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校园的石板路上，梁苒抱着一摞厚重的专业书，快步穿过人群。研究生楼前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红底金字在风中轻轻晃动。她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这座爬满常春藤的灰白色建筑，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从前站在讲台上教别人，如今却要坐在台下当学

番外篇：秋日微光

1

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校园的石板路上，梁苒抱着一摞厚重的专业书，快步穿过人群。研究生楼前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红底金字在风中轻轻晃动。她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这座爬满常春藤的灰白色建筑，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从前站在讲台上教别人，如今却要坐在台下当学生，这感觉实在微妙。

“苒苒！这边！”闺蜜林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林晓正挽着一个高个子男生的手臂，笑得眉眼弯弯。那男生穿一件黑色运动外套，肩宽腿长，侧脸轮廓分明，确实如林晓所说，“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周扬，对面体大的。”林晓冲梁苒挤眉弄眼，又转头对男生道，“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苒苒，未来的教育学大拿！”

周扬伸出手，笑容清爽：“你好，梁学姐。”

梁苒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对方紧实的小臂线条——林晓倒没夸张，这人的身材确实堪比杂志模特。她心里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叫我名字就行，别叫学姐，怪显老的。”

三人一同走向食堂，林晓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新恋情的甜蜜细节，周扬偶尔插话，语气温和带笑。梁苒默默听着，思绪却飘回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她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刘华的道歉信，耳边是胡枫压抑的啜泣声。那时的她满心愤懑，如今却像被抽干了力气，只剩下一股淡淡的倦意。

“苒苒，你发什么呆呢？”林晓突然凑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梁苒回过神，舀了一勺碗里的番茄蛋汤：“在想下午的文献综述……导师要求下周交初稿。”

“这才开学第一周啊！”林晓哀嚎一声，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我连导师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周扬轻笑，顺手将剥好的虾放进林晓碗里：“你上次不是说要去图书馆借书？”

“对对对！苒苒，你陪我一起去呗？”林晓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

梁苒瞥了眼手机屏幕——15:20，距离小组讨论还有四十分钟。“行，但只能逛半小时。”她无奈妥协。

2

图书馆四层的教育学专区安静得能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梁苒站在书架前，指尖掠过一排硬壳书脊，忽然听见拐角处传来压低嗓门的争执声。

“……项目经费的事，您再考虑考虑？”是个年轻男声，带着几分讨好。

“我说过，这种投机取巧的选题不可能通过。”回答的人嗓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苒下意识后退半步，书架的缝隙间隐约映出两道身影。穿灰色衬衫的中年男人背对她站着，对面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瘦高男生，此刻正攥着文件夹，指节发白。

“陈教授，我准备了三个月……”

“三个月？”被称作陈教授的男人冷笑一声，“你要是真用心，就该知道基础教育改革不是靠几篇拼凑的文献就能解决的。”他说完转身要走，却在瞥见梁苒的瞬间顿了顿脚步。

梁苒慌忙低头，假装专注地抽出一本《教育心理学导论》。脚步声渐远，她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却发现地上躺着一枚银色U盘——显然是刚才那男生落下的。

当晚的实验课，梁苒在教室后排再次见到了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生。他独自坐在角落，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冷光，镜片后的眉头紧锁。讲台上，陈教授正在讲解量化研究方法，板书龙飞凤舞。

课间休息时，梁苒拿着U盘走到他桌前：“同学，这是你的吗？”

男生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警惕。他快速扫了眼U盘外壳，紧绷的肩膀忽然放松：“谢谢……我正着急找它。”

“我叫梁苒，研一新生。”她指了指他屏幕上的数据图表，“你在做基础教育方向的调研？”

男生推了推眼镜，语气生硬：“陆明远，研二。”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劝你别对陈教授的课抱太大希望，他只喜欢听话的学生。”

梁苒挑眉，刚要追问，上课铃骤然响起。陆明远“啪”地合上电脑，抓起书包径直走向后门。陈教授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眉头皱成川字。

3

周末的寝室格外冷清。林晓和周扬去郊区露营，梁苒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献目录发呆。微信突然弹出消息提示——是胡枫。

【梁老师，下周三开庭，你能来吗？】

她盯着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良久。距离上次见面已过去大半年，胡枫的离婚官司打得异常艰难。刘华咬死不承认婚内出轨，甚至反咬胡枫精神失常。那些贴海报、挂横幅的激烈手段，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好。】她最终回复。

庭审那天飘着细雨。梁苒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看着胡枫裹在宽大的灰色外套里，整个人瘦得像是能被风吹走。刘华西装革履地坐在被告席，律师正滔滔不绝地列举“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

“证人梁苒，请陈述你与被告的关系。”法官突然点名。

梁苒站起身，掌心微微发汗：“去年七月，经亲戚介绍，我与刘华相亲三次。期间他隐瞒已婚事实，直至其妻子到学校闹事，我才得知真相。”

刘华的律师立刻反驳：“我的当事人从未与原告以外女性确立恋爱关系，所谓‘相亲’只是普通朋友交往……”

“反对！”胡枫的律师举起一叠文件，“这是刘华亲笔签名的道歉信，明确承认以已婚身份参与相亲活动！”

法警将文件呈给法官。刘华脸色铁青，突然转头瞪向梁苒，目光阴鸷如毒蛇。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这眼神她太熟悉了，和那天在警局时一模一样。

休庭时，梁苒在走廊遇见胡枫。对方递来一杯热咖啡，指尖冻得发红：“谢谢你愿意作证。”

“我只是实话实说。”梁苒抿了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倒是你……接下来怎么办？”

胡枫望向窗外雨幕，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流产之后，我每天都梦见那个孩子。可现在……”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我反而觉得，或许这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

梁苒怔住。眼前的胡枫不再是当初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她的眼神清亮得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4

研究生论坛召开前夜，梁苒在实验室熬到凌晨三点。陆明远抱着一摞资料推门进来时，她正趴在桌上打盹，电脑屏幕还亮着密密麻麻的统计模型。

“喂。”他敲了敲桌子，“陈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

梁苒迷迷糊糊抬头，看见陆明远镜片上反射的冷光，瞬间清醒：“现在？都快三点了……”

“他说必须今晚改完开题报告。”陆明远将资料摔在桌上，语气讥讽，“恭喜，你也被盯上了。”

陈教授的办公室亮着灯。梁苒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指节刚要触到门板，却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我说过别碰那个课题！”陈教授的低吼穿透门缝，“你以为攀上李院长就能压我一头？”

“是您先卡我的项目！”另一个声音激动颤抖——竟是陆明远。

梁苒僵在原地。门内传来拉扯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她顾不得多想，猛地推开门——

陆明远跌坐在地，眼镜歪斜，嘴角渗血。陈教授攥着砚台站在书桌前，胸口剧烈起伏。见到梁苒，他瞳孔骤缩，砚台“哐当”砸在地板上。

“滚出去！”他嘶吼。

陆明远突然笑出声，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梁苒对陈教授道：“你猜她会不会把这事告诉李院长？你压了我两年论文，不就是为了那个省级课题的署名？”

梁苒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门框。她终于明白陆明远那句“他只喜欢听话的学生”是什么意思。

5

论坛开幕当天，梁苒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补妆。眼底的乌青遮不住，她索性摘了眼镜，将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林晓发来消息：【我们到会场门口了！给你带了冰美式！】

她正要回复，镜中忽然映出陆明远的身影。他倚在门边，颧骨上的淤青被粉底遮盖，又变回那个冷漠的优等生模样。

“资料。”他递来U盘，“陈教授的受贿记录，还有课题经费流水。”

梁苒没接：“为什么给我？”

“你不是最擅长举报吗？”他勾起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校长、石淮、刘华……再多一个陈教授算什么？”

她盯着那枚银色U盘——和当初在图书馆捡到的一模一样。“你早计划好了？利用我扳倒他？”

陆明远不置可否：“李院长承诺，只要陈教授下台，我的论文立刻过审。”他忽然逼近一步，镜片后的眼睛幽深如潭，“你难道不想报仇？他上周否了你的开题报告，就因为你说他的理论‘过时’。”

梁苒攥紧拳头。那些被贬得一无是处的深夜，那些反复修改的框架图，还有陆明远嘴角的血迹……无数画面在脑中翻涌。

“苒苒！”林晓的呼唤从走廊传来。

陆明远将U盘塞进她手心：“论坛开始前，给我答案。”

会场灯光璀璨，梁苒坐在第一排，看着陈教授在台上侃侃而谈。他今天穿了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特邀专家”的徽章，仿佛昨夜那个狰狞的人从未存在过。

大屏幕开始播放课题成果展示时，她站起身走向控制台。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陆明远在远处对她举了举咖啡杯。

“……以上是我们团队在基础教育改革领域的最新发现。”陈教授的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的PPT突然跳转，变成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和论文代笔合同。会场一片哗然。

梁苒穿过骚动的人群，看见林晓在门口拼命挥手。周扬揽着她的肩，两人身后是秋日澄澈的蓝天。

她摸出手机，给胡枫发了条消息：【下雨了，记得带伞。】

（全文完）

后记

礼堂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落叶打着旋儿飘过梁苒肩头。她握紧口袋里那枚U盘，想起陆明远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举报材料一旦公开，陈教授的学术生涯必将终结，而陆明远会踩着导师的废墟登上高位——这场博弈里，谁都不是纯粹的受害者。

远处传来林晓的欢笑声，周扬正将她举起来去够树梢的银杏果。梁苒望着他们，忽然想起胡枫庭审那天的眼神。

或许每个人都要趟过淤泥，才能触到真正的光。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