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元752年,李白被赐金放还已八年。当他与友人岑勋、元丹丘登上嵩山颍阳山居的酒肆时,暮色正将远山染成黛色。店小二拎着酒坛晃过木梯,坛口溢出的杜康酒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痕,恰似他被权贵揉碎的仕途。但见他扯松腰间玉带,箕踞于临窗矮榻,指节叩击着酒瓮吟出“天生我材必有用
公元752年,李白被赐金放还已八年。当他与友人岑勋、元丹丘登上嵩山颍阳山居的酒肆时,暮色正将远山染成黛色。店小二拎着酒坛晃过木梯,坛口溢出的杜康酒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痕,恰似他被权贵揉碎的仕途。但见他扯松腰间玉带,箕踞于临窗矮榻,指节叩击着酒瓮吟出“天生我材必有用”,那声浪撞碎暮色,惊起檐下归巢的雀群。这场醉饮,醉倒了盛唐的半个诗坛,却让千年后的我们读懂:人生如河,真正的清醒从不在浮华中执迷,而在醉与醒的辩证里修得通达心。
境遇极简
浊酒一杯照肝胆
初出蜀地时,李白怀揣“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的抱负,却在长安酒肆写下“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金銮殿的御酒未暖热他的布衣之身,反让高力士脱靴的快意成了放逐的序章。当他背着半卷诗稿走出城门时,腰间只悬着贺知章所赠的金龟换酒钱。途经洛阳城外破庙,恰逢暴雨倾盆,他解下斗笠罩住案上残卷,与衣不蔽体的乞丐分食半块胡饼,却在墙壁题下“长风破浪会有时”——雨水混着墨痕流淌,竟似为落魄文人铺就的银河。
在当涂养病期间,他借宿山僧草庐,每日以山泉水煮蕨菜,用松针燃火煮饭。某日采得野栗数枚,竟兴奋地写信给族弟李阳冰:“青霭长松下,烹栗独何为。”那带着焦香的栗壳里,他尝出了比长安琼林宴更真切的滋味。邻村老叟见他常于溪边洗笔,便送来自制的粗麻纸,他挥毫写下“清水出芙蓉”,墨色在粗粝纸纹间洇开,恰似困顿中开出的花。正如木心所言:“所谓万丈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李白将窘迫境遇过成诗意修行——箪食瓢饮间见风骨,蓬门荜户里藏山河。
处世极简
千杯知己胜万侯
安史之乱爆发时,李白正与杜甫在梁园痛饮。当官兵四处搜捕文人的消息传来,杜甫劝他暂避深山,他却将酒盏重重一磕:“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彼时永王李璘盛情相邀,旁人皆道是东山再起的契机,他却在《永王东巡歌》里写下“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不是攀附权贵,而是以布衣之身担家国大义。待永王兵败,他身陷囹圄,昔日称兄道弟的官场同僚纷纷缄口,唯有歌女金陵子变卖首饰为他打点牢饭,在狱墙外弹唱他早年写的《长干行》。
晚年流放夜郎,行至巫山遇赦,他在江船上收到汪伦托人送来的桃花潭水酿。那坛酒跟着他辗转于烟瘴之地,直到遇赦后与友人在白帝城痛饮,他忽然指着江心月影笑道:“当年供奉翰林时,哪见过这般澄澈的酒中月?”当朝廷再次征召,他却挥袖作别:“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不是傲慢,而是勘破了浮世虚名。余秋雨曾说:“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李白的处世之道,恰是《将进酒》中“会须一饮三百杯”的注脚——筛去酒肉之交,方知知己如酒,愈陈愈醇。那些在权势更迭中离散的,本就是枝头的飘萍。
心境极简
醉醒之间见真如
李白的一生,是醉与醒的辩证法。奉诏入京时“仰天大笑出门去”是醒,醉卧长安酒肆让力士脱靴是醉;流放夜郎时“夜郎万里道,西上令人老”是醒,巫山遇赦后“朝辞白帝彩云间”是醉。在当涂采石矶,他曾于月夜独酌,见江中月影摇曳,忽提酒壶跃入波涛——这并非痴狂,而是以醉态完成对清醒的超越。正如他在《月下独酌》中写:“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清醒者见人间烟火,醉梦者窥天地玄机,而他在半醒半醉间,把人生过成了行走的诗行。
某年冬夜,他借宿山寺,僧人为他煮茶驱寒。炉中炭火星星点点,他忽然取过僧人的化缘钵,以茶代酒泼向青灯:“吾醉欲眠卿且去。”那茶汤在佛前青砖上漫开,竟似一幅水墨山水。僧徒愕然,他却抚掌而笑:“世间本无菩提叶,何处惹得尘埃来?”这种通透,源自《将进酒》里“钟鼓馔玉不足贵”的智慧——有人在名利场中清醒地沉沦,有人在醉乡中活得通透。恰如周国平所言:“真正的悟,是在看透了各方面的矛盾之后,依然能够热爱生活。”李白的醉醒心境,是把万丈红尘酿成杯中月光,于微醺处照见本真。
生命极简
银河落肩照归途
临终前数月,李白在当涂养病。友人送来华美的锦被,他却命人换成山中野老所赠的粗布衾,指着床头酒葫芦笑道:“此乃吾骨血所化。”某夜星河璀璨,他忽命童子备酒,于庭院中摆下空盏:“昔年与贺监共游,曾约醉捞明月,今夜当践此约。”说罢举杯对月,竟似与故人把臂言欢。待童子取来蓑衣,却见他已倚石而眠,鬓边霜雪与月光交融,手中酒杯尚余半盏清辉。
后世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行囊中除了数卷诗稿,唯有谢朓楼的残砖、敬亭山的落叶,以及汪伦所赠的酒葫芦。那葫芦上刻着他晚年手书:“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余下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将进酒》写于他人生的沉潜期,却句句迸发出九天银河般的豪情。“天生我材必有用”不仅是失意者的呐喊,更是历经沧桑后的确信:纵算身处泥沼,也要活出星辰的轨迹。
千年后的某个秋夜,当我们在钢筋森林里为生计奔忙时,不妨温一壶月光下酒,遥想那个曾让力士脱靴的狂人——他不是酒鬼,而是把人间清醒酿作醉意的诗人。当我们在得失间辗转反侧,或许会听见江风送来他的劝诫:且醉且醒,豁达处自有千盅月色。
点个赞吧,愿你我都能修得太白的通达心:在浊世中持半醒,于醉意里见清明,让生命在醒与醉的交织中,活出银河落肩的壮阔。
来源:传承匠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