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6年的夏天,我在沙市那条蜿蜒的长江边做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平淡无奇的生活轨迹。那年我二十八岁,在江边的造船厂当一名普通钳工,手上总是有洗不掉的机油痕迹。每月工资四十八块六,饭票、油票、肉票一应俱全,过着规规矩矩的日子。单位分的一间二十来平的平房,冬冷夏
那一刻旧时光
2025-5-1105:56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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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时候你为啥不穿衣服?"我小心翼翼地问,嗓子有些发干。
她望着河面,嘴角扬起神秘的笑,双眸映着夕阳的余晖,"有些事,命中注定。"
1986年的夏天,我在沙市那条蜿蜒的长江边做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平淡无奇的生活轨迹。那年我二十八岁,在江边的造船厂当一名普通钳工,手上总是有洗不掉的机油痕迹。每月工资四十八块六,饭票、油票、肉票一应俱全,过着规规矩矩的日子。单位分的一间二十来平的平房,冬冷夏热,但有个安身之处,已属不易。
那天我下了夜班,天蒙蒙亮,长江上雾气缭绕。六月的江水丰沛,微风吹过,掀起细小的波纹,远处木船敲打水面的声响格外清晰。按往常习惯,我沿着江边小道溜达回家,顺便看看能不能逮几条鱼改善生活。那会儿厂里伙食差,食堂大师傅总是煮些萝卜白菜稀饭咸菜,难得吃上荤腥。
我拿着自制的小网兜,沿着江边走走停停。衬衣口袋里装着半包大前门,是跟车间师傅换的。六月的清晨,空气里飘着水汽,远处隐约传来轮船的汽笛声,三三两两的渔民已经撑着小船出发了。
忽然,水面上漂来一个黑影,起初我以为是一截浮木或者塑料袋,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像是个人!
"有人落水了!"我大喊一声,声音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清晨的江边除了几只早起的水鸟外无人应答,连岸边那家豆浆摊都还没支起来。
来不及多想,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边,扔掉手中的网兜,纵身跳入水中。六月的江水并不冷,但刺骨的恐惧却让我打了个寒颤。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不错,可真要救人,还是头一回。
我奋力游到那个漂浮的人影旁,这才发现是个年轻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她一丝不挂,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长发在水中散开,像水草般缠绕。
"别怕,我来救你了!"我喊道,尽管不确定她是否能听见。人事不省的样子,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可别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来不及害怕,我手忙脚乱地将她拖向岸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拉上岸。衣服全湿透了,黏在身上冷飕飕的。她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没了呼吸。我慌了,赶紧把她平放在地上,想起前几年工厂安全培训教的人工呼吸法,连忙俯下身去施救。
正在这紧要关头,那姑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吐出几口江水,微微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像是惊恐,又像是解脱。
"你没事了!"我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我叫李明山,是造船厂的工人,你怎么会掉进江里的?"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眼睛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像受惊的小兽。
"我送你去医院吧?县医院离这不远。"我试探着问。我们厂有医务室,但这种情况,还是正规医院靠谱些。
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都陷进了我的皮肉,坚决地摇了摇头。那眼神中的恐惧让我心头一颤。
"那...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我又问道,心想她家人肯定急坏了。
她依然不说话,目光中充满了哀求,摇头的动作更加剧烈,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犯了难。天色已经大亮,江边陆续有人经过,晨练的老头,挑担子的小贩,说不定还有认识我的厂里同事。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和一个几乎赤身裸体只盖着件外套的女人,很快就会引来闲言碎语。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会被贴大字报的事情,轻则单位批评教育,重则...我不敢想下去。
"这样吧,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工人新村,我先带你去我家,借些衣服给你穿,你休息一下再说。"我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她点点头,似乎同意了我的建议。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信任让我心里一暖。
我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的视线,快速地朝家的方向走去。她瘦得厉害,走路还有些踉跄,我不得不半搂着她前行。幸好那时天还早,路上没遇到几个人,总算平安到了家门口。
进门前,我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生怕被邻居看见。五零七家的王大妈最爱多管闲事,整天守在楼道口嗑瓜子,邻里八卦传得比广播站还快。好在这会儿她估计还在睡梦中。
我的家是厂里分的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平房,水泥地面,一张单人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墙角一个旧衣柜,简陋却整洁。窗户上挂着发黄的窗帘,是母亲走时留下的。自从父母回了老家养老,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我手忙脚乱地找出一件干净的衬衫和一条裤子给她,虽然大了些,但总比没有强。
"你先穿上,我去烧些热水,你可以洗漱一下,暖和暖和。"我背对着她说道,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我的脸有些发烫,这辈子还没和女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煤球炉上的水壶在咕嘟咕嘟响着,冒出缕缕白气。我局促地站在厨房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是我第一次带女人回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单位里的小李前阵子相亲成功了,整天美滋滋的,时不时拿我这个光棍打趣。没想到今天我也..."李明山,你在想什么呢!"我暗骂自己不正经。
"可以了。"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却意外地好听。
我转过身,看到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我的床沿上。宽大的衬衫衬得她越发瘦小,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柔弱感。她的五官很精致,眉眼间透着灵气,即使是这副狼狈样子,也掩盖不住那份天生的姿色。
"你叫什么名字?"我试探着问,给她倒了杯热水。
她接过杯子,两手捧着,似乎在汲取那一点温暖,"田小雨。"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雨,你...怎么会掉进江里?还有,你的衣服..."我吞吞吐吐地问,不知该如何委婉地表达我的疑惑。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盯着杯中的热水,水面上飘着细微的尘埃,映出她略显憔悴的脸。"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梦游吧。"她终于说道,语气平淡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
这明显是在敷衍我,但我也不好追问。看她疲惫的样子,我说:"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垫垫肚子。"
我翻出昨晚剩的馒头,又煮了一碗面条,加了半个鸡蛋和一小截火腿肠——这是我的存货,平时舍不得吃的,都是留着给星期天改善生活用的。想了想,又切了几片黄瓜,码在面条上。
她接过碗,眼圈微微发红,双手有些颤抖,"谢谢。"她小声说,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像是很久没吃过热乎饭一样。
"慢点吃,别噎着。"我说道,递给她一杯水,"今天是周三,我还得去上班。你...你就在这休息,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好吗?"
她点点头,眼中有了一丝光彩,"谢谢你救了我。能在这里休息一天吗?明天我就走。"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透着坚定,好像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
我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下午四点回来。"说完,我换了身干衣服,拿上工作证,犹豫了一下还是锁上了门。不是不信任她,实在是怕邻居看见屋里有陌生人起疑心。
那天上班,我的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一会儿担心她会不会跑了,一会儿又怕她在屋里出什么事。眼前不时浮现出她孤单单坐在床沿的样子,那份柔弱和无助让人心疼。钻孔时差点把手指头送进了钻床,老陈师傅骂我魂不守舍,还以为我昨晚又去招待所看录像到半夜了。
"小李子,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三魂掉了七魄啊?"老陈叼着烟卷,笑眯眯地问我。
"没、没什么,昨晚没睡好。"我讪笑着继续干活,可脑子里全是田小雨的影子。
下午请了半天假,说是肚子不舒服。厂长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这没病没灾的怎么突然请假,但看我脸色确实不太好,还是批了。
回家路上,我特意绕道去集市,买了两斤排骨,一把青菜,还有半斤豆腐。这可是大出血了,平时哪舍得这么吃。又想起田小雨穿我的衣服肯定不合身,又买了一件女式的衬衫和一条裤子,让店员随便包起来。买这些时,我的脸红得不行,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推开门,屋子里干净整洁,比我走时还要干净。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窗台上的灰尘一扫而光,地都拖过了。田小雨穿着我的衣服,正在厨房里忙活,头发已经干了,随意地扎在脑后。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来,脸上有了些血色。
"你回来了。"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比早上明媚了许多,"我做了几个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桌上摆着青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凉拌黄瓜,都是家常菜,但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比我平时糊弄的强多了。
"你...你不用这样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把买的东西放在桌上,"我买了些菜,还有...衣服,你可以换上。"
她看着那包衣服愣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谢谢,让我报答你吧,就今天。"她轻声说,随手翻了翻锅里的菜。
那顿饭吃得我心里暖洋洋的,饭菜的香味填满了这间平时冷冷清清的小屋。田小雨很少说话,但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温柔。她夹菜的姿势很文雅,不像厂里食堂那帮粗手粗脚的姑娘。吃饭时,我偷偷打量她,想从她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好知道她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江里。但她的表情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端倪。
吃完饭,她坚持要洗碗,我便在一旁擦桌子。水龙头的水打在搪瓷盆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着,邻居家的收音机传来《东方红》的旋律,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明天我就走,不会再打扰你了。"她低着头说道,手上的动作没停,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落。
"去哪儿?"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回家。"她简单地回答。
"你家在哪里?需要我送你吗?"我追问道,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她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直视着我,那眼神让我心头一颤。"李明山,你是个好人。这世上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在我心上。
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挠挠头发,"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
"不,不是谁都会的。"她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有些人...算了,不说这些了。"
那晚,我在地上铺了床垫,把床让给了她。老旧的蚊香在桌角燃烧,发出淡淡的烟味。躺在地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辗转难眠。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形成一个模糊的方格,我盯着那光斑,思绪万千。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然后又要离开,这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为何会落水,甚至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有一点我很确定——我不想她就这样离开。
第二天一早,当我从地板上醒来时,浑身酸痛,却发现田小雨已经不见了。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我的衣服也洗好晾在窗边,散发着肥皂的清香。桌上留着一张纸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他日必报。小雨。"字迹娟秀工整,像是读过不少书的人。
我拿着纸条,心里莫名地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窗外,知了还在不停地叫着,阳光透过窗纱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一切如常,却又什么都变了。
那天上班,我把纸条贴在工具箱里,不时拿出来看看,仿佛这样就能确认那不是一场梦。老陈见我心不在焉,以为是身体不舒服,破天荒地让我早点回家休息。回家路上,我特意绕道江边,在救她的地方站了好久,看着滚滚江水,心里空落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田小雨的事渐渐被我埋在心底,成了一个梦一般的记忆。工厂里的同事开始撮合我和财务科的张丽相亲,说我都快三十了,再不娶媳妇就晚了。张丽人挺好,圆圆的脸,说话做事利索,在单位口碑不错。我敷衍着去见了几次,请她看电影,一起去照相馆拍了几张合影,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每当和张丽坐在一起,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田小雨的脸,那双含着哀伤与秘密的眼睛。
工人新村里,像我这样的大龄"剩男"没几个了。三十岁前结婚是不成文的规定,否则就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厂里组织联谊会,介绍对象,我去了几次,都是心不在焉。同事们说我眼光高,看不上一般姑娘,我只能讪笑着不回应。
大街上,改革开放的气息越来越浓。年轻人开始穿喇叭裤,听港台歌曲,县里新开了录像厅和舞厅,连厂办的商店里都摆上了彩电和冰箱。我生活依旧,早出晚归,独来独往,就连相亲都不了了之,逐渐被大家视为怪人。
整整两年过去了。1988年的夏天,我下班回家的路上,远远地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猛地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是田小雨。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手提着一个小布包,比两年前更加成熟,却依然美丽。阳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就像从梦中走出来的人。
"小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明山。"她微笑着看我,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坚定,"我回来了。"
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两年的等待,两年的思念,两年的疑惑,在这一刻全都涌上心头。
"你...这两年去哪儿了?"我结结巴巴地问道,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去完成一些事情。"她神秘地笑了笑,眼里闪烁着光芒,"现在,我来履行诺言了。"
"什么诺言?"我傻乎乎地问,明知故问。
"报恩。"她认真地说,眼神坚定,"明山,你救了我的命,我想以身相许。"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当时的年代,"以身相许"这种话只在戏文里听过,她却说得如此坦然,没有半点扭捏。四周经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我赶紧拉着她进了家门。
"小雨,你别开玩笑了。"我干笑两声,倒了杯水递给她,"救人是应该的,不用这样报答。人没事就好,这两年你上哪去了?家里人知道你在这吗?"
"我没开玩笑。"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神情认真得让人心颤,"这两年,我一直在想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我愿意嫁给你。"
我被她的直白吓得不轻,赶紧拉她进了屋子,生怕被邻居听见。回来第一天就说这种话,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小雨,你还年轻,有大好前途,不应该因为一时感激就..."
"不是一时感激。"她打断我的话,眼神坚定,"那天你救我上岸,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善意。这两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却始终忘不了你的眼神。"
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沓钱和一本存折。"这是我这两年的积蓄,不多,但够我们开始新生活了。"
我看着那些钱,估摸着有上千块,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心里一阵慌乱,赶紧推开她的手,"小雨,我不能要你的钱。那太..."
"你救了我的命,这些算什么?"她柔声说,眼中满是真诚。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雨,你先别急着决定。我只是做了任何人都会做的事,不值得你这样...以身相许。那个,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又对我了解多少?万一我是个坏人呢?"
"你不是。"她笑了,眼睛弯成两个月牙,"我能看人。这两年,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好人坏人都有,我分得清。"
看她坚持的样子,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不如我们先相处看看?如果你不喜欢我,随时可以离开。"
她点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两年的等待都值得了。
就这样,田小雨又一次住进了我的家。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她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做饭。我的那间小屋因为她的存在变得温馨起来,角落里多了盆栽,墙上贴了几张风景画,连一向寡淡的饭菜也变得可口多样。她总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令人惊喜的味道,几块钱能变出一桌好菜来。
工厂里的人很快发现了我生活的变化。不再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吃食堂,而是每天带着精心准备的饭盒,里面的菜香得让周围的工友眼红。我的衣服也变得格外整洁,连厂服上的油污都洗得干干净净。
人事科的老王专程来家里串门,打着借书的幌子,其实是来打探虚实。见到田小雨,他的眼睛都亮了。
"李明山,你小子行啊,藏了这么个漂亮媳妇也不说一声!怪不得跟张丽黄了,原来早有预谋啊!"他推了我一下,一脸暧昧。
我赶紧解释说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但老王压根不信,还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弄得我哭笑不得。
"小雨,你在哪儿上班啊?"老王问她,目光直勾勾的,看得我有些不舒服。
"我在百货公司做营业员。"田小雨回答道,神态自然,不卑不亢。她确实找到了工作,在县里最大的百货公司卖日用品,手脚麻利,待人和气,很受顾客欢迎。
"那工资比我们厂高多了!百货公司一个月能拿多少?七八十?还是更多?"老王羡慕地说,"明山,你可得好好珍惜啊!别到时候人家看不上你,高攀不起啊!"
老王走后,我有些尴尬地对田小雨说:"他们误会了,我会解释清楚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
田小雨却笑了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没关系,让他们误会也好,省得那些热心肠的大妈老师傅们再给你介绍对象。"她顿了顿,"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她说这话时,神情坦然,眼睛直视着我,让我心跳加速。这样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姑娘,为何对我情深似海?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我渐渐发现自己离不开田小雨了。每天回家看到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知道有人在等我吃饭,这种感觉温暖而踏实。她把那个冷清的小屋变成了家,连院子里都种上了几盆花草。我开始盼望下班,盼望回家,盼望看到她在灯下缝补衣服的样子。
有一天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小雨,那天...你为什么会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江里?"
问出这句话,我的心跳如擂鼓,生怕揭开什么不该揭的伤疤。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放下了正在缝补的衣服,沉默了很久。屋里只有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和窗外蛐蛐的鸣叫。
"明山,"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做过任何违法或不道德的事情。"
她的眼神诚恳而坚定,像是在请求理解。窗外,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几分苍白,又添了几分神秘。
"我相信你。"我点点头,决定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想起老李曾讲过的鬼故事,说长江里时常有"水鬼"拉人下水,我打了个寒颤,赶紧甩掉这些不吉利的想法。
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们一起去江边散步。那是我们约定俗成的习惯——每周日下午,不管有多忙,都要一起去江边走走,看看日落。正是落日时分,江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轮船鸣笛驶过,场景宁静而美好。
"就是这里了。"田小雨站在岸边,指着水面说,"就是你救我的地方。"
我点点头,"是啊,那天早上我本来是想钓鱼的,没想到钓到了你。"说完自己都笑了。
她也笑了,眼睛里泛着光,像江面上跳跃的阳光,"明山,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是命运的安排?"
我望着她的侧脸,被夕阳映照得如同镀了一层金边,心头一热。是啊,如果不是那天早上我恰好路过这里,如果不是她恰好漂到我能看到的地方,我们永远不会相遇。想到这,我忽然觉得,那个清晨,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小雨,我想我爱上你了。"我突然说道,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感情,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映着落日的余晖,"我知道。"她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勇敢地问出了这个在心里筹划已久的问题,声音却意外地平静。
"我一直在等你问这句话。"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从两年前开始。"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在工厂的小礼堂举行。厂长给了我们一天假,工友们凑了五十块钱买了两条红绸被面做嫁妆。田小雨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连衣裙,头上别着一朵小花,美得让所有人侧目。老陈师傅破天荒地刮了胡子,抽了一包中华烟,乐呵呵地给大家散糖。人事科的老王一边恭喜我,一边拍我肩膀说早就猜到了。
"明山,恭喜啊!有福气!"厂长拍着我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干,来年给你评先进。"
厂里给我们分了一间新的两居室,在二楼,比我原来的小平房宽敞明亮得多,还带一个小阳台。田小雨高兴得跟孩子似的,跑前跑后,一会儿贴窗花,一会儿整理家具,把新家布置得像花一样。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田小雨勤劳能干,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下班回家总有热腾腾的饭菜。我也升职成了组长,工资提高到了六十多块。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我们都会在江边散步,那是我们的纪念日。
田小雨在百货公司干得也不错,从柜台营业员升到了小组长,负责布匹和服装区。八九年,沙市的经济发展很快,百货公司的生意红火,她常常加班到很晚。我不放心,总去接她,一路上谈笑风生,羡煞旁人。
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唯一的遗憾是结婚一年多,肚子还没动静。单位的大妈们都开始瞎操心,一会儿推荐偏方,一会儿介绍神医,弄得我们哭笑不得。
"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会来。"田小雨总是这么安慰我,虽然眼里也有些失落。
结婚第二年春天,她终于怀孕了。那天她捧着化验单回来,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我激动得险些把她抱起来转圈,又怕伤着她,只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笑。
"明山,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她的声音里满是喜悦,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怀孕期间,她越发娇艳。我变成了十足的妻管严,不让她干重活,不让她上夜班,甚至连切菜都要抢着来。厂里的同事们笑话我太疼媳妇,我只是笑笑,心里却满是幸福。
那年冬天,我们有了女儿,取名李江洋,意为像江水一样坚强勇敢。小江洋降生那天,雪下得很大,医院的走廊上,我紧张地来回踱步,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当护士抱出那个小小的生命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明山,谢谢你。"产房里的田小雨虚弱地说道,脸色苍白,却满是幸福,"谢谢你给了我新生,也给了我一个家。"
我握着她的手,心中满是感激。如果不是那个清晨的相遇,我的人生会是怎样?也许依然是那个孤独的工人,日复一日重复着单调的生活,没有爱,没有家,没有这个小生命。
"该我谢谢你才对。"我哽咽着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女儿渐渐长大,活泼可爱,是邻居眼中的"模范小孩"。她有田小雨的眼睛和我的固执脾气,聪明伶俐,嘴甜如蜜。一家三口的日子虽不富裕,却充满欢笑。下班后,我们常常带她去江边放风筝,捉蝴蝶,讲故事。
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全国。我所在的造船厂开始改制,裁员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同事们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优化"的对象。我也不例外,每天提心吊胆地上班,生怕哪天就拿到一纸解聘书。
"明山,要不我们自己做点小生意吧?"一天晚上,田小雨突然提议,"现在政策好了,自己当老板也行。"
"做什么生意?我又没本钱,不懂经营。"我皱着眉头,摇摇头。
"我在百货公司这些年,对服装有些了解。咱们可以先开个小服装店,进点货,卖卖试试。"她眼里闪着光,"我有些积蓄,再加上你工作这么多年的公积金,够开个小店了。"
我犹豫不决,毕竟那时候"下海"还是件冒险的事,稳定的"铁饭碗"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放弃的。
直到女儿五岁那年的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又来到了江边散步。已经是深秋了,江边的树叶开始泛黄,一片片飘落在水面上,顺流而下。小江洋在前面跑着,忽然停下来,指着江面惊讶地喊道:"妈妈,那里有人!"
我和田小雨急忙跑过去,只见江面上确实漂浮着一个黑影。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清晨,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对妻子和女儿说完,就要跳下去。这种情况下,我没法不管。
田小雨却紧紧拉住我,力气大得惊人,"不,明山,不要下去!"她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可是有人落水了!"我焦急地说,挣扎着要挣脱她的手。
"那不是人!"她的声音出奇地坚定,眼神中满是哀求,"相信我,那不是人。"
我困惑地看着她,又看看江面上那个越漂越远的黑影,终于点点头。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她那不愿提及的过去,或许,这其中真有我不了解的秘密。
"江洋,过来,我们回家。"田小雨叫住还在岸边张望的女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家的路上,田小雨格外沉默,脸色苍白如纸。平时活泼的小江洋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乖乖地走在我们中间,小手紧紧握着我们。
哄睡了女儿后,我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小雨,今天那个...是什么?"
她点亮了一支蜡烛,昏黄的光映在她脸上,形成明暗交错的阴影。那一刻,她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明山,我想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既有坚定,又有忧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哀伤。
"八年前,我确实是从江里被你救起的。但我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人抛弃的。"
"抛弃?谁会这么残忍?"我惊讶地问,心里一阵发冷。
"一个信奉迷信的家庭。"她苦笑道,眼里闪着泪光,"我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人请了神婆看相,说我命硬,克父母。十八岁那年,我的父亲生了重病,家里人更加笃信我的'命硬'说法。那天清晨,我的叔叔和几个族人趁我熟睡时,把我...扔进了江里。"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蜡烛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出她脸上的泪痕。
"他们以为我会淹死,但江水却把我送到了你面前。这两年,我离开是为了修养身体,也想看看那个家庭是否有所悔改。但当我回到老家,发现他们已经搬走了,无人知晓去向。"
"那今天江里的..."
"可能是另一个和我一样的可怜人。"她轻声说,垂下眼帘,"但也可能是...别的东西。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明山,我不希望历史重演,不希望你也被...带走。"
我抱紧了她,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无论她的故事是真是假,我都愿意相信她,愿意保护她。这些年来,她给了我幸福和爱,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小雨,那都过去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家,有了江洋,未来还很长。"我轻声安慰道,心里却在想,如果她叔叔再出现,我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她在我怀里点点头,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襟。
"明山,"她抬起头,眼中的恐惧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我们离开这里吧,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我沉默了。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离开熟悉的工作,熟悉的朋友,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这需要勇气。但看着她眼中的期盼,我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好,我们一起走。"我点点头,心中有了决定。
第二天,我向厂里提出了辞职,领了遣散费。田小雨也从百货公司离职,我们带着积蓄和对未来的憧憬,带着五岁的江洋,离开了沙市,去了深圳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漂浮在江面上的黑影。生活继续前行,女儿渐渐长大,我们也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拥抱了新的机遇——我在深圳学了技术,和田小雨一起开了一家小服装厂,起初只有两台缝纫机,慢慢发展到十几个工人的规模,生意还算兴隆。
深圳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江洋考上了重点中学,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偶尔,我会想起那个改变我命运的清晨。如果我没有在那个时间经过江边,如果我没有勇敢地跳入水中,我的人生会是怎样?而田小雨呢,她是否真的会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每当这时,我就会看看身边的妻子和女儿,心中充满感激。无论命运安排了怎样的相遇,重要的是我们珍惜了彼此,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爸,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呀?"十二岁的江洋有一天突然问我,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
我和田小雨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多年来的默契让我们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是你爸爸救了我。"田小雨轻声说,眼中闪着柔和的光芒。
"真的吗?爸爸是英雄!"江洋崇拜地看着我,像看一个神话中的人物。
"不,"我摇摇头,搂过妻子的肩膀,"是你妈妈救了我。"
江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跑去做功课了,留下我们相视而笑。窗外,深圳的灯火璀璨,远处高楼大厦的灯光如繁星点点。我想起了那个小小的江边村庄,想起了那个命运的清晨,心中满是感慨。
在平凡的日子里,我们彼此救赎,共同前行,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吧。就像大江奔流,汇入大海,日复一日,却从不重复,带着我们驶向未知而美好的未来。
作品声明:内容存在故事情节、虚构演绎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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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