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努力挺直腰板，色厉内荏的将我和周彦同时护在身后，大声质问他们是什么人。
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努力挺直腰板，色厉内荏的将我和周彦同时护在身后，大声质问他们是什么人。
可那群壮汉还没说话，周彦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我以前做生意赔了几百万，他们是我的债主，奶奶，别让他们带走我，不然，我会死的！」
事情的最后，是外婆满眼悲悯的将周彦护在怀里，自己却摔在地上，摔的从今天到她此后彻底合上眼睛的那一天，都没能再起来。
那群壮汉怕事情闹大，又有周彦在一旁驱赶他们，迫不得已灰溜溜的离开。
可是我最亲爱的外婆啊。
我惨叫着扑上去，打120把她送进医院。
外婆本就年纪大了，没摔倒还好，能再撑个几年，可这一摔，老年人腰椎骨折，脊柱碎裂带来的一系列并发症，残忍的夺走了她的性命。
短短一个月，外婆就从健步如飞的硬朗小老太太，变成了枯槁在床上，瘦弱可怜的一副骨架。
我一声声嘶吼哭喊。
绝望时恨不得和外婆一起离开。
是周彦拽住了我。
在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坚强，不能沉浸在悲伤里时，是他，一次又一次温柔的安慰我，告诉我说，「没关系，你有权利难过。」
「发泄出来就好了，想哭的话就哭，我一直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右手粉碎性骨折，行动不便时，是他，小心翼翼的，如同捧着易碎瓷器一般，一次又一次轻柔的替我穿上鞋子。
少年小心翼翼的脸红胜过一切。
失去所有的我，几乎将他当成了昏暗世界里的一抹天光。
宛如在枯竭里死而复生，无数个夜晚。我颤抖着抱住他哀求出声。
——我只有你了，别走。
他说：「我也是，姜海月，我也只有你了。」
所以，往后的五年，我从没想过，害死外婆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身体从剧痛中醒来，连思绪也变得清晰。
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流出来，嘴里却发出似哭似笑，含着血沫子的诡异声响。
周彦。
周彦从来都没有欠过债，又哪里来的债主？
当年那群壮汉……
我摸索着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
接连被挂断三次后，周彦矜持的声音才响起来。
一阵推杯换盏的声音，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对身边人说的：「诺，我早就说了，姜海月离不开我，用不了一天，她就会回来找我。」
「三小时，我赢了，给钱。」
他身边的兄弟夸张的惊呼：「这么舔？我还没见过这么舔，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周少，这女人不会赖上你吧，你要惹麻烦咯。」
周彦轻笑一声：「无所谓，反正已经养了五年了，也不差往后几年，大不了多给点钱，送的远远的……」
他还真好意思说他养我！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他：「周彦，当年推到我外婆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债主，是你家保镖吧。」
嘈杂的包厢安静了一些。
我歪了歪头：「当年，外婆治病的时候，我为了筹够一万块，断着一条手，白天在便利店上班，晚上兼职跑外卖，可最后还是差四千。」
「这四千块对你来说不过是一瓶水的价钱吧，可你还是为了不回家，为了追求你所谓的梦想和面子，眼睁睁的看着外婆痛苦的死去。」
那一瞬间，周彦那边落针可闻。
我继续道。
「外婆临走前，已经疼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可她，这至死都没舍得打一支止疼针。」
「她说，你也不容易，省下的钱给我看伤，给你吃饭。」
「我外婆这辈子最爱干净了，我在外奔波，外婆摔伤了腰腿行动不便，怕给你添麻烦，她想要上厕所，都硬生生憋了三天，到死……」
对面那头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周彦猛地摔碎杯子，心虚一般提高声音怒吼：「说够了没有？我没给你补偿吗？那段时间我对你低三下四，把你当公主一样捧着，你还不知足吗？」
「姜海月，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我早就去京市追周桃了！」
我笑的直不起腰。
是啊，他在照顾我，他在养我。
这种话他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知道那边有人听着，我一字一顿的开口。
「你所谓的照顾就是，告诉我你有两百多万的欠债，短短五年，我没有读过大学，没给自己买过衣服，甚至连饭都舍不得吃，替你还了一百八十万。」
「你所谓的养我，就是让我吃两块钱一片的廉价避孕药连吃五年，让我吃到宫颈癌。你所谓的养我，就是给我打包你每天吃的剩饭剩菜，我饥一顿饱一顿整整五年，从没吃过营养均衡的饭菜，硬生生蹉跎的胃癌？」
「周彦，你害了我外婆一条命还不够，现在，同样要害死我了。」
「够了！」
对面寂静无声，只有周彦发慌的怒吼。
够了？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当成利刃刺向周彦。
轻笑一声，我疲惫的躺在床上，忽然软的声音：「周彦，我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要钱？嗤——捞女！姜海月，我跟你相处五年，你要是有桃桃百分之一的好，我也不会对你这么讨厌！与其有时间责怪我，不如多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到现在他还在PUA我。
我没说话，许是身边太过沉寂，周彦忽然开口：「我不知道你的病是真的还是在博取我的同情，但看在你跟在我五年的份上。」
「从今天起，你吃的住的用的，我都会给你换成最好的，够了吗？」
「不够。」我极轻的呢喃一声，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力气：「周彦，我快死了，再陪我，最后一段时间吧……」
不然，我怕，再迟一点，我就没办法报仇了。
我在心中默默补充。
可周彦那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哗然。
有人不敢置信的开口：「我还以为这舔狗要给你撕破脸，没想到还是离不开周哥？」
「是啊。」我说：「周彦，回来看看我，带我去治病吧，我不想死。」
07
我的服软极大满足了周彦的虚荣心。
当天晚上，我就被安排进了最好的病房。
检查不出所料，我的癌症，已经快要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或许没想到我的病是真的，周彦在看到我病例的那一瞬间，眼里闪过了极快的茫然。
他呆呆的坐在我病床前，一遍遍看着我形容枯槁的样子，忽然伸手，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脸。
我顺势贴过去，声音极轻的开口。
「周彦，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恨过你。」
周彦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我紧紧攥着。
一滴泪砸在他掌上，我抬头看他，声音柔软的像是我们十八岁的第一次相见。
「这么多年，我用命去爱你，你真的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周彦。」
我强忍着恶心，一点点，深情的表演：「我爱你。为什么就连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你都不能分出一点爱来，来看看我呢？」
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我知道，我安排的大戏，就快了。
虚弱的身体顺着周彦的胳膊一点点攀爬，我张开手臂，似乎想要给他一个克制的拥抱，等下一秒，一个女生就猛的冲了进来。
「啪——」巨大的巴掌声仿佛带着回音，我的头被打到一边，嘴角顷刻间就流出鲜血。
紧接着，头发被扯住，我狼狈的跌倒在床上，瘦弱的身体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周桃愤怒的瞪着我，随后，她红着眼睛躲进周彦怀里，咬牙切齿：「你赢了，我承认，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你。」
可是，这个让他期待已久的拥抱，似乎并没有让周彦开心。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我这边一眼，我仍旧维持着摔倒被打的姿势，半垂着的眼眸被极长的睫毛覆盖，黑长的睫羽缓缓颤抖，如同绝望濒死，却依旧不甘振翅起飞的脆弱蝴蝶。
我看到周彦猛的收回了目光。
他收紧搂住周桃的腰，嘴角露出一个胜利得逞的笑：「早这样不就好了？嗯？」
随后，他缓缓低头。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我病床前放肆拥吻，我抬头，却看到了周桃朝我投来了一个挑衅的目光。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巴不得她对我的敌意更深一点。
与其去算计周彦对我到底有多少感情，不如，用自己这条烂命，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朝她眨了眨眼睛，用口型无声比划——「蠢货」。
那一瞬间，我成功看到周桃的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08
一吻过后，两人气喘吁吁，周桃脸色绯红。
她目光高傲的瞥向我，漫不经心的开口：「阿彦，你准备什么时候和这个女人离婚？」
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但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和蓬乱的头发，依旧彰显着狼狈和脆弱。
赶在周彦开口之前，我轻声细语：「我会和周彦离婚的，就今天。」
这种话语气让周彦来说，不如我主动开口。
周彦挑了下眉，脸色却莫名有些烦躁，我朝他温温柔柔的笑笑，眼里却满是悲凉：「你和周小姐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安排吗？」
伸手，我轻轻扯住了周彦的衣袖，用最温柔依赖的声音说：「快去吧。」
「早点回来看我，好吗？周彦，我只有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带我们重新回到了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
周彦喉结上下滚动，终于还是轻轻点头：「嗯，等我回来。」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周桃望向我的神色，无比狰狞。
但她很聪明，不会轻易对我动手。
还不够。
所以，在周彦转头的那一瞬间，我以极低的声音，缓缓的朝她开口：「我毕竟陪了他五年，就算他把我当个玩意儿，不想承认他对我的感情，也不是你能够轻易插足的。」
「更何况。」我一字一顿：「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
09
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小说里恶毒女配的招数。
但却出奇的有效。
那一瞬间，周桃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我怕火烧的不够旺，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和周彦离婚的，我只要一天没死，就可以一直拖着。」
「你，永远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
「啪！」清脆的巴掌落在我脸上，口腔里血腥味遍布。
周桃愤怒的盯着我，恶狠狠的骂了一声：「贱人！」
门外的周宣听到动静，皱眉朝这边看了一眼：「发生什么了？」
我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眼神茫然而又脆弱，却强撑着朝他露出坚强的笑。
周桃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我的底细，当然不会立马就和我对上。
她小跑着挽住周宣的胳膊，脸上的笑容单纯娇俏：「没事，我们走吧。」
10
兴许是为了刺激我，没多久，病房里就撑起一个平板。
里面播放的，正是周彦和周桃共同参加的综艺。
综艺以直播形式展开。
这是周桃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公开自己的男友，也是她背后为他狂砸千万的「金主」，第一次荧屏露脸。
为了这一次节目，主办方宣传的很大，周彦和周桃也早早的在网上炒起了cp。
富家公子狂追清纯学霸女明星五年的故事不要太好磕。
两人靠网恋认识的戏剧性，更是给这段故事增添了无限让人遐想的空间。
节目组明显有意要捧周桃，频频给她镜头不说，还时不时的拉她和周彦互动。
但奇怪的是，终于等到周桃主动向他服软，两人好不容易修得正果的周彦，今天却频频走神。
好不容易熬到观众最期待的小情侣一起打游戏环节，而我，紧盯着屏幕，在主持人邀请周桃上号的那一瞬间，轻轻将手机上的验证码输入到游戏内。
下一秒，密码修改成功的提示照亮整个屏幕。
我轻轻勾唇，心脏痛的收紧，思绪却飘到了五年前。
听说，买走我成绩的人上了浙大。
我一直高度关注那所学校。
听说，那所学校要举办电竞比赛。
主持人在人群中采访的时候，曾经采访到了浙大校花——周桃。
在问到周佳佳喜欢玩什么游戏的时候，周佳佳毫不犹豫的就说了一个游戏名。
在记者问到她在游戏里的成就时，周桃羞怯的开口：「我玩游戏不是很厉害啦，只打到了省一荆轲就没再打了。」
「原来女神打游戏这么厉害！可以和你的游戏账号合影吗？」
我清楚的记得，周桃举起手机时界面上登录着的，是我的游戏账号。
那九十五的历史高胜率和极其好看的数据配上她那张清纯活力的少女脸，瞬间就让她圈粉无数。
也让那时待在我身边的周彦，猛地失了神。
等我手机上的采访视频播放结束，他仍然失魂落魄。
许久后他才问我：「姜海月，你……会打游戏吗？」
没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的摇头：「算了，我问你干嘛？你一个小残废。」
「而且你们家还那么穷，你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打游戏……你怎么可能会是她，你如果是他就好了。」
那是我忙碌于生活，竭力的抵抗悲痛和生活接连不停朝我拍打来的浪花，没有听清他最后一句的呢喃。
但是……
我本不该承受这些啊。
我平静的擦掉眼眶中的泪水，打开了很久没有登录过的视频直播软件。
最辉煌的那年，我曾经在「不周山」的指引下，创建过自己的账号，小有粉丝。
虽然如今整整七八年过去，粉丝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但我相信，互联网拥有记忆。
萤火之光，也可灼亮夜空。
我给自己的直播间取了一个炸裂的标题——【二十四岁晚期癌症患者技术流荆轲。】
然后，又将自己手头所有的钱，都买了流量。
一开始直播间只有寥寥几个人，可直到后来人越来越多，大家终于发现了不对。
与此同时，综艺上的周桃，也陷入了短暂的紧张。
她的游戏账号，竟然登录不上了！
她几次登录都显示密码错误。
周桃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很快，她就故作轻松的解释：「唉呀，太久没登录了，可能忘记密码了。」
她紧急让助理换了个号。
众目睽睽之下，周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奇脱口而出：「前几天你不还一直登录吗，怎么今天……」
忽然就忘记密码了呢？
最后一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周桃。抱着胳膊撒娇，轻飘飘的糊弄了过去。
我抬头，慢条斯理的看着直播间两人亲密的互动，轻轻勾了勾唇。
没关系。
盗取了别人的东西，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
只是不知道周彦。
等你发现，你费尽心思寻找了六年之久的人，你刚刚放在心里的白月光，其实就是你最弃如敝履的人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把火烧的还不够旺。
我低头看着手机，打开了自己的第一把排位。
11
「这哥们儿的游戏账号名跟那个周家太子爷女朋友的名字一样哎。」
「五色石。」
「不会是周太子爷的梦女吧。二十四岁癌症晚期技术流荆轲，这名字……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希望是真的。」
直播间从寥寥无几的人变成十几个，再到后来，百十个。
我故意反复露出的ID引起了他们的兴趣，直播间里的讨论接连不断，涌入直播间的人也越来越多，我淡淡开口，时不时回应直播里的问题，清冷的嗓音和有条不紊的操作，很快就让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
短短一个小时，直播间里也有小两千的人了。
「主播玩的很厉害啊，这个游戏运营了这么多年已经很成熟了，各种各样的打法也层出不穷，但是你们仔细看，主播有一套自己的打法！好新！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思路！」
「哎呀，主播是不是手有问题，刚刚那个人明明能杀的呀，我承认你意识很好，但是你这操作，我奶来了都比你厉害，还好意思自称技术流？」
面对满屏的质疑，我带着歉意的声音轻飘飘传入众人耳中：「不好意思，以前手受过伤。」
我向他们亮出自己曾经的战绩：「没受伤的时候，我高三一边复习，一边打游戏，九十五胜率打到了省一荆轲，曾经还有人邀请我打职业，可惜……」
我语气里满是怀念和惋惜，但这敏感的字眼却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手受过伤，九十五胜率的天才省一荆轲？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就是周小太子的女朋友，当红小花周桃的人设吗？我说大姐，你抄人设之前也做做工作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硬蹭，你没事吧？」
「梦女姐，以为抄个人设就能抄到我们桃桃的人生？」
网络上事情传播的速度极快。
更何况我的账号还和周桃曾经的账号名字一模一样。
再加上周桃刚刚登录不上游戏账号的乌龙，不少周桃的粉丝闻讯而来，很快就将我的直播间攻陷。
我辩解的声音淹没在无数弹幕里，原本还只有一千多人的直播间，观看人数瞬间飙到几万。
无数骂我的声音将我顶上了直播热榜，我这自始至终，都戴着耳机，安静的打游戏。
「打野荆轲一分十九秒出野区……」
而就在这个时候，周桃和周彦的游戏组合，也在大屏幕上，首次亮相。
出乎周彦的预料。
她选了一个……最简单的角色，几乎不需要操作。
周桃之前营销过自己电竞少女的人设，后来，她说自己的手受伤，再也打不了电竞，周桃的粉丝很是心疼。
可明明——
明明之前「五色石」那个账号，还不停的在拿荆轲疯狂上分，对吗？
忙里偷闲，我看着直播镜头给到周彦，他眉头紧锁，似乎十分不解。
但没关系，游戏已经开始了。
我不知道周桃有没有玩过游戏，会不会露出马脚，但是，至少现在，我的铺垫，已经尽数完成。
12
上天终于站在了我这边一次。
不知是故意营销人设，还是周桃真的一点都没有玩过游戏，游戏里，她频频出错，然后掐着嗓子，娇滴滴的冲周彦撒娇：「啊，对不起阿彦，我刚刚有点紧张，不该在你蹲草的时候放技能的。」
「唉？这个技能怎么用啊，唔，对不起啦，人家有时候就是笨笨的。」
弹幕一片夸她可爱的声音，但周彦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我知道。
他肯定，怀疑了。
曾经的「五色石」，凭借极致的手法和意识，在高端局里都能融入无人之境的乱杀。
我们曾经短暂的一起训练过一个月。
周彦知道。
「五色石」带的局，从来都是十分钟左右结束，速战速决。
极致强势的打法，一样的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周山」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五色石」说，她的打法太过偏激，全靠技术和意识的压制，基本是在一个人带飞，没什么配合，不适合于职业战场。
但「五色石」一句话，便彻底堵死了他的说教。
曾经张扬的少女说：「我的意识和操作全部领先于版本，我不需要配合队友，应该是队友来配合我，以我为核，乱杀。」
可时隔五年，曾经那么随性，又肆意地说出乱杀两个字的人，可能会……这么绵软无力的说：「对不起，人家有时候就是笨笨的，这种话？」
一场游戏周彦打的心不在焉。
似乎是想要故意营造小情侣之间的甜蜜。
周桃几次故意惹了对面，然后娇声娇气的喊周彦去接她。
周彦在走神，没能及时回应她的求救。
一开始满屏都是磕疯了，后来，周彦几次甚至故意想要卖掉周涛的举动，就让大家越来越沉默。
主持人找补：「周少爷和桃桃的平时相处模式看起来像是相爱相杀呢……」
「对对对，有时候我男朋友也会故意卖我，故意惹我生气，然后再把我哄好！」
弹幕有人替周桃找补，但更多的，是无数吃瓜网友在他们的直播间刷屏一个游戏直播账号：「桃桃，有人盗你账号，还冒充你的人设，你快去看看！」
「不对啊，那个主播明明说账号是她自己的，而且她的操作虽然烂，但是意识绝对是顶尖的，人设也挺贴的，反正是周桃，营造自己天才电竞少女的人设，结果连个技能都放不明白，这不对吧？」
有争吵就有热度，我播了三个小时，直到右手酸痛的再也抬不起来，这才放下手机，缓缓下播，也留下了无穷无尽的讨论。
13
周彦回来时脸色很不好，周桃跟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没敢说话。
而我，却在病床上拨弄游戏。
不知是心中起了怀疑，还是真的对我存有几分愧疚，周彦冲我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温柔起来：「会玩？」
「嗯。」隔着周彦，我目光却望向了他身后的周桃：「以前玩过，很久没玩了，看到你和周小姐在打，忽然……也想试试。」
周彦嗤笑一声，目光却落在我的右手腕：「你个小残废还想玩游戏？」
我目光亮晶晶的盯着他。
五年时间，我对他掏心掏肺，拿生命去爱他。
如果周桃的人设没有崩得这么快，如果周彦心中没有怀疑，他或许现在，仍旧在和周桃打的火热，不会记起我分毫。
但是。
周桃太急躁了。
「陪我玩一把吧。周彦，我没有太多时间好活了，我想完整的，拥有和你的回忆。」
周彦拒绝的话卡在喉咙。
他不耐烦的掏出手机，我也笨拙的操纵右手，想要去加他的游戏好友。
但下一瞬，周桃忽然低呼一声，她身边的助理立刻懂事的上前：「周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旧伤复发了，刚刚就一直在疼，不过没事，姜小姐的事情比较重要……」
周桃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周彦，似乎是很期待他会对自己赋予关心。
周彦上号的动作也果然一顿。
在我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他叹了口气，拿起周桃的手腕看了又看。
没有红肿，没有磕碰，但他还是心疼的开口：「刚刚怎么不说，一直强撑？」
不顾我哀求的目光，他起身抱起周桃：「我带你去看医生。」
「阿彦。」他身后的我好像终于控制不住，破碎的喊出声：「周小姐的手好像没什么大碍，你可不可以让她的助理去陪她……」
「你答应过我，今天要陪我的，我们还要去领离婚证……」我好像手足无措，望向他的目光满是害怕和祈求。
周彦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冷冰冰开口：「改天，你今天——」
他看着我，薄唇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你今天，又死不了！」
14
周桃离开时的目光分外得意。
而我，却朝她挥了挥手机。
上面账号的名字她看不清，不过她看清了我的口型：「我就是五色石啊，周桃，霸占别人身份的滋味儿，怎么样？」
看着她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我低头轻轻的笑出声来。
周桃的粉丝在圈里是出了名的低质偏激护主。
我自曝身份，周桃害怕周彦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身份，这几天发疯了一般缠着他。
我时不时会给周彦打一两个电话，他偶尔会接，匆匆忙忙跟我说上一两句就被挂断，但更多的，是不接。
而与此同时，我也承受了无与伦比的网暴。
起因是周桃直播时控诉有人盗她的号。
很快，大家就联想到了那天，在直播间秀荆轲的我。
我注册的那个直播账号被扒，我的信息被搞得满屏乱飞，在周桃的友谊指导下，无数人开始对我谩骂甚至开盒。
甚至在我住的医院，我都会时不时受到装成护士或者是医生家属的人的谩骂，甚至殴打。
在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给周彦打了无数个电话。
不出意外，一一被拒接。
周桃很得意。
给我发来的短信里，带着浓浓的恶劣：「你是本尊又怎么样？但这五年他可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给我当狗。」
「信不信我只要招招手他就会把你彻底忘在脑后？」
「真没想到当初随便让我的一个舔狗给我借的账号，竟然能借到你头上，但人得认命，当初我能花钱买你的成绩，现在我同样能彻底霸占这个账号，让你到死……都见不到周彦。」
「贱民！」
最后一个字用足了所有力气。
就好像当初外婆出车祸时，那个和我交涉要来买我成绩的人，把钱丢在我脸上时，那高傲不可一世的神态。
同样是对我极尽羞辱。
他说：「贱民！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人的脸好像重合，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压抑着心里翻涌不止的恨告诉自己。
再等等，就快了。
15
周彦没回医院的第七天，我因为受到网暴，精神状态不佳，病情急剧恶化。
医院给周彦打了几十通电话，最后一通，周彦终于不耐烦的接通。
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情事，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喘息，身旁还有周桃娇弱的说话声：「哎呀阿彦，你刚刚太凶了，都把人家弄疼了，这次不知道又要肿多久——」
那拖长的尾音，忽然埋没在医生焦急的呼喊中。
「病人情况很不好，要签病危通知书了，你们家属怎么回事？快来医院！」
周彦那边停顿了几秒，周桃忽然不满的开口：「姐姐，我一直在向医生打听你的情况。」
「癌症晚期的人都能坚持个一两年，阿彦给你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和照顾，你怎么可能发病这么快，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和阿彦在一起，所以才故意……」
她话没说完，却已经足够想象。
周彦正是沉醉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的时候。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下意识脱口而出：「姜海月，我知道你离不开我，但你也不用用这么下作的方法骗我回来。」
「离婚的事情以后再说，等你真的快要死了，我也会满足你的遗愿陪在你身边，但是现在，姜海月，你别没事找事儿！」
「你故意在我面前蹦哒，用尽心机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恶心！」
他字字顿顿皆是疾言厉色，甚至不等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挂断电话。
我甚至能听到他那边，周彦迫不及待的喘息，和周桃细微的娇呼声。
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但我却没力气思考了。
早年身体的透支和营养不良早就掏空了我的身体，医生早就暗示过我，治疗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
两种癌细胞在我体内扩散的非常迅速，因为身体太差，我的发病速度甚至要比普通人快几十倍，更何况——
医生惋惜的开口：「你的精神太紧绷了，放松一点，你的精神状态好，说不定还能再坚持一个月。」
像是想到了外界对我的网暴医生又叹了口气，对我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指责：「一点虚名而已，你一个都快死的人了，争这些干嘛？」
他怒其不争。
我知道，他在生气，毕竟我的生命，是这些辛苦无私的医生，竭力想要挽留的。
真好啊。
生命的最后竟然也有人在乎我的生死。
但是——
兴许是人之将死，这些天我的思绪越来越清明。
当年……买我分的人，也是姜桃。
她是地方首富的女儿，虽然和周彦这种大家族比，只不过是大象和蚂蚁，但，对于底层的我和外婆以及小县城里无数普通人来说，也是庞然大物了。
她家，人脉广泛。
我不停的在想。
为什么我刚好拒绝了别人买我分的要求，外婆就出了车祸。
为什么她买我的分不够，还要让人敲断我的手骨。
她分明已经用钱买下了我的未来，却又残忍的堵死了我的另外一条出路。
凭什么？
这些问题如同热油一般在我五脏六腑间日夜翻滚，浓烈的煎熬之中，我又一遍遍恨着周彦。
为什么放纵保镖伤人？
为什么在，他家保镖推倒外婆，他对外婆，不闻不问。
明明外婆治疗了的天价医药费，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顿饭钱。
明明……外婆还可以陪我很久。
明明，我已经和外婆做好约定，明年就去复读，重新参加高考。
那时候我的手，已经在外婆细心照顾下，可以正常的写字工作了。
我们的生活处处遭受重创。
却又在外婆的带领下，缝缝补补，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可我们只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
我一遍遍发问，抱着外婆的照片一遍遍落泪。
为什么得癌症的人是我？
都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可为什么，我真心换真心，换来的却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我不甘，我不服。
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要死，那我也要带着所有人，奔赴地狱——
16
做完一场化疗，我的身体却没有好转。
最严重的时候，我躺在床上，靠着连接在身体上无数的管子，硬撑了三天。
重症监护室里的录像记录了一切。
而我被网暴的几乎被平台封禁的账号，也终于在这天更新了最后一条动态。
我简单讲述了自己和外婆相依为命的经历，讲述了周彦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的美好。
故事的最后，我问。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明明受伤的人是我。
可为什么，我想活着的火苗要被掐灭。
就连我想要体面死去的遗愿，也要被踩碎群嘲？
我从未做过坏事，相反一直善良。
不然，当初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周彦，也不会那么顺利的住到我家。
可是。
上天。
我太不幸运。
【周彦，我见不到你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字。】
【化疗好痛，发病更痛，可没人陪我，所有人都讨厌我。】
【我太累了。】
【对不起。】
【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们。】
输液袋安稳地落下水滴，我眼睛静静的望着，好像回到了五岁那年的雨夜，外婆单薄的背影蹬着三轮车，将高烧的我送进小诊所。
诊所里关着门窗，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雨，我安静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牵着外婆的手，在外婆温柔的嗓音中，一滴滴数着的，吊瓶里掉落的水滴。
我说，「外婆，我长大后会特别特别厉害，带外婆过上特别特别好的日子！」
外婆笑弯了眼睛，「好呀，我等囡囡。」
可是外婆。
囡囡没让你过上一天好的生活。
囡囡让您至死都在替我操心担忧。
您走之后，囡囡陷入了疯魔。
把一个坏人，当成了世界恩恩亲情与爱情所有的依靠。
但是外婆，别难过。
囡囡很厉害。
她要来向您道歉了。
世间的景象逐渐黑白，最后全部失去色彩，凝结成带着耳鸣的一条长线。
以我生命为引，这场棋局，终于全部下完。
17.周彦篇
周彦再次来医院，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段时间，曾经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的女神周桃极尽逢迎。
这种极致的快乐和飘飘然，让他一时间流连忘返。
但日子久了，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和周桃在一起的时候，他整天就是吃吃喝喝，吃饱喝足就一起玩乐，然后再对着媒体营销一些恩爱人设。
心情好了，就狂砸千万，给周桃买奢侈品，给周桃送资源。
周桃每次都表现得很惊喜的样子，但周彦却总是觉得兴趣缺缺。
到底缺了点什么呢？
一个月后，他终于明白，他最想念的，还是姜海月天真蓬勃，对未来生活充满向往的笑。
那种坚韧而蓬勃的生命力，好像早就已经深深扎根到了周彦的心底。
当时只道是寻常。
周彦叹了口气。
娱乐圈这座名利场终究还是将周桃染的面目全非，她早就没有十七岁那年的高冷和神秘。
说到底，不过是心底的执念。
「姜海月，这么多天没见我想我想疯了吧。告诉你个好消息。」
周彦凭借着记忆推开病房的门：「我不准备和你离婚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愿意改一改你身上那股子穷酸气，凭借着你对我的爱和真心，我还是愿意继续让你继续当周太太的……」
可他话音未落，却只看到了病房里以陌生的面孔。
他心里忽然一慌，下意识脱口而出：「姜海月呢？」
「啊……」路过的护士脚步匆匆，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脱口而出：「她上个月就死了呀。」
「死的挺惨的，本来说不定还能再撑两三个月，但那姑娘心思太重了，我们偷偷给她验过激素，重度抑郁，死亡倾向很重。」
「又得了那么严重的癌，唉，说到底还是可怜，听说最后想圆梦，做什么电竞主播，结果刚刚开播了一场，就被网暴了。」
「我们在医院都得时刻提防着，会不会有人来杀她，有次我们没看住，小姑娘被某个明星的粉丝打的哟……」
「她右手腕本来就有旧伤，手又被折断了，生折啊，骨头都露出来了，那小姑娘硬是一声没吭，还冲我笑，说不疼……」
「也没见过她的家人，死的时候还是自己签是的躯体捐赠协议……」
小护士喋喋不休，周彦却在听到这些消息后眼里闪过浓重的茫然。
她嘴里的那个人。
是……
姜海月吗？
不会吧。
穷人命贱，她怎么可能会……
忽然死了呢？
大概又在耍小心思了。
周彦有点生气。
姜海月之前从来都没有对他用过这些手段，现在竟然也开始为了争宠，用这些不入流的算计了。
18
周彦笑了声，忽然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他这么纯爱，十八岁那年遇到的十七岁天才打野少女「五色石」，他放在心里爱了七年。
可是他曾经奉如明月的少女，却被名利场浸润的满身算计。
他二十一岁那年遇到了姜海月。
说实话，他其实挺对她感兴趣的，漂亮，坚韧，冷静。
若不是太穷，他甚至觉得，他想象中的「五色石」，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惜。
姜海月太上不了台面了。
不然，他也不会玩她这么久。
现在，他唯一感兴趣的姜海月，也变得这么面目全非。
算了。
女人都没意思。
世界上难得有自己这种纯爱战神。
周彦拨通了兄弟的电话：「来吗？喝一杯，叫几个妹妹。」
他太憋闷了。
只是玩玩而已，他甚至不会和那些妹妹上床。
有姜海月和周桃两个，就够了。
身边一堆起哄的声音，周彦无奈的掏了掏耳朵：「行了，别打趣我了。」
「周桃毕竟是我少年时的白月光，虽然得到后和我想象中的有点出入，但是，我也不差钱养她一个。」
「姜海月嘛……最近就太不乖了。」
提到这个名字。
周彦的朋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周哥……哎，算了，周哥，姜海月有东西留给你，你来吧。」
周彦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忽然之间有些茫然。
心中莫名一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姜海月。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心情竟然莫名愉悦起来。
算了。
算计就算计吧。
还是她最让人舒服，他忽然觉得还蛮喜欢她的。
只要不过分，他以后，还是愿意宠着她的。
她的癌症也是。
应该不怎么严重，就是有点苗头，毕竟，住院的前两天她还在工作。
周家不差钱。
18
周彦刚走进酒吧，一个画的大浓妆，浑身廉价香水味的女人就猛的冲上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女人就哭喊着把一堆照片砸在了周彦脸上，尖锐的大哭：「你不是说，会满足海月最后的愿望，好好陪在她身边吗？」
「可你为什么要食言？甚至还纵容周桃网暴她？」
女人尖锐的嘶吼声逐渐远去，周彦却在她的声音里提取出了重点信息。
他有点想笑，回头的时候却是一片茫然和仓皇：「我不过就是出去玩了一个月，你们怎么都说姜海月死了？」
「她才多大，二十四岁。她就得癌症死了？怎么可能，她的身体一向挺不错，你们不是一直都挺不喜欢姜海月的吗？怎么现在竟然和他一起联手骗我，她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忽然，周彦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随手揪起身边一个兄弟的衣领，他恶狠狠的开口：「是不是她勾引你们了，这个贱人！」
「她是我的女人！」
周彦不分青红皂白，一拳挥向身边的人。
但是这一次，一直对他恭敬有加巴结他的那些公子哥们，却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一般猛的推开了他。
「有病！」
周彦听到有人小声骂他，随后又提高声音：「妈的姜海月死了快一个月了，现在来发疯！」
她为什么会死？
她怎么死的？
她凭什么敢死？
周彦觉得无比茫然，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这才嗤笑了一声：「算了，她没福气，死就死吧……」
可是为什么？
他的心脏这么疼。
19
周彦发了疯一般调查姜海月死前发生了什么。
可越是调查，他就越是触目惊心。
他身边总是跟着那个廉价香水味很浓的女人，每当他查到一个东西，女人就会跟在他身边嘲讽补刀。
「你瞎吗？你没看出周桃是装的？她手腕疼，我呸！」
「她一开始上学的时候营销自己电竞女神的人设，可其实，她从来都没打过游戏！她怕露馅，才编了个自己手腕受过伤的理由，还真有傻子信！」
「你说什么？」周彦忽然暴起，死死掐住女人的脖子。
女人不躲不闪的看着他，忽然疑惑的开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周桃营销自己是电竞天才少女用的那个账号是借的姜海月的——」
女人拖长的尾音变成一道惊呼，周彦疯了一半，赤红着双眼，一脚狠狠踹向她的腹部：「你胡说！那个账号是她故意盗走的，姜海月都穷成那样子了，她外婆怎么可能会给他闲钱，让她去打游戏！」
可是啊。
周彦一遍遍在网上搜索当天网友们录下的江海月的荆轲操作视频。
他从前只觉得姜海月是在喧哗取宠，嘲笑她上不了台面。
可是，那犀利的操作和清晰的思路，但哪怕操作频频失误，也看得出游戏人果断性格的进攻方式却无一不例外在告诉他——
那就是。
「五色石。」
「以我为核，乱杀！」
「哎呀，人家有时候就是笨笨的啦……」
不同的声音在周燕脑海中反复回响，周彦疯狂颤抖，他几乎自虐，一般查找姜海月的资料。
县一中三年蝉联年级第一。
高考却莫名没有分数。
她人缘不错，曾经也和同学打过游戏，甚至约定过，高考后暑假有时间，她会带每一个人上分。
可高考结束后，她却消失的悄无声迹，再出现，是在一间狭小的便利店。
周彦忽然闭上了眼睛，那些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如蜂拥而至的尖刺，一根根插入他的心脏。
他寻找了整整七年的人啊。
原来就在眼前。
海上生明月，庸人不得知。
20
周彦疯了。
姜海月死前给他留下了无数影像和照片。
视频里的人形销骨立，却依旧云淡风轻地冲他笑。
她带他回忆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的所有美好，直到最后一次她化疗，虚弱的对他说：「阿彦，我从没想过，我们的那一别，是永别。」
「我好难过，你爱的人，是害我最惨的人，可偏偏因为你爱她，所以，我连恨她，嫉妒她都不敢。」
最大的反差无非高高明月挂挂堂中。
本该高高在上的月亮，却为你一人倾尽所有。
而最后那一句话，也彻底点醒了周彦。
周家这种庞然大物，想要对付一个人太简单了。
没过多久，周桃就被爆出偷税漏税，在圈内私生活混乱，不止一次的引导粉丝网暴素人，甚至连她高中时，给各种领导送礼走后门，侵占了别人高考分数的事情，都被扒了出来。
迎接她的不只是牢狱之灾，还有无穷无尽路人的谩骂和脱粉回踩。
「但这怎么够呢？」
「周少，海月可是你整整在心中记挂了七年的白月光，如果不是因为她，海月本该有光明前途的未来，你们的想见也不会如此狼狈。如果不是因为她，海月最后怎么可能会年纪轻轻的就患癌死掉？」
那个一身廉价香水味的女人又来了。
她眼里闪烁着恨意，一声声怂恿。
周彦抑制不住的想。
是啊他不就是觉得姜海月太过穷酸才一直不太愿意接受她吗？
可事实上姜海月多完美啊。
她从不会和他吵架，贴心的给他准备衣服和食物，为他任劳任怨。
如果不是因为被周桃占据了姜海月的资源，以姜海月的聪明才智，现在应该……勉强能配得上周太太的位置，不会让他觉得丢脸了。
周彦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人把周桃绑了来。
那天，女人坐在周家客厅的沙发里，听了周桃一夜的惨叫。
周彦是个疯子。
他硬生生将周桃的手腕骨挖开，一拳一拳的打向周桃的脸和眼睛，似乎要发泄自己心中所有的怒火。
但这还不够。
当晚，那个一身廉价香水味的女人洗掉了身上所有的妆容，两杯酒，便爬上了周彦的床。
周彦毫不客气，狠狠要了她。
他说：「海月，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走的那么干净，悄无声息，以至于我想找你的痕迹，都只能从这个唯一认识你，和你相处的女人口中得知！」
可第二天，那个一直似有若无缠在他身边的女人却离开了。
半个月后，周彦查出了艾滋。
21
周家不差钱，他死不了，但这个病确实会折磨周彦医生，周彦又崩溃了。
他发疯一般寻找那个女人的踪迹，可她早就已经消失的悄无声息。
周彦抱着姜海月所剩不多的遗物，日日把自己灌的名酊大醉。
喝醉了他就去折磨周桃，一遍遍骂她恶毒，害，自己和白月光错过多年。
后来，周桃也染上了艾滋。
艾滋发作身体溃烂的时候，周桃尖叫着扯下了周彦脖子上一直佩戴的一枚月光石。
那是姜海月唯一留给周彦的礼物。
他为了彰显自己的深情，日日佩戴。
月光石摔碎在地上，周彦赤红着眼，一声声喊着姜海月的名字，疯狂殴打周桃。
周桃从一开始的谩骂羞辱到后来，再也没有了声息。
她的尸体被丢在了地下室里。
没了发泄对象，周彦似乎也走了出来，他开始不停的寻欢问柳，每个被他看上的女孩，身上都有姜海月的影子。
可周彦有艾滋的事情也早就在闹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他对着兄弟哭诉：「为什么我这样深情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他的兄弟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鄙夷。
当晚，周彦又喝进了医院，只是这一次医生告诉他的，是一个晴天霹雳。
周彦，患癌了。
医生告诉周彦，他身边可能有什么放射物质导致了他的癌症，让周彦回家好好检查。
「来的有点晚了，你的癌症已经到了中期，不过，发现的早，还有的治疗。」
医生怎么安慰他，可是，周彦等来的却不是治疗方案，而是警察。
22
曾经那个和周彦春风一度害她染上艾滋的女人又回来了。
她身上廉价的香水味更浓了一些。
只是这次，她带来的不仅仅是周家偷税漏税，恶意打压同行以及偷空减料的消息，还有周彦故意杀人的证据。
周家财产尽数没收，周彦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成了身无分文甚至负债累累的阶下囚。
他曾经给自己塑造的负债百万的身份成了真。
以后迎接他的，将会是一粒花生米。
女人高调地从他身边路过，周彦忽然赤红了眼睛，猛的抬头：「为什么？」
「你不是海月最好的朋友吗？海月那么爱我，如果知道你害我，肯定不会饶了你的！」
「不。」女人忽然停住脚步，红唇漂亮的勾起：「她恨你。」
「你知道吗？」女人眼睛很大，笑起来像是海上升起的半轮明月，她缓缓开口：「她恨死你了。」
「如何对付你，怎么让周家覆灭，该去找什么人去帮忙，这一步步的计划，都是她告诉我，手把手教我如何去做的。」
「你还记得他曾经在你兄弟面前细数你对她做过的恶吗？」
「那真是一剂极好的药引子，你那些狐朋狗友跟在你身边也只不过是想从周家分利，可是，你对你的救命恩人，一心一意帮助你的女朋友都那么狠心，又怎么能让他们相信，你会好好和他们合作呢？」
「周彦。」
「天理昭昭。」
女人直起腰来，高跟鞋衬的她脚型极为漂亮。
已经在周家地下室腐烂成白骨的周桃被担架抬了出来。
她轻轻瞥了一眼，笑的越发明媚，补充完了自己后面一句话。
「报应不爽。」
「为什么？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拼命！」周彦被拖走时还在不甘的怒吼。
女人唇角的笑容淡下去，忽然轻蔑的嗤笑一声。
好处？
「不过就是想报仇罢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却忽然落下泪来。
因为长得漂亮，她被周桃带头霸凌了大学整整四年。
后来周桃更是算计她失身，将她卖到了灰色红灯区。
她应该有美好的未来，却在那里饱受折磨，甚至，染上了艾滋。
但没关系。
女人勾唇：「姜海月，咱们也算是互相成就了，以后我会好好活着，把你的那一份，一起活出来！」
她没有提自己收集证据时的艰辛和委屈，只是默默履行了自己和姜海月的承诺，然后转身，婀娜的身姿消失在风里。
23
执行死刑的时候，周彦胸前的月光石安静的躺在他胸口。
法医却在看到月光石的时候，愣了一下。
随后，他嫌弃的用手套捏着，赶紧装进了密封袋里。
「这玩意儿……说不准有放射性啊，搞不好会致癌的！」
「人蠢就要多读书啊，天天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啧！」
来源：葡萄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