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暖乎乎的,我眯着眼睛,觉得退休生活就该这么舒坦。
哥,我们明天去你家吃,你让嫂子给我做我爱吃的……”
端午节,弟弟一家8口要来我家过节。
我倒是没什么,苦的是我媳妇!
他不仅伺候这一大家子老小,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客厅里八张嘴眼巴巴等着开饭,我气得大喊:“你们一个个都没长手吗?!”
媳妇也是受够了,当即摔下围裙收拾行李就回了娘家……
01
端午前一天的下午,我正窝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刷着新闻。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暖乎乎的,我眯着眼睛,觉得退休生活就该这么舒坦。
电话铃响了,是我弟张志勇打来的。
“哥,在忙啥呢?”他声音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看新闻呢,有啥事?”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哎,哥,这不是快端午了嘛。我们公司今年效益不行,啥节日礼品都没发。我就想着,带上王丽和孩子们,明天到你那儿去,热闹热闹,也省得我们自己张罗。你看我们住到节后一两天,行不行?”他试探着问。
我一听,心里挺得意。
到底是亲兄弟,有事还得靠我这个大哥。
“来吧!”我爽快地答应,“这算啥大事!你嫂子李晓晴厨艺一流,保管你们吃得开心喝得痛快!咱爸妈也在这儿,正好一家人聚聚!”
我甚至能想象到大家围坐一堂的温馨画面,心里美滋滋的。
“太好了!还是大哥仗义!”张志勇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
挂了电话,我心情更好了,觉得自己在这个家还是很有威信的。
李晓晴正在厨房里忙得叮叮当当,估计在准备晚饭。
我没留意她有没有听到电话内容,探头进去就喊:“晓晴,明天志勇他们一家五口都过来,你多准备点菜,尤其是孩子们爱吃的粽子、红烧肉啥的,还有你拿手的卤鸭也整点。”
李晓晴背对我,肩膀好像僵了一下。
她没回头,只是手里的菜刀和砧板碰撞的声音比平时重了几分,咚咚咚的,刺耳得很。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闷得听不出情绪。
我当时没多想,女人嘛,在厨房忙久了,估计有点累。
只要她把饭菜弄好就行。
我心里盘算着:“还是我这个大哥有面子,弟弟弟媳都得靠我。端午嘛,人多才热闹。”
那会儿我完全没意识到,有些热闹,是得榨干一个人的精气神才能撑起来的。
我压根没注意到李晓晴擦汗时,眼底闪过的那抹疲惫和一种让人心寒的冷漠。
晚饭桌上,气氛有点不对劲。
李晓晴精心准备了四菜一汤,有我最爱吃的清蒸鱼,还有爸妈念叨好久的凉拌黄瓜。
我爸张大海和我妈刘桂芳提前几天就搬来跟我们一起住,说是为了共度端午,其实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让我和李晓晴伺候。
饭桌上,我跟爸妈兴致勃勃地聊着明天怎么招待弟弟一家。
我妈刘桂芳特别来劲,不停地支使李晓晴:“晓晴,明天记得把那套新买的盘子拿出来,别让志勇媳妇王丽觉得咱们怠慢了。”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对了,我让志勇把孩子们换下的脏衣服都带来,你顺便洗洗,过节嘛,别让他们带脏东西回去。”
李晓晴全程低头不吭声,只顾着默默扒饭。
她偶尔给公婆夹点菜,但眼神空洞,像没聚焦。
我感觉她今天有点怪,太安静了。
平时她虽然话少,但好歹会应两句。
02
我妈显然也看出来了,撇撇嘴,对我爸说:“建华,你这媳妇就是太闷,不像王丽嘴甜会来事。”
我赶紧打圆场:“妈,她就这性格,干活麻利就行。”
我心里也觉得李晓晴今天沉默得有点过,但想着端午节在即,不想为这点小事扫兴。
她可能是累了,女人嘛,总是事儿多。
当沉默成了奢侈,爆发就是唯一出路。
那会儿我对这话完全没感觉。
晚饭后,我照例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李晓晴收拾完厨房给我削水果。
这是家里多年的老习惯。
李晓晴很快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出来,默默递给我。
我接过西瓜,咬了一口,甜得正好。
她没像往常那样坐下看会儿电视,而是转身回了卧室。
我当时还纳闷,今天咋这么快就回屋了?
没几分钟,卧室门开了。
李晓晴拖着个小行李箱走出来,已经换上了外套,脸上平静得有点吓人。
“张建华,”她盯着我,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回我妈那儿过端午。”
我嘴里的西瓜差点噎住,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你说啥?”我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端午前一天你回娘家?疯了你!志勇他们明天就来了,你走了谁做饭?谁收拾这一大家子?”
李晓晴的眼神像结了霜,冷冷地看着我:“这免费保姆,我干腻了。你家的人,你自己伺候。”
她停了一下,又扔了句更狠的:“离婚协议,我节后寄给你。”
说完,她拉着行李箱就往门口走。
我爸妈听到动静也从房间出来。
我妈刘桂芳一看这架势,立马炸了,指着李晓晴的背影尖叫:“反了天了!李晓晴你给我站住!建华,你看看你娶的啥媳妇!端午前一天要造反啊!”
我爸张大海也黑着脸,沉声说:“太不像话了!哪有端午前一天跑娘家的道理!”
我气得追到门口,冲她背影吼:“李晓晴!你给我回来!你这是啥态度!是不是不想过了!”
李晓晴已经走到楼梯口,她的声音从楼道里幽幽传来,不大却像针扎进我耳朵:“从今天起,我只为自己活。”
然后就是“嗒嗒嗒”的下楼声,越来越远。
我彻底懵了。
这还是那个平时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李晓晴吗?
她咋敢?她咋能?
雪崩时,每片雪花都觉得自己无辜,直到刺骨的寒风把自己也埋了。
我脑子里莫名冒出这句话,但没想明白跟自己有啥关系。
第二天,也就是端午当天上午。
我一夜没睡踏实,翻来覆去想着,李晓晴肯定就是一时赌气,耍小脾气。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03
等她气消了,或者她妈劝劝,天亮准灰溜溜回来。
毕竟这么多年,她啥时候真跟我拧过?
可我左等右等,快十点了,李晓晴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心里开始发慌。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叮咚”响了。
我以为是李晓晴回来了,心头一松,赶紧去开门。
门一开,我傻眼了。
门口站着的不是李晓晴,而是张志勇、他老婆王丽,还有他们三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大侄子十五岁,已经比我高,一脸不耐烦。
二侄女十二岁,抱着手机玩得起劲。
小侄子八岁,一进门就像脱缰野马。
他们大包小包,像搬家似的。
王丽一进门,嗓门就亮了:“哎呀,哥,总算到了!嫂子呢?快让我抱抱!我们可馋你做的菜了!”
她那三个孩子更是不省心,一进屋就嚷着冲进客厅,这个翻抽屉,那个去开冰箱,小侄子直接跳上沙发,把靠垫扔得满地。
我头都大了,硬着头皮解释:“你嫂子……她,她身体不舒服,回娘家歇几天。”
张志勇和王丽对视一眼,表情有点怪。
王丽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不是吧,哥?嫂子早不病晚不病,偏我们来了她就病了?也太巧了吧?不会是……不想招呼我们吧?”
我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得要命,心里把李晓晴骂了百遍:这女人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
我妈刘桂芳赶紧从房间出来打圆场:“哎呀,志勇,王丽,快坐快坐!你嫂子真是身体不好,昨晚就闹腾了。没事没事,建华也会做几道菜,今天让他露一手!”
我爸张大海也嗯嗯啊啊地附和。
我看着乱糟糟的家,沙发上堆着他们的行李,地上全是孩子们的玩具和零食袋,还有一屋子等着吃饭的人,头皮一阵发麻。
平时觉得理所当然的安稳,一旦没了,才知道背后有人替你扛着。这话以前听着矫情,现在每个字都砸我心上。
中午吃饭时间很快到了。
八张嘴,包括我,都眼巴巴等着开饭。
我爸妈年纪大了,指望不上。
张志勇翘着二郎腿刷手机,时不时抬头问:“哥,饭好了没?孩子们饿了!”
王丽在客厅转悠,一会儿嫌这儿脏,一会儿问茶叶在哪儿。
那三个孩子饿得哇哇叫,围着我要吃的。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厨房。
这厨房,李晓晴在时总是井然有序,香气四溢。
现在她一走,我觉得陌生得厉害。
我几十年没正经下过厨,年轻时吃食堂,结婚后全是李晓晴包办。
现在真是两眼一抹黑。
04
我想先炒个鸡蛋,简单点。
结果油放多了,火开大了,鸡蛋一下锅“刺啦”一声,黑烟滚滚,呛得我直咳。
王丽在客厅闻到味,喊:“哎呀,哥,抽油烟机得开最大!是不是糊了?我闻着不对劲!”
我手忙脚乱去开抽油烟机,结果按错开关,把灯打开了。
好不容易把鸡蛋弄出来,黑乎乎一坨,看着就没胃口。
我又想炒个青菜,不是把盐当糖,就是酱油倒多,要不就把菜烧糊,锅底都黑了。
厨房成了灾难现场,浓烟滚滚,呛得睁不开眼。
我妈刘桂芳进来想帮忙,结果她也是厨房小白,不是差点把抹布当菜扔锅里,就是把水龙头开最大,溅了我一身水。
折腾一个多小时,我勉强凑出几盘“黑暗料理”。
端上桌,黑乎乎的炒鸡蛋,颜色怪异的青菜,还有一锅煮烂的面条。
那三个侄子侄女,平时被李晓晴的美食惯坏了,尝一口就“呸呸呸”吐出来。
小侄子嚷:“大伯做的饭好难吃!我要吃嫂子做的粽子!”
王丽皱眉,夹一筷子就放下:“哥,这……咋吃啊?”
张志勇倒没客气,直接说:“哥,要不点外卖吧?端午节别饿着孩子。”
我看着没人动的菜,再看我妈愁眉苦脸的样子,弟弟一家理所当然等着伺候的表情,一股火从脚底蹿上来。
我把铲子往桌上一扔,“哐当”一声。
“爱吃不吃!一个个没手吗?自己不会做!”我吼出来。
屋里顿时安静了。
我头一回这么挫败又狼狈。
让一个习惯甩手掌柜的男人下厨,比让他认错还难。这话一点不假。
端午夜,最后还是点了外卖。
几百块的外卖,味道一般,远不如李晓晴做的家常菜好吃。
张志勇一家吃得挑三拣四,王丽嘀咕:“这外卖太油,不卫生,还是嫂子做的好。”
我爸妈也唉声叹气,我妈刘桂芳指桑骂槐:“没个女人在家就是不行,冷锅冷灶,哪像过节!”
我心里堵得慌,扒了两口饭就吃不下。
客厅里,电视放着节日晚会,热闹得很,可我一点端午的喜庆都感觉不到。
终于熬到孩子们睡了,我妈也回房,我忍不住躲到阳台给李晓晴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喂。”李晓晴声音平静,带着点冷。
我尽量放低姿态,压着火说:“晓晴,你还在生气?差不多得了,端午节你一个人在娘家算啥事?快回来吧,家里乱成一团了。”
李晓晴冷笑一声,像冰碴子:“张建华,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家的烂摊子,从我走那天起,就跟我没关系,别指望我。”
我一听,火也上来了:“李晓晴,你别不识好歹!我给你台阶下了!我弟他们大老远来的,你让他们咋看我?我爸妈都七老八十了,你忍心让他们跟着受罪?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们受罪?”李晓晴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压不住的愤怒和委屈,“我跟你们受了二十多年的罪,谁心疼过我一分?”
“逢年过节,哪次不是我一个人的战场?从节前忙到节后,买菜、做饭、洗衣、打扫,我从早忙到晚,脚不沾地,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弟他们一来,一家老小都得我伺候,吃喝拉撒,哪样不用我操心?”
05
“你妈呢?她除了挑我菜咸了淡了,说我没把她孙子照顾好,她还会啥?你呢?张建华,你这丈夫只会说‘一家人,你多担待’!‘我妈老了,你让着点’!‘我弟不容易,你帮衬点’!我受够了!我真受够了!”
李晓晴一口气说完,我听到她粗重的喘息声。
她“啪”地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愣在阳台上。
夜风吹过,有点凉。
李晓晴的话像刀子,一刀刀扎在我心上。
我头一回模糊感觉到,她离开可能不是一时冲动。
她说的那些……好像都是真的。
可我以前咋没觉得这是问题?
习惯了别人的付出,就会忘了她也累,也会痛,也会心凉。这话,现在想来,太对了。
接下来几天,家里彻底乱套。
李晓晴不在,我这大男人完全应付不来。
做饭?别提了,试了几次全是灾难,只能顿顿外卖或泡面。
张志勇和王丽倒是一点不客气,把我当新佣人使唤。
王丽把她那件贵的羽绒服扔给我:“哥,这衣服脏了,你帮我手洗吧,干洗店太贵,洗不干净。”
我皱眉:“洗衣机不行吗?”
“哎呀,哥,这衣服娇贵,只能手洗!你男人力气大,洗得干净!”王丽理直气壮。
张志勇的三个孩子把我家当游乐场。
零食屑、果皮、玩具扔得满地,沙发、地毯、床上,没地儿下脚。
电视声音开到最大,动画片和游戏声吵得头晕。
我让他们小声点,那几个熊孩子不听,还冲我做鬼脸。
我妈刘桂芳不帮忙收拾,还天天坐在沙发上数落我。
“都怪你没本事,连老婆都管不住,让她跑了!”
“咋生了你这么没用的儿子,连顿安生饭都吃不上!”
“你看志勇,王丽把家收拾得多好,孩子也带得好,你再看看你!”
我爸张大海一言不发,整天在阳台“吧嗒吧嗒”抽烟,家里烟雾缭绕。
我想让他们搭把手,收拾这烂摊子。
王丽一听,眼睛瞪圆:“哥,我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这些不都是嫂子干的吗?她不在,你不就得多干点?”
张志勇也帮腔:“就是,哥,你家就你一人,嫂子不在,你多干点也应该。我们拖家带口,不容易。”
我气得说不出话,胸口憋着一股闷气。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怀念李晓晴在家的日子。
哪怕只是她默默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哪怕只是她一声不吭收拾我们的烂摊子。
那些我曾觉得理所当然的场景,现在想来,那么珍贵。
我头一回清楚感觉到,没了李晓晴,这家真不行。
没了她遮风挡雨,才发现自己一直活在她的羽翼下,毫无察觉。
李晓晴走后第三天,端午节第三天。
家里还是一团糟,外卖盒子堆成山。
我对着堆脏衣服发愁,电话响了。
我以为是拜节的,不耐烦接起:“喂?”
06
“建华,我是妈。”电话那头是我岳母王秀兰的声音。
我心一沉,以为她来兴师问罪,为李晓晴抱不平,憋了一肚子火,准备跟她理论,说李晓晴多不懂事。
没想到,王秀兰语气很温和:“建华,晓晴在我这儿,你别担心。她这些年确实累坏了,让她在这儿清静几天,好好歇歇。”
我一肚子抱怨被她这语气堵回去,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我想说李晓晴的不是,王秀兰又慢悠悠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建华,阿姨多句嘴,你别嫌我啰嗦。晓晴是我身上掉的肉,我知道她脾气,看着温顺,其实倔得很。不到绝路,她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走。”
“你俩风风雨雨二十多年,有啥坎过不去?你别光顾着生气,静下心想想,是不是平时太忽略她了?关心太少了?”
“女人不怕吃苦受累,就怕心凉,没人疼。她跟我说,志勇一家要来过端午,她不是不愿意招待,她是怕了,真怕了。”
“你想想,每年过节,从节前忙到节后,买菜、做饭、洗衣、打扫,里里外外,哪样不是她一人扛?一个人当几个人用!你们谁体谅过她一句?谁真心说过‘辛苦了’?”
“别说好话,连句公道话都没有,还净挑剔。不是嫌菜咸,就是嫌汤淡,再不就说她没把孙子照顾好。”
“建华,将心比心,换成你,你受得了吗?”
王秀兰的话,不急不缓,像温水煮青蛙,没一句指责,却句句敲在我心上。
我没法反驳,也没法发作。
她说的……全是事实。
李晓晴抱怨过,哭过,闹过,我以前咋没当回事?
我总觉得那是女人小题大做,是她小心眼,不大度。
现在想想,我真混蛋。
良药未必苦口,最扎心的话,往往裹着温柔的糖衣,让你不得不吞下去,慢慢消化。王秀兰这番话,就是这样。
听完王秀兰的话,又被家里这帮“巨婴”亲戚折腾得焦头烂额,我终于扛不住,决定亲自去岳母家,把李晓晴“请”回来。
不管咋样,先把人弄回来,这端午才能过下去。
我特意去楼下水果店买了李晓晴爱吃的猕猴桃和草莓,想着她看到这些,气也能消一半。
到了岳母家楼下,我深吸一口气,整了整皱巴巴的夹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诚恳点。
敲门,开门的是岳母王秀兰。
她看到我,眼神复杂,没想象中的怒气,也没太多热情,只是轻叹:“建华,你来了。”
我往屋里瞅,没看到李晓晴。
“妈,晓晴呢?”我陪笑问。
“她在里屋。”王秀兰侧了侧身,没完全让路,“建华,晓晴说她现在不想见你。她说,让你先回去,大家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我一听急了:“妈!您这说啥话!端午节呢,她不回去算啥!家里乱成一锅粥,真离不开她!您快劝劝她,让她跟我回去!”
07
王秀兰摇头,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些坚定:“建华,不是妈不帮你。解铃还须系铃人。晓晴心里的疙瘩,不在我这儿,在你那儿,也在你家那些人身上。”
“你连问题出在哪儿都没搞清楚,她咋安心跟你回去?回去,还跟以前一样过?那她这次走,有啥意义?”
我被王秀兰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
她话说得委婉,意思很明白,李晓晴不想见我,也不肯回去。
我提着水果,站在人家门口,进退两难,狼狈极了。
最后,我灰溜溜把水果放门口,转身走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恐慌。
我一直以为李晓晴只是闹脾气,我去接她,说几句好话,她就跟我回来。
没想到,她这次铁了心。
这婚……不会真要离吧?
我头一回有了这可怕的念头。
有些门,一旦关上,再想打开,不是赔个笑脸就行,你得拿出诚意,把门里的灰尘擦干净。我现在才懂,可好像晚了。
从岳母家回来,我心情糟透了,晚饭没吃几口。
张志勇和王丽还在为抢遥控器跟孩子们吵,我妈刘桂芳在一旁唉声叹气,数落我的不是。
我一概不理,关进房间。
半夜,我渴醒,迷迷糊糊去客厅倒水。
路过爸妈房间,门虚掩,透出微弱灯光。
我听到我妈刘桂芳压低声音,好像在打电话。
好奇心让我停下脚步,侧耳听……
我妈小声但兴奋地说:“……表姐,你说得太对了!我就说,对付李晓晴这种不听话的媳妇,就得给她点颜色瞧瞧!不能让她觉得我们老张家离了她不行!”
表姐?我妈哪来的表姐?我脑子一转,像是她老家远房亲戚,平时没啥来往,但据说很“有主意”。
我妈继续说:“她不是能耐吗?不是要回娘家吗?让她回!我倒要看看,她娘家能留她几天!等她娘家嫌她烦,吃白饭,她自己就没脸滚回来了!到时候,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横!”
我心头一震,寒意从脚底冒上来。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我妈得意地说:“我还跟王丽她妈,通过气了!让她跟王丽好好说说,这两天多在建华面前吹吹风,多说李晓晴的不是,数落她毛病!最好让建华彻底烦了李晓晴!等李晓晴没地方去,哭着求回来,哼,到时候让她跪着求建华复婚!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把我们老张家放眼里!”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像掉进冰窟。
手脚都麻了。
08
我万万没想到,我亲妈、亲弟、弟媳,竟在背后这么算计李晓晴!
李晓晴为这家操劳二十多年,她的付出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他们还把她的隐忍当把柄!
他们甚至联合王丽的妈,给我洗脑,让我厌弃李晓晴!
我一直维护的“家人”“和睦”,原来是这副嘴脸!
李晓晴的离开,不是她小题大做,是这个家,从根上烂透了!
我以前真瞎了眼,聋了心!
一股怒火从心底烧起来,不是对李晓晴,是对我这些“至亲”!
我头一回清醒认识到,李晓晴的决绝,不是她的错,是这个家,逼走了她!
最伤人的不是明晃晃的刀,而是亲近的人,在背后编织的“为你好”的网,网眼细密,淬满毒。
我捏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没感觉痛。
我一夜没睡,脑子里回荡着我妈刘桂芳那些恶毒的话。
天蒙蒙亮,我从床上坐起,眼神冷得像石头。
早餐时,王丽又抱怨外卖粽子太硬,豆浆太稀,理所当然指挥我:“哥,去楼下新开的早餐店买点包子和粥,听说不错。”
张志勇附和:“对,哥,给我带份煎饼果子。”
我慢慢放下筷子,发出轻微的“啪”声。
我抬头,目光从张志勇扫到王丽,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志勇,王丽,你们来了几天,我这儿地方小,条件差,招待不周。你们今天收拾东西,回去吧。”
张志勇和王丽愣住了,像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客厅里一时间安静得连电视的背景音都显得刺耳。
王丽最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尴尬的笑,试图缓和气氛:“哥,你这是开玩笑吧?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端午节还没过完呢,咋就赶我们走?”
张志勇也赶紧附和,拍着我的肩膀说:“就是啊,哥,你别生气,我们不嫌你饭做得不好,点外卖也行,咱一家人聚一块多难得!”
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声音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我没开玩笑,你们今天就走,我会给你们订好回程的车票。”
我妈刘桂芳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气得声音都抖了:“张建华!你疯了吧?志勇是你亲弟弟,他们大老远来过节,你这是要拆散一家人啊?”
我爸张大海也黑着脸,从阳台走进来,沉声道:“建华,你这是在干啥?端午节讲究团圆,你赶你弟走,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看咱们老张家?”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义正词严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但我没急着发作,只是平静地说:“妈,爸,志勇,王丽,你们先别急着指责我,昨晚我听到了一些话,今天咱们得好好聊聊。”
我妈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掩饰过去,强硬地说:“聊啥?有啥好聊的?你就是被李晓晴那女人气糊涂了,拿我们撒气!”
我没理会她的打断,转身走进房间,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昨晚偷偷录下的音频——正是她和表姐通话的内容。
“……对付李晓晴这种不听话的媳妇,就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能让她觉得我们老张家离了她就不行!”我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清晰得让人毛骨悚然。
“让她回娘家!等她娘家嫌她吃白饭,她就得滚回来!到时候让她跪着求复婚!”音频继续播放,每一句都像锤子砸在客厅的地板上。
我妈的脸色瞬间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张志勇和王丽也低下了头,眼神躲闪,显然他们对这计划心知肚明。
09
我冷笑了一声,关掉录音:“妈,你还觉得我是在撒气?你们背着我算计晓晴,把她逼得走投无路,还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嫌弃她,这叫一家人?”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三个孩子不明所以地缩在沙发角落,偷偷瞄着我们。
我爸张大海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在:“建华,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被晓晴骑在头上……”
“为了我好?”我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八度,“为了我好,就是让晓晴一个人伺候八张嘴,从早忙到晚,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为了我好,就是在她累得要死的时候,还嫌她菜咸了汤淡了?爸,你摸着良心说,这叫为我好?”
我爸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低下头不再吭声。
我转向张志勇和王丽,目光像刀子一样:“还有你们,志勇,王丽,你们来我家过端午,吃我的喝我的,还把脏衣服扔给我洗,把我家当免费旅馆,你们好意思?晓晴累得像头牛,你们谁说过一句谢谢?”
王丽脸红得像猪肝,支支吾吾想辩解:“哥,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着一家人……”
“一家人?”我冷哼,“一家人就是只知道索取,连点尊重都没有?你们嘴上喊着团圆,心里想的却是占便宜!”
张志勇终于忍不住,低声嘀咕:“哥,你这话说得太过了,我们也没干啥啊……”
我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甩出一句:“没干啥?那好,从现在起,你们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收拾屋子,别指望我伺候!”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关上门,留下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不是要赶他们走,我是想让他们明白,这个家不是靠一个人无止境的付出撑起来的。
当天中午,我没再管饭,直接点了外卖,自己吃完就出门,留他们一家子在家里干瞪眼。
我开车去了李晓晴的娘家,这次没带水果,也没准备好话,只带了一颗真心想认错的心。
在岳母家楼下,我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开门的是岳母王秀兰,她看到我,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外,但还是让我进了屋。
李晓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看到我进来,她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没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晓晴,我错了。”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带着几分惊讶和戒备:“张建华,你又来干啥?不是说了让我冷静几天?”
我没急着解释,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诚恳地说:“晓晴,这几天我好好想了,你走之后,家里乱成一团,我才明白,你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以前太混蛋,总觉得你做那些是应该的,没想过你有多累,多委屈。”
李晓晴没说话,但眼眶微微泛红,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岳母王秀兰在一旁叹了口气,插话道:“建华,你能想到这些,说明还不算没救。晓晴这几天在我这儿,天天睡不好,夜里还偷偷抹泪,她不是铁石心肠,就是心凉透了。”
我心头一酸,点头说:“妈,我知道,我不怪晓晴,是我没做好丈夫。这次来,我不求她马上跟我回去,我只想让她知道,我会改。”
李晓晴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颤抖:“张建华,你说改就改?那你妈呢?你弟一家呢?他们还不是一样等着我回去当牛做马?”
我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晓晴,我已经跟他们摊牌了,昨晚我听到我妈跟她表姐打电话,算计怎么逼你回来,还想让我厌弃你。我把录音放给他们听了,今天早上我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人。”
李晓晴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你……你真让他们走了?”
我点头:“真走了。我还告诉他们,端午节是团圆的日子,不是来占便宜的日子。以后他们再来,饭自己做,衣服自己洗,谁也别想当大爷。”
岳母王秀兰听完,忍不住拍手:“建华,这话说得像个男人!晓晴,你听到了吧?这回他可是真下了决心。”
李晓晴咬着唇,眼神里多了几分动摇,但还是没松口:“建华,我得看看你是不是真能说到做到。”
我连忙说:“晓晴,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都等着。但我保证,家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你再也不会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10
她没再说话,但眼里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些。
我没多留,起身告辞前,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晓晴,端午节快乐,我等你。”
离开岳母家,我心情复杂,既有释然,也有对未来的忐忑。
我知道,李晓晴不会立刻回来,但至少,我迈出了第一步。
回到家,张志勇一家果然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我妈刘桂芳红着眼,拉着我的胳膊哭:“建华,你真要逼死你妈啊?志勇是你亲弟弟,你咋能这么狠心?”
我平静地抽出手,说:“妈,我没逼谁,是你们逼走了晓晴。你们算计她,嫌弃她,却忘了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家人,就该学会尊重她。”
张志勇低着头,没敢吭声,王丽则拉着孩子,尴尬地站在一旁。
我爸张大海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建华,你妈做得过分了,我也没管好她。你说得对,晓晴这些年不容易,是我们对不住她。”
我没想到一向沉默的爸会这么说,心里一暖,点头说:“爸,妈,你们年纪大了,我会照顾你们,但晓晴是我的妻子,我得对她负责。”
我帮张志勇一家叫了车,送他们到楼下。
临上车前,张志勇拍了拍我的肩,低声说:“哥,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没多说,只是挥挥手,看着他们的车远去。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开始动手收拾屋子,把外卖盒子扔掉,拖地,整理沙发上的杂物。
这些活,以前全是李晓晴干,我现在才知道有多费劲。
忙完后,我累得满头大汗,但心里却踏实。
“晓晴,家里收拾好了,随时等你回来。”
她没回,但我知道,她会看到的。
端午节后,我开始主动改变。
我报名了一个烹饪班,学着做李晓晴拿手的粽子和红烧肉,虽然手艺还差得远,但每次做好,我都会拍照片发给她。
她偶尔会回个表情包,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在慢慢软化。
我还跟爸妈郑重谈了一次,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还想住在一起,就必须学会尊重李晓晴,不能再把她当保姆使唤。
我妈刘桂芳起初不服气,但在我爸的劝说下,终于点头:“行,我听你的,晓晴回来,我不挑她毛病了。”
我爸也保证:“建华,我跟你妈以后少给你添乱,晓晴是个好媳妇,我们以前太不懂事。”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知道他们是真心悔过了。
一个月后,李晓晴终于回了家。
她拖着那个小行李箱,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张建华,你真改了?”
我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厨房,指着桌上刚出锅的粽子:“晓晴,你尝尝,我学的,虽然没你做的好吃,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会分担。”
她愣了一下,拿起一个粽子咬了一口,眼睛红了:“建华,你……你真的变了。”
我抱住她,声音哽咽:“晓晴,对不起,是我以前太混蛋。以后,家里的事我们一起扛,谁也别想再让你一个人累。”
她没说话,只是靠在我肩上,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家,又回来了。
半年后,端午节再次来临。
这次,我和李晓晴早早开始准备,买了糯米、粽叶,还特意学了新口味的粽子。
我爸妈也主动帮忙,爸洗菜,妈包粽子,虽然手艺不咋地,但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张志勇一家没再来,我提前跟他们说清楚,欢迎来聚,但得自己动手,不能再指望别人伺候。
他们没意见,还寄了些家乡的特产,说是给晓晴赔罪。
端午那天,家里热热闹闹,我和李晓晴一起下厨,做了满满一桌菜。
饭桌上,我爸举起杯子,难得感慨:“晓晴,这些年苦了你,建华这臭小子有你,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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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也红着眼说:“晓晴,以前是我不对,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李晓晴笑着摆手:“爸,妈,过去的事别提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我看着她幸福的笑容,心里满是踏实。
饭后,我和李晓晴在阳台上看夜景,她靠在我肩上,轻声说:“建华,谢谢你让我重新相信这个家。”
我握紧她的手:“晓晴,是你让我学会了珍惜。”
夜空里,城市的灯火亮如星河,我们的家,也在这点点星光中,重新燃起了温暖。
从那以后,我和李晓晴一起分担家务,爸妈也学会了帮忙,家里再没了从前的冷锅冷灶。
张志勇一家偶尔来聚,每次都主动带菜,孩子们也懂事了不少。
生活不是一帆风顺,但只要彼此珍惜,那些曾经的裂痕,总会慢慢愈合。
我终于明白,家不是靠一个人苦撑,而是每个人都出一份力,才能真正团圆。
来源:一遍真命题