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钢城的四季总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滤镜。高耸的冷却塔日复一日吞吐白烟,通勤路上永远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我们的生活像流水线上的钢坯,在厂区铁门与职工家属楼之间来回锻造。偶尔在周末,炼钢车间的小王会抱着吉他,在弥漫着孜然味的烧烤摊前吼两嗓子《春天里》,声浪撞在贴满"
钢城的四季总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滤镜。高耸的冷却塔日复一日吞吐白烟,通勤路上永远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我们的生活像流水线上的钢坯,在厂区铁门与职工家属楼之间来回锻造。偶尔在周末,炼钢车间的小王会抱着吉他,在弥漫着孜然味的烧烤摊前吼两嗓子《春天里》,声浪撞在贴满"安全生产"标语的灰墙上,又跌进扎啤杯里泛起涟漪。
我们像被浇筑在模具里的钢水,渐渐凝固成相同的形状。老张师傅总爱在更衣室念叨:"三十年前厂里文艺汇演,我跳霹雳舞那会儿..."话音总被准点响起的换班汽笛掐断。厂区超市货架上,方便面和二锅头永远卖得最快,仿佛这些工业流水线产物才是维系生命的能量块。有时午夜梦回,能听见远处轧钢机的轰鸣与自己的心跳共振,像有根无形的钢索在胸腔里来回拉扯。
财务科的小秋像枚误入齿轮间的花瓣。她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工装,黑框眼镜后藏着小鹿般的眼睛。
五一假期我们挤在一辆车里,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厂区像块正在冷却的生铁。盘山公路转过第三个弯时,小秋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车身颠簸让她的额头几次磕在屏幕上。"客户急要报表?"副驾的小王探头问。小秋扶正眼镜轻笑:"是上海交大的研究生视频面试。"山风灌进车窗,吹散了她熬夜整理的重点笔记,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像群振翅欲飞的雨燕。
此刻在遇见小秋,她正用保温杯接咖啡,袖口露出写着英文单词的便利贴。厂区广播照常播放安全生产守则,但她耳机里流淌的已是量子力学的课程。午后的阳光突然刺破云层,她发梢跃动的碎金让我想起那次南山之行——当我们在溪边野餐时,她对着山崖练习英语自我介绍,带着钢城口音的声线,正在松涛间磨出锐利的锋芒。
来源:每日星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