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在东北的知青岁月像一场梦,我永远热爱这片黑土地。深情的黑土地,我永远眷恋的地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多少人被卷进这时代的洪流中,它点燃了我心中希望的火。记得在没几个月前,一想起毕业、分配,脑子里便浮起一层晦暗浑浊的迷雾。但上山下乡一动员,我木然的情绪活跃了起来
我在东北的知青岁月像一场梦,我永远热爱这片黑土地。深情的黑土地,我永远眷恋的地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多少人被卷进这时代的洪流中,它点燃了我心中希望的火。记得在没几个月前,一想起毕业、分配,脑子里便浮起一层晦暗浑浊的迷雾。但上山下乡一动员,我木然的情绪活跃了起来。我想:在荒凉的异乡,在偏僻的山沟里,可能需要我了吧!那同样是祖国母亲的怀抱,在那里,我不是照样能把我赤子的心献给她吗!一想到这儿,血就沸腾了起来。深情的黑土地,我永远眷恋的地方
一,小村庄里的东北风
六十多年前的4月28日,是我们第—批上海知青出发去外三道沟插队落户的日子。这是个美丽的村庄,东临黑龙江,主航道为中俄边境线;西临—条公路直通黑河。我们在这片黑土地上播撒了汗水、泪水、青春、希望。再次看到—张张当年我们的老照片,哇,一个个年轻、端庄、清秀、帅气、朝气,灵气……老可爱了!
记忆如潮水般向我涌来:5月2日下午我们到达外三道沟村,村民敲锣打鼓地欢迎我们;我们与村民一道打稻梗,种稻子,锄禾,收麦子,撅豆子,修公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哪里有重活难活,哪里就会有俺们知青的身影。
父老乡亲把我们当亲人般地关心爱护我们,为我们烧炕、做好吃的……
插队期间,好朋友关雅馥和她的小表妹王淑芬经常到宿舍找我们玩,在劳动和生活中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关雅馥当时不光和女知青好,对男知青也很好,这就是东北人特有的风格!
记得那一年冬至前后,东北的家家户户杀猪宰羊准备过大年,这是东北的风俗习惯。这—天,雅馥的爸爸妈妈准备把辛辛苦苦养了—年的两头大肥猪,(每头都有二百好几十斤)宰了过春节。吃不完把肉冷冻在天然大冰库里(这里冬天零下30多度),这样—直可以吃到春暖花开。
村里有个好风气,只要听说谁家有大事小情,不用请,村里男男女女都会主动前去帮忙。
大清早,男人们带上工具帮忙抓猪杀猪,忙得不亦乐乎!在大家努力下,很快,猪变成了鲜红诱人的猪肉了。各家的妇女早早忙完自家的活,带着围裙赶过来帮忙,准备中午雅馥家宴请大家的饭菜。
帮忙的人都很能干,院子里早搭建好的—囗大大的铁锅,准备用来烀大肉的!瞧,干活的围着自带的小围裙,既利落又神气!哈哈,—大铁锅肥瘦相间的大肉块下锅了。大锅底下的火焰在欢快地跳跃着,很快,大铁锅里已滋滋地冒出了农家土猪肉特有的浓香味!
近水楼台先得月,妇女们有权先捞起—块吃,要品尝猪肉是否烀得恰到好处呀!东北人爱吃咸,烀肉时咸味十足了,大家欢天喜地,争相想先尝尝,还解了馋虫呢!在那个年代就是这样,这里的民风就是好!别看大家都不富裕,可吃点喝点不是事。
肉烀好了,满满—大锅,香味扑鼻,沁人心脾,令人垂涎欲滴!肉已捞出,大盆装好,准备开席!请来的客人已陆续到位:雅馥爸爸的老社员朋友—个也不能少;妈妈的三线妇女更不可缺;弟弟的村基干连更要请,当时备战备荒为人民,那是我们村守护—方平安的战士。雅馥还盛情邀请了知青好朋友:家里杀猪,大家都去我家吃肉!
知青们乐坏了!几十号吃货笑着唱着一股脑儿都去了。加上村里雅馥的七大姑八大姨,规模空前,人头济济呀!
大铁锅里的大肉块煮了一锅又一锅,从中午吃到晚上,做菜的做饭的都累坏了!两头猪肉吃掉了—头半,吃肉也这么豪爽吗?真厉害了!雅馥的爸爸妈妈纯朴、大方,真是好样的,他们乐呵呵地说:这是大家看得起我们才会来,东北这嘎达人不在乎吃点喝点哈,我高兴!我高兴……
后来雅馥嫁到西屯当了很多年村支书,小表妹王淑芬嫁给本村宋景柱,做起了农家乐。《芬嫂旅馆》环境相当好,依江傍路,每个房间几净明亮,生意很不错!芬嫂健谈爽快,爱说爱笑!
2019年知青下乡50周年回外三道沟,我抽空去她那儿住了—晚,说不完的知心话哟,愿芬嫂农家乐越办越红火!东北民风纯净而豪爽、大方而亲热!我深爱这片多情的黑土地!她是美丽又神奇的地方!
黑河知青付松和她的奶奶
我们最早结识的黑河知青是付松、何静如,她们就住在我们宿舍。付松个子不算高,白净净的脸蛋,带点卷的头发梳着两个小辫子,—说话微微歪着小脑袋,总是笑眯眯的,是个很阳光还带点点俏皮的可爱的女孩。何静如高挑的个子,梳着两根长长的辫子,大大的眼睛,笑容可掬,长得很漂亮!她俩的到来给我们宿舍增添了很多快乐和朝气。他们离家近,每次从黑河家回外三道沟总会带好吃的让大家分享。
记忆深刻的是她们从黑河家里带回来的糖醋蒜,非常好吃,酸中带鲜甜,味道绝佳,还有如此好吃的蒜吗?真令我们惊叹!她们回来我们几个上海知青都可以解馋虫。何静茹很大方。晚上,几个人闲坐在桌旁,她会用凉水泡上—盆她买的冻梨蛋子。冻梨在凉水里浸泡到要化不化时,拿出—个磕掉冰层,露出半化不化的冻梨蛋直接用牙啃,那叫一个爽啊!如冰淇淋般美味!冻梨酸酸甜甜的汁水冰冰凉凉的,顺着嘴唇和牙缝流进嘴里流进心田!真凉啊,大家吃得个个呲牙咧嘴,但很满足,太好吃,太开心啦!
那个年代,在东北农村能吃到冻梨蛋已经很满足,知足者长乐么!当时,无论回上海还是去黑河办事,多次落脚在付松家。付松父母平易近人,待人和善,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女般关爱我们。
奶奶更是位可敬的老人家!六七十年代,什么都是计划供应,副食品更是奇缺,猪肉都不够自家人打牙祭的。记得有一次,我和另外一位知青要回上海。这天下午,付松陪我们从外三道沟去黑河她家,要吃饭还要住上—夜。
得知我们即将回上海,付松奶奶急匆匆准备往外走。我问付松:奶奶干什么去呀?付松说,奶奶要给我们包饺子吃。奶奶—边往外走—边大声说:“上车饺子下车面,平安吉利!”
我听懂了奶奶的话,她希望我们一帆风顺,一路平安!多好的奶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奶奶一直在厨房忙碌着,不一会功夫,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了,满屋飘香。猪肉大辣椒大葱馅,咬一口饺子汁液在嘴里打转!猪肉的鲜香,大辣椒的清香,大葱的葱香,饺子皮的面香,在嘴里混合简直是绝配!
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饺子。
奶奶说,你们多吃些,多吃些……望着奶奶可亲可敬,和蔼慈祥的老人,我禁不住眼睛湿润了,她把我们当成她的亲孙女了吗……
后来成家了,总想做奶奶味道的水饺,可每次都觉得不是奶奶的味道。那是一种温馨的味道,那是一种真爱的味道。奶奶已经离开我们了,可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二,知青岁月,说起在东北插队落户的那段往事,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每次说起在东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谭爱娣就会感到有些尴尬和不安,尴尬的不是当时的生活状况和发生在知青身上的事情,令她感到尴尬的是房东家八岁的孩子说长大了要娶她做媳妇的事情,还有那个孩子的一次恶作剧,也令她尴尬了好几天。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她没能兑现当年的那句承诺。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两天两夜才停息,记得那天是1969年3月23日,雨后的天气有点凉,在上海军工路码头,谭爱娣告别了前来送行的父母和亲友,坐上了上海驶往辽宁大连方向的轮船,她和十几名要好的同班同学要去东北边陲的农村插队落户。
在大连停留了一天,谭爱娣他们又换乘火车和汽车,最后坐着牛车来到了东北边陲的三道沟大队,他们十二名知青被分派在三道沟大队第三生产小队,八名男知青住在了队部的那间那两间大房子里。
那两间大房子外间是队长和会计办公的地方,里间是一铺能睡下十个人的大火炕,满屋都是炕,就像朝鲜族家的地炕,但炕面高出了地面三十公分,要想进里屋就得脱鞋上炕。原来外间屋只有一个烧火取暖的炉子,知青们住进来后,三队的董队长就在外屋搭建了一个灶台,还到公社供销社买回来一口大铁锅。
四名女知青被董队长安排在社员刘春阳家暂时借住,她们住在了李春阳家那一间半偏房里。那一间半偏房是紧靠着三间正房搭建的泥草房,比正房矮一点,偏房里有火炕有锅灶,四个女知青居住那是绰绰有余。
安顿好知青们的住处,董队长把从公社粮站领回的知青们的口粮按人口分成了两份,男知青们一份,女知青们一份,因为受居住条件所限,男女知青只能分开做饭吃。看知青们都不太会做饭,董队长就让他媳妇到队部义务帮助男知青们学习烧火做饭,董队长的媳妇还把家里的咸菜和菜窖里的萝卜土豆送给知青们吃。
住在刘春阳家的四名女知青也不会做饭,刘春阳的媳妇就主动帮助她们,教她们点火烧炕,教她们和面贴饼子蒸窝头,教她们炖菜熬大碴子粥。看着刘春阳的媳妇这么善良这么热情,女知青们都很感动。
刘春阳家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女孩,当时十一岁,叫刘大凤。二的是个男孩,当年八岁,叫刘小龙。这两个孩子都很聪明,长得也好看,就是都没读书。当时三道沟大队没有小学,孩子们要读书,就得去五里路外的金沙沟小学。因为去金沙沟要过独木桥,三道沟大队的孩子很少有人去读书。
自从谭爱娣她们住到刘春阳家,刘春阳家的两个孩子常到知青们居住的房子里玩,知青们还把从上海带来的糖块给大风和小龙吃。当时三道沟大队的社员们虽然生活上没有困难,可对于糖果饼干之类的食品,孩子们还真很少见到,更别说吃到了。吃了谭爱娣她们给的糖果,刘大凤姐弟俩特别高兴,看到女知青们就姐长姐短地叫,叫得别提有多甜了。
4月初的天气,东北边陲还挺冷,比上海最冷的时候还冷。当时还没到农忙时节,知青们偶尔到队部里点个卯开个会,有时也干点零活,女知青们还跟着董队长上山拉了几趟烧柴。那时的人非常淳朴善良,董队长带领知青们上山打柴都是义务工,队里也不给他记工分。
很快,三队的社员们都知道上海来的女知青个个都漂亮,长得就跟画上的仙女一样。最漂亮的当属谭爱娣,她个头高,牙齿白,眉毛浓,眼睛大,皮肤白净,说话还愿意笑,十六岁的年龄,像花一样的模样。私下里,常听到队里年轻小伙子们谈论,他们说这辈子要是能娶个像谭爱娣那么漂亮的媳妇,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知刘小龙听谁说了什么还是谁教的他,那天回到家看到知青们,他就当着大家的面说:“知青姐姐,我长大了要娶知青姐姐做媳妇。”刘小龙虽然是个八岁的孩子,可他的话一出口,大家都不好意思了,谭爱娣臊得满脸通红。她伸手在刘小龙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以后不许这样胡说。”“就说,就说,我长大了就要你给我做媳妇。”刘小龙说完,也打了谭爱娣一下子,转身跑回屋去。
那天晚上准备睡觉时,谭爱娣刚钻进被窝躺下,突然坐了起来,她用手一摸褥子,湿了一大片。这下谭爱娣急眼了,她板着脸问那三位女知青:“这是谁弄的?是谁把我的褥子弄湿了?”“爱娣,你什么意思呀?谁会弄湿你的褥子呀,不会是你自己尿湿了褥子赖我们吧。”一名叫朱小梅的女知青挺生气的,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谭爱娣没再吱声,她把褥子卷起来放在炕梢的木箱子上,把被子铺一半盖一半,侧身躺下闭上了眼睛。那一夜,谭爱娣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弄湿了自己的褥子。
第二天一早,谭爱娣第一个起床,她把自己的褥子抱到院子里,搭在了那根用来晾衣服晾被褥的松木干上。不尽快把褥子晒干,睡觉也不舒服呀。
刚吃过早饭,董队长的媳妇给谭爱娣她们送来了两棵酸菜和一点土豆,一进院子她就看到了晾在松木干上的褥子,心里暗自思忖:这上海知青还尿炕啊?都多大了呀。就在这时,西邻居王大嫂也来给女知青们送来咸菜和几个萝卜,看到松木干上晾晒的褥子,她就问董队长的媳妇:“他婶子,这是上海知青的褥子吧,她们还尿炕啊?”“不会吧,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董队长媳妇知道王大嫂好说话,她担心王大嫂出去乱说,就岔开话题,说:“大嫂,你家还有萝卜啊,我家早就没有了。”她俩把菜送到知青们居住的偏房了,董队长的媳妇就拉着王大嫂回家了,她怕王大嫂话多,让知青们尴尬。
没多久,村里就有了传言,说上海来的女知青尿炕,褥子尿湿了一大片。这话肯定是王大嫂说的,董队长的媳妇对谁都没说,就连董队长她都没告诉。听到了村里的传言,谭爱娣她们感觉很难堪很尴尬,她们都不敢出门了。刘春阳的媳妇偷偷问谭爱娣:“爱娣,你有尿炕的毛病啊?”这一问不要紧,谭爱娣委屈地哭了起来。哭够了,谭爱娣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刘春阳的媳妇觉得蹊跷,她就去问她儿子:“小龙,你跟我说实话,爱娣姐姐的褥子是咋回事?要不说实话,看你爸咋收拾你。”“她要不答应给我做媳妇,我还往她被窝里浇水。”刘小龙说出了实话。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刘春阳的媳妇狠狠揍了刘小龙一顿,让刘小龙当面给知青姐姐道了歉,并把小龙恶作剧的事情如实情告诉了左邻右舍,上海女知青尿炕的传言才算得到澄清。好在到了1970年秋后,大队为知青们盖了新房子,成立了知青集体户,谭爱娣她们不在刘春阳家借住了,这个令人尴尬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1971年初夏,大队部腾出了两间房子,办起了小学校,谭爱娣和一名男知青被安排到小学当民办教师,十岁的刘小龙也去读书了,他成了谭爱娣的学生。因为那次往被窝倒水的恶作剧,谭爱娣对刘小龙的印象不是那么好,她很少给刘小龙好脸色。后来看刘小龙学习很用功,学习成绩很出色,也不像以前那样淘气了,见面就喊谭老师好,谭爱娣也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转眼就到了1975年,谭爱娣有幸被推荐上了大学,朱小梅接替谭爱娣去小学当了民办教师。离开三道沟大队那天,乡亲们一直把谭爱娣送到村头,才依依不舍和她告别。谭爱娣刚转身要走,刘小龙追了上来,他把几个煮鸡蛋塞到谭爱娣的书包里,流着眼泪说:“谭老师,要是我能考上大学,到时你能给我做媳妇吗?”“好,等你考上了大学,我就给你做媳妇。”谭爱娣不假思索,随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谭爱娣大学毕业后回到了上海,在银行做了一名职员。1983年,刘小龙真的考上了东北电力大学。接到大学通知书后,刘小龙写信告诉了谭爱娣,他只说了很多感谢谭老师的话语,并没有说别的。那时谭爱娣已经结婚三年了,她的女儿已经两岁了。
时隔这么多年,每当说起在东北插队落户的那段情生活经历,谭爱娣还记忆犹新,她说永远忘不了善良的乡亲们,永远忘不了那段青葱岁月,刘小龙往她被窝里浇水的恶作剧她也没有忘记,只是一想起当年刘小龙说长大了要娶她做媳妇的事情,她就觉得尴尬和不安。尴尬的事情倒也无所谓了,因为那时刘小龙还是个孩子。不安的是,离开三道沟大队那天,她答应过刘小龙,说他考上大学就给他做媳妇。当时是一句玩笑也好,是为了鼓励刘小龙也罢,现在想想谭爱娣总觉得不妥当,自从刘小龙考上大学后,她就断了和刘小龙的联系,因为她已经不能兑现自己的那句承诺了。
刘小龙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他会记恨她吗?这个事情成了谭爱娣心里难以释怀的牵挂。她也很想回第二故乡看看知青们,可她总为自己当时的那句承诺感到不好意思,她怕刘小龙把她的话当真。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刘小龙早该把那句话忘记了吧,我觉得谭爱娣老师没必要为此纠结,刘小龙长大后也会明白的,谭老师当初的那句话就是为了鼓励他努力考上大学。
三,李根发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曾在东北边陲的南岗大队插队落户生活了三年多,后来当兵离开了南岗大队。说起当年在南岗大队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李根发至今还感到自责和愧疚,当年他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1969年3月23日,李根发和三十名上海来到了东北地区的南岗大队,他们十名知青被分派在南岗三队插队落户,其他知青分在了一队和二队。分在南岗三队的这十名知青六名男生,四名女生,他们都是上海同一所中学的同学。因为三队没有可供十名知青居住的地方,三队的刘队长就把四名女知青安排在了五保户张奶奶家,六名男知青住在了三队牛棚里,他们和饲养员同睡一铺火炕。
三队的牛棚在村子西北角,牛棚的院子很大,紧挨着那一排牛棚是三间半土坯泥草房,两间房子里堆满了草料和杂物。那一间半房子是饲养员生活居住的地方,一铺火炕能睡七八个人。半间房子是厨房,厨房里有锅灶,吃住都很方便。牛棚里有两名饲养员管理牲口,晚上一个人留在牛棚打更。
刘队长原计划让男知青和女知青们一起吃饭,考虑到牛棚离女知青们居住的地方较远,牛棚里也能做饭,男知青们都同意在牛棚做饭吃。
晚间留在牛棚打更的李大爷是个光棍汉,他平时也是在牛棚自己做饭吃,知青们和李大爷一商量,大家都同意在一起搭伙吃饭。这样,李大爷又多了一份工作,除了喂牛,还要帮知青们做饭。
转眼到了1971年的初冬,队里打的粮食都分到了各家各户,该交的公粮也交完了,队里该入库的储备粮和种子也全部晾晒后存放到了仓库里,田间也没有什么农活了,一年一度的冬季农闲到来了。
知青们经过两年多的劳动锻炼,他们不仅学会了各种农活,学会了打柴和烧火做饭,也适应了东北农村艰苦的生活习惯,他们的身体也都强壮了,个子也高了。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日子虽苦,可也真能锻炼人。
快到腊月的时候,南岗大队接到了公社知青办的通知,让生产队趁着农闲给知青们放假一个半月,让知青们回上海探亲陪父母一起过春节。突然得到了这个消息,知青们高兴地都跳了起来。可知青办还有一个要求,每个知青点(知青集体户)必须留下两个人看护知青点(主要是看护知青们的行李和生活用品),留守的知青一周要去公社回报一次知青点的情况,还要签到学习半小时。
离开父母两年多了,谁都想回到上海陪父母过年,谁也不愿留下来看护知青点。男知青们倒是先发扬了风格,他们说女生都回家过年,留守的问题由男生负责。因为这,女知青们都感动地流出了眼泪。
看大家回家过年的愿望都很强烈,李根发自告奋勇发扬了风格,他主动要求留守。光李根发一个人留守也不行啊,还得有一个人留下来。五名男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没人发扬风格了。最后,饲养员李大爷给想出了一个办法——抓阄定去留。
这一招还真管用,一会的功夫,结果就出来了,一名叫陈启明的知青抓到了“留”字,他虽然很失望,还是坦然接受了现实,因为抓阄前已经说明了,一切听天由命,谁也不许反悔。
腊月初五一早,四男四女八名上海知青携带着大包小包,穿着厚重的棉衣,坐着队里那两辆平板架子车去了公社汽车站,刘队长和李根发他们一直把知青们送上公社开往县城的汽车,他们才赶着牛车回到南岗大队。
其他知青都回上海了,留守的李根发和陈启明早晚帮饲养员铡一下草料喂喂牲口,其他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可干,他俩就找到刘队长,说想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办一个识字班,谁愿意学习识字写字,就到牛棚来。只几天的功夫,来学习识字的社员就有十多人,炕上都坐不下了。到了腊月二十七,识字班才告一段落,刘队长说等过了初五再教大家学习识字。
眼看就要过年了,饲养员李大爷把知青们的白面拿出几斤,蒸了一锅白面馒头,他还用自己的一点黏米面和小豆蒸了几个黏豆包和一锅玉米面窝窝头,窝窝头是发面的,李大爷肠胃不好,他不愿吃死面的窝头。
陈启明最爱吃李大爷蒸的黏豆包,李根发也特别爱吃黏豆包,可李大家就那一点黏面子,红小豆还是别人给他的,一共就蒸了八个黏豆包,陈启明和李根发两人一口气就吃掉了六个,剩下两个他俩谁也不好意思再吃了,李大爷还没尝一口呢。
看陈启明和李根生这么爱吃黏豆包,李大爷就笑着说:“明天我去张会计家给你们要几个,今儿个早上我去他家借老面(发酵用的面引子),看他家院子里冻了一筐黏豆包。
吃完晚饭,刷洗完碗筷,李大爷就躺到炕上歇着去了,忙活了一天,李大爷有些累了,毕竟六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也不如年轻人有力气抗折腾了。
看李大爷躺下就呼呼睡着了,陈启明拉了李根发一下,他俩穿了棉衣,拿了一个书包,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张会计家院门外。张会计家的院门是用木棍和荆条编制的简易门,只能挡挡家禽和生灵,根本就挡不住人。陈启明轻轻推开了院门,来到窗外的那个香台前,他家每年春节前蒸的馒头和黏豆包还有饺子包子啥的,都会装进荆条筐里放在香台上冷冻,上面扣个笼头(蒸馒头时盖锅用的,用麦秸秆编制而成)或箩筐,防止生灵糟蹋还能防灰尘。
陈启明轻轻拿起那个笼头,李根发摸索着往书包里装黏豆包,大约装了七八个,他就转身离开了,陈启明盖好笼头,也蹑手蹑脚转身离去。
回到牛棚,李根发和陈启明还为难了,他俩不知该把这些黏豆包放在什么地方,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万一让李大爷看到了,就不好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李根发只好把装黏豆包的书包放在了隔壁存放草料的仓库里。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张会计的媳妇用笼屉布包着几个黏豆包来到了牛棚的知青点,走进知青们居住的房子,她笑着对李大爷说:“我昨天包了一些黏豆包,拿几个来给你们尝尝,没几个,别嫌少。”会计大婶(张会计的媳妇)说完,把六个黏豆包递给了李大爷。那一刻,陈启明和李根发脸上火辣辣的,他俩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了。
大年初三那天,藏在草料房的黏豆包还是被李大爷发现了,李大爷啥也没说,拿进厨房馏在了锅里,吃饭的时候,李根发和陈启明都不好意思吃黏豆包,李大爷笑了笑说:“愿吃就吃吧,没事的,在咱们这,偷吃不算偷,没人笑话。”听了李大爷的话,李根发和陈启明心里怪难受的,这个“偷”字就像一根钢针,刺痛了他俩的心。
1972年秋天,李根发应征入伍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他成了一名光荣的军人。离开南岗大队时,乡亲们把他送到了村头,好多人给他送了煮鸡蛋,会计大婶还给李根发送了两个用苏子叶包着的黏豆包。
刘队长和张会计套了牛车,把他送到了公社武装部,李大爷也跟着去了武装部,他和李根发朝夕相处三年多,真得是情同祖孙了。和李根发分别时,李大爷哽咽着说:“你是咱南岗大队走出去的人,到哪都要行得正站得直,不光彩的事情不能做,不能给咱南岗大队丢脸。”听了李大爷的话,李根发心里很难受也很自责,他非常后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去张会计家拿黏豆包,一个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咋能干那样的事情呢?好在李大爷为人厚道,张会计一家人也淳朴善良,谁也没戳穿这事,村里人也没人知道这件事。
2001年春天,李根发到东北出差,他绕道而行,去南岗看望了乡亲们,还去张会计家承认错误并道歉。张会计笑着说:“咱们这的规矩你还不知道,谁家有点好吃的都分着吃,几个黏豆包有什么好道歉的,谁吃不是吃啊。”听了张会计的话,李根发心里温暖又感动,多么朴实善良的人啊。只是李大爷不在了,李根发只看到了李大爷的坟墓,再也见不到和蔼慈祥的李大爷了。
时隔这么多年,每当说起起在东北插队落户的那段生活经历,李根发心里就如波涛汹涌的大海,很难平静。每当回忆起当初做的那件不光彩的事情,他心里就很愧疚。时隔这么多年,他至今难忘张会计家送的黏豆包。
四,知青岁月:真实的知青生活是怎样的?也许你并不清楚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来自城市,年龄不过十六七岁,响应号召来到农村和边疆进行垦荒运动长达十多年,这群人就是知青。
在七十年代末,这些知青们都陆续返回城市,重返城市的他们拿起手中的笔写下了他们关于知青的生活,不过在他们眼中,知青的生活并不是多么美好,大部分以负面居多,因此诞生了八十年代初风靡一时的伤痕文学。
除了伤痕文学以外,还有不少关于知青的影视剧作品,大都描写了知青的困苦生活,那么当年的知青生活到底是如何呢?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关于知青的文学作品呢?
01
知青分类
聊到知青,首先要大致了解下知青的分类,第一种是到生产建设兵团当“兵团战士”,如《今夜有暴风雪》的作者梁晓声、相声演员姜昆等;
第二种是到国营农场当“农场工人”,如《中国知青部落》的作者邓贤等;
第三种是回农村老家当“返乡知青”,如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倪萍等;
第四种是集体到学校联系的农村 “插队落户”,如《蹉跎岁月》的作者叶辛。
生产建设兵团和国营农场,都是半军事化管理,每月有固定的工资收入,每年享受一次探亲假。回农村老家虽然是当农民,一般都是住在奶奶或姥姥家里,生活有人照顾。
“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虽然是集体住在“知青点”,但是收入和农民一样靠工分,没有保障,所有的后勤都是自己负担,所以相比之下,插队落户是知青中最艰苦、最无助的,因此也是最不安心、牢骚最盛的。
02
知青的待遇
农场知青在收入上没有年龄和性别的区别,哪怕是未成年人拿的酬劳和成年人也是一模一样,当然既然拿的一样,付出的劳动自然和成年人一样,同时他们还有带薪的节假日,是真的休息日,这是插队知青完全比不上。
至于插队知青,除了生产队的活要干之外,自留地的活也要干,而且不能耽误生产队的活,同时还有一些额外的事情,比如上山拾柴等等,这些是没有任何收入的,而且还没休息日,因此插队知青们过的是一种没有盼头的生活,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再苦再累也得忍受着。
03
知青到底苦在哪里
生存环境的断崖式下跌
这些知青基本都是在城市生活,响应号召后开始农村插队,不过插队也是有区别的,最主要的就是离开城市去农村劳动,大部分的知青都是遵循就近分配的原则,因此很多知青去的都是离开家不远的县的村里,一般不会出省。
真正比较苦的就是一些省会城市以及北京上海的觉悟特别高的青年,他们主动要求去偏远的地方去插队,他们觉得要积极去这些地方扎根,带动地方进步,但是他们去的都是哪里呢?都是各个省市的边缘山区和农村、南到云南边陲,北到东北雪原,都是老少边穷的地方,要知道这些地方发展很多年,直到近几年才完全脱贫,而当年的贫困是难以想象的。
因此这些知青到这里后,发现和城市生活完全不一样,毕竟他们只是从书中得知这些地方,完全对祖国偏远的艰苦地方没有正确的认知,因此不苦才怪,等后面回城后,开始回忆了过去,作品中反映最多的也是这些边远地区的知青生活。
城市青年本来干的活就不多,但是到农村后一下子干得活非常多,挖土方、翻地、挑水、挑粪、扛着粮食走山路,这些都是日常。这种情况就像让不运动的人突然来个长跑,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因此面对突然高强度的农村劳动,很多人都觉得十分艰苦。
而且,面对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一些知青却偏偏要去做,一意孤行的大胆蛮干,一点不考虑后果。比如草堆着火了,不去喊人救火,而是自己一头闯进去,村里的烂木头掉进河里,自己不会游泳偏偏下水去捞,最后自然是没了,而他们的朋友回到城里后,写的小说中很多关于这些情节,借此怀念他们的朋友以及逝去的青春。
根深蒂固的农村生存法则
当年一些边区的宗族势力是非常强横,而天真无邪的知青们刚刚走出校园,还没来得及在社会上毒打就遭遇和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很多知青在农村都遭遇了一些问题,比如被羞辱、被毒打甚至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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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的补助和贡献
1970年,国家对知青进行统一的补助,南方一人补贴230元、北方补贴250元,参加新建生产队、国营农场的每人400元,在高寒地区的一人补贴路费20元、冬装费30元等等,还有其他的生活标准、医疗补助、棉花棉布的补助等等。
对于农村知青来说,前往边疆的兵团和农场知青是真正在十年间做了很多事情的,黑龙江建设兵团的知青们用十年时间让北大荒成为北大仓,让东北粮食一跃成为我国的重要粮食供给,云南知青用自己的十年留下了一片片国家急需的战略物资橡胶林,而新疆建设兵团至今依旧存在,为当地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总体来说,知青的生活苦不苦?苦,毕竟他们当年过的都是农村真正的生活,就好比湖南卫视的《变形记》一样,生活的落差让很多人接受不了。但是几十年后回想当年,吃多少苦都忘了,记忆中只剩下青春年华那些美好的有趣的时时刻刻,因为二十岁前后的几年是人生中最美的时段啊!
来源:资深媒体人journalist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