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朱南征申请的诉讼保全,法院迅速执行,执行法官带队冲进公司财务部,亮出执行令,“请配合!”财务总监颤抖着敲击键盘,打开了公司账册,调取银行流水后,当场冻结了银行账户,并赴不动产登记中心查封了房产。
朱南征不顾海生与冬英的反对,一意孤行将“安心居置业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
朱南征申请的诉讼保全,法院迅速执行,执行法官带队冲进公司财务部,亮出执行令,“请配合!”财务总监颤抖着敲击键盘,打开了公司账册,调取银行流水后,当场冻结了银行账户,并赴不动产登记中心查封了房产。
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两小时,公司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穿着整齐西装的银行信贷部经理、眼神凶狠的高利贷债主,以及满身尘土、皮肤黝黑的建筑承包商们。他们举着白底红字的标语,上面写着“还我血汗钱”、“黑心企业必遭天谴”,口号声在湿热的空气中发酵成愤怒。
保安队长老张带着十多个保安组成了人墙,但面对几十号咆哮的人群,防线如同纸墙。几个年轻承包商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同时冲向侧门。老张大喊“拦住他们!”,但为时已晚——玻璃门被钢管击碎,人群如潮水般涌入大厅。
海生领着三个膀大腰圆的朋友闯进了办公大楼,保安队长上前阻拦,海生大喝一声,“欠我钱没还!……”穿黑背心的花臂男打头,一把推开了保安队长,左青龙右白虎的刺青在电梯灯下泛着油光,他粗声粗气地喊“借过”,吓得上电梯的王秘书贴着墙根不吭声。
海生和朋友撞开了接待室木门。金丝楠茶桌被抬起时,龙胆纹在阳光下突然活了,细密金线随着光照起伏闪光,宛如龙腾虎跃。电梯门关闭,海生抹了把额头的汗——这茶桌少说也值百十万,露出了饿狼盯肉般的狞笑。
冬英做梦也没想到,在商城市赫赫有名的“安心居置业有限公司”竟会顷刻间土崩瓦解。她正慵懒地倚在“知足堂”足浴店的红木雕花椅上,手掌摩挲着青瓷茶盏,与朱南征说笑着等待法院的捷报。窗外马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普洱茶的热气氤氲,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拿到钱后要去欣鑫珠宝店挑条珍珠粉项链。
手机突然震动,海生的声音像道闪电使两人惊诧:“安心居公司完了,快过来!”茶盏“哐当”跌在楠木茶几上,深褐色的茶汤泼洒如同铁锈。朱南征的胖脸瞬间煞白,拽住冬英就跑,冬英的高跟鞋在门槛绊了个趔趄。
两人驾车赶到现场时,拿凳子、搬桌椅的、捧着电脑荒忙撤离的人已乱成了一锅粥,冬英看到眼前景象,双腿一软,幸好朱南征将她一把扶起,她彻底崩溃了——借给何祥龙的一千两百万,其中一千万全是“知足堂”客户那里高利集资而来。
“一千两百万...”她眼角挂着泪水,攥着挎包带子,跺着高跟鞋喊,“老天爷,叫我怎么办呀。”有的是老头老太的养老钱、生意人的进货本金、农民的拆迁补偿金……此刻都埋在了何祥龙十八亿元竞拍的土地里。她突然想起昨天还笑着给客户们分发的阳澄湖大闸蟹。
朱南征西装外套下的衬衫已经湿透,黏腻地贴在背上,来到财务部,财务总监递上财务报表——就像“手术刀”划开的脓包,恶臭的脓血正汩汩流出。
“朱总,法院查封也是空的……”财务总监如是说,声音在发抖。朱南征目光落在墙上“诚信立业”的书法匾额上,那是“安心居置业有限公司”刚成立时市委领导亲笔题写的。朱南征哑然失笑,心里却流着泪。
财务总监荒乱了一个上午,突然发现,公司年轻漂亮的女出纳小毛工位上没人,电脑屏幕黑着,办公椅整齐地推在桌下,显然没人来过。他掏出手机拨打小毛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冰冷的提示音:“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登录公司财务系统。公司一年前以十八亿元竞得的城市中心地块,这笔交易由董事长何祥龙亲自操刀,本该是公司最大的亮点。
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近期的银行流水记录。他的眼睛突然瞪大——那笔土地交易显示已经被转让,而受让方竟是竞争对手李建锋,转让价格只有十六亿元!更令他心惊的是,十六亿元中仅有八亿元用于偿还银行贷款,其余八亿元全部转入了多个离岸账户。
财务总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抓起座机,颤抖着拨通了何祥龙的保密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此时此刻,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的VIP候机室里,何祥龙正悠闲地品着一杯威士忌。他身着进口的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闪烁着得意的光芒。身旁的小毛则显得坐立不安,不断摆弄着登机牌。
“吉人自有天相。”何祥龙低声说,嘴角挂着轻松而自然的微笑,“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在哪。”
小毛勉强点点头,手指仍在不停颤抖。她今天特意化了浓妆,戴上了从未在公司戴过的金色长假发,却依然掩饰不住眼中的恐慌。
“祥龙,我们真的能……安全到达吗?”小毛的声音细若蚊蝇。
何祥龙轻蔑地笑了笑:“机票是用假名买的,资金已经分散到六个不同国家的账户。警方至少要三天才能理清头绪,那时候我们早就在迪拜喝着香槟了。”
登机广播响起,何祥龙从容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小毛深吸一口气,拎起随身的小包跟上。她的包里装着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和一本崭新的护照——这是何祥龙给她的“奖励”。
当飞机冲上云霄时,财务总监正站在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科的办公室里,脸色苍白地向警官讲述他发现的一切。警官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迅速拿起电话开始部署。
“立即通知边检,拦截何祥龙和小毛!”警官大声命令道。
但此刻,何祥龙正透过舷窗俯瞰逐渐变小的上海天际线,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笑容。他转头看向紧张得一直咬嘴唇的小毛,轻声说:“睡一觉吧,醒来就是新生活了。”
小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不断问: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培养成大学本科毕业,指望自己有美好的前程,没想进入安心居置业有限公司实习,落入了何祥龙的虎口,如今这种背井离乡,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飞机穿过云层,向东飞去,载着两个失去灵魂的人和八亿元的赃款,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何祥龙失踪,“安心居置业有限公司”倒闭,这一消息很快在媒体披露,这可坑了一大批人。
一年前,在小商品市场摆摊经营电器产品的张小江,像往常一样骑着那辆老旧的铃木摩托车,穿过两个十字路口,拐个弯就来到化工街“知足堂”足浴店。推开门,熟悉的艾草味扑面而来。“哟,张哥来啦!”前台湘妹子总是热情地招呼。张小江点头微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老板娘的会客间——冬英正坐在茶台旁泡茶,一身旗袍勾勒出丰腴的身材,手腕上的金镯子在灯光下明晃晃地闪。
“小江哥,今天还是老位置?”川妹子小姚笑盈盈地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外套。张小江“嗯”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冬英。冬英抬头看见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哥,来得正好,我刚泡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同村人又是老顾客,冬英对小江格外的热情。
张小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冬英对面坐下。茶台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冬英熟练地为他斟茶。“尝尝,这是朋友刚从福建带回来的。”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
“冬英妹子朋友多、路子广。”张小江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尝不出什么特别,却是连连称赞,“好茶,真是好茶!”
冬英浅浅一笑:“哥,这铁观音普通。”她放下茶盏,打开了话闸,“有个朋友开发房地产的,送我一饼普洱,专供清皇宫的,已有一百多年,下次我们一起品尝。”张小江听得发愣。冬英提着紫砂壶,“哥,大口点,”她给小江斟满了茶,话锋一转,“这两年,我在朋友那里赚了些钱。平常,有钱就放他那里,给我20%的年回报率。”
“冬英妹子真是能干,”他由衷赞叹,“摆摊攒了些钱,炒股赔了些,剩余一百五十万放在银行,一年才几万块钱的利息。”年收益“20%”让张小江心跳加速,他提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里快速盘算——把一百五十万存款放到冬英这里,一年就有三十万?他“唉”了一声说,“我每天起早贪黑摆摊还赚不了五十万。”
“可不是嘛!”冬英拍拍张小江的手背,“哥,辛苦不赚钱,赚钱不辛苦,你看工地上的农民工,整天泡在汗水里,哪个发财了?”
张小江被冬英说得心动了。老婆吴金玲勤劳善良,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早上在村口公路边摆早餐和水果摊,一年赚两三万元,结婚十多年攒了十多万。他一想,老婆那里还有十多万,一起放在冬英这里钱生钱。随口就说:“冬英妹子,过两天凑上一百六十万,按你说的回报率,给我管理。”冬英嘴角一提,“哥,你放心,妹子一定让你满意。”
两天后的傍晚,路边梧桐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张小江终于下定决心。他颤抖着手,将存有一百六十万的银行卡递给冬英:“妹子,这里一百六十万,是我全家全部的积蓄……”
冬英郑重地接过银行卡,眼中闪着激动的光:“哥,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她当场写下一张借款协议,双方按了手印。张小江看着鲜红的手印和那20%的回报率,心里沾沾自喜。
两个月前,张小江轻松拿到了一年的利息,对冬英既佩服又感激。
张小江老屋的前院两棵老梅树长满了黄灿灿的果子,酸甜可口。想起冬英的好,他一大早像猴子一样爬上树,摘了满满的两大筐下来,“金玲,这两筐黄梅送去冬英吃。”吴金玲白了一眼小江,“两筐黄梅寒酸死了!”张小江被吴金玲一说愣住了,“那有什么东西送呢?”吴金玲推开后院的门,两只大白鹅在笼子里“嘎嘎”叫了起来,“今天,我把两只大白鹅宰了,明天送去‘知足堂’。”
夕阳斜进“知足堂”接待室,将茶桌染成了琥珀色,茶烟在光线里蜿蜒弥散。冬英摩挲着紫砂壶的手微微发颤,玻璃门映照着她浮肿的眼睑——昨夜接到三通催债电话,脖颈的筋脉至今突突直跳,一千二百万血本无归,光支付利息已超出她的能力。
“嚯,这泡老枞水仙味道绝了。”朱南征跷着二郎腿,品着茶汤,金丝楠木茶盘在他肘下泛着油光。损失了几千万丝毫没影响他的情绪,提起手机吩咐自家商城饰品厂的业务员,“喂喂,南非公司需要水钻一千件,瓜子镀金链两万条。”
冬英突然呛咳起来,喉头泛起酸涩味, “再续一泡?”朱南征递来紫砂茶壶,冬英伸手去接,紫砂壶盖却“哐当”翻落。滚水溅在房屋评估报告上,墨迹晕开成一片灰黑。冬英低头瞟了一眼,“老朱,贷款到期,我的住房将被法拍……”朱南征沉下脸,迟疑了一会儿,“天无绝人之路,我正为你谋划退路。”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知足堂”足浴店的玻璃门洒进大堂,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艾草气味。十点整,湘妹子刚把“营业中”的牌子挂上,张小江就推门而入,带进一股乡野的清新气息,左手一只鹅,右手一筐黄灿灿的梅子。
“哎哟,张大哥来得真早!”湘妹子笑着迎上去,“我妹子在吗?”张小江黝黑的脸上堆满笑容,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湘妹子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白色奔驰车斜停在马路边,车门打开,冬英猫腰钻了出来,穿着一身淡紫色旗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手里拎着个鳄鱼纹小挎包,风摆杨柳般地走来。小江心里暗想——难怪朱南征迷倒在她石榴裙下不能自拔。
“哥,你这是……”冬英刚踏进店门就愣住了,目光在黄梅筐和大白鹅之间来回扫视,涂着玫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张小江把筐子和大白鹅往地上一放。“妹子,谢你了,帮我赚了这么多利息!”他傻愣地站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没东西感谢你,自家院子里的黄梅,还有养了两年的大白鹅,嫂子怕你麻烦,特意宰了修理好拿过来!”
冬英的表情瞬间僵硬,但她迅速调整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年前借给何祥龙的高利贷已血本无归,假如张小江知道了,怎么面对。
两人刚进接待室落座,门帘一掀,朱南征像算准了时机似的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的金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哟,这么客气!”朱南征目光停留在黄梅筐上,随手捡了一个塞进了嘴巴,“这黄梅不酸又甜,味道不错。”“这都是土货不值钱,表点心意而已。”小江说完谦逊地笑了笑。“乡里乡亲的谢什么?冬英手上还有更好的项目,回报率比这个高多了!”
“湘妹子,先把东西拿到后面去。”冬英吩咐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她看着张小江晒得黝黑的脸,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小江起身要走,“尝尝,百年古树普洱。”冬英将茶汤倒入小巧的紫砂茶盏中,茶汤色泽让人口舌生津。小江闻着茶香,又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品鉴。
朱南征接过茶杯,装模作样地闻了闻,“好茶!”他啜饮一口,目光一直锁住张小江,觉察到小江对冬英被何祥龙拐跑一千二百万的事毫不知情,于是心生一计,“小江,你妹真是好人,为了“官椅村”共同富裕,牵线了一个大项目,落实到官椅村,项目在眼前实施,完全可以放手投资,回报率那是三年翻番!”
冬英瞪了一眼朱南征,“老朱,你的嘴吧怎么了……”目光转而投向张小江,“这项目,暂时保密,村民到时都知道了,我难做人……”
“妹子,这事你放心,到时我把去年的三十六万利息全投进去!”小江说着起身走向门外,回头喔咐:“妹子,我那份额我留好了……”
来源:诚梦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