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自2021年7月启动全国碳市场。碳价整体呈上升趋势，从48元/吨的开盘价到2024年底97.49元/吨的收盘价，上涨超100%。

给碳定价，已成为各国实现碳中和的核心工具之一，于是很多国家和地区诞生了碳市场。

中国自2021年7月启动全国碳市场。碳价整体呈上升趋势，从48元/吨的开盘价到2024年底97.49元/吨的收盘价，上涨超100%。

2024年第三季度，更是连续47个交易日站上100元/吨高位，并在11月达到近106元/吨的最高位。

但进入2025年以来，全国碳市场价格连续大跌。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数据显示，截至5月26日，全国碳市场收盘价为68.83元/吨，年内下跌29%。特别是4月下旬，碳价加速下行，月内下跌超17%。

图说：全国碳市场价格走势 来源：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

作为实现“双碳”目标的核心政策工具和我国目前实施的唯一碳定价机制，碳市场可以有效引导市场资金流向绿色低碳领域，对落实主体减排责任、实现碳排放控制目标、降低行业减排成本具有重要意义。

由于我国碳市场存在履约驱动现象，履约期后碳价回调再正常不过。但今年以来，从缓跌到急跌，碳价一路走低，在90多个交易日中只有不到20个交易日微涨，实属不太正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会对“双碳”目标的推进产生哪些影响？

01

主要原因：供需失衡

供需决定价格。从碳配额供求关系的变化，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先看需求端。

从宏观大背景来看，自1月2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开启第二任期以来，大打贸易战，加剧全球经济衰退风险，能源活动和工业生产放缓，导致碳排放量下降，对碳配额的需求随之减少。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5年4月，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为49.0%，比上月下降1.5个百分点，创近一年半来最低，降至收缩区间；2025年1-4月，规上工业火电同比下降4.1%，削弱了碳价支撑。

与此同时，火电机组的节能降碳改造也压低了配额需求。

近年来，煤电机组改造不断“加码”，从超低排放改造、“三改联动”（节能降耗改造、供热改造、灵活性改造）到2024年6月的《煤电低碳化改造建设行动方案（2024~2027年）》再到2025年3月的《新一代煤电升级专项行动实施方案（2025—2027年）》，度电碳排放水平不断降低。

这从发电企业的“卖碳”收益中，可见一斑。

华电国际2024年碳排放交易收入达57827.3万元，支出7430.9万元，净收益超5亿元，主要得益于火电机组的低碳化改造，公司102台燃煤机组全部达到超低排放要求、300兆瓦及以下的机组都经过了供热改造，还实施了汽轮机通流改造，推进绿氨掺烧、碳捕集等煤电低碳化改造等技术研究。

国电电力2024年碳排放交易收入达57553.6万元，支出13940.8万元，净收益4.36亿元，也得益于煤电机组的三改联动以及掺烧沙柳、牛粪项目的推进，公司火力发电机组平均供电煤耗为293.40克/千瓦时，同比下降0.79克/千瓦时。

此外，豫能控股、晋控电力、吉电股份三家企业的碳排放交易收入均过亿元。

据统计，2024年度28家发电上市企业碳交易总收入达23.48亿元，总支出约22.69亿元，净收益超过3587万元。

再看供给端。

从火电看，配额跨周期结转，让配额盈余企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如中国神华2024年末拥有碳排放配额4100万吨，市场总价值超过30亿元。

源自中国神华《2024年度报告》

从扩容行业看，生态环境部印发的《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覆盖钢铁、水泥、铝冶炼行业工作方案》，提出“2024年度配额基于经核查的实际碳排放量等量分配”，意味着钢铁、水泥、铝冶炼三行业配额“零缺口”。

方案一经公布，碳价就开启了加速下跌模式。

此外，CCER的重启将引入更多的配额“替代品”。生态环境部已发布了造林碳汇、并网光热发电、并网海上风力发电、红树林营造、公路隧道照明系统节能、煤矿低浓度瓦斯和风排瓦斯利用等6个温室气体自愿减排方法学，9个项目已经完成减排量登记，合计948万吨二氧化碳当量。

现实需求在减、预期供给在增，加之历来的“潮汐”型交易特征，碳价很难找到支撑位，下跌也在情理之中。

02

碳价太低，影响企业减排积极性

碳市场拥有减排、金融双重属性，可以促进企业减排、引导资金流入。

首先，碳价过低，不利于调动企业减排的积极性，增加了温室气体排放控制目标的实现难度。

自“十二五”规划首次把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碳排放强度）降低作为约束性指标以来，相继完成了“十二五”、“十三五”碳排放强度降低17%、18%的目标。

“十四五”期间，我国依然设立了碳排放强度降低18%的目标，但2021-2024年分别下降了3.8%、0.8%、0、3.4%，与目标相差甚远，无疑为“十五五”末实现碳排放强度下降目标和碳达峰目标增添了不小的压力。

显然，目前的碳价水平，难以有效发挥碳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达不到激励企业减排的目的。

其次，碳价过低，市场难以获得稳定充足的资金支持。

根据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和国际合作中心测算，为实现碳中和目标，到2060年，我国新增气候领域投资需求达139万亿元，年均为3.5万亿元，长期资金缺口年均在1.6万亿元以上。政府资金只能覆盖很小一部分，必须借助碳金融等市场化的方式来引导。

碳配额是碳金融的基础性资产，其价格过低，会对碳资产抵质押融资、碳期货、碳基金等金融产品的开发产生影响，减弱投资者对碳市场的兴趣，无法有效发挥市场的资金融通功能。

最后，碳价过低，企业出口可能付出更高成本。

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将于2026年起正式实施，对出口到欧盟的水泥、电力、化肥、钢铁、铝、氢六种产品，按照产品碳市场价差和碳排放量征收费用。

注：CBAM 费用 = 实际支付的CBAM证书价格 × 应支付的内含排放量 = （CBAM 证书价格-商品原产国碳价）×（商品实际内含排放量-欧盟同类商品企业获得的免费配额）

根据复旦大学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数据，2025年1-4月，欧盟碳价先升后降，成交均价分别为77.62美元/吨、80.14美元/吨、74.30美元/吨、71.91美元/吨；4月中下旬以来，碳价又一路走高，目前约80美元/吨，是中国碳价的8倍。

英国也宣布将于2027年推出与欧盟类似的“碳关税”，并与欧盟就碳排放交易体系互联互通达成协议。

03

碳价短期内仍难企稳

2024年，在《碳排放权交易管理暂行条例》颁布并实施、碳市场扩容、配额收紧等推动下，全国碳市场价格强劲上涨，并于11月13日创下了105.65元/吨的历史高位。

进入到2025年，国际贸易形势对经济造成较大冲击、新扩容行业配额实行“等量分配”、火电机组低碳化改造加快推进、CCER重启引入更多配额替代品，在一系列利空因素影响下，碳价短期内仍难企稳。

好在我国并没有把“宝”只压在碳市场上，还有较大的腾挪空间，国外碳排放政策也出现了有利于出口企业的新变化。

一方面，随着我国“双碳”目标来到五周年节点，绿色低碳工具箱已非常丰富。从碳市场单点支撑，到碳足迹（标识）、碳达峰试点、零碳园区、碳预算等多元政策支撑，以及绿色金融、碳金融、转型金融等多样化投融资渠道，为经济社会全面绿色转型提供了有力保障。

这意味着，实现“双碳”目标所需的百万亿元资金，有了更多着落。

另一方面，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迎来首次修订，通过扩大小进口商豁免范围、简化大进口商程序、CBAM证书首次购买日期拟推迟到2027年2月1日等措施，相关出口企业获得了更多时间，也减轻了不少压力。

但欧盟对碳排放监管趋严不变，相关企业应抓住“窗口期”，妥善做好应对。

作者简介：王磊明，北京大学环境科学硕士，主要从事节能环保及碳达峰碳中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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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零碳知识局.碳交易下的发电巨头：在约束中寻找“增量空间”.

[2] 环球零碳. 大事件！脱欧五年再握手，英国与欧盟互联统一碳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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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环球零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