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塑料盆沿抵着瓷砖往下按，"咔"的脆响惊得我手一抖。绿萝的根须从裂开的缝里探出来，裹着枚泛着铜光的硬币——是去年林晓蹲在阳台换盆时，突然从牛仔裤口袋摸出来的。
塑料盆沿抵着瓷砖往下按，"咔"的脆响惊得我手一抖。绿萝的根须从裂开的缝里探出来，裹着枚泛着铜光的硬币——是去年林晓蹲在阳台换盆时，突然从牛仔裤口袋摸出来的。
"压盆财嘛，"她指尖沾着泥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等咱们换学区房那天，这硬币能当吉祥物。"现在硬币边缘被磨得发亮，2013年的刻痕像道旧疤——那年我们挤在大学后门的奶茶店，她举着第二杯半价的招牌拽我衣角："周明远，这是老天爷让我们凑一对呢。"
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中介老陈的声音混着穿堂风灌进来："周哥，买家今天能签。那套两居室...您真舍得了？"
我盯着绿萝新抽的藤蔓——上个月她出差回来，蹲在这数了十七根新藤，数到第八根时突然抬头："明远，你说咱们老了是不是也这样，我数藤蔓，你数我白头发？"
"老陈，"我扯下围裙搭在椅背上，"房产证拍给买家，屋里东西全留着。冰箱第三层那盒桂花糕，是她上周末熬了半宿做的，别扔。"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老陈叹了口气："我懂。"
衣柜顶层的樟木箱落了薄灰。打开时，婚纱照的边角蹭到箱沿，林晓的笑脸从塑料膜里探出来——缎面婚纱被风掀起一角，她回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滇池的星子。
"以后咱们的家，得有个能看星星的阳台。"她当时拽着我袖口晃，"要种满绿萝，要摆摇椅，要..."
要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后来她的日程表里，"要"的全是工作室的直播排期、双十一大促、助理小周的退烧药。
手机屏幕亮起，【今晚通宵，冰箱有速冻饺子。】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跳了十分钟，最后发来个猫咪打哈欠的表情包——和上周我加班到凌晨、前月阑尾炎住院时，她回的表情包一模一样。
中介消息弹进来：【下午两点签合同，您来吗？】
我摸出登机牌。18:35飞昆明的航班，机票是三天前订的。那天下着雨，我蹲在工作室楼下的车里等她，透过玻璃看见她给发着烧的小周盖毯子，动作轻得像哄孩子。
"晓姐，我没事..."小周声音哑得像砂纸。
"39度还说没事？"她指节泛白地摸着他额头，"上次你说奶奶住院，我就该多准两天假。"
我把保温桶里的小米粥放在前台，电梯镜面映出我泛青的脸——结婚三周年那晚，我在餐厅等了三小时，她发来消息："小周转正，我得陪他吃顿饭。"
签合同的是对年轻夫妻。穿米色针织衫的姑娘踮脚摸飘窗，发梢扫过男孩手背："这儿放个懒人沙发，冬天晒着太阳喝手冲，好不好？"男孩笑着揽住她腰："你不是想要花房？阳台那十八盆绿植，正好圆你梦。"
老陈把笔递过来时，手机炸了。林晓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我按掉第三个，她的视频通话弹进来。
屏幕里的她头发乱成鸟窝，眼下青黑得像画了眼影。"明远，你是不是把房子卖了？小周说看见中介带人看房！"
"嗯。"我在合同上签完名字，推给老陈。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攒够钱换学区房吗？"她抓着桌角，指节白得像要透出血。
镜头外传来小周的声音："晓姐，要不我先出去？"
"不用。"我盯着小周探过来的半张脸，"他挺会照顾人啊，以后你加班他送胃药，你生病他盖毯子，你纪念日他陪吃饭。"
林晓愣住，突然拔高声音："你胡说！小周刚毕业，老家奶奶生病，我只是..."
"只是把该给我的关心，全给了他。"我打断她，"上个月我住院，你直播说'独立女性不需要依靠'；上周我加班，你回'忙'；今早我收拾行李，你连我去哪都没问。"
她猛地站起来，手机晃得厉害。我听见椅子倒地的闷响，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明远，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机场。"我摸出登机牌，"飞昆明的航班，还有一小时起飞。"
"等等我！"她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只是..."
"晓姐！"小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品牌方到了，直播要彩排！"
林晓的脚步顿住。手机里传来压抑的抽噎："明远，我马上处理完就来找你，你等我好不好？"
我望着窗外的云，像被揉皱的棉絮。三年前我们在滇池边，她举着面包喂红嘴鸥，发梢沾着湖水："要是能住这儿就好了，每天看云卷云舒。"
"不用了。"我挂断视频，关机。
安检时广播响起："旅客周明远，有紧急电话请至服务台。"
服务员递来手机，林晓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唢呐："明远，我推了所有工作，在去机场的路上。你开下手机好不好？"
"晓姐！"背景里小周的声音又响起来，"物流说双十一大促的货要延迟..."
"闭嘴！"林晓吼了一声，手机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周明远，等等我，就十分钟，我求你..."
电流声切断了她的尾音。我捏着登机牌走向登机口，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脸上。手机在兜里震动，开机后二十三条微信涌出来。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的：【明远，机场高速堵车了。小周说他奶奶病危，我不该冲他吼。可我真的害怕，你等等我好不好？】
【婚房钥匙一直挂在我包里，你走时没拿，我给你留着。】
【昆明的云是不是和三年前一样？你说想看我穿民族风裙子在蓝天下笑。】
【明远，我爱你。】
飞机爬升时，我贴着舷窗往下看。出发层5号门前有个穿米白风衣的身影在跑，头发被风吹得乱飞，举着手机每跑几步就张望——那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总说"太贵了"，却每次出差都穿着，说"有你体温的味道"。
云层遮住地面时，我摸出兜里的硬币。2013年的奶茶店，她硬拉着我买第二杯半价，找零的硬币塞进我手心："存着，以后买房用。"
现在那套房子的钥匙该在新主人手里了吧？冰箱里的桂花糕该硬了，绿萝的新藤该又长了几截，小周的奶奶该住进医院了吧？
广播提示系好安全带时，手机弹出定位：【我到机场了，在出发层5号门。】
我望着越来越小的车流，像被按在玻璃上的蚂蚁。林晓的身影还在跑，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我送的真丝衬衫——去年她生日，非说"浪费钱"，却每天都穿。
飞机冲破云层时，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手机震动，最后一条消息：【明远，我在国际出发口找错了，现在去国内。等等我，就一分钟，就一分钟...】
落地时，手机弹出九十三个未接来电。最后一条语音里，林晓的尾音被电流拉得很长，带着哭腔："明远...我在到达口...你在哪..."
我站在翠湖公园的长椅上，把面包屑撒向湖面。红嘴鸥扑棱着翅膀掠过头顶，天空蓝得像洗过的玻璃。
给她回了条消息：【我在翠湖喂红嘴鸥，云很白。】
关机前，我摸出硬币贴在胸口。那里还留着体温，像极了2013年奶茶店里，她塞给我硬币时，掌心的温度。
来源：覃仕综艺星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