告诉你,我是警察的线人?我最开始就说了——」
砰!
又一声。
「我是为了虞棠来的。」
贺归年的瞳孔开始涣散。
砰!
「你杀了虞棠,我就杀了你。」
贺归年抽搐了几下。
砰!
「我今天,就没想活着走出去。」
我急得在旁边团团转。
「顾淮礼,够了,他……他死了。」
顾淮礼像是没听见,一下又一下。
眼底带着浓烈的恨意。
贺归年的手下姗姗来迟。
他们用铁钩勾走了顾淮礼。
钢丝锁在他的脖子上。
向后拖去。
有人掀起了高尔夫球杆。
第一下就敲断了顾淮礼的右腿。
顾淮礼闷哼一声,唇角却挂着微笑。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泪流出来。
紧接着,第二杆敲在了他的头上。
血淌进了他的眼睛里。
眼泪变成了红色。
我哭着喊着,企图用手挡住落下来的凶器。
可是无济于事。
「老大,别白费力气了。顾淮礼阳寿已尽,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又是一杆,他的胸膛凹了进去。
顾淮礼咳出了鲜血。
呼吸疼得他皱起眉头。
我扑过去,想要握紧他的手,可是我摸不到他。
顾淮礼气息虚弱,嘴唇一张一合。
我听清了,他问:「你死的时候,疼不疼啊?」
我摇摇头,「不疼,不疼,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淮礼点点头,「那就好——」
顾淮礼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
手指最终停止了移动,在地板上划出了影影绰绰的痕迹。
我跪在顾淮礼身边嚎啕大哭。
警察冲进来时,顾淮礼已经死透了。
看着血肉模糊的顾淮礼,众人纷纷红了眼睛。
带头的队长走过来,摘下了顾淮礼腰带上的一枚「钻石」,低声说:「谢谢。」
副队长发现了顾淮礼身边的血迹。
一个「合」字,还差最后一笔。
「什么意思?」
队长苦笑一声,「合葬。」
「什么?」
「顾淮礼的原话。临ṱůₒ来前,我劝过他,说这次很危险,他说他不在乎。唯一的条件,是找到他的妻子,把他们葬在一起。」
15
顾淮礼离世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他离世的详情,众人知之不多。
只知道他跟虞棠一样,倒霉地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生前留下遗嘱,和虞棠葬在一起。
顾淮礼的追悼会来了好多便衣警察。
有个女警还给我俩 P 了结婚照。
调了美颜和滤镜。
哦对,我的尸体也找到了。
化成灰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和顾淮礼躺在一起。
趁着他们悼念的时候,我跑去了顾淮礼的别墅。
有人正在给他收拾遗物。
「虞棠的照片。」
「虞棠和他的合照。」
「虞棠送给他的红玫瑰。」
「还有一部旧手机,上面是虞棠骂他的短信。」
顾淮礼的兄弟收拾半天,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虞棠最好是救过你的命!」
小李翻了个白眼,「他可真有意思,当年要不是你骗过贺归年,顾淮礼早死了,这不是救命是干嘛?」
我遗憾地在顾淮礼的屋子里绕了一圈。
「他……找到了吗?」
小李说:「哪能这么快啊,毕竟是杀了人,下来也要受苦的。十八层地狱挨个找过去,得找到猴年马月。而且说不定他想开了,就直接往前走了。你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想了想,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没关系,他离开我也不怪他。」
「老大,」小李欲言又止,「你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想起来了吗?」
「嗯。」
说起来也是倒霉。
那应该是我最后一天跟贺归年做生意。
之后,警方安排的人就会以我表姐的身份,代替我跟贺归年交接。
因此,我定了晚上 8 点的餐厅。
喜欢一个人,憋着不说,我难受。
可就在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濒死的女人。
我停下车,问她要不要帮助。
女人拨开头发,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贺归年的秘书。
二十出头。
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我经常在贺归年的办公室外面见到她。
她把一沓密封好的资料塞进我手里,「交给警察,快走!」
我意识到情况不对,把她拖上了车。
一路疾驰。
最终,还是被贺归年的人找上了。
那天我再也没能走出罗渔村。
16
一晃三年。
如今我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
小李接任了我之前的职位,每天加班加点弄电子台账。
一副活鬼微死的样子。
「要不是当了鬼差不能离职,我一定骑着火箭过奈何桥。」
一旁的孟婆摇着手打孟婆汤,翻了个白眼,「神金。」
见我眼巴巴盯着她,孟婆叹了口气,「放心,我没在过桥的人里见过顾淮礼。」
「说不定是您老眼昏花记不清了呢。」
小李说。
孟婆正想拧他耳朵,有个实习鬼敲开门,怯生生地说:
「领导,今天新员工见面会,老板喊您过去见见。」
「哦,知道了。」
小李和我在阎王办公室门口停住脚。
他看着我无名指上的婚戒,咧嘴:「老大,还记着人家呢?你家顾先生说不定今年都三岁了。」
我不想搭理他。
小李非得犯贱:「要我说,当鬼的更要向前看,今年咱们部门招了一个能力贼强的新人,一来就跟你平起平坐。要不你考虑一下吧?」
「不考虑。」
「别这么绝对嘛,你先看看。」
我推开了门。
一道身影背对我,站在办公桌前。
当啷一声。
我手里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
那人闻声回过头。
清隽温和的面容分外熟悉。
顾淮礼笑了笑,「虞棠,好久不见。」
番外
转生部和死亡统计部的矛盾由来已久。
实习鬼小王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前辈们拎着耳朵叮嘱:
「不要轻易站队,尤其是虞部长和顾部长同时在场的情况。」
小王一脸疑惑,「他俩不是夫妻吗?」
前辈两手一揣, 「说来话长,往后你自行体会吧。」
大清早开晨会的时候, 虞棠和顾淮礼又吵起来了。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虞棠把报告拍在桌面上, 「他们不愿意投胎, 是你姓顾的无能,你把人发还我们部门,说不过去吧?」
顾淮礼微微一笑,「转生不是卖货,要讲究以人为本,既然不愿意转生,就没必要留在我们这儿。」
阎王缩在老板椅里, 装聋作哑。
虞棠冷笑一声:「你要做他们思想工作啊, 都像你一样,我们部门还干不干了?」
「牛不喝水强按头,有必要吗?」
会议室一静。
虞棠突然站起来, 「你跟我出来一下。」
顾淮礼从容起身, 「失陪。」
会议室里的人一哄而上,趴在门上偷听。
片刻后,会议室外传来小夫妻嘀嘀咕咕的争论。
「顾淮礼!你变了,你当初为了我,连贺归年的头都敢敲,现在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口问题, 你把它推给我!」
「棠棠, 我加班加点,连家都回不去, 再加上这些工作,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 你却完全没有一点想我的意思。」
「我们现在在聊工作!」
「我在聊感情。」
虞棠似乎气狠了, 「那……那你要怎么才能跟我聊工作?」
顾淮礼轻笑出声, 「亲我。」
虞棠做贼心虚, 踮脚亲了他一口,「好了吗?」
「可以, 这事归我们部门, 一天。」
「才一天!」
「你只亲了一下。」
虞棠着急忙慌地亲了他七下,「先干一周,不许抵赖。」
「好。不抵赖。」
虞棠隐下眼底的小算计,嘴角都翘起来了。
亲一口一天。
连着亲三个月,这个活就彻底扎根在转生部了。
一旦形成传统, 想改难上加难。
她混迹官场多年, 这点事还不明白吗?
跟她斗, 他还嫩着呢。
阎王早就溜了。
众人一哄而散。
会议室里空空荡荡。
实ṱû₊习生小王是最后一个逃跑的。
他缩在门口。
好奇地观察着不远处的那对夫妻。
明亮的长廊里,两人一前一后。
女生走在前面,唇角含笑, 像机敏得逞的狐狸。
男生跟在后方,眼神始终落在妻子身上,温柔、细腻、深情。
小王暗戳戳地嗑了好一会儿, 嘴刚咧起来,就想起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
他苦大仇深地看着手里的人口统计表。
所以到底送去转生部,还是死亡统计部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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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甜炒栗子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