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摸黑穿好深蓝色的物业工作服,对着镜子把灰白头发拢成一个发髻,又往脸上拍了点女儿给买的面霜。
“快、快打120!”
张桂兰拍着大腿,手不受控地直抖。
她望着绿化带里横陈的两具尸体,暗红色血迹正渗入泥土。
谁能想到,这个和往常一样清扫小区的清晨,两声闷响打破平静。
1
三月的天还带着寒意,五点半的闹钟一响,张桂兰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摸黑穿好深蓝色的物业工作服,对着镜子把灰白头发拢成一个发髻,又往脸上拍了点女儿给买的面霜。
这面霜抹着黏糊糊的,她总觉得不如以前用的雪花膏实在,但女儿说这是大牌子,能防皱纹。
推开员工宿舍的门,天刚蒙蒙亮。张桂兰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从工具房推出那辆生了锈的清洁车。
车上的扫帚、簸箕随着车轮颠簸发出吱呀声,她照例先去检查了 2 号楼的楼道消防设施,又弯腰捡起三单元门口的狗屎,用塑料袋包好丢进垃圾桶。
这活儿干了十五年,她闭着眼都知道每个垃圾桶的位置。
走到四号楼楼下时,张桂兰从兜里掏出个不锈钢保温杯,灌了口凉白开。保温杯是去年物业发的,杯身上印着 “文明社区靠大家” 的字样。
她望着眼前的绿化带,想着得把落叶扫干净,不然孩子们在这儿玩耍容易滑倒。
刚把扫帚探进绿化带,“咚、咚” 两声闷响突然炸开。张桂兰手一抖,扫帚 “啪” 地掉在地上。
这声音太沉了,像装满水的水桶从高处砸下来,又像是有人把一袋水泥狠狠摔在地上。
她心里 “咯噔” 一下,四下张望,清晨的小区空荡荡的,连遛早的大爷都没见着。
“谁家这么缺德!” 张桂兰气得直跺脚,她最恨高空抛物。去年就有个花盆从八楼掉下来,把一楼李奶奶的遮阳棚砸了个大洞。
此刻她攥紧拳头,朝着楼上喊:“大早上的,砸到人怎么办!” 喊完又觉得不对,这声音不对劲,不像是扔东西。
顺着声音找过去,张桂兰的脚步突然僵住了。绿化带里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暗红色的血正渗进泥土里。
女人穿着粉色睡裙,长发盖住了脸,男人穿着灰色家居服,脚上还套着拖鞋。张桂兰感觉腿肚子直转筋,嗓子里像卡了团棉花,想喊却发不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跳、跳楼啦!有人跳楼啦!” 这喊声撕破了清晨的寂静,她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喉咙发疼。二楼的窗户推开了,王阿姨探出半个身子:“张姐,咋回事?”
“快、快打 120!” 张桂兰急得直拍大腿,这才发现自己出门着急,手机忘在宿舍了。她冲着楼上喊:“王阿姨,借你手机用用!”
等王阿姨跑下来时,张桂兰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时陆续有人从楼里跑出来,穿睡衣的、趿着拖鞋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人群里有个穿运动服的小伙子,掏出手机开始报警:“喂,110 吗?我们小区有人跳楼......”
2
警车顶灯在楼房间交替闪烁时,李桂芳正蹲在物业办公室门口,机械地用树枝刮着裤腿上的血渍。
她看着穿制服的人拉起警戒线,心里直发怵,总觉得那个穿蓝毛衣的女孩还会突然从冬青丛里坐起来。
“大姐,您是第一发现人?”
年轻警察蹲下来和她平视,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记了半页。李桂芳喉咙发紧,把早上五点多进小区、听到两声闷响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她注意到警察用笔尖敲了敲本子:“您确定是两声?中间间隔多久?”
人群里突然骚动起来。穿呢子大衣的女人踮着脚往警戒线里张望:“听说跳楼的是陈教授两口子?我上个月还见他们在超市买打折鸡蛋呢......”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池塘,议论声立刻蔓延开。
“肯定是想不开。” 戴毛线帽的老头嘬着烟,烟灰簌簌落在羽绒服上,“没儿没女的,老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我儿子在深圳,每年就过年回来一趟......”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
刑侦队长老周站在 28 楼的客厅里,冬日的冷风从两扇敞开的窗户灌进来。他盯着窗前的木凳,37 码的拖鞋印在凳面上格外清晰。
技术员小王蹲在窗边,镊子夹着一缕灰色纤维放进证物袋:“孙明辉的西装内衬,纤维和窗边毛刺完全吻合。您看这抓痕,至少挣扎了半分钟。”
老周弯腰查看窗框,金属边缘还留着几道新鲜的刮痕。他想起楼下李大爷说的 “两声闷响间隔三五分钟”,心里泛起疑虑。
转头时,看见副队长举着手机走进来:“物业监控室找到了,但 48 小时前的录像被覆盖了......”
“查电梯记录。” 老周打断他,目光扫过茶几上并排放着的两个茶杯,其中一个还留着褐色茶渍,“让户籍科联系死者亲属,重点查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
他伸手摸了摸暖气,温度正常,说明出事时家里的电没断。
楼道里突然传来争执声。穿貂皮大衣的中年女人被民警拦在门外,嗓子都喊哑了:“我是他们侄女!我叔婶身体好着呢!上个月还说要去三亚过冬......”
老周望着她涨红的脸,想起现场没发现遗书,窗台上的绿萝还浇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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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物业,跟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便赶忙调取了当天的监控视频。
“最近一个月的录像都在这儿了。” 物业主管把硬盘放在桌上,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不过咱们小区摄像头老化,晚上画面不太清楚......”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在监控屏幕蓝光的映衬下,脸上浮起不安的神色。
老周和队员们挤在两台显示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快进键被按得咔咔作响,直到画面定格在清晨五点四十七分。
赵雅琴穿着蓝色毛衣出现在 28 楼电梯口,手里提着塑料袋,步伐平稳地走向自家房门。
“停!倒回去五秒。” 技术员小王突然喊停。画面里,赵雅琴在开门前有个细微的停顿,像是在侧耳倾听。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老周用笔在本子上重重画了个圈。
五分钟后,画面再次出现异常。五点五十分,孙明辉冲进电梯,领带歪斜,额头亮晶晶一片。他不停按着关门键,电梯下降过程中还反复拍打金属壁。
老周注意到他手里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这三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副队长喃喃自语。当赵雅琴坠楼的画面出现时,整个监控室陷入沉默。
她的身体笔直下坠,双臂贴紧身体,就像被人直直推下。而三分钟后的孙明辉,坠楼时的挣扎姿态和赵雅琴形成鲜明对比。
“赵雅琴坠楼前可能已经昏迷。” 老周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查她最近的就医记录,有没有慢性病。” 他转头看向物业主管:“这栋楼最近有没有维修?特别是 28 楼的电路、水管。”
主管挠着后脑勺:“上个月倒是有人报修过下水道反味,不过是 27 楼......” 他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前天有个穿工装的人来查燃气,说整栋楼要例行检查。”
监控画面还在继续播放,老周盯着画面里进进出出的人,突然想起现场茶几上的两个茶杯。如果赵雅琴失去意识,那给她倒水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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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在笔记本上划掉 “燃气检修员” 三个字时,小王抱着一摞资料推门进来。“队长,死者邻居说两个月前家里突然换了保姆,辞退得特别急。” 他把社区走访记录摊开,“原保姆叫张红,被辞退后还总来小区堵门。”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老周盯着 “张红” 这个名字。
他想起现场整齐的书房、叠成豆腐块的睡衣,这种生活规律的人,怎么会突然辞退用惯的保姆?“查她现在的工作地址,咱们马上过去。”
家政公司的经理翻着登记册直摇头:“张红在城西一户人家做钟点工,不过最近情绪不太好。” 他压低声音,“听说之前被辞退时闹得挺凶,还去雇主单位闹过。”
推开雇主家的铁门时,老周听见屋里传来洗衣机转动的嗡嗡声。
张红正蹲在地上擦地板,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抹布上的水渍滴在瓷砖上。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赵雅琴和孙明辉坠楼了。” 老周观察着她的反应。张红手里的钢丝球 “啪” 地掉在地上,她盯着警察制服上的反光条,突然嗤笑一声:“活该。” 很快又反应过来,别过脸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
副队长挡住她往厨房退的路:“你最近还去找过他们?” 张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结动了动:“早就没联系了。我现在这份工作不容易,你们别害我丢饭碗。”
她推搡着把人往门口赶,关门时用力过猛,门框都震得嗡嗡响。
老周站在楼道里,听见门内传来急促的踱步声。他给小王使了个眼色,两人假装离开,又悄悄折返。
五分钟后,门内突然安静下来。老周抬手敲门,门里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透过猫眼,张红看着门外纹丝不动的警察,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她想起两个月前那个晚上,赵雅琴举着银行流水单,说她偷拿了首饰盒里的金镯子。她辩解时,孙明辉冷冷地说:“监控拍到你进书房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张红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她知道,有些秘密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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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女士,麻烦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年轻警察的手已经按在她手肘上。张红盯着对方袖口的褶皱,想起上次被带进派出所时,赵雅琴也是这样站在警察身后,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眼神里全是嫌恶。
警车拐过熟悉的路口时,张红数着车窗外的电线杆。第七根杆子旁边,就是她常买馒头的早餐摊。
那天早上赵雅琴举着首饰盒冲下楼,金镯子在晨光里晃得她睁不开眼。“监控拍到你进书房了!” 孙明辉的声音像把钝刀,划得她耳膜生疼。
审讯室的椅子冰凉,张红把冻僵的手缩在袖子里。墙上的时钟显示 15:17,离她最后一次见赵雅琴正好过去 24 小时。
当时赵雅琴站在玄关,头发灰白得厉害,往她手里塞银行卡时,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泪痕:“求你帮最后一次忙......”
“喝茶吗?” 审讯员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纸杯上印着卡通小熊,和赵雅琴家骨瓷杯上的金边形成鲜明对比。
张红盯着杯沿,想起被辞退那天,孙明辉往她包里塞辞退信,信封上还沾着钢笔水的蓝渍。
十七分钟过去,屏幕亮起的瞬间,张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画面里的自己穿着灰棉袄,正把牛皮纸袋塞进 2801 的门缝。
那天赵雅琴隔着门说:“别让保安看见。”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刚哭过。
“床头柜第三格的密码,是他们女儿生日,里面有本日记,看了你们就全知道了。” 话出口时,张红才发现自己牙齿在打颤。
来源:勇气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