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后,夫君便在婚房备下了大量麝香,我写下和离书,他却哭了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5-12 00:58 1

摘要:薛泱泱端着莲子汤走近夫君崔桓贽的书房,刚要叩门,便听见屋内响起崔桓贽低沉轻缓的声音。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第1章

京城,颍川侯府。

薛泱泱端着莲子汤走近夫君崔桓贽的书房,刚要叩门,便听见屋内响起崔桓贽低沉轻缓的声音。

“吩咐的事都办好了吗?”

另一个声音随即应是:“世子,您给孟妧笙小姐的添妆,已经送到孟府了。只是属下不明白,您心里头喜欢的明明是孟妧笙小姐,又何苦娶了那粗蛮的将门之女薛泱泱?”

“妧笙心悦沈宥瑕许久,我愿意成全。至于薛泱泱……”

崔桓贽停顿一瞬,嗤笑道:“娶她,不过是为了让圣上对崔家放心。”

门外,薛泱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色惨白。

这两人话里提到的沈宥瑕和孟妧笙,一个是她上一世的夫君,一个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上一世,沈宥瑕因罪被打入天牢,薛泱泱为救他,毅然领兵出征雁门关。

然而等她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回来,用军功将沈宥瑕平安救出,沈宥瑕却反手提出了要娶孟妧笙为平妻!

薛泱泱自是不同意,然而没多久,薛家竟被打为叛党,满门抄斩。

重来一世,薛泱泱回到了还没嫁给沈宥瑕的时候,她果断悔婚,嫁给了上一世一直爱慕她、与她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崔桓贽。

本以为这一世这样选择,会离上一世的是是非非远一些……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崔桓贽真正心悦之人,竟也是孟妧笙!

薛泱泱失魂落魄地回了房。

她将莲子汤搁在桌上,视线又不受控地落到妆奁内的玉梳上。

那是这辈子崔桓贽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

薛泱泱还记得,两年前,洞房花烛那一日。

男人眼神炙热又温柔,将玉梳插入她的发髻,郑重许诺:“泱泱,你我二人今日结发为夫妻,往后自会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她也记得,前世她被打入死牢后,崔桓贽来看望的场景。

那时他面容憔悴,目光沉痛,语气却很坚定:“泱泱,崔家定会全力相救,等你出来,我们就成婚,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辱你。”

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上,等回过神,薛泱泱苦涩一笑。

她不禁想:今生崔桓贽爱慕她是假,那前世又有几分真?

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薛泱泱坐着未动,有些恍然地抬眼看向崔桓贽,只见他一身玄衣,眉如远山辽阔,鼻高唇薄。

君子如玉,不外如是。

从前薛泱泱还想过,像崔桓贽这般才华绝世的世家公子,怎么会对自己情有独钟。

可原来两世,都只是镜花水月……

一见薛泱泱,崔桓贽隽冷的眉目便融上笑意。

“泱泱,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说过不用等我?”

薛泱泱回神时,发现崔桓贽已坐到她身旁,执起她的手。

看见她手中下厨弄出的伤口,他又皱起眉,心疼不已。

“怎么这样不小心?”

说着,崔桓贽就唤人送药来,又亲自给她处理伤口。

可崔桓贽越是关心备至,薛泱泱心中就越是憋闷。

刚刚说着心上人是孟妧笙、娶她是权宜之计的人是他,现在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又是他。

她几度张嘴,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又忍住。

崔桓贽眼见着薛泱泱忽然满脸泪水,心下一震,连忙抱住她轻哄。

“好夫人,可是气我这几日在外没顾及到你,有什么气冲我发,别气着自己。”

薛泱泱难受地心都在发颤,终是深深呼吸。

“我没事,就是好几日不见夫君,想念得紧……”

崔桓贽在她背上轻柔拍着,待她情绪平静后才放开。

“好了,你先上榻歇息,我洗漱完来找你。”

薛泱泱笑着,目送他出了房门,才终于放下僵住的嘴角。

她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想。

崔桓贽,你不知道,比起沈宥瑕的婚后背叛,你装模作样的虚情假意更让我痛苦。

抹去眼角红痕,薛泱泱起身走到桌案前。

磨墨执笔,写下几个大字——和离书!

第2章

第二日,薛泱泱醒来时,昨日同床共枕的崔桓贽已不见了踪影。

薛泱泱匆忙穿好衣服,穿过崔府内繁复的廊亭,到崔母院子里请安。

到前厅时,时辰刚好。

但崔母已端坐主位上,各房的妯娌也都到了。

薛泱泱连忙恭敬问安:“母亲日安,儿媳来迟了。”

“没关系。”

崔母说着没关系,语气却讥讽至极:“一大早桓贽就来和我说过,你这几日操劳家事,叫你多睡一会儿,我这做婆母的难道还能怪你这做媳妇的不成?”

薛泱泱自然听出崔母是在讥讽她仗着丈夫宠爱不敬婆婆,不由得攥紧手。

崔母一直看不上她武将之女的身份,向来对她挑三拣四,明嘲暗讽。

以前,薛泱泱想与崔桓贽长长久久,便事事忍让。

而如今,她已决意和离,也没必要再忍气吞声。

薛泱泱于是也学着崔母的语气:“母亲说笑了,正是你们来早了,才显得我来迟了。”

崔母没想到薛泱泱会这样反嘴,顿时将茶碗一搁:“倒是牙尖嘴利。”

说着,崔母眉眼一挑,朝薛泱泱冷笑一声:“那我便直接与你说正事。”

“薛泱泱,你同桓贽成婚两年,却无所出!我如今已经给他选了一房身家清白的妾室,明日就送到你们院里,你可要好生帮着调教。”

薛泱泱一怔,脑内似有洪钟嗡鸣。

其实这不是崔母第一回想往崔桓贽院里塞人,但以往的每一次,她都拒绝了。

只因她曾无比相信崔桓贽所说的“要同泱泱一生一世一双人”。

导致如今外面都在传,她薛泱泱心胸狭隘、妒妇一个。

在昨天之前,对这样的名声她也甘之如饴,可到了今天……

薛泱泱扬起唇,从善如流地应道:“是,就按母亲的意思办。”

崔母都愣住了,不敢置信薛泱泱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出了崔母院门,薛泱泱立在亭中良久。

嫁给崔桓贽后,她真心把崔家当成自己家。可如今她才看清,这满院的崔家人,并无一个将她当作家人。

走回自己院中时,立即有下人来报:“夫人,孟世妹来了,一直在花厅等您。”

薛泱泱皱起眉,还是来到花厅。

花厅内,孟妧笙一身碧水罗裳,薄施粉黛,娇弱得惹人怜惜。一见薛泱泱,孟妧笙就上前将婚礼请柬塞进她手里,又亲热地握住她的手:“泱泱,我们是最好的姐妹,等我和宥瑕成亲那日,你一定要来祝贺我啊!”

最好的姐妹?自己从前有多喜欢沈宥瑕,孟妧笙是最清楚不过的。可前世,孟妧笙撬她墙角,今生,还不辞辛苦地亲自来添堵。

薛泱泱唇角微扬,抽回自己被孟妧笙握着的手,淡淡道:“我那天没有空,但是礼物一定会送到的。”

孟妧笙立刻眼泛泪花:“泱泱,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气我要嫁给宥瑕,对不对?”

薛泱泱不想与她多说,准备离开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泱泱。”

崔桓贽不知何时到了。他看了眼孟妧笙,才上前走到薛泱泱身边,轻声朝孟妧笙道:“孟世妹放心,你与沈丞相大婚那日,我定会携夫人到场祝贺。”

孟妧笙惊喜地看了崔桓贽一眼,旋即擦了眼泪,柔柔一笑:“好的,崔世兄,妧笙先告辞了。”

两人的对话没有任何问题,可薛泱泱却发现崔桓贽的视线一直钉在孟妧笙身上。待孟妧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崔桓贽才收回视线看向自己。

薛泱泱心想,自己可真是迟钝到了头,居然现在才察觉两人间的猫腻……

薛泱泱心口好似被一只大手紧攥,她直接推开崔桓贽道:“我说了我不想去!要去你自己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崔桓贽紧紧攥住手腕:“泱泱。”

他的脸色很沉,语气更是幽冷:“泱泱,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沈宥瑕?”

放以前,薛泱泱会觉得崔桓贽是在吃醋。可如今,她已知晓他对孟妧笙的心意。他这样问,不过是为了替孟妧笙考虑,担心自己旧情未了,会去搅局。

薛泱泱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苦涩,加重语气道:“夫君误会了,泱泱既嫁给了夫君,便不会三心二意。”

崔桓贽神色僵硬一瞬,又恢复如常,语气温柔下来:“泱泱不必怕尴尬,到时我同泱泱一块去,众人便会明白,你与沈宥瑕已经断得干干净净。”

的确。众人不仅会明白她与沈宥瑕已经断得干干净净,更会知道孟妧笙所嫁之人与其他女人再无牵扯。所有人都会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唯有她薛泱泱,会因为世人对女子的苛刻,落下个抛弃未婚夫后又厚颜无耻参加其婚礼的名声。

第3章

薛泱泱面色苍白地望着眼前神色温柔的男人,半晌,才哑声应道:“好,我去。”

她要亲眼瞧一瞧崔桓贽对孟妧笙的心意,然后亲手斩断自己对崔桓贽的心意。

……

崔母安排的妾室在第二天便带着包袱来到了主院。

薛泱泱打量着来人,身姿摇曳,姿容出尘,不知崔母挑了多久才选中了这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人弯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将茶盏递到薛泱泱跟前:“妾身清荷,见过夫人。”

薛泱泱本不想为难她,正要爽快接过,不想那茶盏突然被人从身后打翻在地。

“嘭”的一声,茶水和碎片炸了满地。

薛泱泱惊得抬眼,就见崔桓贽面色难看地从她身后走出,朝清荷呵斥道:“滚出去!”

清荷吓得瘫坐在地,听了这话立马哭着跑了。

正堂里伺候的下人也纷纷退下,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崔桓贽一双黑沉沉的眼盯着薛泱泱质问:“泱泱,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泱泱回过神,随即平静回道:“这是母亲的意思。”

崔桓贽的表情依旧难看,握住她的手:“泱泱,我同你说过,此生只娶一个女人。”

薛泱泱定定地看着崔桓贽,眼前男人神色无比认真,可她却觉得他眼里看的人不是她。

他在透过她想着另一个女人,想着孟妘笙。

他的话也是对孟妘笙说的。

这么想来,从前他说的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头不相离”,看来也不是在对她许诺。

薛泱泱口中阵阵泛苦,心口又酸又痛,可她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笑着应道:“夫君,我知道了。”

当天,那名叫清荷的妾室被退了回去。

换来的是薛泱泱的名声变得更差了,甚至有好事者还把她排成了京城十大妒妇之首。

三天后,孟妧笙和沈宥瑕的婚礼如期举行。

崔桓贽一大早就换上了一身金色的红色西装,看起来像是他自己要结婚。

薛泱泱看在眼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老公,我们走吧。”

丞相府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宾客,红色的绸缎装饰得喜气洋洋。

崔桓贽带着薛泱泱一到,立刻成了大家的谈资,议论纷纷。

“谁不知道薛泱泱几天前还对沈丞相死缠烂打,现在居然也有脸来参加婚礼……”

“要不是孟小姐大度,把她当好朋友,她哪有机会来这儿啊!”

“看她那副得意的样子,以为嫁进崔家就高人一等了,其实她那股子土气,怎么也改不了!”

薛泱泱听着这些话,下意识地看向崔桓贽。

以前,崔桓贽听到这种闲言碎语都会护着她,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可现在,崔桓贽因为孟妧笙的婚礼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到别人在说什么。

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种情况,心里还是凉透了。

两人在大厅里坐下,没一会儿,司仪就宣布:“吉时到,新人入场!”

沈宥瑕和孟妧笙穿着喜庆的礼服,手牵手走进了大厅。

虽然薛泱泱对沈宥瑕已经没有了感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上辈子她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孟妧笙和沈宥瑕的婚礼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的喊声,薛泱泱发现崔桓贽的身体变得僵硬,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失落。

在热闹的鞭炮声中,薛泱泱的心也随着崔桓贽一杯杯灌下去的酒,凉透了。

直到新人被送进洞房,崔桓贽才肯和薛泱泱一起回崔家。

房间里,崔桓贽被薛泱泱扶到了床上。

薛泱泱刚要离开,却被崔桓贽一把拉住了。

他眼神迷迷糊糊的,还带着点水光:“别走……”

他那种好像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的眼神,让薛泱泱心里难受得不行,心都揪在了一起。

崔桓贽,你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干嘛要来伤我的心呢?

正走神呢,他的手就往她衣服里伸,被她一把抓住了。

薛泱泱小声说:“老公,不是说好这两年不要孩子吗?”

嫁给崔桓贽之后,她就和他商量过这个事。

因为她知道马上就有麻烦要来了,到时候她得去前线打仗,用她以前的经验把敌人给打败。

崔桓贽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含含糊糊地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你不会怀孕的……”

说完,他就睡着了。

薛泱泱坐在床边,只觉得浑身发冷。

现在还没到时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就这么肯定呢?

一种直觉让薛泱泱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的香炉上。

结婚以后,崔桓贽就让她天天点这个香味特别浓的香,说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也不知道为啥,薛泱泱心里突然有点慌。

薛泱泱叫来自己的贴身女仆,让她拿着香出去问问外面的医生,这香里到底有什么。

没多久,女仆就回来了。

一看到薛泱泱,她就跪下了。

“夫人……医生说,这香里有好多麝香……要是女人闻久了,以后就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第4章

这话像晴天霹雳一样,把薛泱泱震得说不出话来。

难怪之前她说不要孩子,崔桓贽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她生的孩子。

是嫌弃她出身不好,觉得她不配给崔家生孩子?

还是因为他得不到孟妧笙,所以也不想要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虚情假意?

薛泱泱的指尖都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按了按眼睛。

她声音哽咽地对侍女说:“你下去吧,这件事一个字都别往外说。”

侍女惊恐地退下了。

这一夜,薛泱泱独自在黑暗中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薛泱泱无精打采的,宫里却突然来了旨意,皇帝召官员和女眷一起赏荷游湖。

崔桓贽和薛泱泱一起上了车。

车里,崔桓贽握着她的手,亲昵地说:“昨晚喝多了,辛苦老婆照顾我。”

“老婆”这个称呼,崔桓贽平时讨好她的时候经常这么叫。

以前薛泱泱还挺喜欢听的,现在听了却觉得心里发凉。

她低下头,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嘲:“不辛苦,老公你每天想的事情多才辛苦。”

真是辛苦崔桓贽算计这么多,为了成全孟妧笙的爱情,不仅费尽心思娶了自己,还不让自己有孩子。

崔桓贽听到这话身体一僵。

他仔细看了看薛泱泱,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她眼下有些因为没睡好而发黑。

心里突然有点软,他把她的头放到自己肩膀上。

“老婆你精神不好,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叫你。”

薛泱泱听话地闭上眼睛,但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到宫宴举办的地方,崔桓贽就被皇帝派来的大太监叫走了。

薛泱泱很难和那些贵女们聊到一起,就自己跑到一个没人的人亭子里清静一下。

就在这时,她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清冷的男声:“泱泱。”

薛泱泱转过头,看到了沈宥瑕。

那张不算陌生的清秀脸庞,和前世这时候的他没什么两样。

薛泱泱莫名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宥瑕的场景。

那时候,薛父因战功升为大将军,薛家举家迁入京城,她第一次随着父母前去参加宴会。

薛父在前厅吃酒,而从小在边关长大的薛泱泱便在后院受了一众贵女的嘲笑。

那日,是沈宥瑕帮她解了围。

清风朗月之姿,让她一见钟情。

上一世,她执意与他定亲,追在他身后让京城贵女看尽了笑话。

后来,她嫁给他,为他红袖添灯,为他散尽嫁妆,为他领兵出征……最后,换来他要另娶平妻。

那个人还是她从小的玩伴,孟妧笙。

薛泱泱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行礼:“沈丞相。”

沈宥瑕眼中情绪不明,张口却是一句:“泱泱,你知不知道,崔桓贽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

薛泱泱一怔,她惊讶于沈宥瑕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仍后退一步,疏离又戒备:“我和我家夫君的事,应当与沈丞相无关吧。”

沈宥瑕眉头微蹙,沉声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趁现在还没有孩子……”

“沈宥瑕!”

薛泱泱打断他,唇翘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就算我不选他,也不会选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身后,沈宥瑕看着薛泱泱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黑沉。

薛泱泱很快与崔桓贽会和,等用过午膳,便是正式的赏荷游湖。

这游湖的船只分配,竟将薛泱泱与崔桓贽、沈宥瑕和孟妧笙四人放到了一块。

薛泱泱本想换艘船,只是话还没出口,崔桓贽就先一步上了船。

看着他急不可待的背影,薛泱泱眼神一黯。

也是……只有这种机会,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和孟妧笙待在一处了。

水花摇曳,小船缓缓驶入湖中。

一路上,崔桓贽与沈宥瑕品茶议事,孟妧笙在旁偶尔插话,纵是表面功夫,也显得其乐融融。

薛泱泱无意融入,独自站在露天甲板上赏花。

船行至湖心,荷花繁密。

薛泱泱正出神,孟妧笙忽然走到她身旁,柔声问道:“泱泱,你可是心情不好?”

余光里,那两个男人皆跟着孟妧笙出了船舱。

薛泱泱淡淡地看了孟妧笙一眼,没有搭话。

就在这时,船体忽然一阵颠簸,在围栏边的薛泱泱与孟妧笙皆是身形不稳。

眼见着两人要翻过护栏,身后的崔桓贽与沈宥瑕疾步赶来。

竟都是不约而同地一声:“妧笙!小心!”

下一刻,身旁的孟妧笙被两个男人拉住。

只余薛泱泱径直落入水中。

第5章

薛泱泱溺入水中,耳旁的声音全然失真。

湖水寒凉透体,却半点比不过薛泱泱心里的寒意。

又是一声入水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薛泱泱看见了沈宥瑕焦急的脸。

……

薛泱泱再次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侧过头,看见了趴在床边的崔桓贽。

只见他向来规整的外袍皱皱巴巴,睡着的时候都眉头紧皱。

薛泱泱身上无力,挣扎着想坐起身,轻轻一动,崔桓贽便醒了。

他看着薛泱泱的眼神惊喜又担忧:“泱泱,你终于醒了!”

崔桓贽将薛泱泱扶着坐起来,又端来水喂她。

温水入喉,让薛泱泱总算缓过来,她声音沙哑地问:“沈宥瑕没事吧?”

崔桓贽动作顿住了,面容霎时沉冷下来:“泱泱,你问他做什么?”

危急时刻,先向她伸出援手的人是沈宥瑕,她不问他,难道问眼前这无动于衷的崔桓贽吗?

万般情绪当头,薛泱泱却没了向他反问的力气。

她静静看着崔桓贽的眼睛,缓缓说:“没有他救我,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我当然要向他道谢。”

崔桓贽怔愣片刻,不悦道:“你现在刚醒,不用操心这些,我自会去跟他道谢,你没有必要和他见面。”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吃醋一般,可崔桓贽如果真的爱自己这个妻子,对救了她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态度?

一阵心痛猝起,薛泱泱闭上眼,慢慢捱过后。

她轻声说:“你说得对。”

崔桓贽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他接着说:“泱泱能懂就好,沈宥瑕和孟世妹才成婚,你要是又和沈宥瑕闹出什么传闻来,叫孟世妹如何自处呢?”

听他又提到孟妧笙,薛泱泱此刻却已经没了以往那种心痛的感觉。

大概她此刻,才终于彻底接受了“崔桓贽所爱之人,至始至终只有孟妧笙”这件事吧。

想想看,他对孟妧笙的在意这么明显,她居然历经两世才发现,真是被爱蒙蔽了双眼。

见薛泱泱忽然不说话,崔桓贽低头去看她。

柔软的黑发垂在她脸侧,整张脸苍白得触目惊心。

他心里莫名不安,俯身过去抱住薛泱泱安抚。

“泱泱,你莫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薛泱泱只点点头,闭眼睡去。

第二天一早,薛泱泱醒来,肚子空瘪。

说好了守着自己的崔桓贽不见了踪影,薛泱泱平静地唤来婢女扶自己下床。

婢女替她梳妆后,又笑盈盈道:“夫人,世子特地为您准备了点心,午膳前您先填填肚子吧。”

薛泱泱看向桌上的茯苓饼。

她拈起一块细细咀嚼,来京快十年,她还是吃不惯这味道。

咽下后,薛泱泱又忽然意识到,这其实是孟妧笙最爱吃的点心。

薛泱泱顿时索然无味,让婢女扶着自己到外面去透透风。

谁知她还没走多远,就看到游廊处正在对峙的崔桓贽和沈宥瑕。

薛泱泱一怔,旋即放慢脚步,悄无声息走到一处刚好能听见两人交谈声的假山下。

耳边随即传来崔桓贽的声音。

不复往日的温和,变得森冷而疏离:“沈丞相,你既然娶了妧笙,就好好待她,少来招惹薛泱泱、掺和崔家的事情。”

沈宥瑕则是嗤笑出声:“要是那日我不管,任你在哪儿干站着,泱泱还能活着吗?”

崔桓贽没说话,薛泱泱下意识抬眼看去,发现他的神色冷清到摄人的地步。

她呆愣了下,又听见他说:“那又如何?”

崔桓贽神色平静,语调也平静,“薛泱泱就算是死了,也是崔家的鬼,轮不上你管,少做些落人口舌的事情,让妧笙为难。”

原来……她的生死,崔桓贽竟是半点都不在意的。

一阵窒息感淹没了薛泱泱,这一瞬,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冰冷的湖水里。

游廊处的空气也是一片寂静,连沈宥瑕都失语片刻。

就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寂静。

一个侍卫脚步匆匆地朝崔桓贽和沈宥瑕走来,一见两人,就立即下跪禀告。

“崔世子、沈丞相,陛下急召!匈奴集兵北犯,已至我朝边境朔州城!”

第6章

薛泱泱只觉天灵盖被猛然一击!

——匈奴比前世早了近半年起事!

上一世,这场战事极其惨烈,朝廷折损了十万大军,丢失城池数十座,北地百姓民不聊生。薛父率兵迎敌,战死在了前线,而从一开始便主战的沈宥瑕,也是因这事才被打入天牢。

薛泱泱浑身发寒,待崔桓贽与沈宥瑕离开,她立即回了将军府。然而薛父也被召见入宫,她一直等了大半日,才终于等到了薛父回来。

父女二人有段时间未见了,薛父见了她很是惊喜:“泱泱,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爹爹?”

薛泱泱亦是万般滋味,但她免去寒暄,直入主题:“爹爹,陛下是不是让您率兵迎敌?”

薛父面色严肃起来:“是,可你怎会知晓此事?”

薛泱泱没解释,又直接说:“女儿也想一同出征,征讨匈奴。”

薛父立马神色大变:“胡闹!如今你贵为崔家的世子夫人,哪里犯得着干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

薛泱泱随即说了第三句话:“女儿还想同崔桓贽和离!”

薛父被她这连续三句话弄懵了,不可置信地问道:“泱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薛泱泱直接跪下,一双眼通红地看着薛父:“爹爹,女儿才知道,崔桓贽其实一早就心有所属,娶我也只是为了让孟妧笙能顺利嫁与沈宥瑕、让圣上安心!”

说着,薛泱泱抹了眼泪:“况且娘以前也说过,女子不应只困在后宅,更要有一番自己的天地……爹爹,您不是也说过,我们父女二人要并肩作战吗?”

她要离开崔桓贽,要化解匈奴进犯的危机,更不能让薛家再落到前世满门抄斩的下场!

战事初起之时,便是她最好的机会!

言罢,薛泱泱额面点地:“望爹爹成全。”

薛父好似被定住的人偶,良久,却叹了口气:“爹这次不能答应你。”

薛泱泱抬头,愣愣地看着薛父,又听见他说:“陛下让我今日点兵,明日就出发,你既为崔家妇,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薛父却直接一扬手,制止了她。

“来人,送大小姐回去!”

“爹爹!”

可无论怎么说,薛泱泱还是被管家强制地送回了崔府。

薛泱泱有些失魂落魄地进了府。

行至院内长亭,却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不就是落了个水,连晨安都不去请,现在更是私自出府跑回娘家去了,真是个不懂规矩的。”

“出身将门的粗野之人哪里懂这些礼仪,也不知用什么手段狐媚得世子非要娶她!”

薛泱泱脚步重重往前,那两人见此,立即吓得血色全无,慌忙下跪。

薛泱泱没有和这两人计较。

这些难听的话,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只怕更多。

而这一切,都是崔桓贽带给她的。

薛泱泱回到房内,刚坐下不久,崔桓贽便来了。

他步履匆匆,见了她就立即关切道:“泱泱,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出府了?”

“……我没事。”

薛泱泱心神不定:“只是爹爹明日便要带兵出征,我有些担心。”

崔桓贽拉过她的手,关切道:“泱泱别怕,岳父之前就在北地作战,战功赫赫,定会没事的。”

会吗?

薛泱泱想到前世薛父的惨烈下场,沉默不语。

崔桓贽便用手揉揉她的眉心,说:“不说这些了,昨日游湖之后,孟妧笙也受了些风,听闻是病了,你和她关系近,也去走动走动。”

这话让薛泱泱回了神。

事关孟妘笙,崔桓贽想知道她的近况,这时又不担心她同沈宥瑕会碰上了?

薛泱泱心里一阵烦苦,此刻忽然就不想再和崔桓贽周旋。

她推开崔桓贽的手起身,冷冷道:“夫君既然担心孟小姐,不如自己去看吧,我很忙,没空。”

说完,她便径直离开。

身后,崔桓贽神情怔愣。

第二日,薛父果然出征。

薛泱泱日日心急如焚,前线却一直未有消息传回。

一连大半月,这日夜里,薛泱泱坐不住了,“腾”地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她要直接去前线!

衣裙、首饰,全都不要,带上银枪、骏马便可。

刚打开放着银枪的箱子,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薛泱泱心下一惊,转头看见了一身朝服的崔桓贽。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听见他冰冷的声音。

“泱泱,为何收拾东西?你要去哪?”

第7章

薛泱泱心慌一瞬,又很快冷静下来。

她站起身,笑着说:“我能去哪里?不过是想着这枪放久了,需得拿出来擦擦油。”

崔桓贽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那点隐秘的不安也被揭过。

是啊,薛泱泱除了待在他身边、待在薛家,还能去哪里呢?

崔桓贽将薛泱泱带到梳妆镜前坐下。

他温热的手掌按在薛泱泱肩头,说:“娘子既然已经嫁给我,就不必再去做那些舞刀弄枪的粗俗事。”

“来,我来替娘子梳妆。”

薛泱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崔桓贽,目光却蓦然一空。

恍惚间,薛泱泱好似听见成婚那日帮她梳头的妇人说的话。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随;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相偎依……”

夫妻恩爱,方能举案齐眉。

可是崔桓贽给她的爱从一开始便是假的。

他不仅不爱她,甚至也看不起她的武将出身。

薛泱泱在泪意漫上来之前转过身,止住了崔桓贽的动作。

“夫君刚下朝回来,就别为泱泱费心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崔桓贽看着薛泱泱晶莹湿润的眼,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好,待我洗漱好再来找泱泱。”

薛泱泱目送他离开。

她刚刚还沸腾的心绪被崔桓贽这么一搅和,彻底冷却了下来。

不能冲动,要从长计议。

毕竟战争中,单凭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思考一整夜,第二日,薛泱泱直接来到了沈府。

她需要一个带兵出征的机会,而主战的沈宥瑕可以帮助她。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找沈宥瑕。

坐在桌前的沈宥瑕看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露出平常的笑容:“泱泱,身体好些了吗?上次本想去探望你,结果被崔桓贽拦住了,后来一直也没机会找你。”

“多谢沈丞相挂念。”

薛泱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沈丞相帮忙。”

沈宥瑕笑着说:“泱泱不必这么客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办成……”

话还没说完,薛泱泱就直接跪了下来,拱手说道:“请沈丞相帮我向陛下请旨,让我出征抗击匈奴!”

沈宥瑕愣住了。

薛泱泱继续说道:“沈丞相也清楚,这次匈奴集结十二部一起南下,绝不会只是掳掠几座城池就收手的!”

“我父亲虽然勇猛,但他一个人又怎么能抵挡十二部的大军?现在京城内能用的将领寥寥无几,我作为薛家的女儿,是出征的不二人选!”

沈宥瑕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舒展了紧皱的眉头。

“泱泱说得对,你快起来吧,我会去向陛下说明情况,尽力说服他。”

薛泱泱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

“多谢沈丞相!”

她刚想站起来,沈宥瑕就伸手去扶她。

薛泱泱下意识地往后退,没料到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倒去。

沈宥瑕赶紧去拉她,却被冲劲带得往前一扑,两人瞬间滚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孟妧笙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第8章

即便薛泱泱和沈宥瑕之间毫无暧昧,可这场景还是让她尴尬到了极点。

她赶忙推开沈宥瑕起身,努力冷静地解释:“孟妧笙,你别误会,刚刚是我差点摔倒,沈宥瑕只是想扶我一把才变成这样。”

孟妧笙眼睛都红了:“可你为什么要来找宥瑕,还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薛泱泱刚要开口说原因,就被沈宥瑕打断了:“我们当然是有正事要商量。”

孟妧笙僵住了,半晌,她突然擦掉眼泪,哽咽着说:“我明白的,我相信你们之间没什么。”

沈宥瑕看着这样的孟妧笙,满心怜惜,走上前抱住她低声安慰。

薛泱泱尴尬得不行,赶紧离开了沈府。

几天后,薛泱泱收到了沈宥瑕的信,说事情已经办妥,皇上三天后就会下旨让她挂帅出征。

薛泱泱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她把信收好,又拿出一封写好的离婚书。

战场上生死难测,出发前,薛泱泱还是想和崔桓贽把话说清楚,她不会再是他妻子。

当面告别,也算是有始有终。

薛泱泱拿起那杆银枪,朝崔桓贽的书房走去。

她直接推开门,却看到崔桓贽和孟妧笙正缠绵在一起!

虽然早就知道崔桓贽心里爱的是孟妧笙,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薛泱泱还是浑身僵硬,仿佛血液都凝固了。

这时,孟妧笙轻声惊叫,躲进了崔桓贽怀里。

崔桓贽看到薛泱泱,先是愣了一下,有些心虚,接着却沉声问道:“薛泱泱,你怎么不敲门?”

这场景让薛泱泱觉得又可悲又可笑。

孟妧笙从崔桓贽怀里探出头,可怜巴巴地说:“泱泱,我从小和崔世兄一起长大,难免有些情不自禁……”

崔桓贽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这时才注意到薛泱泱手上的银枪,他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冰冷地警告道:

“薛泱泱,你不要做出伤害妧笙的事情,今日之事也不要说出去,否则只会将我们四人的关系闹得更难堪。”

薛泱泱感觉整颗心已然麻木,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爱谁或不爱谁,皆是坦坦荡荡,不像你们,总是别有所图!”

说罢,薛泱泱转身便走。

这日之后,薛泱泱和崔桓贽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崔桓贽为边疆战事忙得焦头烂额,却突然发现薛泱泱不似往常那般关照他了。

她不再日日为他送来莲子汤,饭后亲手做的甜点也消失不见。

他有些烦闷,终于决定还是主动去找薛泱泱。

到薛泱泱房中时,她正在看书。

听到动静,她看过来,淡淡唤他:“世子。”

这称呼让崔桓贽眉头一皱,思量片刻,才上前道:“陛下亲封了一名从未听过名号的征北将军,明日就要援军驰援北疆。”

“陛下命我为送军使,你有什么想跟岳父说的,可以告诉我。”

他觉得自己的台阶已经给得很明显了,薛泱泱也不可能不担心薛父。

谁知,薛泱泱听了他的话后,神色只惊诧一瞬,就恢复了冷淡,甚至拒绝了他:“不用了,不必劳烦世子。”

崔桓贽话被堵住,胸口也是一堵,随即拂袖离去。

第二日晨起,薛泱泱连早饭都没出现。

崔桓贽眼神更沉,穿上朝服往城门去了。

碧空如洗,大军整装待发。

百官列阵,官道两侧更是乌压压围了一众百姓前来送别。

崔桓贽一直等在城楼上,直到侍卫上前禀告:“崔大人,征北将军已经出宫,往这边来了。”

“知道了。”

崔桓贽起身走到百官之前,远远便见一女子骑着白马,朝城门而来。

她身披银甲,肩上的大红披风随风高高扬起。

侍卫忙递上公文,提醒崔桓贽:“崔大人,该上前念誓师词了!”

崔桓贽却似未闻,目光只紧紧盯着那女子骑马奔近。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崔父班师回朝的那一日。

黑压压的大军中,唯独一个小娘子骑在马上,红衣鲜艳飘扬。

薛泱泱骑马行至大军前。

霎时间,战鼓铮铮,号角高亢。

薛泱泱未曾下马,只居高临下朝崔桓贽淡然抱拳一礼。

“征北将军薛泱泱,请送军使誓师相送。”

第9章

头上华美繁复的珠钗不再,薛泱泱将长发挽成了最简单的高髻。

她的眉眼分明未变,却添了一丝冷冽与凌厉。

崔桓贽还在震惊的余韵中,有些恍惚。

“泱泱,你为何在这儿?”

昨夜还与他同床共枕的人,今日竟成了挂帅出征的主将。

薛泱泱也没想到今日送军出征之人会是崔桓贽,有几分震惊。

片刻,她看着男人的眼睛,不躲不闪,言简意赅道:“我找了沈宥瑕帮忙,求了圣上,身为薛家女,奉旨率五万大军出征。”

“而今我是骠骑大将军,薛泱泱。”

崔桓贽的愕然没持续太久,很快变回了平日里从容的模样,只是眉微锁:“原来之前你找沈宥瑕,为的是这事。”

“是。”薛泱泱唇角微勾,目光清浅,“也是你同她卿卿我我那日,我是想去告别的。”

崔桓贽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

眼前之人身披戎装,坚毅又清秀,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不复往日的大气柔美,却叫他觉得熟悉。

崔桓贽忽然想起自己同薛泱泱的初见。

约莫六年前,薛家初来乍到,受邀参与崔府的宴会。

薛泱泱在贵女的聚会上挨了欺负,委屈得很,却将鞋脱下来,直接砸到说得最欢的小姑娘脸上。

等人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薛泱泱衣发不整、光着脚丫,手里还拎着双绣鞋,一副“谁敢出头砸死谁”的架势。

那时的孟妧笙揪着他的衣摆,目光新奇又有些鄙夷:“不过说了她几句,就这样蛮横,真是不懂规矩。”

崔桓贽深知这些高门贵女叽叽喳喳起来有多刻薄,却无意解围,噙着一抹笑隔岸观火。

最后是新科及第的进士沈宥瑕帮她说了话。

薛泱泱看向他,眼睛一瞬间就亮了,在她那张黑黝黝的脸上格外醒目。

一如划破黑夜的星火。

再见面,是在练武场,大概是薛家来京两年。

养在京城,薛泱泱小巧的瓜子脸变得白皙如玉,她梳着当日的高髻,一身红色劲装流火如云。

衣袂翻飞间,她将一牛高马大的男人撂倒在地。

她很快直起身,一甩长发,利落得不行。

“如何,服不服!”

她红润饱满的嘴唇微微上扬,不羁又飒爽。

一双璨然的杏眸中还带着几分挑衅和得意的锐利。

这时两厢重合,崔桓贽才恍然惊觉,当年那个神采飞扬、明媚热烈的小姑娘,已成了如今这副沉静无波的模样。

崔桓贽薄唇紧抿,声音沉得有些发颤,“你为何不同我商量?”

薛泱泱却不甚在意,笑意依旧,“崔大人不在意,崔家也觉得我这个嫡妻可有可无,不是吗?”

他忽然哑口无言。

在薛泱泱的目光下,半晌,他声音艰涩:“你在崔家、在我身边,并不如意,现在你既然要走,当年又何必嫁与我?”

他竟倒打一耙,不过看起来相当在意。

他的这份在意也让薛泱泱有几分愕然。

她叹了口气,将话说开:“从前,我以为你真心待我,我与你两情相悦,便也愿意去学、去当一个端庄贤惠、事事周全的嫡妻。”

“崔桓贽,你根本不爱我,又何必做戏,难为自己、哄骗我?”

第10章

这儿人多眼杂,薛泱泱到底没有说得太明显。

两年前,她嫁进崔家,压着性子在高门大户里强撑,皆是因为崔桓贽。

两人相爱,她才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上一世她以为的情真,这一世的夫妻相守,皆被这世无意撞见的真相给打破了。

他亲口说的,他真心所爱之人,是孟妧笙。

他娶她,不过是为了让圣上对崔家放心。

城门外的夏风不复醺然,反而有种肃杀的呼啸。

薛泱泱的头发与披风皆被风扬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长眉黑眸,挺鼻薄唇,朱红衣衫的官服。

她见过许多面的他,在战场的肃杀,在家中的柔情……

崔桓贽下颚紧绷,眸光晦暗:“你都知道了?”

身穿官服,眼神凌厉的他却是自己头一回见。

其实,薛泱泱早察觉到了这人平静温和下的暗涌。

崔桓贽敏锐,甚至尖锐,柔和是他的伪装。

他有着一副诗集中俊美文人的壳子,丝毫不露里头的内核。

那里头是黑是白,薛泱泱分辨不清,也已不想分辨。

她稍点头:“是,我都知道了。薛家无意涉及朝堂争端,我也知道了崔大人真正爱一个人时,是何种模样。”

“你说,是何种模样?”崔桓贽露出一个稍显冰冷的笑,有些咬牙切齿地反问。

“反正不是你待我的模样。”薛泱泱的嘴角也勾起一个弧度,却堪称平和。

“崔大人,你所扮的知心爱人,真的很差劲。”

可再差劲,也险些将她骗过了。

上一世薛泱泱同崔桓贽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她深知他的体贴与热切。几番同生共死,他们互为对方的后背。最后打了胜仗回京,她认清了沈宥瑕,心痛欲绝。之后她再见崔桓贽,竟是在牢中互诉衷肠,这也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重活一世,她想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同他成了夫妻,结果却走到了这一步。

崔桓贽闻言身形一顿,好似刚刚重塑的抵抗又被她这句话击溃:“你怎知,我就是做戏?”

这话出口,他自己都有些迟疑。同薛泱泱成亲,几分权衡、几分真情,他自己都琢磨不清那真情占多少。可他清楚自己当下的感受。纵然薛泱泱挂帅出征在即、她看透了一切,他也并不想失去她。

薛泱泱缓缓垂眸。这一世黯然神伤之时,她曾无数次在心里回想,又反问自己,难道上一世崔桓贽对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吗?若崔桓贽对自己没有真情,怎么能将戏演得那么真,彼此将后背交付?可倘若有几分真情,他又怎么能说出那样冰冷的话。

两方思绪反复拉扯,反复质疑,将她折磨得痛苦不堪。桩桩件件的细节,终于,在落水之后,她认清。目睹崔桓贽和孟妧笙的亲吻之后,她死心。崔桓贽的确不爱自己。

在那一刻,她才接受,崔桓贽从始至终都是居高临下的。纵使他以身入局,对她的各种、各种,亦是冷眼旁观。

薛泱泱抬起眼看他,笑着摇摇头:“需要犹疑、反复确认的东西,就是没有。”

“知道你同我不过是逢场作戏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看一些恩爱夫妻、一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都忍不住去想他们前路如何。”

“现在我不会纠结了,因为路是人走的,就像,我选择离开你。”

薛泱泱看着他,眸色清浅。

“崔桓贽,我从不欠你的,是你负了我。”

这话说完,她泪意上涌。

薛泱泱从小泪腺就发达,一点小事就容易哭。

如今,忍了这么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大敌当前,出征在即,她深知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直接将和离书塞进了崔桓贽手里。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想上马,崔桓贽却牢牢攥住她的手,甚至将这封和离书与她一同紧紧抱入怀中。

“薛泱泱,我不会放手。”

第11章

薛泱泱也没预想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崔桓贽会做出如此举动。

这人看着温和,对自己柔情蜜意,实际上那种高门大户里独有的傲慢总在他的眼角眉梢影影绰绰。

那股克己复礼的劲儿,仿佛只要有一点出格的举动,就会立马朝人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如今怎能……

薛泱泱的心沉顿一瞬,两人和离的关系未曾公之于众,这一幕不知要传成什么样的送行佳话。

她用力推开崔桓贽,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男人好似还没相信她要离开的决心一般。

只是上一世她出征为救一负心之人,又被一人佯装出的真情所打动。

也许不是佯装,可上一世的事情,也该随生死散去。

如果她早想通这一点,也不至于对崔桓贽的“真情”如此深信不疑。

而后,这一世,痛过、哭过,终于能明白阿娘所说那句“女子不该只困在后宅之中,更要有一番自己的天地”是何等深刻的含义。

今生出征,她不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身为“薛泱泱”的自由,与薛家的平安。

一太监适时出现,催促道:“陛下有令,出征的时辰到了,崔大人。”

薛泱泱翻身上马,声音仍有些哽咽,却坚定非常。

“皇命已至,崔大人,请吧。”

崔桓贽空滞不再,亦敛了表情,正了身形,从容不迫又别有威严。

“将士们!如今匈奴犯我大安朝,为了国家的荣誉,为了百姓的安宁,你们即将踏上征途。”

……

“盼众将士们,誓死保卫家园,令敢侵犯我国疆土的敌人胆寒!”

话落,战鼓擂动,号角齐鸣,百姓振臂高呼。

薛泱泱也久违地感觉到热血沸腾。

在汹涌的心潮中,她看向崔桓贽。

战场上浴血杀敌的铁血男儿是他,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的也是他。

崔桓贽这个人,无论身处何种位置,都能应对自如,唯独在她薛泱泱的夫君这一角色上,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想到这里,薛泱泱猛地一勒马绳,高声喝道:“众将士们!随我出征,誓死保卫安朝的国土与百姓!”

不过,一场闹剧总有结束的时候。

上一世所受的苦痛,这一世真相大白后的挣扎,终究在这次出征中尘埃落定。

京城、高门贵府,都不是她想要待的地方。

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困在原地?

她只想做薛泱泱,回到她熟悉的北地,面对她熟悉的敌人,与战友们把酒言欢,在战场上纵马杀敌。

薛泱泱身着一袭红衣,如火焰般耀眼,明眸皓齿,美得令人不忍逼视。

崔桓贽仰头看着她,再次想起之前的那一眼惊鸿。

自幼年起,崔桓贽便在近乎刻薄的环境中长大。

喜欢什么,就会被崔父剥夺,一句“你不能表露你的喜欢,否则就会成为软肋,被人致命一击”,轻易将他束缚。

等到他在这种环境中沉淀成冷心冷清的样子,回过神来想要质问时,崔父已经离世。

一直以来,世家为了维护门阀稳定,只在内部联姻,若无利益牵扯,世家从不与外族通婚。

当今圣上有遏制世家的倾向,世家不如先行一步,权仍在手,不在婚姻之事上落人口舌。

所以,崔桓贽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他与孟妧笙并无可能。

但紧迫感与反叛感驱使他一晌贪欢,哪怕只有半刻,也能让他觉得心情舒畅。

因为皇权的忌惮,薛泱泱似乎也被他的攻势打动。

他娶了她,权衡利弊之后,他想,如果妻子是薛泱泱,那他可以,也愿意忍受。

婚后,他发现她变了一个人,谨小慎微、步步斟酌,成了一个适合摆在高门大户里的嫡妻。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他也乐于与她虚与委蛇。

毕竟像薛泱泱这样的小姑娘,心思简单,轻易就能被看透,根本不值得他认真对待。

甚至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她就在那样的环境中本能地退缩,躲进了自己的壳里。

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薛泱泱虽然身处那副看似柔软脆弱的外壳之中,却有着惊人的韧性,无论外界如何施加压力,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依旧是那个光彩照人、热情似火的姑娘。

明明处于同样的环境,她却与他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她绝对不能离开他。

崔桓贽仰头望着她,神色沉稳而从容,还是那句话:“薛泱泱,我不会放手。”

薛泱泱却未作回应,只是微微转头,垂下眼眸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呼喝。

“驾!”

她双腿一夹马肚,策马扬鞭,率领着大军,飞驰而去。

第12章

车轮滚滚,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交织,马蹄声震耳欲聋,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一路向北疆的雁门行进,薛泱泱也得知前线在匈奴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朔城失守,匈奴人已攻入雁门,即将入关,直逼朝内北境腹地。

连日奔袭后,薛泱泱命大军安寨扎营,好好吃喝,稍事休整。

酒足饭饱后,薛泱泱在自己的帐篷旁坐下休息。

自幼时起,每有战事,薛父和薛母都要出兵迎敌。

而后,在她十二岁那年,母亲便死在了战场上。

匈奴人对薛家而言是熟悉的敌人,也承载着更深的国仇家恨。

之后,薛家镇守北疆时,与匈奴人的战役从未一败,甚至大挫其嚣张气焰,将其赶至漠北龟缩。

前世薛父兵败,肯定另有隐情。

薛泱泱面前升起一丛篝火,将她出神的眸光映亮。

她回过神,抬头看向自己这个副将,还是她特意从圣上那里要来的人。

此人名叫姜愰,除了身形硬朗高挺外,生了一副冷峻的俊俏文人相,从前看去,总觉得他不像个参军打仗的。

想完,薛泱泱又忍不住笑了,自己这样以貌取人,和那些瞧不起她是个女人、质疑她怎能当将军的人有何区别。

“有何好笑?”姜愰语气清浅,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她的脸。

云层稀薄,月明星稀,北地夏末的气温略有寒凉。

近水背风之处,连夜晚的空气都稍显寂静。

薛泱泱仰头望月,轻声回道:“久别重逢,自然欣喜。”

姜愰是薛母捡回来的孤儿,两人一同长大到十六岁。薛家奉旨回京后,他也随薛家来到了京城。

只是他未曾借助薛家的这层关系,而是自己在行伍中从基层做起,一路干到了巡防营统领的位置。

一人身在军营,一人在府内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大小姐,见面的机会自然少了。

上一世抗击匈奴时,两人也曾并肩作战。濒临绝境时,也是他豁出性命,替她挡了一刀。

思及此,薛泱泱打了个寒颤。

一席厚毛毯随之落到薛泱泱身上。

她恍惚抬眼,姜愰也在她面前坐下,暖黄的火光将他的面孔照亮,冷淡的神色间竟添了几分温柔。

“从前你身强体壮,和个小牛犊一样,现在竟会畏寒。”

薛泱泱伸手将毛毯扯好,裹在身上,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这些做完,她才笑着说:“入京这些年,没受过什么身体上的苛责,吃不饱穿不暖的生存磨难,但爱了不该爱的人,发现了一些注定的事情,有时候,会很怀念在雁门的日子,带兵打仗,有娘,有爹,还有你。”

薛泱泱自幼在边关长大,看惯了大漠黄沙,吃惯了牛羊。乍见繁华闹市、亭台楼阁和精致吃食,一时间是觉得新奇又想靠近的。

可之后,真要她从上阵杀敌的“粗野孩子”变成衣发精致、一言一行端庄有礼的淑女,还是很不习惯。

这期间,薛泱泱总是会想起娘亲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银枪,哈哈大笑的样子。

姜愰说:“之前,我同薛家过来,本来也是想往后能照顾你的……”

姜愰同薛母亲厚,对她这副操心劲儿也是耳濡目染。

不然他在雁门留守,早就能带兵打仗了,何苦困在京城这么久。

薛泱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哪想这京城这么多繁文缛节、男女大防。”

姜愰点点头:“的确,当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幸好现在……”

说到一半,姜愰被她专注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止住了声音,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被她洞悉了内心。

薛泱泱沉默片刻,在气氛就要沉下去之时开了口:“姜愰,大战在即,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段宁静的时光了。”

她看向他,“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北境打仗的日子吗?”

第13章

柴火噼啪,火光变得更亮了一瞬。

看着她晶亮的双眼,姜愰竟头回觉得六年的时光呼啸而过,将当年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变成了面前这个面色平静、眸光静谧,问着“你还记得当年吗”的女将军。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姜愰回神,也无意去揭她的伤疤,淡笑回道:“当然记得,当时在关外,你在战场上风风火火,骑着战马横冲直撞,还说要荡涤天下不平事。”

薛泱泱终于被他逗笑了,边笑边说:“真好,你也没有忘。”

“我也还记得,很多次被敌军围困,你我二人携手杀出一条血路,纵使分别,也仍旧生死与共、情同手足。”

她太蠢了,跌了两次跟头,却又是幸运的,抓到了及时撤手的机会。

上一世虽身死,却也不是毫无收获,如何反制敌军、匈奴营帐可能在何处……

骨子里的血性,也根本没有熄灭过。

姜愰想,薛泱泱和以前一样,心里有事的时候便爱扯七扯八。

薛泱泱对上姜愰担忧的目光:“我是很担心爹爹,但是现在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行路至此,除了接受和反击,我们别无他法。”

姜愰心里也清楚,薛泱泱选了这条路,何尝不是只有这条路。但她没有变,这就好。

“之前还想你太久没上过战场会不适应,现在看,心态都调整好了。”

薛泱泱没再顺着话说,只是哈哈一笑,起了身。

“不早了,快睡吧。”

姜愰看着她进帐的背影,眸色沉沉。

天知道刚刚听她说“还有你”的时候,他的心脏鼓动得有多厉害。

从前听见她与沈宥瑕定亲、又嫁与崔桓贽,他有想过要去硬啃几本书当读书人去科考,到朝堂里谋个一官半职。

最终,他也只能选择自己更擅长的方式,渴望着某一天,能够再与她重聚。

如今他也庆幸自己走上的这条路,两人还能够并肩作战。

……

崔桓贽将心情郁郁归结于连日不断的大雨。

他每日上朝,听前线消息:一说虎父无犬女,不过一月,薛泱泱将军所率援军便横扫前线战事,已将朔城攻回,在那处稍作休息、整军待发,誓将匈奴大军击溃,近年不敢再度来犯。

二说薛泱泱将军有一得力副将姜愰,两人默契无间、如虎添翼。

三说战争实况,下一步便是要把战线推回雁门关。

皇上龙颜大悦,询问军需粮草,又期待大军凯旋。

下朝后,崔桓贽面上带笑,与人互道恭喜,心里仍是毫无波澜。

直到他第四回站到薛泱泱的房门口,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空落感。

偌大的崔府,人来人往,只不过是少了一个薛泱泱,崔桓贽却觉得异常空荡。

薛泱泱不在京城,不用仰仗他生活。

她振翅高飞,有一番自己的天地。

他伸手,终于不受控制地推开薛泱泱的房间门。

熏香散去,屋内只剩清淡的馨香。

屋内陈设未变,什么东西都没少,薛泱泱什么都没带走。

也什么都没留下,给他的只有那一封和离书。

崔桓贽冷白的手臂握出青筋,面无表情地甩袖转身。

一日早晨,他刚出卧房,小厮大步前来。

“世子,孟妧笙小姐最近……”

崔桓贽脸色冷凝,“她的事以后不用再向我汇报。”

小厮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能继续说:“其他事……前线行军、作战皆稳定,只是截下了一封夫人要发给沈丞相的信……”

来源:大气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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